圓通大應國師語錄卷下

洛陽萬壽禪寺語錄
侍者宗心編
輸入者 張曉云

師於嘉元三年七月二十日。開堂。
拈香云。此香靈要生在空劫以前。瑞氣盤旋九天之上。爇向爐中。恭為祝延今上皇帝聖躬萬歲萬歲萬萬歲。陛下恭願。金輪統御天基永茂。四海歸仁萬邦入貢。次拈香云。此一瓣香爇向爐中。恭為太上天皇。恭願。億年天清地泰。永祚皇圖。三千世時和歲豐。咸歌睿德。次拈香云。此一瓣香日本聞名太宋知責。乳竇峰前南屏園裏。東嗅西嗅全無氣息。逗到雙徑那畔五髻峰頭。被人覷著。薰天炙地。歸來扶桑一回拈出一回新。爇向爐中。奉為前住太宋徑山興聖萬壽禪寺先師虛堂和尚大禪師。用酬法乳之恩。
師遂就座垂語云。動絃別曲葉落知秋。也是尋常。莫有朕兆未分文彩未彰以前會得底麽。僧問。建法幢立宗旨正在此時。祝聖一句請師提唱。師云。雲淨日月正。進云。恁麽則一言以祝南山壽。萬國歌謠賀太平。師云。風行草偃。進云。記得。梁武帝請傳大士講經。士終陞座打案一下便下座。此意如何。師云。未登座時經旨既明。進云。帝愕然。又作麽生。師云。將謂武帝忘卻。進云。志公云。大士講經竟。如何理會。師云。知音知後更誰知。進云。今日聖主請和尚演法。有何祥瑞。師云。無限清風來未休。進云。龍吟霧起虎嘯風生。師云。誰敢近傍。僧禮拜。僧又問云。釋迦說法多寶證明。和尚今日開堂演法。未審說是甚麽法。師云。法法本來法。進云。恁麽則大機圓應大用無方。師云。一葉落天下秋。進云。記得。夾山初住院。因有僧問。如何是法身。山云。法身無相。此意如何。師云。錯認定盤星。進云。僧問。如何是法眼。山云。法眼無瑕。意旨如何。師云。學語之流。進云。時道吾在座下失笑。山請益別眾參船子省發。未審夾山有什麽見處。師云。千聞不如一見。進云。道吾聞得令僧行問。如何是法身。山云。法身無相。有何優劣。師云。甜瓜徹蔕甜。苦瓠連根苦。進云。僧問。如何是法眼。山云。法眼無瑕。意在那裏。師云。有意氣時添意氣。不風流處也風流。進云。僧還舉似道吾。吾曰。者漢此回方徹。道吾具甚麽眼目。師云。鵝王擇乳素非鴨類。進云。古人底且置。今日有人問如何是法身。和尚作麽生祇對。師云。秋風吹渭水。落葉滿長安。進云。恁麽則昔日夾山今日和尚。師云。切忌亂針錐。僧便禮拜。
師乃云。目前無法。門外車馬鬧浩浩。意在目前。屋頭松竹冷青青。不是目前法。非耳目所到。清寥寥白的的。只這些兒得人憎。亙古亙今不變易。釋迦老子四十餘年橫說豎說說不到。達磨祖師十萬里來東覷西覷覷不破。臣僧(紹明)今日開堂。不覺擡眸一覷覷著。無瑞開口一句說著。說著覷著追同太古之風。純樂無為之化。正恁麽時知恩報恩一句作麽生道(卓拄杖一下云)四海而今清似鏡。三邊誰敢犯封疆。臣僧恭奉聖旨今日開堂。舉提正法眼藏。祝延聖壽無疆。人天大會草木叢林。情與無情同蒙光輝共霑聖恩。臣僧下情不勝感激屏營之至。
凡衲僧家。知時知節。名為靈利之漢。所以道。欲識佛性義。當觀時節因緣。一年三百六十日。一日十二時辰。無虛棄底時節。釋迦老子達磨大師。皆是應此時節出來轉大法輪顯大妙用。乃至自餘諸大老。情與無情。盡是隨時受用。故曰時節既至其理自彰。若論佛性義。人人雖具天眼也難看。箇箇雖備天耳也難聽。雖然如是。時節既至其理自彰。以眼可見以耳可聽。見聞所及一一皆是本來消息本地風光。今日人天普會。若知此時節因緣。轉凡成聖。同在大光明藏三昧之中遊戲。
舉。太宗皇帝因有僧朝見賜坐。宣問。從何處來。僧奏曰。廬山臥雲庵。帝云。臥雲深處不朝天。為甚麽至這裏。僧無語。師云。太宗日照天臨無幽不燭。當時若問臣僧臥雲深處不朝天為甚麽至這裏。便奏云。過蒙聖恩。管取。皇情大悅。
八月旦謝兩班上堂。兩洗炎暑遍界清涼。白露垂珠槿花疑煙。頭頭合轍東西逢原。何故如是。擊拂云。量才補職。
九月旦上堂。頭頭是物物是。寒雁過長空。蟋蟀吟草底。三賀村田井水。一一非他物。箇箇歸自己。且道。以何為驗。卓拄杖云。公驗分明。
重陽上堂。天地同根萬物一體。拋大千於方外。納須彌於芥子。卷舒在我縱橫得妙。左之右之無是不是。以何為驗。擊拂子云。重陽九日菊花新。
臘月旦上堂。今朝臘月一。那事分明極。遍界分外寒。萬里一條鐵。
二月旦上堂。春山疊亂青。春水漾虛碧。寥寥天地間。獨立望何極。山僧住此萬壽。恰似雪竇老人。東西有山有水。今日不覺擡眸清興太遠在。何也如是。卓拄杖一下云。四海五湖皇化裏。不知何處是封疆。
龜山法皇大祥。奉敕就嵯峨殿陞座。師拈香云。此香天地覆載日月臨照。為瑞為祥為雲為蓋。爇向爐中。奉為禪定法皇。恭願。心華長開於禪林無盡之晨。玉葉鎮芳於御園萬古之春。
師斂衣就座云。千聖靈機全歸掌握。列祖命脈只在目前。莫有領得此旨底麽。僧問。金雞唱曉玉鳳銜花。一句無私請師祝聖。師云。天高群象正。僧云。只將一句無心法。仰禍堯天舜日明。師云。四海九州雷動風行。僧云。昔日梵王請佛說法雨花動地。今日聖主請師說法。有何祥瑞。師云。杲日麗天清風匝地。僧云。恁麽則四眾霑恩去也。師云。闔國咸知。僧云。前無釋迦後無彌勒。正當恁麽時禪定法皇在何處作佛去。師云。遍界不曾藏。僧云。記得。肅宗皇帝問忠國師。如何是十身調御。師云。檀越踏毘盧頂上行。此意如何。師云。步步清風起。僧云。帝云。寡人不會。國師云。莫認自己清淨法身。又作麽生。師云。瞥轉玄關去。僧云。今日問如何是十身調御。和尚如何祇對師云。巍巍堂堂煒煒煌煌。僧云。優曇花綻普天香。便禮拜。師云。時節難逢。
師乃云。聲前一句乾坤未剖早漏逗。末後一機世界纔分便現成。佛祖不傳之妙。觸處全彰。人天性命之道。當陽顯露。輝天鑑地透色透聲。歷代祖師天下衲僧。做盡千般伎倆。總不出這影子。臣僧今日恭奉聖旨高陛此座。未免行佛祖未行之令。用衲僧未拈之機(驀拈拄杖靠禪狀云)且道。是何宗旨。便見君臣慶會時清道泰。堯天舜日共樂昇一。且望闕酬恩一句作麽生道(卓拄杖云)但見皇風成了一片。不知何處是封疆。臣僧恭惟太上天皇昔日在靈山會上。親受如來記莂。今日於王舍城中。扶豎正宗。光贊祖道。使山野舉揚宗乘。人天大會草木叢林情與無情。均蒙光輝同霑恩澤。臣僧下情不勝感激屏營之至。
又云。從上佛祖出興於世。只據本分一著。略露目前些子。如閃電光擊石火相似。貶得眼來三千里外。雖然如是。若論本分斷斷不在言語上。所以釋迦老子摩竭掩室思惟此事。藏身露影。如天普蓋。似地普擎。當時一眾若向這裏一時會去。那更四十九年三百餘會說盡許多葛藤。又一日大眾雲集定。世尊陞座不措一言。明如杲日遍界不藏。一眾猶未地在。文殊白槌云。諦觀法王法。法王法如是。不因樵子徑。爭到葛公家。後來雪竇明覺大師頌曰。列聖叢中作者知。法王法令不如斯。會中若有仙陀客。何必文殊下一槌。雪竇老漢向世尊未登座時。通箇消息恁麽頌出。卻較些子。有時外道問佛。不問有言不間無言。世尊良久。外道悟去讚歎云。世尊大慈大悲開悟迷雲使吾得入。只這外道也是鈍漢。若是世尊未良久以前悟去。免得異道之名。何況而今多是向世尊良久處要會。劍去久矣方乃刻舟。其如不然。又向甚麽處會去。不妨於目前高著眼。一見便見一得永得。未為分外。世尊既是如是。況又祖師門下目前有一條活路。教他一切有情無情同入此中共到大安樂大自在之地。何故如是。他家曾踏上頭關。
復舉。唐太宗皇帝因僧朝見。奏曰。陛下還記得也無。將謂皇帝忘卻。帝云。何處相見來。日照天臨。僧云。自一別靈山直到如今。來風可辨。帝云。以何為驗。僧無語。師拈云。皇帝天鑑無私。這僧無語。公驗甚分明。何故。既是親對龍顏。
萬壽禪寺錄(終)

臣福山建長禪寺語錄

侍者克原編

師於德治二年臘月二十九日入院

山門。南來北來從東過西。歷遍諸方門戶。卻向這裏知歸。且道。這裏是甚所在(喝一喝)到者方知。
佛殿。看看古佛猶在。切忌當面諱卻。
土地堂。我說法你護法。須知心同道同。大家齊著力。扶起舊家風。
祖師堂。諸祖三昧山僧不知。山佃三昧諸祖不知。既是不相知。因甚特地炷香作禮。彼此出家兒。
方丈。德山棒臨濟喝。這裏一時倚閣。擬向甚麽處相見。哞哞。且居門外。
府帖。核括山川包容天地。玉轉珠回為祥為瑞。撥揮西來的的意。從此拂佛香風起。
諸山疏。指桑罵柳叢林風義。惡語傷人一團和氣。
山門疏。未舉先領。未言先通。家裏人說家裏話。字字句句皆春風。
江湖疏。一言道盡頭頭合轍。月明四海風清六合。
法座向上一路嶮崖一機。舉步踏著。開口說著。須彌燈王過這邊著。
師陞座拈香云。此一瓣香藝爇向爐中。恭為祝延今上竽帝聖躬萬歲萬歲萬萬歲。陛下恭願。金輪統御天基永固。四海歸仁萬邦拜手。
次拈香云。此一瓣香爇向爐中。奉為一品親正征夷大將軍家。伏願。威鎮三邊德被四海。永佐上聖普澤下民。
此一瓣香爇向爐中。奉為本寺大檀那最勝園寺殿。伏願。壽等南山福深北溟。柱石皇家金湯佛法。
此香爇向爐中。奉為前住太宋徑山興聖萬壽禪寺虛堂和尚大禪師。用酬法乳之恩。
師歛衣就座云。分破太華擘開滄溟。當機覿面誰敢辨明。有麽有麽。僧問。建大法幢轉大法輪。四眾臨筵請師祝聖。師云。瑞雪滿地祥雲遍空。僧云。只如金殿譚禪怡悅龍顏。與今日勝會是同是別。師云。無限清風來未已。僧云。恁麽則寰中天子敕塞外將軍令。師云。一句道著。僧問。記得。閩王請羅山和尚開堂。山陞座歛僧伽梨乃曰。珍重便下座。意旨如何。師云。龍袖拂開全體現。僧云。閩王近前把手曰。靈山一會保異今日。又作麽生。師云。天鑑無私。僧云。山曰。將謂是箇俗漢。意在那裏。師云。君臣道合。僧云。後來白雲端和尚頌曰。紛紛雪影耀閩天。閩王欣逢倍樂然。一時春風吹大地。更無一點在階前。此意如何。師云。錦上添花又一重。僧云。果是人天大導師。便禮拜。
師乃云。道在目前。四面青山磨碧空。目前難睹。雙澗泉水湛如藍。向這裏會去。人人分上壁立萬仞。箇箇面前飛大寶光。朝遊夕處賓主歷然。佛祖命脈全歸掌握。衲僧巴鼻觸目現成。直得瑞雪滿地祥雲遍空。正是鰲山成道底時節。巨福峰鎌倉縣和氣靄然。鷲嶺消息正在斯時。少室家風又見重新。正恁麽時畢竟承誰恩力(卓拄杖一下云)天上有星皆拱北。人間無水不朝東。
復舉。乳源和尚示眾云。西來的的大意不易舉唱。時有僧出。源便打云。是甚麽時節出頭來。師拈云。乳源只要諸人知時知節。如此業業這僧犯眾而出。可惜未肯全領。
當晚小參。法無定相遇緣即宗。立處皆真。隨方作主。所以山僧在帝都建法幢。莫非其緣。來關東立宗旨。不擇其處。直得處處逢原頭頭合轍。便見年窮歲暮。破沙盆子掛在壁上。臘盡春回大庚嶺上古佛放光。恁麽底時節應時納祐。一句作麽生道(擊拂子云)四海清風已駱蕩。十洲月色照人新。
復舉。溈山因僧問。如何是道。山云。無心是道。僧云。學人不會。山云。會取不會底。僧云。如何是不會底。山云。只是你不是別人。師拈云。溈山恁麽道明投暗合。雖然如是。諸人切忌恁麽會。何故靈蹤更在猿啼處。
正旦謝兩班上堂。風從虎雲從龍。左之右之無是不是。七穿八穴吉無不利。何故(卓拄杖)花開不假栽培力。自有春風管帶伊。
佛涅槃上堂。僧問。春日熙熙春風浩浩。桃腮媚雨柳眼鎖煙。如何是瞿曇真面目師云。遍界不曾藏。僧云。塵塵等是春光裏。雙樹因甚有榮枯。師云。向無榮枯處看。僧云。生也不道滅也不道。不涉脣吻願聽一句。師云。天高東南地傾西北。僧云。只如道今日即有明日即無。如何體會。師云。桃花紅李花白。僧禮拜。又僧問。十方薄伽梵一路涅槃門。未審路頭在甚處。師云。看腳下。僧云。乾峰以拄杖劃一劃云。在這裏。師云。路頭分明。僧云。記得世尊臨入涅槃。以手摩胸普告大眾云。汝等諦觀吾紫磨金色之身。瞻仰取足。莫令後悔。意旨如何。師云。末後慇懃。僧云。世尊又云。若謂吾滅度。亦非吾弟子。若謂吾不滅度。非吾弟子。畢竟如何委悉。師云。平生肝膽向人傾。僧云。飲光來時更出雙趺。是何心行。師云。恩大難酬。僧云。爭奈至今骨節連皮竅。暴露春風百草頭。師云。狼籍不少。僧云。和尚如何蓋覆伊。師云。一口吞卻乾坤。向甚麽處摸索。僧云。莫有別報恩底句麽。師云。報恩了也。僧便禮拜。師乃云。日暖風和萬葆敷榮。釋迦老子於此時節。百花叢裏藏得渾身。雖然如是。不覺腳露。直至如今收不得。惱亂春風卒未休。
四月旦上堂。三月春已去。九夏今初來。建長只得順時保愛。諸人也是自合知節。其如未然。只見落紅風掃盡。豈知庭樹綠陰深。
浴佛上堂。母胎未出度人畢。也是我家第二機。那更指天復指地。無端千古惹閑非。過犯彌天如何煎雪。卓拄杖云。齊之以禮。
結夏小參。僧問。西天蠟人為驗。建長門下以何為驗。師云。露柱燈籠。僧問。未審意旨如何。師云。照破汝面門。僧又問。乾峰和尚示眾云。法身有三種病二種光。一一透過始隱坐。意旨如何。師云。蛇入竹筒。雲門出眾云。庵內人為什麽不見庵外事。此意如何。師云。家裏人說家裏話。峰呵呵大笑。門云。猶是學人疑處。峰云。闍梨是甚麽心行。此意如何。師云。彼此要知。門云。也要和尚委悉。又如何。師云。果然果然。僧云。只如乾峰和尚云法身有三種病二種光一一透得初隱坐。和尚如何祇對。師云。一二三四五。僧禮拜。
乃云。我宗無語句。無一法與人。須知當人分上。箇箇眼蓋乾坤。人人舌拄梵天。舉足下足無非圓覺伽藍。語默動靜總是平等性智。劍樹刀山鑊湯爐炭。一切處安居。一切處禁足。未為分外。建長與麽告報。只要諸人自行一條活路子。其如未然。不許夜行投明須到。
復舉。黃檗宗眾云。汝等諸人盡是噇酒糟漢。與麽行腳何處有今日。還知大唐國裏無禪師麽公案。師拈云。這老漢敗缺不少。且道那裏是他敗缺處。諸人若也勘辦得出。非但親見黃檗為人處。亦乃表顯自己光明。
次日上堂。衲僧家尋常不慕千聖不重己靈。因甚麽四月十五日墮在釋迦老子二千年前漫天網子裏。動一步子不得。擊拂子云。犀因翫月文生角。象被雷驚花入牙。
謝兩班上堂。看看東邊底。頂門上杲日當空。看看西邊底。腳跟下清風匝地。一進一退頭正尾正。建長恁麽道意在於何。良久云。量才補職。
上堂舉。僧問鏡清。學人未知源請師方便。清云。是什麽源。僧云。其源。清云。若是其源有何方便。師云。鏡清與這僧相見且置。如何是其源。卓拄杖一下云。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
七月旦上堂。僧問。火雲散空秋期待時。不涉萬緣如何商量。師云。曉風吹落葉秋信到梧桐。僧云。黃龍有三關語。還許咨參麽無。師云。問將來。僧云。我手何似佛手。意旨如何。師云。散花燒香。僧云。我腳何似驢腳。又如何。師云。渡水過橋。僧云。如何是學人生緣處。師云。趙州東院西。又僧問。蟬鳴木末蛩吟壁根。見成公案迥絕商量。不涉唇吻如何通津。師云。崑崙嚼生鐵。僧云。如何是奪人不奪境。師云。夜深月孤明。僧云。如何是奪境不奪人。師云。花散盡鳥猶來。僧云。如何是人境兩俱奪。師云。花散盡鳥不來。僧云。如何是人境俱不奪。師云。遇茶喫茶遇飯喫飯。僧又問。記得陸亙丈夫問南泉。弟子家中有一片石。有時坐有時臥。鐫作得佛麽。此意如何。師云。任你鐫作佛。僧云。泉云。得又如何。師云。果然果然。僧云。又問莫不得麽。泉云不得。又如何。師云。有時得有時不得。僧便禮拜。
師乃舉。軋峰昨尚示眾云。舉一不得舉二。放過一著落在第二。雲門出眾云。昨日有人從天台來。今朝卻往南嶽去。拈云。一人在高高峰頂立。一人在深深海底行。驀劄相逢話盡山雲海月意。然雖如是。誰是知音者。
解夏小參。長期短期結制解制。靈山舊話古佛家風。雖然如是。衲僧家不管陳年曆日自有肘後靈符。等閑舉步踏著瞿曇眼睛。驀然伸手觸著老胡鼻孔。東西南北迴避無門。四維上下在處逢渠。頭頭總是生涯。物物無非妙用。解結不二與奪自在。直饒與麽。建長拄杖猶未放過在。何故。卓拄杖云。日月輪邊氣象高。魚龍穴下盤根固。
舉。大隋真和尚因僧辭。隋問。什麽處去。僧云。蛾眉禮普賢去。隋豎起拂子云。文殊普賢總在者裏。僧畫一圓相拋向背後。隋云。侍者將一貼茶與者僧去。師拈云。大隋豎起拂子。者僧打圓相。賓主歷然。雖然如是。隋云侍者將一貼茶與者僧去。且道肯他不肯他。具眼者試辨取。
次日上堂。三月安居羚羊掛角。九夏自恣猛虎出林。要行便行。凜凜神威迥絕無籠。要住則住。壁立千仞誰敢近傍。雖然如是。以手拍禪床云。總不出者裏。
中秋上堂。寒山子馬簸箕等是翫月。建長門下家風自別。別別蝦蟆吞卻中秋月。
上堂舉。雲門大師示眾云。乾坤內宇宙間。中有一寶祕在形山。師拈云。山僧看來此寶非但祕在形山。今朝盡情拈出普施大眾。看看。擲下拂子云。海人知貴不知價。留與人間作夜光。
九月旦上堂。庭開金菊宿根生。來雁新聞一兩聲。昨夜七峰牽老興。千思萬想天明。師拈云。五祖老漢只要人知時及節。諸人還知麽。福峰今朝發清興。
佛光忌拈香云。提起破沙盆。滅卻正法眼踏翻真如境。抹過圓覺海。拶到巨福峰頂。直得白浪滔天佛祖迴避無路。衲僧卒難近傍。莫謂而今韜光晦跡。諱日斯臨面目全露。豎起香云。見麽見麽。燒一炷香熏他鼻孔。佛光禪師莫怪觸忤。
重陽上堂。九月九是重陽。茱萸凝煙紫。黃菊帶露香。不是禪不是道。亦非西來祖意。畢竟如何。花根本艷。
開爐上堂。豎起拂子云。只這火種無人見得。龍淵水底收拾將來。冷灰堆中幾回發燄。擬欲近傍燎卻面門。看時不見暗昏昏地。建長為你諸人吹起看。以拂子吹一吹云。各自照顧眉毛。
達磨忌上堂。未離西竺救迷情。東土無人知此意。空向少林覓安心。更言攜履還歸去。咦。元不來今何去。寥寥千古清風匝地。
大通忌拈香云。空劫以前威音那畔。早有靈根無人收得。三世諸佛歷代祖師。纔得些子氣息。敢不囊藏被蓋。競頭出來貴買賤賣。全提半提橫拈倒用。一生拈弄不出。今日大通禪師三回諱辰。大檀那令山僧燒一炷香。山僧未免分明拈出熏他鼻孔。何故如是。同參面前不敢自謾。
次讚五部大乘經。師乃陞座云。恁麽恁麽三世諸佛說不到。不恁麽不恁麽歷代祖師提不起。不恁麽中卻恁麽。天下衲僧名狀不出恁麽不恁麽總不得。盡大地人亡鋒結舌。便與麽去土曠人稀。若向這裏轉身行活路。撒手出那邊。便見大地山河草木叢林一一全體發機。明暗色空見聞覺知頭頭無非真宗。所以道。法法不隱藏古今常露。大藏小藏從這裏流出。大機大用因此頓發。如來禪祖師意。向上機末後句。又何處得來。住住只許老胡知不許老胡會。今日大通禪師三回諱斯臨。諸門弟子請山僧舉揚正法眼藏殊不知山僧未登座以前法法全彰報恩已畢。且道報恩已畢底一句又作麽生。吾無隱乎爾。
虛堂忌拈香。建長與這老和尚相隨多年。面面相睹眼眼相照。所以一年一度燒一炷香點一甕茶。不作楊岐女人拜。蘿蔔從來出鎮州。
謝新舊兩班上堂。進一步則珠走盤。退一步則盤走珠。轉轆轆活鱍鱍。全賓全主全是全非。因甚如是。良久云。彼此出家兒。
冬至小參。陰魔殂伏陽氣未生。大地平沈渾無縫罅。老胡名伏不出。衲僧覷視無門。便恁麽去。土曠人稀相逢者少。建長今夜放一線道通一針鋒去也。卓拄杖一下云。一氣從此潛通。萬彙從此發生。便見枯木開花石抽條。普天和氣遍界如春。正恁麽時黑漆拄杖子又作麽生。靠拄杖云。等閑靠卻禪床角。無限風光付與誰。
舉慈明和尚冬日膀示僧堂前公案。拈云。若不是人天眼目難為辨明。雖然如是。上書三圓相下書九畫。且道明甚什邊事。來日一陽生。
十一月半上堂。歸宗和尚時有僧辭。宗云。時寒途中善為。拈云。歸宗年老心孤慇懃送行。建長即不然。若有僧辭。只向他道去也。何故家家門首透長安。
臘八上堂僧門。臘雪滿寒岡溪梅一朵香。底事現成處請師列舉揚。答云。天是天地是地。進云。記得孝宗問佛照云。雪山六年所成何事。照奏云。將謂陛下忘卻。意旨作麽生。答云。天鑑無私。進云。孝宗龍顏大悅。是得何道理。答云。日照天臨。進云。當時若遇孝宗問雪山六年所成何事。未審和尚如何奏對。答云。雪山雪寒徹骨。進云。只如世尊未見明星以前。在甚處行履。答云。鷲峰山色青更青。僧便禮拜。
師乃云。老瞿曇老瞿曇。有來由沒巴鼻。元不降閻浮。何曾上雪嶺。若言見明星悟去。承虛接響將錯就錯。既然如是。因甚靈山有密旨。良久云。參。
上堂舉。金峰有僧來參。峰云。吾有一則因緣。舉似你。切忌錯會。僧作聽勢。峰云。早錯了也。僧拂袖便出。峰云。雪上更加霜。師拈云。高山流水子期能聽之。是則是。且道峰云雪上更加霜。又作麽生。無限清風來未休。
新開昭常陞座乃云。乾坤未剖大塊無象。諸佛不出世祖師不西來。人人頂門具眼。箇箇皮下有血。純樂無為之化。追回太古之風。所以德山云。吾宗無語句無一法與人。趙州云。佛之一字我不喜聞。點撿將來才二老漢只解無佛處稱尊。建長即不然。一莖草上現法王剎。一微塵裏轉大法輪。一切處建立一切處成就。頭頭合轍處處逢原。正恁麽時且道承誰恩力。卓拄杖云。皇天無親惟德是輔。
舉僧問雲門。如何是諸佛出身處。門云。東山水上行。是即是。山僧不然。梵剎已立今日開堂。
師初寓正觀寺。佛成道日太守請就府裏拈香云。空劫以前威音那畔。早有這箇。熏天炙地。昔日釋迦老子纔得些子臭氣。四十九年三百餘會。直說曲說說不盡。櫻橫拈倒用用未已。今朝臘月八日。落在山僧手裏。大檀主一覷覷著。直得這供養老子。不是報恩并酬德。只要遍界香風起。
建長禪寺錄

法語

示三條二品資緒卿

頂門一著。古今難為辨明。見成公案。當頭如何領略。直饒未言先領。猶是鈍漢。未舉先知。不是俊流。所以道。向上一路千聖不傳。學者勞形如猿捉影。到這裏如何湊泊如何踐履。想見吾二品尊閤別有有見處。請出他一頭地。高著眼覷。若也忽然一覷覷得破。方知道。末後一句始到罕關。

示玄提禪人

世尊拈花迦葉微笑。金不博金水不洗水。自此遞代相尋承虛接響。一人傳與一人見便。見從東過西從西過東。禾山打鼓。祕魔擎叉。雪峰輥毬。俱低豎指。麻三斤柏樹子。自餘萬般施設百千作用。一摸脫出一串穿卻。若是本分衲僧。誰管他家杓柄長短。不傾胡蘆醋越酸。只據自家見成自作活計。提上人向世尊未曾拈花以前。急著眼看。看來看去工夫純熟。一念相應。便見本來面目本地風光。那時黃面老子金色頭陀立在下風。所以云。大丈夫先天地為心。祖提上人思之思之。

示元沖禪人。

從上佛祖出興於世。只據本分一著。略露目前此子。便見敲床豎拂打地擎叉打鼓輥毬搬土拽石。千鈞之弩。不為鼷鼠發機。雖然如是。沖上人遍歷江湖久遊叢林。不管這般陳年曆日。只據自家見成活路。東行西行如沖天鷂子。貶眼便過那邊。其如未然。生佛未具世界未分以前直下看取。二六時中行住坐臥。綿綿密密看來看去工夫純熟。驀忽一念相應。生死心破。便見本來面目本地風光一一分明。恰如十日并照相似。到這田地更須子細。何故。未後一句始到牢關。沖上人相聚一夏。忽起他山之興。臨行求語。信筆書之以塞其請。

示空證禪人

佛祖一大事因緣。不離日用應緣之中。不隔此土他方之間。亙古亙今輝天鑑。所以道。塵劫來事只在而今。只貴當人具大丈夫氣概。向朕兆未分之時文彩未彰以前。猛著精彩。看來看去工夫純熟。一念相應生死心破。忽然明見本來面目本地風光。一一分明。則與從上佛祖。同見同聞同知同用。方得上負出家行腳本志。空證禪人勉之勉之。

示玄安浴主

頂門一著末後一機。纔擬尋思白雲萬里。直饒望剎竿便回。見招手橫趨。猶是半提。未為全機作略。安浴主遍參諸方久在叢林。莫守古人途轍。直須自行一條活路子。東州西州腳頭腳底直下用得去。方知頂門一著輝天鑑地耀古騰今。正是自家安身立命處也。崇福恁麽道。也只是借水獻花。不曾加一點外料。上人思之思之。

示玄臺比丘尼

京師玄臺大師。慕道之志親切。常來請益此段大事因緣。予一日示渠云。百尺竿頭進步。渠云。百尺竿頭無進步處。予云。向無進步處更進千百步。方得丹霄獨步遍界全身也。渠唯唯微笑而已。雖未得領略去。不同尋常平地上跺跟底漢。今欲歸故都。袖香來覓一語。予曾做茶陵郁山主贊。仍書之云。竿頭進步尋常路。最苦溪邊喫櫇時。大地山河載不起。虛空含笑滿驢腮。請禪尼時時提起看。百尺竿頭如何進步。驀忽時節到來。進得這一步子。虛空含笑定矣。記取記取。

示玄傑禪人

玄傑禪人結夏以前曾來相見問道。予云。我為上座不曾覆藏。傑無語。去後夏了復來相見云。和尚不覆藏處學人會了。予云。如何見我不覆藏處。傑云。學人為和尚不覆藏。予云。今日非非想天有幾人退位。傑云。不知。予云。我不覆藏處上座未知在。更問。麻三斤柏樹子一切語言。予不曾覆藏。上座會否。云不會。予故云。我不覆藏上處座未會在。豈不見道。世尊有密語迦葉不覆藏。上座若知迦葉不覆藏處。便知世尊密語。其如未然。船舷未跨以前高著眼看。兩岸蘆花一葉扁舟。為上座覆藏耶不覆藏耶。咄。傑禪人今歸故都。若相見玄珍法兄。只恁麽舉似看。臨行袖紙求語。予不加一點外科。信筆書之以塞其請而已。

示曇翁居士

從上佛祖出興於世。只據本分一著。事不獲已。略露目前些子。如擊石火閃電光相似。貶得眼來三千里外。若是宿根靈利漢。宗師未開口以前早知來由。方堪共語。其如未然。一念未起文彩未彰之時。直下看取。一切時一切處日用應緣之處。綿綿密密看來看去。工夫純熟。驀忽時節到來一念相應。生死心破。明見本來面目本地風光。到恁麽田地。聞見覺知明暗色空。一一自家本來消息。更無一點外物。勉旃勉旃。豐州曇翁居士。慕道之念深切遠來崇福。問日用工夫用心之處。予未免信筆書之以塞其請而已。

示鏡圓上人

臨濟當年辭黃檗。檗云。甚處去。濟云。不是河南便是河北。檗便打。濟紐住棒遂與一掌。檗呵呵大笑。喚侍者云。將百丈先師禪板拂子來。濟召侍者云。將火來。好兒終不使爺錢。檗云。汝但將去。已後坐卻天下人舌頭在。這老漢憐兒不覺羞。圓上人相聚岳峰四載。辨道志念堅確。日用不亂走作。忽起他山之興。來辭崇福。上人雖有索火之機。崇福無可分付禪板人拂子。且道與古人是同是別。若到三家村裏十字路頭。逢人不得錯舉。

示宗玄禪人

宗玄禪人相從嶽峰一夏。辨道之念不群。常來請益大事因緣。予以本分事示之。夏未袖紙來求一語。若是大事因緣。斷斷不在言語上。三世諸佛橫說豎說。終是說不到。歷代祖師全提半提。何曾提得起。崇福更是無開口分。禪人若是文彩未彰以前會得。當人頂門上杲日當空。腳跟底清風匝地。崇福恁麽道。也是借水獻花。禪人思之思之。

示源朝道人

佛祖大事因緣。不離日用應緣之中。不隔此土他方之間。所以道。大唐國裏未打鼓。日本國中曾上堂。南山起雲北山下雨。若是宿根靈利底漢。未舉早知未言先領。不動步而歷遍於大宋。不開口而言滿於天下。句句朝宗法法是令。頭頭合轍處處逢源。源朝道人。其如未然。一念未興文彩未彰以前直下看取。二六時中行住坐臥。綿綿密密看來看去。履踐純熟工夫真實。驀然時節到來一念相應。方知當人頂門上腳跟底壁立萬仞輝大寶光。正恁麽時從上佛祖立上下風。大事因緣當甚破草鞋。然雖如是。更須勉旃勉旃。何故。禹力不到處河聲流向西。源朝道人渡宋歸來。攜紙來求一語。崇禪未免信筆書之。

示玄與禪人

玄與上人久在叢林。歷盡江湖來遊崇山。相聚三載。看他正是本色道流。不同尋常亂走之輩。初秋夏 末他山興動。攜紙來求一語。崇福未門口而言滿天下。何須特地求語。雖然如是。若喚作有語。畢竟道箇什麽。上人今歸故都。前路逢人不得錯舉。

示真證禪人

真證禪人道聚久矣。今歸故都。臨行懷香來求一語。吾宗無語句。無一法與人。須知當人分上壁立萬仞輝大法光所以從上佛祖出興於世。只為諸人證明此事。不加一點外料。崇福更有是無開口分。只貴具天然氣概。向壁立萬仞處。直下全機受用更無第二人也。雖然如是。行到葦屋渡頭。忽然撞著古帆未掛一句子。切忌錯下名言。真證禪人記取記取。

法語

佛祖贊

觀音

圓通境處處明。瓶水活柳眼青。更有寒巖翠竹在。時人何事太忙生。
巖峋峋水粼粼。圓通境觸處新。覿面相逢人不識。眾生何日脫迷津。
蓮華常攜手。獨自立巍巍。童子來相訪。無言眼似眉。須知合掌低頭外。箇事如何說向伊。
瀑泉聲冷淡。山巖色幽奇。剎剎圓通境。善財那得知。
幽巖勢巇嶮。懸水發清機。剎剎圓通境。當頭入者稀。
雲淡淡水漫漫。普門現不相謾。吹詢童子未知有。空走百城煙浪寒。
文殊
師子騎來呈伎倆。無端現出小孩童。爭如七佛以前底。明日清風類不同。
達磨
梁五殿上沒人識。楊子江頭折葦航。無限風波隨後起。至今東土沸如湯。
萬里西來九年面壁。雪冷冰寒山青水碧。少林消息尚依然。今古不知誰辨的。
西來消息會者大難。蘆葉風冷江波月寒。
鳳凰臺上月魂沈。少室峰前絕四鄰。雪冷冰寒風颯颯。知音不是立庭人。
西天大破六宗異。東土卻來示一心。蘆葦棲棲江水冷。至今千古少知音。
西山亮座主
分明指示處。覿面不相謾。雨過西山後。嵐光潑眼寒。
李源訪圓澤
相別又相見。情懷自惘然。風高月色冷。難寫舊因緣。
水上快和尚
一點靈光輝天鑑地。左之右之無是不是。黑漆竹篦劈面揮。凜凜清風遍界起。
興聖月谷長老
頭髮髼鬆雙睛青。全提一句得人憎。龜毛拂子未曾動。凜凜清風匝地生。

真贊

遠州太守頂相
本光靈徹凡聖同歸。不生不滅絕離絕微。袈裟形相些些有恰似丹霞選佛機。
修理亮殿形質
浮生二十八年事。夢破南柯一夜秋。雲淨月明風露冷。令人特地恨無休。
尼妙雲頂相
靈源不昧觸處全真。非男非女絕類離倫。一段光明畫不就。從教喚作末山人。

自贊

觀空禪人請
百無能得人憎。描不就畫不成。不知這般面目。當頭誰敢辨明。
空證禪人請
口吞佛祖眼蓋乾坤。水月莫比松柏難論一段光明畫不就。寥寥千古鎮長存。
玄與禪人請
龜毛拂子覿面全提。凜凜神威佛眼難窺。世間無限丹青手。五彩如何畫得伊。
鏡圓上人請
即此用離此相。馬祖一喝百丈耳聾。老僧取拂不開口。公案圓成遍界通。
宗意禪人請
明歷歷露堂堂。沒巴鼻有來由。乾坤收不得。突出一毫頭。

小佛事

已上座起龕
不重己靈。於內無心。不求千聖。於外何尋。遊戲生死無可不可。高超象外迥出古今。雖然如是未為親切。更須知有轉身時節。一番雨過一番涼。八月秋光何處熱。
觀上座起龕
有正見作正觀。觀至無觀。非我有全身。跳出生死關。且道跳出後如何。撒手那邊去。寥寥天地寬。
光書記鎖龕
光境俱忘聖凡路絕。照與照者同時寂滅。便恁麽去只得一橛。更須知有上頭關。把定放行為汝決。光書記還知麽。門背著鐶鎖孑添鐵。
元上座起龕
混元未辨時。無生亦無死。直下便知歸。迥然絕依倚。雖然如是。切忌坐在這裏。彈指一聲云。元上座。聞彈指聲從三昧起。
尊監寺秉火
無佛可尊。無道可學。鹽味本鹹。薑性元辣。這裏會去死中得活。且道得活後作麽生。倒跨楊岐三腳驢。烈燄堆中弄蹄行。
太宰府都督少卿禪門秉火
豎起火把云。只這箇無變易。亙古亙今輝天鑑地。所以太宰少卿禪門。柱石國家常佐關東。全憑這箇恩力。名播九州德傳四海。全憑這箇恩力。撫育萬民覆蔭子孫。全恁這箇恩力。時節到來出生入死。全憑這箇恩力。且道這箇是什麽。山僧今日分明說破。擲下火把云。會麽。大地炎炎一團火。
妙慧禪尼下火
真如慧光遍界圓明。本來面目觸處現成。松風颯颯澗水冷冷。非男非女非心非佛。若向者裏會去。拔出生死苦源。證得涅槃樂果。且道以何為驗。擲下火把云。丙丁童子來求火。
在金吾禪門法心秉火
春山絕點埃。春水漾虛碧。左金吾禪門法心。若向這裏領略得去。去來不以象。動靜不以心。不以心。則昔日生也未曾生。不以象。即今時死也未嘗死。驀忽象心兩忘。瞥爾死生共泯。直得鬱鬱青松發本有光輝。森森翠竹顯自受用三昧。步步是道場。處處皆淨邦。縱橫得妙。卷舒自由。便恁麽去時如何。擲下火把云。嗅煙蓬中優曇香馥郁
明靜大師下火
明中有暗。暗中有明。明暗兩忘。動靜俱泯。生死夢破。凡聖路絕。非男女相。越尼聰持。便恁麽去。一點靈光輝天鑑地。雖然如是。末後一句重提掇。擲下火把云。火裏紅蓮香拂拂。
欽上座下火
欽敬諸方善知識。多年茫茫向外走。回頭踏著鄉關路。死即平生偷心去。雖然如是。死中得活時如何。擲下火把云。大地炎炎火發。須彌也須粉碎。

小佛事

偈頌

泥塑達磨
身心一片如牆壁。弄假分明卻像真。更問西來緣底事。普通年遠幾經春。
月巖
靈山指出曹溪話。只麽傳來知幾年。今日回頭天外看。清光冷照斷崖前。
謝空首座送柑子(住東福藏山和尚書中云洞庭柑)
酸者酸兮甘者甘。未嘗下口齒先寒。舌頭若不具眼者。只作洞庭一樣看。
靜齊
肯諾俱忘罷問津。寥寥四顧少知音。無言獨坐蘿窗下。卻勝維摩一室深。
終日蕭然人不到。苔封古砌草離離。這般冷淡閉門戶。千聖如何著眼窺。
宏峰
巍巍獨立更無齊。雨洗風磨勉嶮巇。若不出頭天外看。玄微鳥道許誰知。
竹亭(和蘭溪和尚韻)
高節虛心壓萬方。清風憂玉滿軒涼。香嚴昔日不知有。擊著無端錯一場。
蘸碧池
一片虛凝徹底清。冷涵山影鬥寒青。當頭領此深深意。萬項滄波潑眼明。
晏妒
宇宙空來無一物。安然獨坐眼如眉。茫茫塵世誰辨我。冷淡生涯只自知。
濟翁
若海中流要度人。海深何似此心深。年來老大無休歇。鼓棹高歌自賞音。
和鐵關病中韻
眾生毛病幾多般。因是鐵關常不安。縱有文殊來相訪。莫教容易露心肝。
上元後雪(二首和蘭溪和尚韻)
三夜明燈照佛庭。天龍呈瑞卒無停。鹽花滿地千重玉。銀悄翻空萬點星。皓色逼人難著眼。寒聲起粟不堪聽。須知此是豐年事。定應寰中分外寧。
萬點金燈照殿庭。臨晨瑞應不曾停。飄零玉碎冷修月。暗剪冰花飛似星。少室家風今尚在。鼇山公案又重聽。老師高德感如是天下蒼生賀太寧。
巨源(二首)
滔滔萬泒遍天下。流遠方知闊又深。容易難窮雲起處。桃花浪湧武陵春。
連天遍地闊無窮。正是曹溪一脈通。流遠方知深沒底。千波萬浪盡朝宗。
山上有亭(次韻)
路遶幽巖腹。雲飛四面山。時增丘壑味。迥洗世塵艱。白鳥銜花去。遊人尋徑還。誰知披絕頂。更有上頭關。
竹林鐵關庵
斜曲分明指示人。也知多福老婆心。若還把定牢關去。百鳥銜花無處尋。
了如居士做僧(次韻三首)
心空及第機猶鈍。確觜生花未作家。爭似如翁今剃髮。與僧同喫一甌茶。
此回不裹龐公帽。肩擔伽梨共我家。直饒頂門開活眼。要須更喫趙州茶。
自從鏟卻殿前草。一段風流屬作家。人問衲衣底下事。當機只點一杯茶。
斷雲
卷去舒來片片奇。起從何處滅何歸。看他兩段元無間。只在太清一點時。
看山軒
獨倚危欄到夕陰。千峰具在一微塵。煙迷霧鎖濛瀧處。見得分明有幾人。
賀寂庵藏主
瞿曇四十九年說。以字非兮八不成。今日寂庵重點郵。百千妙義一時明。
和蒙古國信使逍宣撫韻(有東林遠之語二首)
遠公不出虎溪意。非是淵明誰賞音。欲話箇中消息子。蒲輪何日到雲林。
外國高人來日本。相逢談笑露真機。殊方異域無羌路。目擊道存更有誰。
送宗簡侍者遊方
三呼三應險關外。向上須知有活機。若到諸方參得徹。歸來急急扣巖扉。
送心侍者之豐州
老來無力頻三喚。一任秋風助發機。此去豐城溪畔看。翻空黃葉為誰飛。
和悟藏主韻(住圓覺提溪和尚)
相逢道伴交肩過。山自青兮水自清。後夜無人知此意。屋頭唯聽野猿驚。
送義侍者
國師三喚便三應。已墮拈花微笑機。口未開時先薦得。家鄉元在洛陽西。
次資緒卿韻
常思詩人鐵繡腸。氣如虹色映朝陽。此文未喪今猶在。目擊道存意自長。
竺翁
西天此土風光別。箇事如何說向人。口未開時鬢已雪。拈花消息幾經春。
石牛
頭尾全彰空劫前。不隨群隊自安眠。古今遍界難藏處。兩角崢嶸鼻遼天。
隱溪
世上無人來問我。山深唯聽澗泉聲。一從這裏挨得入。獨自枕流看月明。
空庵(二首)
四面寥寥無一物。纔存毫髮路難通。鳥啼花笑樹梢外。只見三更月到窗。
威音那畔家風別。不立門庭誰敢通。百鳥銜花無覓處。月明只在錄蘿中。
古山
巍巍峭峻難窮頂。雨洗風磨不記年。莫謂劫空消息斷。春來花鳥尚依然。
送玄悟禪人
敲磕門庭言未盡。烏藤拈卻問春風。衲僧活計又如是。天外不知誰與同。
桂堂
秋來群森添蕭索。獨有丹根花正開。無限清香收不得。夜深和月滿空堵。
花翁
曾在桃源誇上色。風光漏泄到人間。老來不改紅粉面。誰識心肝如鐵山。
敬叟
叉手低頭賓主分。從來非禮未曾聞。而今老大猶如是。無限幽懷誰與論。
題小池
澗泉湛湛色如藍。山影水光潑眼寒。到此若能親見底。無風颯颯起波瀾。
化浴
拈來木杓驀頭澆。不洗體兮不洗塵。只要惺惺歷歷去。諸方自有賞音人。
一滴性空清淨水。宣明妙觸十成身。而今猶要從頭洗。本地風光轉見新。
要見本來真面目。大家著力洗將來。諸方自有知音在。聽得一時笑眼開。
無位真人汗似雨。好將涓滴一時澆。教他歷歷惺惺去。聽得知音笑點頭。
柏樹下雪達磨
通身一片似銀山。風彩逼人毛骨寒。欲問西來端的意。庭前柏樹露心肝。
引清軒
三更月照幽窗外。松竹青青碧欲流。因思祖翁闕處。至今千古卒難收。
牛溪
昔時巢父臨流處。草自青兮水自清。劈箭機前一句子。至今千古轉分明。
雪師子
百億毛頭同一色。毛前毛後白漫漫。當陽突出難辨處。凜凜威風匝地寒。
諾庵
一從自辨肯心後。驗盡諸方眼底空。雲鎖蘿窗過客少。幾回獨喚主人公。
泥牛
頭角崢嶸鼻撩天。春風影裏自安眠。直饒溈老難牧處。鬥入海門明月前。
西疇
初祖當年曾踏著。分明腳下草離離。可憐只這片田地。萬古千秋耕者稀。
雪
看看變成銀世界。文殊蹤跡卒難尋。趙州不在明白裏。誰解此時一片心。
和泉石韻
水漱雲根來處異。分明源脈出蓬壺。磷磷岸石壓台嶺。湛湛金池勝太湖。松竹影斜浸碧玉。瀑泉聲碎散真珠。遊人到此忘歸路。不覺舉頭日欲晡。
流泉瀉岸聲無歇。一滴曹源知幾深。波浪莫音如相似。當頭薦取月光沈。

圓通大應國師塔銘
杭州路中天竺天曆萬壽
永祚禪寺住持廷俊撰

圓悟之道支而為二。一為大慧杲。一為虛丘隆。隆三傳而為松源岳。岳一傳而為運菴巖。再傳而為虛堂愚。得虛堂之傳而在日東者。建長禪寺圓通大應國師也。國師諱紹明。字南浦。駿州安部縣人出藤氏。幼事本州建穗寺淨辯師。學出世法。年十五薙髮受具戒。往依建長蘭隆公。正元間航海至宋。遍參知識。虛常愚公主淨慈。門庭高峻學者望崖而卻。師往禮謁。堂曰。古帆未掛時如何。師云。蟭螟眼裏五須彌。堂云。掛後如何。師云。黃河向北流。堂云。未在更道。師云。某甲恁麽和尚又作麽生。堂云。黃河向北流。師云。和尚莫謾人好。常云。參堂去。久而令典賓客。日夕咨扣。一日使善畫者寫堂壽像請贊。堂掇筆書曰。紹既明白。語不失宗。手頭簸弄。金圈栗蓬。大唐國裏無人會。又卻乘流過海東。時咸淳改元之夏六月也。是年秋八月堂奉詔遷徑山。俾師與俱。師益策勵。一夕於靜定中起大悟。呈偈曰。忽然心境共忘時。大地山河透機。法王法身全體現。時人相對不相知。堂巡寮報眾曰。這漢參禪大徹矣。自是一眾改觀。咸淳三年秋師辭歸日本。堂贈以偈曰。敲磕門庭細揣摩。路頭盡處再經過。明明說與虛堂臾。東海兒孫日轉多。復書其後曰。明知客自發明後。欲告歸日本。尋照知客通首座源長老。聚頭語龍峰會裏家私。袖紙求法語。老僧今年八十三。無力思索。一偈驢行。萬時水程以道珍衛。既歸。法本國文永四年也。建長蘭溪即命典藏教。秉拂提唱有十載中華歷遍歸未將佛法掛唇皮無端今夜始開口鐵樹生花正是時之語。文永七年秋徒西都。出世築州之興德禪寺。遂以嗣法書并入院語。因曇侍者呈徑山。堂得之大喜謂眾曰。吾道東矣。其為堂器重如此。又明年移太宰府之崇福。居三十三年。參徒日盛。嘉元甲辰奉詔入京師。
太上皇召對宮掖。問答稱旨。特差侍持輦下萬壽禪寺。貴遊問道者車馬日駢集。又以東山故趾。興造嘉元禪剎。延師為第一祖。德治丁未奉旨。赴關東留正觀寺。而相州太守平崇演。請師即署所演法。復敷奏請主巨福山建長興國禪寺。明年春。太上皇降手詔存問。恩禮優至。當入寺之夕小參有曰。今年臘月二十九日。來無所來。明年臘月二十九日。去無所去。眾驚訝莫諭其意。明年當延慶戊申臘月二十九日。忽示微疾。至二鼓手書偈曰。訶風罵雨。佛祖不知。一機瞥轉閃電猶遲書畢跏趺而逝。世壽七十有四。坐六十夏。所度弟子宗雲宗意等千有餘人。嗣其法而分居列剎者。興聖忠。崇福運。南禪卓。南禪圓。萬壽禪。建仁然。崇福一。萬壽心。大德超。崇福津。聖福胤。建長什。崇福龍。龍翔友等若干人。奉龕闍維獲設利無算。事聞。皇上哀慕不已。敕諡圓通大應國師。仍敕建寺西京。額曰龍翔。塔骨石舍利于寺之後山。塔曰普光。菴曰祥雲。弟子在建長者。奉舍利葬之。塔曰天源。弟子在崇福者。奉舍利建塔。菴曰瑞雲。他日瑞雲火。及半天忽雨雪火遂滅。求所藏舍利塔失所在。門人方憂駭。至夜半巖阿發光。跡之得焉。遠近尤異之。至正二十五年夏四月。比丘省吾持其師住築州安國山聖福禪寺國師之門人宗規所撰行狀。來徵言銘師之塔。惟法道之在天下。無間乎海之內外也。日東諸國佛僧尤為蕃盛。若圓通大應圓師之名震海國道契主上。致眾之歸如水赴壑。既寂尤著靈異。殆古佛馳願轂。而來昭其化也。是宜銘。銘曰。

大荒之內東海東 鯨濤上與銀漢通
別有天地開鴻蒙 君臣禮樂諸夏同
世代綿歷無終窮 故宋太宗歆淳風
尤能誠傾事覺雄 金銀高張釋梵宮
抑有耆碩居其中 宜爾雜還來象龍
圓通大應國宗工 佩毘盧印開盲聾
卓行懿德簡 淵衷
寵錫異數禮益隆 所至擊鼓橫撞鍾
天人圍繞華兩蒙 龍伯贔屭蚊鼉充
啟覺茫蠢超凡庸 剋期溘化示有終
獸鬼躑躅涕無從 火餘設利光曈曈
海天不夜貫長虹 窣堵鼎峙海上峰
山君川後謹堂封 虛堂之道光禪叢
亶惟國師劬厥躬 南山峨峨石可攻
勒之于以昭玄功 百世過者宣肅恭

時應安五年歲次壬子冬十二月十五日。西京龍翔禪寺住持法孫比丘宗興命工入梓。

前妙興禪寺住持法孫比丘性守助緣
前真如禪寺住持法孫比丘宗任同助
築州聖禪寺住持法孫比丘宗越同助
前崇福禪寺住持法孫比丘宗璨同助

蟭螟眼裏五須彌。靠倒虛堂老古錐。四會搏桑熾然說。曾無一字掛唇皮。
洪武三年歲在庚戌佛制日 雙徑山主智及拜題。

楊岐之道四葉而得圓悟。大其門起其宗。六葉而得應庵。法益光道益盛。密庵之道亦四葉而得虛堂。堂之道若大霆之震浮世。如碧潭之瑩秋月。堂之下葉葉有光如寶葉源公竹窗喜人以閑極雲公葛廬曇公靈石芝公。皆有語行於世者。日本南浦明公禪時。遊歷巨宋大叢林。參虛堂得正傳。歸本國行道。今觀其四會語上堂小參拈古頌古法語及貽贈之作。如折旃檀片片皆香。伏讀不忍去手。信知得的旨者迥然殊別也。余於日本宿有緣起。故來獲觀此錄。亦不枉東海之一行也。時元德庚午孟夏結制前五日。建長住山法姪比丘敬跋。
提殺人刀。秉活人劍。須還作家手段方堪任用茍失其正。非唯血指刃身。益且魂驚膽落。莫知柄杷何似。今覽興海堂頭南浦法兄禪師舉揚綱要。有如長劍快馬。運轉如風。略無縫罅。可容窺測。若其貶眼之流。豈止橫屍萬里。余意。虛堂老伯未必有此作也。所謂智過於師方堪傳受者。於斯盡矣。因為書于卷末。時文永壬申季春。
大宋國屬末比丘西澗
圓通大應國師四會錄。其板強半雖存。多年沈庫底蒙塵不能出。其餘散彼失此無處覓風。偶有亦蚪書上加虫。文則有義還同無義。直歲集以燒助ＦＣ下火。粵國師之下十三世江月玩和尚。命工刀之繼之令全部以置之普光之塔。易曰。一陰一陽之謂道。繼之者善也。此知繼之首之為天地之大善矣。

寬永辛已孟秋日 遠孫比丘澤庵

圓通大應國師語錄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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