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德傳燈錄卷第三 輸入者 毛小燕 校對者 毛小燕 心寂 改稿者 江 進 中華五祖并旁出尊宿共二十五人 第二十八祖菩提達磨 道育禪師(菩提達磨旁出三人) 道副禪師 尼總持(已上三人無機緣語句不錄) 第二十九祖慧可大師 僧那禪師(慧可大師旁出七世共一十七人) 向居士 相州慧滿禪師(已上三人見錄) 峴山神定禪師 寶月禪師 華閑居士 大士化公 和公 廖居士 曇邃(華閑居士出) 延陵慧簡(曇邃出二人) 彭城慧瑳 定林寺慧綱 六合大覺(慧綱出) 高郵曇影(大覺出) 泰山明練(曇影出) 揚州靜泰(明練出已上一十四人無機緣語句不錄) 第三十祖僧璨大師 第三十一祖道信大師(旁出七十六人見第四卷) 第三十二祖弘忍大師(旁出一百七人見第五卷) 中華五祖并旁出尊宿共二十五人 第二十八祖菩提達磨 旁出三人 一道育禪師 二道副禪師 三尼總持(已上三人無機緣語句不錄) 第二十九祖慧可大師(旁出六世共一十七人三人見錄) 僧那禪師 向居士 相州慧滿禪師 峴山神定禪師 寶月禪師 華閑居士 大士化化 和公 廖居士 華閑居士復出一人 曇邃 曇邃復出三人 一延陵慧簡 二彭城慧瑳 三定林寺慧綱 慧綱復出一人 六合大覺 大覺復出一人 高郵曇影 曇影復出一人 太山明練 明練復出一人 揚州靜泰(已上一十四人無機緣語句不錄) 第三十祖僧璨大師 第三十一祖道信大師(旁出七十六人見第四卷) 第三十二祖弘忍大師(旁出一百七人見第四卷) 第二十八祖菩提達磨者。南天竺國香至王第三子也。姓剎帝利。本名菩提多羅。後遇二十七祖般若多羅。至本國受王供養。知師密跡。因試令與二兄辨所施寶珠。發明心要。既而尊者謂曰。汝於諸法已得通量。夫達磨者通大之義也。宜名達磨。因改號菩提達磨。師乃告尊者曰。我既得法。當往何國而作佛事。願垂開示。尊者曰。汝雖得法未可遠遊。且止南天待吾滅後六十七載。當往震旦設大法藥直接上根。慎勿速行衰於日下。師又曰。彼有大士堪為法器否。千載之下有留難否。尊者曰。汝所化之方獲菩提者不可勝數。吾滅後六十餘年彼國有難。水中文布自善降之。汝至時南方勿住。彼唯好有為功業不見佛理。汝縱到彼亦不可久留。聽吾偈曰。 路行跨水復逢羊 獨自悽悽暗度江 日下可憐雙象馬 二株嫩桂久昌昌 復演八偈。皆預讖佛教隆替(事具寶林傳及聖冑集)師恭稟教義。服勤左右垂四十年未嘗廢闕。逮尊者順世。遂演化本國。時有二師。一名佛大先。一名佛大勝多。本與師同學佛陀跋陀小乘禪觀。佛大先既遇般若多羅尊者。捨小趣大與師並化。時號二甘露門矣。而佛大勝多更分途而為六宗。第一有相宗。第二無相宗。第三定慧宗。第四戒行宗。第五無得宗。第六寂靜宗。各封己解別展化源。聚落崢嶸徒眾甚盛。大師喟然而歎曰。彼之一師已陷牛跡。況復支離繁盛而分六宗。我若不除永纏邪見。言已。微現神力至第一有相宗所。問曰。一切諸法何名實相。彼眾中有一尊長薩婆羅。答曰。於諸相中不互諸相。是名實相。師曰。一切諸相而不互者。若名實相當何定耶。彼曰。於諸相中實無有定。若定諸相何名為實。師曰。諸相不定便名實相。汝今不定當何得之。彼曰。我言不定不說諸相。當說諸相其義亦然。師曰。汝言不定當為實相。定不定故即非實相。彼曰。定既不定即非實相。知我非故不定不變。師曰。汝今不變何名實相。已變已往其義亦然。彼曰。不變當在。在不在故。故變實相以定其義。師曰。實相不變。變即非實。於有無中何名實相。薩婆羅心知聖師懸解潛達。即以手指虛空曰。此是世間有相。亦能空故。當我此身得似否。師曰。若解實相即見非相。若了非相其色亦然。當於色中不失色體。於非相中不礙有故。若能是解此名實相。彼眾聞已。心意朗然欽禮信受。師又瞥然匿跡。至第二無相宗所。問曰。汝言無相當何證之。彼眾中有智者波羅提。答曰。我明無相心不現故。師曰。汝心不現當何明之。彼曰。我明無相心不取捨。當於明時亦無當者。師曰。於諸有無心不取捨。又無當者諸明無故。彼曰。入佛三昧尚無所得。何況無相而欲知之。師曰。相既不知誰云有無。尚無所得何名三昧。彼曰。我說不證證無所證。非三昧故我說三昧。師曰。非三昧者何當名之。汝既不證非證何證。波羅提聞師辯析即悟本心。禮謝於師懺悔往謬。師記曰。汝當得果不久證之。此國有魔非久降之。言已忽然不現。至第三定慧宗所。問曰。汝學定慧為一為二。彼眾中有婆蘭陀者。答曰。我此定慧非一非二。師曰。既非一二何名定慧。彼曰。在定非定處慧非慧。一即非一二亦不二。師曰。當一不一當二不二。既非定慧約何定慧。彼曰。不一不二定慧能知。非定非慧亦復然矣。師曰。慧非定故然何知哉。不一不二誰定誰慧。婆蘭陀聞之疑心冰釋。至第四戒行宗所。問曰。何者名戒。云何名行。當此戒行為一為二。彼眾中有一賢者。答曰。一二二一皆彼所生。依教無染此名戒行。師曰。汝言依教即是有染。一二俱破。何言依教。此二違背不及於行。內外非明何名為戒。彼曰。我有內外彼己知竟(淅本己字作已依廣燈也。邵本作無字依寶林也。洪舊本作已字。正宗記作以字。未詳孰是)既得通達便是戒行。若說違背俱是俱非。言及清淨即戒即行。師曰。俱是俱非何言清淨。既得通故何談內外。賢者聞之即自慚服。至第五無得宗所。問曰。汝云無得無得何得。既無所得亦無得得。彼眾中有寶靜者。答曰。我說無得非無得得。當說得得無得是得。師曰。得既不得。得亦非得既云得得。得得何得。彼曰。見得非得。非得是得。若見不得名為得得。師曰。得既非得。得得無得。既無所得。當何得得。寶靜聞之頓除疑網。至第六寂靜宗所。問曰。何名寂靜。於此法中誰靜誰寂。彼有尊者。答曰。此心不動是名為寂。於法無染名之為靜。師曰。本心不寂要假寂靜。本來寂故何用寂靜。彼曰。諸法本空以空空故。於彼空空故名寂靜。師曰。空空已空諸法亦爾。寂靜無相何靜何寂。彼尊者聞師指誨豁然開悟。既而六眾咸誓歸依。由是化被南天聲馳五印。遠近學者靡然嚮風。經六十餘載度無量眾。後值異見王輕毀三寶。每云。我之祖宗皆信佛道。陷于邪見。壽年不永運祚亦促。且我身是佛何更外求。善惡報應。皆因多智之者。妄搆其說。至於國內。耆舊為前王所奉者。悉從廢黜。師知已。歎彼德薄當何救之。又念無相宗中二首領。其一波羅提者。與王有緣將證其果。其二宗勝者。非不博辯而無宿因。時六宗徒眾亦各念言。佛法有難師何自安。師遙知眾意即彈指應之。六眾聞之云。此是我師達磨信響。我等宜須速行以副慈命。言已至師所禮拜問訊。師曰。今一葉翳虛孰能剪拂。宗勝曰。我雖淺薄敢憚其行。師曰。汝雖辯慧而道力未全。宗勝自念。我師恐我見王作大佛事。名譽顯達映奪尊威。縱彼福慧為王。我是沙門受佛教旨。豈難敵也。言訖潛去至王所。廣說法要及世界苦樂人天善惡等事。王與之往返徵詰無不詣理。王曰。汝今所解其法何在。宗勝曰。如王治化當合其道。王所有道何在。王曰。我所有道將除邪法。汝所有法將伏何人。師不起于坐懸知宗勝義墮。遽告波羅提曰。宗勝不稟吾教。潛化於王須臾即屈。汝可速救。波羅提恭稟師旨云。願假神力。言已雲生足下。至王前默然而住。時王正問宗勝。忽見波羅提乘雲而至愕然忘其問答。曰乘空之者是正是邪。答曰。我非邪正而來正邪。王心若正我無邪正。王雖驚異而驕慢方熾。即擯宗勝令出。波羅提曰。王既有道何擯沙門。我雖無解願王致問。王怒而問曰。何者是佛。答曰。見性是佛。王曰。師見性否。答曰。我見佛性。王曰。性在何處。答曰。性在作用。王曰。是何作用我今不見。答曰。今見作用王自不見。王曰。於我有否。答曰。王若作用無有不是。王若不用體亦難見。王曰。若當用時幾處出現。答曰。若出現時當有其八。王曰。其八出現當為我說。波羅提即說偈曰。 在胎為身 處世名人 在眼曰見 在耳曰聞 在鼻辨香 在口談論 在手執捉 在足運奔 遍現俱該沙界 收攝在一微塵 識者知是佛性 不識喚作精魂 王聞偈已心即開悟。乃悔謝前非咨詢法要。朝夕忘倦。迄于九旬。時宗勝既被斥逐。退藏深山。念曰。我今百歲八十為非。二十年來方歸佛道。性雖愚昧行絕瑕疵。不能禦難生何如死。言訖即自投崖。俄有一神人以手捧承。置于巖石之上安然無損。宗勝曰。我忝沙門當與正法為主。不能抑絕王非。是以捐身自責。何神祐助一至於斯。願垂一語以保餘年。於是神人乃說偈曰。 師壽於百歲 八十而造非 為近至尊故 熏修而入道 雖具少智慧 而多有彼我 所見諸賢等 未嘗生珍敬 二十年功德 其心未恬靜 聰明輕慢故 而獲至於此 得王不敬者 當感果如是 自今不疏怠 不久成奇智 諸聖悉存心 如來亦復爾 宗勝聞偈欣然。即於巖間宴坐。時異見王復問波羅提曰。仁者智辯當師何人。答曰。我所出家。即娑羅寺烏沙婆三藏為授業師。其出世師者即大王叔菩提達磨是也。王聞師名驚駭久之。曰。鄙薄忝嗣王位。而趣邪背正忘我尊叔。遽敕近臣特加迎請。師即隨使而至。為王懺悔往非。王聞規誡泣謝于師。又詔宗勝歸國。大臣奏曰。宗勝被謫投崖。今已亡矣。王告師曰。宗勝之死皆自於吾。如何大慈令免斯罪。師曰。宗勝今在巖間宴息。但遣使召當即至矣。王即遣使入山果見宗勝端居禪寂。宗勝蒙召乃曰。深媿王意。貧道誓處巖泉。且王國賢德如林。達磨是王之叔。六眾所師。波羅提法中龍象。願王崇仰二聖以福皇基。使者復命。未至師謂王曰。知取得宗勝否。王曰。未知。師曰。一請未至。再命必來。良久使還果如師語。師遂辭王曰。當善修德不久疾作。吾且去矣。經七日王乃得疾。國醫診治有加無瘳。貴戚近臣憶師前記。急發使告師曰。王疾殆至彌留。願叔慈悲遠來軫救。師即至王所慰問其疾。時宗勝再承王召。即別巖間。波羅提久受王恩亦來問疾。波羅提曰。當何施為令王免苦。師即令太子為王宥罪施恩崇奉僧寶。復為王懺悔云。願罪消滅。如是者三。王疾有間。師心念。震旦緣熟行化時至。乃先辭祖塔。次別同學。然至王所慰而勉之曰。當勤修白業護持三寶。吾去非晚一九即迴。王聞師言涕淚交集。曰此國何罪彼土何祥。叔既有緣非吾所止。唯願不忘父母之國。事畢早回。王即具大舟實以眾寶。躬率臣寮送至海壖。師汎重溟凡三周寒暑達于南海。實梁普通八年丁未歲九月二十一日也。廣州刺史簫昂具主禮迎接。表聞武帝。帝覽奏遣使齎詔迎請。十月一日至金陵(嵩禪師以梁僧寶唱續法記為據作正宗記言。達磨以梁武普通元年庚子歲至此土。其年乃後魏明帝正光元年也。若如此則與後入滅啟壙等年皆相合。若據此稱。普通八年丁未歲九月二十一日至南海。十月一日至金陵則甚誤也。蓋普通八年三月已改為大通元年。則九月不應尚稱普通八年也。南海者今廣州也。去金陵數千里。刺史奏聞而武帝詔迎。豈可十日之間便至金陵耶。又按南史蕭昂本傳。不言昂為廣州刺史。但王茂傳末有廣州長史蕭昂。然不知何年在任。今止可云○達于南海實梁普通元年。廣州刺史具主禮迎接。表聞武帝。帝覽奏遣使齎詔迎請。十月一日至金陵)帝問曰。朕即位已來。造寺寫經度僧不可勝紀。有何功德。師曰。並無功德。帝曰。何以無功德。師曰。此但人天小果有漏之因。如影隨形雖有非實。帝曰。如何是真功德。答曰。淨智妙圓體自空寂。如是功德不以世求。帝又問。如何是聖諦第一義。師曰。廓然無聖。帝曰。對朕者誰。師曰。不識。帝不領悟。師知機不契。是月十九日潛迴(廣燈迴作過字)江北。十一月二十三日屆于洛陽當後魏孝明太和十年也(當云後魏孝明正光元年也。若據太和十年乃後魏文帝時是年即南齊武帝永明四年丙寅歲也)寓止于嵩山少林寺。面壁而坐終日默然。人莫之測。謂之壁觀婆羅門。時有僧神光者。曠達之士也。久居伊洛。博覽群書善談玄理。每歎曰。孔老之教禮術風規莊易之書未盡妙理。近聞。達磨大士住止少林。至人不遙。當造玄境。乃往彼晨夕參承。師常端坐面牆。莫聞誨勵。光自惟曰。昔人求道敲骨取髓刺血濟饑。布髮掩泥投崖飼虎。古尚若此。我又何人。其年十二月九日夜天大雨雪。光堅立不動。遲明積雪過膝。師憫而問曰。汝久立雪中。當求何事。光悲淚曰。惟願和尚慈悲。開甘露門廣度群品。師曰。諸佛無上妙道。曠劫精勤。難行能行非忍而忍。豈以小德小智輕心慢心。欲冀真乘徒勞勤苦。光聞師誨勵。潛取利刀自斷左臂。置于師前。師知是法器。乃曰。諸佛最初求道為法忘形。汝今斷臂吾前。求亦可在。師遂因與易名曰慧可。光曰。諸佛法印可得聞乎。師曰諸佛法印匪從人得。光曰。我心未寧。乞師與安。師曰。將心來與汝安。曰覓心了不可得。師曰。我與汝安心竟。後孝明帝聞師異跡。遣使齎詔徵前後三至。師不下少林。帝彌加欽尚。就賜摩衲袈裟二領。金缽銀水瓶繒帛等。師牢讓三返。帝意彌堅。師乃受之。自爾緇白之眾倍加信向。迄九年已欲西返天竺。乃命門人曰。時將至矣。汝等蓋各言所得乎。時門人道副對曰。如我所見。不執文字不離文字而為道用。師曰。汝得吾皮。尼總持曰。我今所解如慶喜見阿閦佛國。一見更不再見。師曰。汝得吾肉。道育曰。四大本空五陰非有。而我見處無一法可得。師曰。汝得吾骨。最後慧可禮拜後依位而立。師曰。汝得吾髓。乃顧慧可而告之曰。昔如來以正法眼付迦葉大士。展轉囑累而至於我。我今付汝。汝當護持。并授汝袈裟以為法信。各有所表宜可知矣。可曰。請師指陳。師曰。內傳法印以契證心。外付袈裟以定宗旨。後代澆薄疑慮競生。云吾西天之人。言汝此方之子。憑何得法以何證之。汝今受此衣法。卻後難生但出此衣并吾法偈。用以表明其化無礙。至吾滅後二百年。衣止不傳法周沙界。明道者多。行道者少。說理者多。通理者少。潛符密證千萬有餘。汝當闡揚勿輕未悟。一念迴機便同本得。聽吾偈曰。 吾本來茲土 傳法救迷情 一華開五葉 結果自然成 師又曰。吾有楞伽經四卷。亦用付汝(此蓋依寶林傳之說也。按宣律師續高僧傳。可大師傳云。初達磨以楞伽經授可曰。我觀漢地唯有此經。仁者依行自得度世。若如傳所言。則是二祖未得法時。達磨授楞伽使觀之耳。今傳燈乃於付法傳衣之後言。師又曰。吾有楞伽經四卷。亦用付汝。則恐誤也。兼言吾有。則似世間未有也。此但可依馬祖所言云。又引楞伽經文。以印眾生心地。則於理無害耳)即是如來心地要門。令諸眾生開示悟入。吾自到此凡五度中毒。我常自出而試之。置石石裂。緣吾本離南印來此東土。見赤縣神州有大乘氣象。遂踰海越漠為法求人。際會未諧如愚若訥。今得汝傳授吾意已終(別記云。師初居少林寺九年。為二祖說法秖教曰外息諸緣內心無喘。心如牆壁可以入道。慧可種種說心性理。道未契。師秖遮其非不為說無念心體。慧可曰。我已息諸緣。師曰。莫不成斷滅去否。可曰。不成斷滅。師曰。何以驗之云不斷滅。可曰。了了常知故。言之不可及。師曰。此是諸佛所傳心體。更勿疑也)言已乃與徒眾往禹門千聖寺止三日。有期城太守揚衒之早慕佛乘。問師曰。西天五印師承為祖。其道如何。師曰。明佛心宗行解相應。名之曰祖。又問。此外如何。師曰。須明他心知其今古。不厭有無於法無取。不賢不愚無迷無悟。若能是解故稱為祖。又曰。弟子歸心三寶亦有年矣。而智慧昏蒙尚迷真理。適聽師言罔知收措。願師慈悲開示宗旨。師知懇到。即說偈曰。 亦不睹惡而生嫌 亦不觀善而勤措 亦不捨智而近愚 亦不拋迷而就悟 達大道兮過量 通佛心兮出度 不與凡聖同躔 超然名之曰祖 衒之聞偈悲喜交并曰。願師久住世間化導群有。師曰。吾即逝矣不可久留。根性萬差多逢患難。衒之曰。未審何人。弟子為師除得。師曰。吾以傳佛祕密利益迷途。害彼自安必無此理。衒之曰。師若不言。何表通變觀照之力。師不獲已乃為讖曰。江槎分玉浪。管炬開金鎖。五口相共行。九十無彼我。衒之聞語。莫究其端。默記于懷禮辭而去。師之所讖。雖當時不測。而後皆符驗。時魏氏奉釋禪俊如林。光統律師流支三藏者乃僧中之鸞鳳也。睹師演道斥相指心。每與師論議是非鋒起。師遐振玄風普施法雨而偏局之量自不堪任。競起害心數加毒藥。至第六度。以化緣已畢傳法得人。遂不復救之端居而逝。即後魏孝明帝太和十九年丙辰歲十月五日也(依續法記。則十月五日乃孝莊帝永安元年。即梁大通二年戊申歲。其年即明帝武泰元年也。二月明帝崩。四月莊帝即位。改元建義。至九月又改永安也。後云。汝主已厭世。謂是歲明帝崩也。據傳燈云。丙辰歲即東魏文帝大統二年。西魏靜帝天平三年。梁大同二年。與厭世之說全乖也。又太和十九年。乃後魏文帝時。即南齊明帝建武二年乙亥歲。殊相遼邈耳)其年十二月二十八日葬態耳山。起塔於定林寺。後三歲魏宋雲奉使西域迴。遇師于蔥嶺。見手攜隻履翩翩獨逝。雲問。師何往。師曰。西天去。又謂雲曰。汝主已厭世雲聞之茫然。別師東邁。暨復命。即明帝已登遐矣。而孝莊即位。雲具奏其事。帝令啟壙。唯空棺一隻革履存焉(若依續法記。則後三歲乃莊帝永安三年庚戌歲。當梁武中大通二年也。其年十二月莊帝方崩。奉使迴時帝尚在耳。若據傳燈。則後三歲乃已未歲。即西魏文帝大統五年。東魏靜帝興和元年。當梁武大同五年也。如此則豈復有孝莊帝耶。又稱宋雲遇師於蔥嶺。尤誤也。宋雲使西域迴時。已在魏明帝正光年中矣。然則遇師於蔥嶺者。蓋是魏末別遣使往西域迴耳○但當云。後三歲魏使有自西域迴者。遇師於蔥嶺。見手攜隻履翩翩獨逝。問師何往。曰西天去。又謂使曰。汝主已厭世。使聞之茫然別師東邁。暨復命即明帝已登遐矣。而孝莊即位。奉使具奏其事。帝令啟壙。唯空棺一隻革履存焉)舉朝為之驚歎奉詔取遺履。於少林寺供養。至唐開元十五年丁卯歲。為信道者竊在五臺華嚴寺。今不知所在。初梁武遇師因緣未契。及聞化行魏邦。遂欲自撰師碑而未暇也。後聞宋雲事乃成之。代宗謚圓覺大師。塔曰空觀。師自魏丙辰歲告寂。迄皇宋景德元年甲辰。得四百六十七年矣(當云自魏至庚子歲告寂。迄皇宋景德元年甲辰得四百七十五年矣。凡此年代之差。皆由寶林傳錯誤而楊文公不復考究耳)。 第二十九祖慧可大師者武牢人也。姓姬氏。父寂未有子時。嘗自念言。我家崇善豈無令子。禱之既久。一夕感異光照室。其母因而懷妊。及長遂以照室之瑞。名之曰光。自幼志氣不群。博涉詩書尤精玄理。而不事家產好遊山水。後覽佛書超然自得。即抵洛陽龍門香山。依寶靜禪師出家受具。於永穆寺浮游講肆。遍學大小乘義。年三十二卻返香山。終日宴坐又經八載。於寂默中倏見一神人。謂曰。將欲受果何滯此耶。大道匪遙。汝其南矣。光知神助因改名神光。翌日覺頭痛如刺。其師欲治之。空中有聲曰。此乃換骨非常痛也。光遂以見神事白於師。師視其頂骨即如五峰秀出矣。乃曰。汝相吉祥當有所證。神令汝南者。斯則少林達磨大士必汝之師也。光受教造于少室。其得法傳衣事跡。達磨章具之矣。自少林託化西歸。大師繼闡玄風博求法嗣。至北齊天平二年(當作天保二年乃辛未歲也。天平東魏年號二年乙卯也)有一居士年踰四十不言名氏。聿來設禮而問師曰弟子身纏風恙。請和尚懺罪。師曰。將罪來與汝懺。居士良久云。覓罪不可得。師曰。我與汝懺罪竟。宜依佛法僧住。曰今見和尚已知是僧。未審何名佛法。師曰。是心是佛。是心是法。法佛無二。僧寶亦然。曰今日始知罪性不在內不在外不在中間。如其心然佛法無二也。大師深器之。即為剃髮。云是吾寶也。宜名僧璨。其年三月十八日於光福寺受具。自茲疾漸愈。執侍經二載。大師乃告曰。菩提達磨(舊本云達磨菩提)遠自竺乾以正法眼藏密付於吾。吾今授汝并達磨信衣。汝當守護無令斷絕。聽吾偈曰。 本來緣有地 因地種華生 本來無有種 華亦不曾生 大師付衣法已。又曰。汝受吾教宜處深山。未可行化當有國難。璨曰。師既預知。願垂示誨。師曰。非吾知也。斯乃達磨傳般若多羅懸記云。心中雖吉外頭凶是也。吾校年代正在于茲。當諦思前言勿罹世難。然吾亦有宿累。今要酬之。善去善行俟時傳付。大師付囑已。即於鄴都隨宜說法。一音演暢四眾歸依。如是積三十四載。遂韜光混跡變易儀相。或入諸酒肆。或過於屠門。或習街談。或隨廝役。人問之曰。師是道人何故如是。師曰。我自調心何關汝事。又於筦城縣匡救寺三門下。談無上道聽者林會。時有辯和法師者。於寺中講涅槃經。學徒聞師闡法稍稍引去。辯和不勝其憤。興謗于邑宰翟仲侃。仲侃惑其邪說。加師以非法。師怡然委順。識真者謂之償債。時年一百七歲。即隋文帝開皇十三年癸丑歲三月十六日也(皓月供奉。問長沙岑和尚。古德云。了即業障本來空。未了應須償宿債。只如師子尊者二祖大師。為什麼得償債去。長沙云。大德不識本來空。彼云。如何是本來空。長沙云。業障是。又問。如何是業障。長沙云。本來空是。彼無語。長沙便示一偈云。假有元非有。假滅亦非無。涅槃償債義。一性更無殊)後葬於磁州滏陽縣東北七十里。唐德宗謚大祖禪師。自師之化至皇宋景德元年甲辰。得四百一十三年(當作一十二年)。 僧那禪師姓馬氏。少而神俊通究墳典。年二十一講禮易於東海。聽者如巿。暨南徂相部學眾隨至。會二祖說法。與同志十人投祖出家。自爾手不執筆永捐世典。唯一衣一缽一坐一食奉頭陀行。既久侍於祖後謂門人慧滿曰。祖師心印非專苦行。但助道耳。若契本心發隨意真光之用。則苦行如握土成金。若唯務苦行。而不明本心。為憎愛所縛。則苦行如黑月夜履于險道。汝欲明本心者。當審諦推察。遇色遇聲。未起覺觀時心何所之。是無耶是有耶。既不墮有無處所。則心珠獨朗常照世間。而無一塵許間隔。未嘗有一剎那頃斷續之相。故我初祖兼付楞伽經四卷。謂我師二祖曰。吾觀震旦唯有此經可以印心。仁者依行自得度世。又二祖凡說法竟。乃曰。此經四世之後變成名相。深可悲哉。我今付汝宜善護持。非人慎勿傳之。付囑已師乃遊方。莫知其終。 向居士。幽棲林野木食澗飲。北齊天保初。聞二祖盛化乃致書通好曰。影由形起響逐聲來。弄影勞形不識形為影本。揚聲止響不知聲是響根。除煩惱而趣涅槃。喻去形而覓影。離眾生而求佛果。喻默聲而尋響。故知迷悟一途愚智非別。無名作名。因其名則是非生矣。無理作理。因其理則爭論起矣。幻化非真誰是誰非。虛妄無實何空何有。將知得無所得失無所失。未及造謁聊申此意。伏望答之(弄影當作棄影。唯恐當時筆誤耳。蓋第三十卷鎮國大師答皇太子問心要云。若求真去妄。猶棄影勞形。若體妄即真。似處陰休影。此用莊子之說。勞形謂走而避影也)二祖大師命筆迴示曰。備觀來意皆如實。真幽之理竟不殊。本迷摩尼謂瓦礫。豁然自覺是真珠。無明智慧等無異。當知萬法即皆如。愍此二見之徒輩。申辭措筆作斯書。觀身與佛不差別。何須更覓彼無餘。居士捧披祖偈乃伸禮覲。密承印記。 相州隆化寺慧滿禪師滎陽人也。姓張氏。始於本寺遇僧那禪師開示。志存儉約唯蓄二鍼。冬則乞補夏乃捨之。自言一生心無怯怖身無蚤虱睡而不夢。常行乞食住無再宿。所至伽藍則破柴製履。貞觀十六年於洛陽會善寺側。宿古墓中遇大雪。旦入寺見曇曠法師。曠怪所從來。師曰。法有來耶。曠遣尋來處。四邊雪積五尺許。曠曰。不可測也。尋聞有括錄事。諸僧逃隱。師持缽周行聚落無所滯礙。隨得隨散索爾虛閑。有請宿齋者。師曰。天下無僧方受斯請也。又嘗示人曰。諸佛說心令知心。相是虛妄。今乃重加心相。深違佛意。又增論議殊乖大理。故常齎楞伽經四卷。以為心要。如說而行。蓋遵歷世之遺付也。後於陶冶中無疾坐化。壽七十許。 第三十祖僧璨大師者。不知何許人也。初以白衣謁二祖。既受度傳法。隱于舒州之皖公山。屬後周武帝破滅佛法。師往來太湖縣司空山。居無常處積十餘載。時人無能知者。至隋開皇十二年壬子歲。有沙彌道信。年始十四。來禮師曰。願和尚慈悲乞與解脫法門。師曰。誰縛汝。曰無人縛。師曰。何更求解脫乎。信於言下大悟服勞九載。後於吉州受戒侍奉尤謹。師屢試以玄微。知其緣熟乃付衣法。偈曰。 華種雖因地 從地種華生 若無人下種 華地盡無生 師又曰。昔可大師付吾法。後往鄴都行化三十年方終。今吾得汝何滯此乎。即適羅浮山優游二載。卻旋舊址逾月。士民奔趨大設檀供。師為四眾廣宣心要訖。於法會大樹下合掌立終。即隋煬帝大業二年丙寅十月十五日也。唐玄宗謚鑑智禪師覺寂之塔。至皇宋景德元年甲辰歲。凡四百載矣。初唐河南尹李常。素仰祖風深得玄旨天寶乙酉歲。遇荷澤神會問曰。三祖大師葬在何處。或聞入羅浮不迴。或說終於山谷。未知孰是。會曰。璨大師自羅浮歸山谷。得月餘方示滅。今舒州見有三祖墓。常未之信也。會謫為舒州別駕。因詢問山谷寺眾僧曰。聞寺後有三祖墓是否。時上坐慧觀對曰。有之。常欣然與寮佐同往瞻禮。又啟壙取真儀闍維之。得五色舍利三百粒。以百粒出己俸建塔焉。百粒寄荷澤神會。以徵前言。百粒隨身。後於洛中私第設齋以慶之。時有西域三藏犍那等在會中。常問三藏。天竺禪門祖師多少。犍那答曰。自迦葉至般若多羅。有二十七祖。若敘師子尊者傍出達磨達四世。二十二人。總有四十九祖。若從七佛至此璨大師。不括橫枝凡三十七世。常又問。會中耆德曰。嘗見祖圖。或引五十餘祖。至於支派差殊宗族不定。或但有空名者。以何為驗。時有智本禪師者。六祖門人也。答曰。斯乃後魏初佛法淪替。有沙門曇曜。於紛紜中以素絹單錄。得諸祖名字。或忘失次第。藏衣領中隱于巖穴。經三十五載。至文成帝即位。法門中興。曇曜名行俱崇。遂為僧統。乃集諸沙門重議結集目。為付法藏傳。其間小有差互。即曇曜抄錄時怖懼所致。又經一十三年。帝令國子博士黃元真與北天竺三藏佛陀扇多吉弗煙等。重究梵文甄別宗旨次敘師承。得無謬也。 第三十一祖道信大師者。姓司馬氏世居河內。後徙於蘄州之廣濟縣。師生而超異。幼慕空宗諸解脫門。宛如宿習既嗣祖風。攝心無寐脅不至席者。僅六十年。隋大業十三載。領徒眾抵吉州。值群盜圍城七旬不解。萬眾惶怖。師愍之教令念摩訶般若。時賊眾望雉堞間。若有神兵。乃相謂曰。城內必有異人。不可攻矣。稍稍引去。唐武德甲申歲。師卻返蘄春住破頭山。學侶雲臻。一日往黃梅縣路逢一小兒。骨相奇秀異乎常童。師問曰。子何姓。答曰姓即有不是常姓。師曰。是何姓。答曰。是佛性。師曰。汝無性耶。答曰。性空故。師默識其法器。即俾侍者至其家。於父母所乞令出家。父母以宿緣故殊無難色。遂捨為弟子。名曰弘忍(舊本無名曰弘忍四字。今此添入。若不言名。以至付法傳衣者。是何人耶。兼後有忍曰二字。亦自不明耳)以至付法傳衣。偈曰。 華種有生性 因地華生生 大緣與信合 當生生不生 遂以學徒委之。一日告眾曰。吾武德中遊廬山。登絕頂望破頭山。見紫雲如蓋下有白氣橫分六道。汝等會否。眾皆默然。忍曰。莫是和尚他後橫出一枝佛法否。師曰善。後貞觀癸卯歲。太宗嚮師道味欲瞻風彩。詔赴京師。上表遜謝前後三返。竟以疾辭。第四度命使曰。如果不起即取首來。使至山諭旨。師乃引頸就刃神色儼然。使異之迴以狀聞。帝彌加歎慕。就賜珍繒以遂其志。迄高宗永徽辛亥歲閏九月四日。忽垂誡門人曰。一切諸法悉皆解脫。汝等各自護念流化未來。言訖安坐而逝壽七十有二。塔于本山。明年四月八日塔戶無故自開。儀相如生。爾後門人不敢復閉。代宗謚大醫禪師慈雲之塔。自圓寂至皇宋景德元年甲辰。凡三百五十六載(當云三百五十四載)。 第三十二祖弘忍大師者蘄州黃梅人也。姓周氏。生而岐嶷。童遊時逢一智者。歎曰。此子闕七種相不逮如來。後遇信大師得法嗣化。於破頭山咸亨中有一居士。姓盧名慧能。自新(舊本誤作蘄字)州來參謁師。問曰。汝自何來曰嶺南師曰。欲須何事。曰唯求作佛。師曰。嶺南人無佛性。若為得佛。曰人即有南北佛性豈然。師知是異人。乃訶曰。著槽廠去。能禮足而退。便入碓坊服勞於杵臼之間。晝夜不息經八月。師知付授時至。遂告眾曰。正法難解不可徒記吾言持為己任。汝等各自隨意述一偈。若語意冥符。則衣法皆付。時會下七百餘僧。上座神秀者。學通內外眾所宗仰。咸共推稱云。若非尊秀疇敢當之。神秀竊聆眾譽不復思惟。乃於廓壁書一偈云。 身是菩提樹 心如明鏡臺 時時勤拂拭 莫遣有塵埃 師因經行忽見此偈。知是神秀所述。乃贊歎曰。後代依此修行亦得勝果。其壁本欲令處士盧珍繪楞伽變相。及見題偈在壁。遂止不畫各令誦念。能在碓坊忽聆誦偈。乃問同學。是何章句。同學曰。汝不知和尚求法嗣。令各述心偈。此則秀上座所述。和尚深加歎賞。必將付法傳衣也能曰。其偈云何。同學為誦。能良久曰。美則美矣。了則未了。同學訶曰。庸流何知勿發狂言。能曰。子不信耶。願以一偈和之。同學不答相視而笑。能至夜密告一童子引至廓下。能自秉燭。令童子於秀偈之側寫一偈云。 菩提本非樹 心鏡亦非臺 本來無一物 何假拂塵埃 大師後見此偈云。此是誰作亦未見性。眾聞師語遂不之顧。逮夜乃潛令人自碓坊召能行者入室。告曰。諸佛出世為一大事故。隨機小大而引導之。遂有十地三乘頓漸等旨。以為教門。然以無上微妙祕密圓明真實正法眼藏。付于上首大迦葉尊者。展轉傳授二十八世。至達磨屆于此土。得可大師。承襲以至于吾。今以法寶及所傳袈裟用付於汝。善自保護無令斷絕。聽吾偈曰。 有情來下種 因地果還生 無情既無種 無性亦無生 能居士跪受衣法。啟曰。法則既授衣付何人。師曰。昔達磨初至人未知信。故傳衣以明得法。今信心已熟。衣乃爭端止於汝身不復傳也。且當遠隱俟時行化。所謂授衣之人命如縣絲也。能曰。當隱何所。師曰。逢懷即止。遇會且藏。能禮足已捧衣而出。是夜南邁大眾莫知。忍大師自此不復上堂凡三日。大眾疑怪致問。祖曰。吾道行矣。何更詢之。復問衣法誰得耶。師曰。能者得。於是眾議盧行者名能。尋訪既失。懸知彼得即共奔逐。忍大師既付衣法。復經四載。至上元二年(乙亥歲乃唐高宗時也。至肅宗時復有上元年號。其二年歲在辛丑也)忽告眾曰。吾今事畢時可行矣。即入室安坐而逝。壽七十有四。建塔於黃梅之東山。代宗皇帝謚大滿禪師法雨之塔。自大師滅度至皇宋景德元年甲辰。凡三百三十年。 景德傳燈錄卷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