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德傳燈錄第十四

 輸入者 毛小燕
    校對者 毛小燕 心寂
    改稿者 江 進

吉州青原山行思禪師法嗣
第一世一人

南嶽石頭希遷大師(一人見錄)

第二世二十一人
南嶽石頭希遷大師法嗣二十一人

荊州天皇寺道悟禪師 京兆尸利禪師
鄧州丹霞山天然禪師 潭州招提寺慧朗禪師
長沙興國寺振朗禪師 澧州藥山惟儼禪師
潭州大川和尚 汾州石樓和尚
鳳翔法門寺佛陀和尚 潭州華林和尚
潮州大顛和尚 潭州長髭曠禪師
水空和尚(已上一十三人見錄) 寶通禪師
海陵大辯禪師 渚涇和尚
衡州道詵禪師 漢州常清禪師
福州碎石和尚 商州商嶺和尚
常州義興和尚(已上八人無機緣語句不錄)

第三世二十三人
荊州天皇道悟禪師法嗣一人

澧州龍潭崇信禪師(一人見錄)

鄧州丹霞山天然禪師法嗣七人

京兆翠微無學禪師 丹霞山義安禪師
吉州性空禪師 本童和尚
米倉和尚(已上五人見錄) 揚州六合大隱禪師
丹霞山慧勤禪師(已上二人無機緣語句不錄)

藥山惟儼和尚法嗣十人

潭州道吾山圓智禪師 潭州雲巖曇晟禪師
華亭船子德誠禪師 宣州椑樹慧省禪師
藥山高沙彌 鄂州百顏明哲禪師(已上六人見錄)
郢州涇源山光虙禪師 藥山夔禪師
宣州落霞和尚 朗州刺史李翱(已上四人無機緣語句不錄)

潭州長髭曠禪師法嗣一人

潭州石室善道和尚(一人見錄)

潮州大顛和尚法嗣二人

漳州三平山義忠禪師(一人見錄) 吉州薯山和尚(一人無機緣語句不錄)

潭州大川和尚法嗣二人

僊天和尚 福州普光和尚(已上二人見錄)

行思禪師第一世

石頭希遷大師端州高要人也。姓陳氏。母初懷妊不喜葷茹。師雖在孩提不煩保母。既冠然諾自許。鄉洞獠民畏鬼神多淫祀。殺牛釃酒習以為常。師輒往。毀叢祠奪牛而歸。歲盈數十。鄉老不能禁。後直造曹谿。六祖大師度為弟子。未具戒屬祖師圓寂。稟遺命謁于廬陵青原山思禪師。乃攝衣從之(緣會語句如思禪師章敘之)一日思問師曰。有人道嶺南有消息。師曰。有人不云云。曰若恁麼大藏小藏從何而來。師曰。盡從遮裏去。終不少他事。思甚然之。師於唐天寶初。薦之衡山南寺。寺之東有石狀如臺。乃結庵其上。時號石頭和尚。師一日上堂曰。吾之法門先佛傳授。不論禪定精進。達佛之知見即心即佛。心佛眾生菩提煩惱名異體一。汝等當知。自己心靈體。離斷常性非垢淨。湛然圓滿凡聖齊同。應用無方離心意識。三界六道唯自心現。水月鏡像豈有生滅。汝能知之無所不備。時門人道悟問。曹谿意旨誰人得。師曰。會佛法人得。曰師還得否。師曰。我不會佛法。僧問。如何是解脫。師曰。誰縛汝。又問。如何是淨土。師曰。誰垢汝。問如何是涅槃。師曰。誰將生死與汝。師問新到僧。從什麼處來。僧曰。江西來。師曰。見馬大師否。僧曰見。師乃指一橛柴曰。馬師何似遮箇。僧無對卻迴舉似馬大師。馬曰。汝見橛柴大小。僧曰。勿量大。馬曰。汝甚有力。僧曰。何也。馬曰。汝從南嶽負一橛柴來。豈不是有力。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問取露柱。曰學人不會。師曰。我更不會。大顛問師。古人云。道有道無是二謗。請師除。師曰。一物亦無除箇什麼師卻問。併卻咽喉脣吻道將來。顛曰。無遮箇。師曰。若恁麼即汝得入門。道悟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不得不知。悟曰。向上更有轉處也無。師曰。長空不礙白雲飛。問如何是禪。師曰。碌塼。又問。如何是道。師曰。木頭。自餘門屬領旨所有。問答各於本章出焉。師著參同契一篇。辭旨幽濬頗有注解大行於世。南嶽鬼神多顯跡聽法。師皆與授戒。廣德二年門人請下于梁端。廣闡玄化。江西主大寂。湖南主石頭。往來憧憧並湊二大士之門矣。貞元六年庚午十二月二十五日順世。壽九十一。臘六十三。門人建塔于東嶺。長慶中諡無際大師。塔曰見相。
行思禪師第二世
前石頭希遷法嗣。
荊州天皇道悟禪師婺州東陽人也。姓張氏。神儀挺異。幼而生知長而神俊。年十四懇求出家父母不聽。遂誓志損減飲膳。日才一食形體羸悴。父母不得已而許之。依明州大德披削。二十五杭州竹林寺具戒精修梵行。推為勇猛。或風雨昏夜宴坐丘塚。身心安靜離諸怖畏。一日遊餘杭首謁徑山國一禪師。受心法服勤五載。唐大歷中抵鍾陵造馬大師。重印前解法無異說。復住二夏。乃謁石頭遷大師而致問曰。離卻定慧以何法示人。石頭曰。我遮裏無奴婢。離箇什麼。曰如何明得石頭曰。汝還撮得空麼。曰恁麼即不從今日去也。石頭曰。未審汝早晚從那邊來。曰道悟不是那邊人。石頭曰。我早知汝來處。曰師何以贓誣於人。石頭曰。汝身見在。曰雖如是畢竟如何示於後人。石頭曰。汝道阿誰是後人。師從此頓悟。於前二哲匠言下。有所得心罄殫其跡後卜于荊州當陽柴紫山(五百羅漢翱翔之地也)學徒依附駕肩接跡。都人士女嚮風而至。時崇業寺上首以狀聞。于連帥迎入郡城之左有天皇寺乃名藍也。因火而廢。主寺僧靈鑒將謀修復。乃曰。茍得悟禪。師為化主必能福我。乃中宵潛往哀請肩輿而至。遂居天皇。時江陵尹右僕射裴公稽首問法致禮勤至。師素不迎送。客無貴賤皆坐而揖之。裴公愈加歸向。由是石頭法道盛于此席。僧問。如何是玄妙之說。師曰。莫道我解佛法。僧曰。爭奈學人疑滯何。師曰。何不問老僧。僧曰。問了也。師曰。去不是汝存泊處。師元和丁亥四月示疾。命弟子先期告終。至晦日大眾問疾。師驀召典座。典座近前。師曰。會麼。對曰。不會。師乃拈枕子拋於地上。即便告寂。壽六十。臘三十五。以其年八月五日塔于郡東(寂音尊者。曰荊州天王寺道悟禪師。如傳燈錄所載。則曰。道悟得法於石頭。所居寺曰天皇。婺州東陽人。姓張氏。年十四出家。依明州大德披剃。年二十五。抗州竹林寺受具。首謁徑山國一禪師服勤五年。大曆中抵鍾陵。謁馬大師經二夏。乃造石頭。元和丁亥四月示疾。壽六十臘三十五。及觀達觀穎禪師所集五家宗派。則曰。道悟嗣馬祖。引唐丘玄素所撰碑文幾千言。其略曰。師號道悟。渚宮人姓崔氏。即子玉後胤也。年十五於長沙寺禮曇翥律師出家。二十三詣嵩山。律德得尸羅。謁石頭扣寂二年無所契悟。乃入長安親忠國師。三十四與侍者應真。南還謁馬大師大悟於言下。祝曰。他日莫離舊處。故復還渚宮。元和十三年戊戌歲四月初示疾。十三日歸寂壽八十二。臘六十三。考其傳正如兩人然。玄素所載曰。有傳法。一人崇信住澧州龍潭。南岳讓禪師碑。唐聞人歸登譔。列法孫數人于後。有道悟名。圭峰答裴相國宗趣狀。列馬祖之嗣六人。首曰江陵道悟。其下注曰。兼稟徑山。今妄以雲門臨濟二宗競者。可發一笑。出林間錄○覺夢堂重校五家宗派序云。景德間吳僧道原。集傳燈錄三十卷。自曹溪下列為兩派。一曰南岳讓。讓出馬大師。一曰青原思。思出石頭遷。自兩派下又分五宗。馬大師出八十四員善知識。內有百丈海。海出黃檗運大溈祐二人。運下出臨濟玄。故號臨濟宗。祐下出仰山寂。故號溈仰宗。八十四人內又有天王悟。悟得龍潭信。信得德山鑒。鑒得雪峰存。存下出雲門偃。號雲門宗。次玄沙備。備出地藏琛。琛出清涼益。號法眼宗次。石頭遷出藥山。儼天皇悟二人。悟下得慧真。真得幽閑。閑得文賁。三世便絕。唯藥山得雲嚴晟。晟得洞山价。价得曹山章。是為曹洞宗。今傳燈卻收雲門法眼兩宗。歸石頭下誤矣。緣同時道悟有兩人。一曰江陵城西天王寺道悟者。渚宮人也。崔子玉之後嗣馬祖。元和十三年四月十三日化。正議大夫丘玄素撰塔銘。文幾千言。其略云。馬祖祝曰。他日莫離舊處。故復還渚宮。一曰。江陵城東天皇寺道悟者。婺州東陽人也。姓張氏嗣石頭。元和二年丁亥化。叶律郎符載撰塔銘。二碑所載生緣出處甚詳。但緣道原採集傳燈之日非非一一親往討尋。不過宛轉託人捃拾。而得其差誤可知也。自景德至今。天下四海以傳燈為據。雖列剎據位立宗者。不能略加究辦。惟丞相無盡居士張公。及呂夏卿二君子。每會議宗門中事。嘗曰。石頭得藥山藥山得曹洞一宗教理行果言說宛轉。且天皇道悟下出箇周金剛。呵風罵雨。雖佛祖不敢嬰其鋒。恐自天皇處或有差誤。寂音尊者亦嘗疑之云。道悟似有兩人。無盡居士後於達觀穎禪師處。得唐符載所撰天皇道悟塔記。又討得丘玄素所作天王道悟塔記。賚以遍示諸方曰。吾嘗疑德山洞山同出石頭下。因甚垂手處作用殺活不同。今以丘符二記證之朗然明白。方信吾擇法驗人之不謬耳。寂音曰。圭峰答裴相國宗趣狀。列馬祖之嗣六人。首曰江陵道悟。其下注曰。兼稟徑山今妄以雲門臨濟二宗競者。可發一笑。略書梗概以傳。明達者庶知五家之正派如是而已)。
京兆尸利禪師。初問石頭。如何是學人本分事。石頭曰。汝何從吾覓。曰不從師覓如何即得。石頭曰。汝還曾失卻麼。師乃契會厥旨。
鄧州丹霞天然禪師不知何許人也。初習儒學將入長安應舉。方宿於逆旅。忽夢白光滿室。占者曰。解空之祥也。偶一禪客問曰。仁者何往。曰選官去。禪客曰。選官何如選佛。曰選佛當往何所。禪客曰。今江西馬大師出世。是選佛之場。仁者可往。遂直造江西。才見馬大師以手托袱頭額。馬顧視良久曰。南嶽石頭是汝師也。遽抵南嶽還以前意投之。石頭曰。著槽廠去。師禮謝入行者房。隨次執爨役凡三年。忽一日石頭告眾曰。來日鏟佛殿前草。至來日大眾諸童行各備鍬钁鏟草。獨師以盆盛水淨頭。於和尚前胡跪。石頭見而笑之便與剃髮。又為說戒法。師乃掩耳而出。便往江西再謁馬師。未參禮便入僧堂內。騎聖僧頸而坐。時大眾驚愕遽報馬師。馬躬入堂視之曰。我子天然師即下地禮拜曰。謝師賜法號。因名天然。馬師問。從什麼處來。師云。石頭。馬云。石頭路滑還躂倒汝麼。師曰。若躂倒即不來。乃杖錫觀方。居天台華頂峰三年。往餘杭徑山禮國一禪師。唐元和中至洛京龍門香山。與伏牛和尚為莫逆之友。後於慧林寺遇天大寒。師取木佛焚之。人或譏之。師曰。吾燒取舍利。人曰。木頭何有。師曰。若爾者何責我乎。師一日謁忠國師。先問侍者。國師在否。曰在即在不見客。師曰。太深遠生。曰佛眼亦覷不見。師曰。龍生龍子鳳生鳳兒。國師睡起侍者以告。國師乃鞭侍者二十棒遣出。後丹霞聞之乃云。不謬為南陽國師。至明日卻往禮拜。見國師便展坐具。國師云。不用不用。師退步。國師云。如是如是。師卻進前。國師云。不是不是。師繞國師一匝便出。國師云。去聖時遙人多懈怠。三十年後覓此漢也還難得。師訪龐居士。見女子取菜次。師云。居士在否。女子放下籃子歛手而立。師又云。居士在否。女子便提籃子去。元和三年師於天津橋橫臥。會留守鄭公出呵之不起。吏問其故。師徐曰。無事僧。留守異之。奉束素及衣兩襲日給米麵。洛下翕然歸信。至十五年春告門人言。吾思林泉終老之所。時門人令齊靜方卜南陽丹霞山。結庵以奉事。三年間玄學者至盈三百。眾構成大院。師上堂曰。阿爾渾家切須保護一靈之物。不是爾造作名貌得。更說什麼薦與不薦。吾往日見石頭和尚。亦只教切須自保護。此事不是爾譚話得。阿爾渾家各有一坐具地。更疑什麼。禪可是爾解底物。豈有佛可成。佛之一字永不喜聞。阿爾自看。善巧方便慈悲喜捨。不從外得。不著方寸。善巧是文殊方便是普賢。爾更擬趁逐什麼物。不用經不落空去。今時學者紛紛擾擾。皆是參禪問道。吾此間無道可修。無法可證。一飲一啄各自有分不用疑慮。在在處處有恁麼底。若識得釋迦即者凡夫是。阿爾須自看取。莫一盲引眾盲相將入火坑。夜裏暗雙陸賽彩。若為生無事珍重。有僧到參。於山下見師乃問。丹霞山向什麼處去。師指山曰。青黯黯地。僧曰。莫只遮箇便是麼。師曰。真師子兒一撥便轉。師問僧。什麼處宿。云山下宿。師曰。什麼處喫飯。曰山下喫飯。師曰。將飯與闍梨喫底人。還具眼也無。僧無對(長慶舉問保福。將飯與人喫。感恩有分。為什麼不具眼。保福云。施者受者二俱瞎漢。長慶云。盡其機來又作麼生。保福云。道某甲瞎得麼。玄覺徵云。且道。長慶明丹霞意。為復自用家財)師以長慶四年六月二十三日。告門人曰。備湯沐吾欲行矣。乃戴笠策杖受履。垂一足未及地而化。壽八十六。門人斲石為塔。敕諡智通禪師。塔號妙覺。
潭州招提慧朗禪師始興曲江人也。姓歐陽氏。年十三依鄧林寺模禪師披剃。十七遊南嶽。二十於嶽寺受具。往虔州龔公山謁大寂。大寂問曰。汝來何求。師曰。求佛知見。曰佛無知見。知見乃魔界。汝從南嶽來。似未見石頭曹谿心要爾。汝應卻歸。師承命迴嶽造于石頭。問如何是佛。石頭曰。汝無佛性。曰蠢動含靈又作麼生。石頭曰。蠢動含靈卻有佛性。曰慧朗為什麼卻無。石頭曰。為汝不肯承當。師於言下信入。後住梁端招提寺。不出戶三十餘年。凡參學者至。皆曰。去去汝無佛性。其接機大約如此(時謂大朗禪師)。
長沙興國寺振朗禪師。初參石頭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石頭曰。問取露柱。曰振朗不會。石頭曰。我更不會。師俄然省悟。住後有僧來參。師乃召曰。上坐。僧應諾。師曰。孤負去也。曰師何不鑒。師乃拭目而視之。僧無語(時謂小朗禪師)澧州藥山惟儼禪師。絳州人姓韓氏。年十七依潮陽西山慧照禪師出家。唐大歷八年納戒于衡嶽希操律師。乃曰。大丈夫當離法自淨。豈能屑屑事細行於布巾耶。即謁石頭密領玄旨。一日師坐次。石頭睹之問曰。汝在遮裏作麼。曰一切不為。石頭曰。恁麼即閑坐也。曰若閑坐即為也。石頭曰。汝道不為。且不為箇什麼。曰千聖亦不識。石頭以偈讚曰。

從來共住不知名 任運相將只麼行
自古上賢猶不識 造次凡流豈可明

石頭有時垂語曰。言語動用勿交涉。師曰。不言語動用亦勿交涉。石頭曰。遮裏針劄不入。師曰。遮裏如石上栽華。石頭然之。師後居澧州藥山。海眾雲會(廣語見別卷)一日師看經次。柏巖曰。和尚休猱人得也。師卷卻經曰。日頭早晚。曰正當午。師曰。猶有遮箇文彩在。曰某甲無亦無。師曰。汝大殺聰明。曰某甲只恁麼。和尚尊意如何。師曰。我跛跛挈挈百醜千拙且恁麼過。師與道吾說。茗谿上世為節察來。吾曰和尚上世曾為什麼。師曰。我痿痿羸羸且恁麼過時。吾曰。憑何如此。師曰。我不曾展他書卷(石霜別云。書卷不曾展)院主報。打鍾也請和尚上堂。師曰。汝與我擎缽盂去。曰和尚無手來多少時。師曰。汝只是枉披袈裟。曰某甲只恁麼和尚如何。師曰。我無遮箇眷屬。師見園頭栽菜次。師曰。栽即不障汝栽。莫教根生。曰既不教根生。大眾喫什麼。師曰。汝還有口麼無對。僧問。如何不被諸境惑。師曰。聽他何礙汝。曰不會。師曰。何境惑汝。僧問。如何是道中至寶。師曰。莫諂曲。曰不諂曲時如何。師曰。傾國不換。有僧再來依附。師問。阿誰。曰常坦。師呵曰。前也是常坦後也是常坦。一日院主請師上堂。大眾才集。師良久。便歸方丈閉門。院主逐後曰。和尚許某甲上堂。為什麼卻歸方丈。師曰。院主。經有經師。論有論師。律有律師。又爭怪得老僧。師問雲巖。作什麼。巖曰。擔屎。師曰那箇。巖曰在。師曰。汝來去為誰。曰替他東西。師曰。何不教並行。曰和尚莫謗他。師曰。不合恁麼道。曰如何道。師曰。還曾擔麼。師坐次有僧問。兀兀地思量什麼。師曰。思量箇不思量底。曰不思量底如何思量。師曰。非思量。僧問。學人擬歸鄉時如何。師曰。汝父母遍身紅爛臥在荊棘林中汝歸何所。僧曰。恁麼即不歸去也。師曰。汝卻須歸去。汝若歸鄉我示汝箇休糧方。僧曰。便請。師曰。二時上堂不得咬破一粒米。僧問。如何是涅槃。師曰。汝未開口時喚作什麼。師見遵布衲洗佛乃問遮箇從汝洗。還洗得那箇麼。遵曰。把將那箇來。師乃休(長慶云。邪法難扶。玄覺云。且道長慶恁麼道。在賓在主。眾中喚作洗佛語。亦云。兼帶語。且道盡善不盡善。)僧問曰。學人有疑請師決。師曰。待上堂時來與闍梨決疑。至晚間上堂。大眾集定。師曰。今日請決疑。上坐在什麼處。其僧出眾而立師下禪床把卻曰。大眾遮僧有疑。便托開歸方丈(玄覺云。且道與伊決疑否。若決疑什麼處是決疑。若不與決疑。又道待上堂時與汝決疑)師問飯頭。汝在此多少時也。曰三年。師曰。我總不識汝。飯頭罔測發憤而去。僧問。身命急處如何。師曰。莫種雜種。曰將何供養。師曰。無物者。師令供養主鈔化。甘行者問。什麼處來。僧曰。藥山來。甘曰。來怎麼。僧云。教化。甘云。將得藥來麼。曰行者有什麼病。甘便捨銀兩鋌曰。有人即送來。無人即休。師怪僧歸太急。僧曰。問佛法相當得兩鋌銀。師令舉其語。舉已。師令僧速送還行者家。行者見僧迴云。僧來遂添銀施之(同安代云。早知行者恁麼問。終不道藥山來)師問僧。見說汝解算虛實。曰不敢。師曰。汝試算老僧看。僧無對(雲巖後來舉問洞山。汝作麼生。洞山云。請和尚生日)師書佛字問道吾。是什麼字。吾云。佛字。師云。多口阿師。僧問己事未明乞和尚指示。師良久曰。吾今為汝道一句亦不難。只宜汝言於下便見去。猶較些子。若更入思量。卻成吾罪過。不如且各合口免相累。及大眾夜參不點燈。師垂語曰。我有一句子。待特牛生兒即向汝道。時有僧曰。特牛生兒也何以不道。師曰把燈來。其僧抽退入眾(雲巖後舉似洞山。洞山云。遮僧卻會。只是不肯禮拜)僧問。祖師未到此土此土還有祖師意否。師曰有。僧曰。既有祖師意。又來作什麼。師曰。只為有所以來。師看經。有僧問。和尚尋常不許人看經。為什麼卻自看。師曰。我只圖遮眼。曰某甲學和尚還得也無。師曰。若是汝牛皮也須看透(長慶云。眼有何過。玄覺云。且道長慶會藥山意不會藥山意)朗州刺史李翱嚮師玄化屢請不起。乃躬入山謁之。師執經卷不顧。侍者白曰。太守在此。翱性褊急乃言曰見面不如聞名。師呼太守。翱應諾。師曰。何得貴耳賤目。翱拱手謝之。問曰。如何是道。師以手指上下曰。會麼。翱曰。不會。師曰。雲在天水在缾。翱乃欣愜作禮而述一偈曰。

練得身形似鶴形 千株松下兩函經
我來問道無餘說 雲在青天水在缾

(玄覺云且道李太守是讚他語。明他語須具行腳眼始得)。
翱又問。如何是戒定慧。師曰。貧道遮裏無此閑家具。翱莫測玄旨。師曰。太守欲得保任此事。直須向高高山頂坐深深海底行。閨閤中物捨不得便為滲漏。師一夜登山經行。忽雲開見月大笑。一聲應澧陽東九十許里。居民盡謂東家。明晨迭相推問直至藥山。徒眾云。昨夜和尚山頂大笑。李翱再贈詩曰。

選得幽居愜野情 終年無送亦無迎
有時直上孤峰頂 月下披雲笑一聲

師大和八年二月臨順世叫云。法堂倒法堂倒。眾皆持柱撐之。師舉手云。子不會我意乃告寂。壽八十有四。臘六十。入室弟子沖虛建塔于院東隅。敕諡弘道大師。塔曰化城。
潭州大川和尚(亦名湖)有江陵僧新到。禮拜了在一邊立師曰。幾時發江陵。僧拈起坐具。師曰。謝子遠來下云。僧便出。師曰。若不恁麼爭知眼自端的。僧拊掌曰。苦殺人幾錯判諸方老宿。師肯之(僧舉似丹霞。霞曰。於大川法道即得。於我遮裏即不然。僧曰。未審此間怎麼生。霞曰。猶較大川三步。其僧禮拜。霞曰。錯判諸方底甚多。洞山聞之曰。不是丹霞難分玉石)。
汾州石樓和尚。師上堂。有僧出問曰。未識本來生乞師方便指。曰石樓無耳朵。僧曰。某甲自知非。師曰。老僧還有過。僧曰。和尚過在什麼處。曰過在汝非處。僧禮拜。師乃打之。師問僧。發足何處。僧云漢國。師云。漢國天子還重佛法麼。僧云。苦哉苦哉。賴遇問著某甲。問著別人則禍生。師云。作什麼。僧云。人尚不見有何佛法可重。師云。闍梨受戒來多少夏。僧云。三十夏。師云。大好不見有人。便打之。
鳳翔府法門寺佛陀和尚。師常持一串數珠念三種名號曰。一釋迦。二元和。三佛陀。自餘是什麼碗躂丘。一箇過終而復始。事跡異常時人不可測。
潭州華林和尚。僧到參方展坐具。師曰。緩緩。僧曰。和尚見什麼。師曰。可惜許磕破鍾樓。其僧大悟。
潮州大顛和尚初參石頭。石頭問師曰。那箇是汝心。師曰。言語者是。便被喝出。經旬日師卻問曰。前者既不是。除此外何者是心。石頭曰。除卻揚眉動目將心來。師曰。無心可將來。石頭曰。元來有心何言無心。無心盡同謗。師言下大悟。異日侍立次石頭問曰。汝是參禪僧。是州縣白蹋僧。師曰。是參禪僧。石頭曰。何者是禪。師曰。揚眉動目。石頭曰。除卻揚眉動目外將爾本來面目呈看。師曰。請和尚除揚眉動目外鑒某甲。石頭曰。我除竟。師曰。將呈和尚了也。石頭曰。汝既將呈。我心如何。師曰。不異和尚。石頭曰。不關汝事。師曰。本無物。石頭曰。汝亦無物。師曰。既無物即真物。石頭曰。真物不可得。汝心見量意旨如此也。大須護持。師後辭往潮州靈山隱居。學者四集。師上堂示眾曰。夫學道人須識自家本心。將心相示方可見道。多見時輩。只認揚眉動目一語一默。驀頭印可以為心要。此實未了。吾今為汝諸人分明說出。各須聽受。但除卻一切妄運想念見量。即汝真心。此心與塵境及守認靜默時全無交涉。即心是佛不待修治。何以故。應機隨照冷冷自用。窮其用處了不可得。喚作妙用乃是本心。大須護持不可容易。僧問。其中人相見時如何。師曰。早不其中也。僧曰。其中者如何。師曰。不作箇問。問苦海波深以何為船筏。師曰。以木為船筏。曰恁麼即得度也。師曰。盲者依前盲。啞者依前啞。
潭州攸縣長髭曠禪師。初往曹谿禮祖塔。迴參石頭。石頭問。什麼處來。曰嶺南來。石頭曰。嶺頭一尊功德成就也未。師曰。成就久矣。只欠點眼在。石頭曰。莫要點眼麼。師曰。便請。石頭乃翹一足。師禮拜。石頭曰。汝見什麼道理便禮拜。師曰。據某甲所見如洪鑪上一點雪(玄覺云。且道長髭具眼秖對不具眼秖對。若具眼為什麼請他點眼。若不具眼又道成就久矣。且作麼生商量。法燈代云。和尚可謂眼昏)。
水空和尚。師一日廊下逢見一僧乃問。時中事作麼生。僧良久。師曰。只恁便得麼。僧曰。頭上更安頭。師便打之曰。去去已後惑亂人家男女在。
行思禪師第三世。
荊州天皇道悟禪師法嗣。
澧州龍潭崇信禪師。本渚宮賣餅家子也。未詳姓氏。少而英異。初悟和尚為靈鑒潛請居天皇寺人莫之測。師家居于寺巷。常日以十餅饋之。悟受之每食畢。常留一餅曰。吾惠汝以蔭子孫。師一日自念曰。餅是我持去。何以返遺我耶。其別有旨乎。遂造而問焉。悟曰。是汝持來。復汝何咎。師聞之頗曉玄旨。因請出家。悟曰。汝昔崇福善今信吾言。可名崇信。由是服勤左右。一日問曰。某自到來不蒙指示心要。悟曰。自汝到來吾未嘗不指汝心要。師曰。何處指示。悟曰。汝擎茶來吾為汝接。汝行食來吾為汝受。汝和南時吾便低首。何處不指示心要。師低頭良久。悟曰。見則直下便見。擬思即差。師當下開解。乃復問如何保任。悟曰。任性逍遙隨緣放曠。但盡凡心無別勝解。師後詣澧陽龍潭棲止。僧問髻中珠誰人得。師曰。不賞翫者得。僧曰。安著何處。師曰。有處即道來。尼眾問。如何得為僧去。師曰。作尼來多少時也。尼曰。還有為。僧時也無。師曰。汝即今是什麼。尼曰。現是尼身何得不識師曰。誰識汝。李翱問。如何是真如般若。師曰。我無真如般若。翱曰。幸遇和尚師曰。此猶是分外之言。德山問。久嚮龍潭。到來潭又不見龍亦不現。師曰。子親到龍潭。德山即休(玄覺云。且道德山肯龍潭不肯龍潭。若肯龍潭德山眼在什麼處。若不肯為什麼承嗣他)。
鄧州丹霞山天然禪師法嗣。
京兆終南山翠微無學禪師。初問丹霞。如何是諸佛師。丹霞咄曰。幸自可憐生。須要執巾帚作麼。師退三步。丹霞曰錯。師即進前。丹霞曰。錯錯。師翹一足旋身一轉而出。丹霞曰。得即得孤他諸佛。師由是領旨住翠微。投子問。未審二祖初見達磨當何所得。師曰。汝今見吾復何所得。一日師在法堂內行。投子進前接禮而問曰。西來密旨和尚如何示人。師駐步少時。又曰。乞師垂示。師曰。更要第二杓惡水作麼。投子禮謝而退。師曰。莫垛卻投子曰。時至根苗自生。師因供養羅漢。有僧問曰。丹霞燒木佛。和尚為什麼供養羅漢。師曰。燒也不燒著。供養亦一任供養。又問。供養羅漢羅漢還來也無。師曰。汝每日還喫麼。僧無語。師曰。少有靈利底。
丹霞山義安禪師(第二世住)僧問。如何是佛。師曰。如何是上坐。曰恁麼即無異去也。師曰。向汝道。
  吉州性空禪師。有一僧來參。師乃展手示之。僧近前卻退。師曰。父母俱喪略不慘顏。僧呵呵大笑。師曰。少間與闍梨舉哀。其僧打筋斗而出。師曰。蒼天蒼天。
本童和尚。因門僧寫師真呈師。師曰。此若是我更呈阿誰。僧曰。豈可分外。師曰。若不分外汝卻收取這箇。僧便擬收。師打云。正是分外彊為。僧曰。若恁麼即須呈於師。師曰。收取收取。
米倉和尚。有僧新到參。繞師三匝敲禪床曰。不見主人翁終不下參眾。師曰。什麼處情識去來。僧曰。果然不在。師打一拄杖。僧曰。幾落情識呵呵。師曰。村草步頭逢著一箇有什麼話處。僧曰。且參眾去。
前藥山惟儼禪師法嗣。
潭州道吾山圓智禪師豫章海昏人也。姓張氏。幼依槃和尚受教登戒。預藥山法會密契心印。一日藥山問。子去何處來。曰遊山來。藥山曰。不離此室速道將來。曰山上烏兒白似雪。澗底遊魚忙不徹。師與雲巖侍立次。藥山曰。智不到處切忌道著。道著即頭角生。智頭陀怎麼生。師便出去。雲巖問藥山曰。智師兄為什麼不祇對和尚。藥山曰。我今日背痛。是他卻會。汝去問取。雲巖即來問師曰。師兄適來為什麼不秖對和尚。師曰。汝卻去問取和尚(僧問雲居。切忌道著意怎麼生。雲居云。此語最毒。僧云。如何是最毒底語。雲居云。一棒打殺龍蛇)雲巖臨遷化時。遣人送辭書到。師展書覽之曰。雲巖不知有悔。當時不向伊道。然雖如是要且不違藥山之子(玄覺云。古人恁麼道還有也未。又云。雲巖當時不會。且道什麼處是伊不會處)藥山上堂云。我有一句子未曾說向人。師出云。相隨來也。僧問藥山。一句子如何說。藥山曰。非言說。師曰。早言說了也。師臥次椑樹云。作甚麼。師云。蓋覆。椑云。臥是坐是。師云。不在兩頭。椑云。爭奈蓋覆。師云。莫亂道。師見椑樹坐次。師云。作什麼。椑云。和南。師云。隔闊來多少時。椑云。恰是。乃拂袖出。師提笠子出。雲巖云。作甚麼。師云。有用處。巖云。風雨來怎麼生。師云。蓋覆著。巖云。他還受蓋覆麼。師云。雖然如此且無遺漏。因溈山問雲巖。菩提以何為坐。雲巖曰。以無為為坐。雲巖卻問溈山。溈山曰。以諸法空為坐。溈山又問師。怎麼生。師曰。坐也聽伊坐。臥也聽伊臥。有一人不坐不臥。速道速道。溈山問師。什麼處去來。師曰。看病來。曰有幾人病。師曰。有病底有不病底。曰不病底莫是智頭陀否。師曰。病與不病總不干他事。急道急道。僧問。萬里無雲未是本來天。如何是本來天。師曰。今日好曬麥。問無神通菩薩為什麼足跡難尋。師曰。同道方知。曰和尚知否。師曰。不知。曰為什麼不知。師曰。汝不識我語。雲巖問。師兄家風作麼生。師曰。教汝指點著堪作什麼。曰無遮箇來多少時也。師曰。牙根猶帶生澀在。又問。如何是今時著力處。師曰。千人喚不迴頭方有少分。曰忽然火起時如何。師曰。能燒大地。師問僧。除卻星及焰阿那箇是火。僧曰。不是火。別一僧卻問師還見火否。師曰見。曰見從何起。師曰。除卻行住坐臥更請一問。南泉示眾云。法身具四大否。有人道得與他一腰褌。師云。性地非空空非性地。此是地大。三(一本作四)大亦然。南泉不違前言乃與師褌。師見雲巖不安。乃謂曰。離此殼漏子向什麼處相見。巖云。不生不滅處相見。師曰。何不道非不生不滅處。亦不求相見。師見雲巖補草鞋云。作甚麼。巖云。將敗壞補敗壞。師云。何不道即敗壞非敗壞。師聞僧念維摩經云。八千菩薩五百聲聞。皆欲隨從文殊師利。師云。甚麼處去。其僧無對。師便打。後僧問禾山。禾山代云。給侍者方諧。師下山到五峰。五峰問。還識藥山老宿否。師曰。不識。五峰曰。為甚麼不識。師曰。不識不識。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下禪床作女人拜曰。謝子遠來都無祇待。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東土不曾逢。問設先師齋未審先師還來也無。師曰。汝諸人設齋作麼生。問頭上寶蓋生不得道我是如何。師曰。聽他。曰和尚如何。師曰。我無遮箇。石霜問師。百年後有人問極則事。作麼生向他道。師喚沙彌。沙彌應諾。師曰。添卻淨缾水著。師良久卻問石霜。適來問什麼。石霜再舉。師便起去。石霜異日又問。和尚一片骨敲著似銅鳴。向什麼處去也。師喚侍者。侍者應諾。師曰。驢年去。師唐大和九年乙卯九月示疾有苦。僧眾慰問體候。師曰。有受非償子知之乎。眾皆愀然。十一日將行。謂眾曰。吾當西邁理無東移。言訖告寂。壽六十有七。闍維得靈骨數片。建塔于石霜山之陽。敕諡修一大師。塔曰寶相。
潭州雲巖曇晟禪師鍾陵建昌人也。姓王氏。少出家於石門。初參百丈海禪師。未悟玄旨侍左右二十年。百丈歸寂。師乃謁藥山言下契會(語見藥山章)一日藥山問。汝除在百丈。更到什麼處來。師曰。曾到廣南來。曰見說廣州城東門外有一團石。被州主移卻是否。師曰。非但州主。闔國人移亦不動。藥山乃又問。聞汝解弄師子是否。師曰是。曰弄得幾出。師曰。弄得六出。曰我亦弄得。師曰。和尚弄得幾出。曰我弄得一出。師曰。一即六六即一。師後到溈山。溈山問曰。承長老在藥山弄師子是否。師曰是。曰長弄耶還有置時。師曰。要弄即弄要置即置。曰置時師子在什麼處。師曰。置也置也。問從上諸聖什麼處去。師良久云。作麼作麼。問暫時不在如同死人如何。師曰。好埋卻。問大保任底人與那箇是一是二。師云。一機之絹是一段是兩段。洞山聞云。如人接樹。師煎茶次道吾問。煎與阿誰。師曰。有一人要。曰何不教伊自煎。師曰。幸有某甲在。師問石霜。什麼處來。霜云。溈山來。師云。在彼中得多少時。霜云。粗經冬夏。師云。恁麼即成山長也。霜云。雖在彼中卻不知。師云。他家亦非知非識。無對。後道吾聞云。得恁無佛法身心。師後居潭州攸縣雲巖山。一日謂眾曰。有箇人家兒子。問著無有道不得底。洞山問。他屋裏有多少典籍。師曰。一字也無。曰爭得恁麼多知。師曰。日夜不曾眠。曰問一段事還得否。師曰。道得卻不道。師問僧。什麼處來。僧曰。添香來。師曰。見佛否。曰見。師曰。什麼處見。曰下界見。師曰。古佛古佛。道吾問。大悲千手眼如何。師曰。如無燈時把得枕子怎麼生。道吾曰。我會也我會也。師曰。怎麼生會。道吾曰。通身是眼。師掃地次溈山云。太驅驅生。師云。須知有不驅驅者。溈云。恁麼即有第二月也。師豎起掃帚云是第幾月。師低頭而去(玄妙聞云。正是第二月)師問僧。什麼處來。僧曰。石上語話來。師曰。石還點頭也無。僧無對。師曰。未問時卻點頭。師作鞋次洞山問。就師乞眼睛。未審還得也無。師曰。汝底與阿誰去也。曰良价無。師曰有。汝向什麼處著。洞山無語。師曰。乞眼睛底是眼否。曰非眼。師咄之。師問尼眾。汝爺在否。曰在。師曰。年多少。曰年八十。師曰。汝有箇爺不。年八十還知否。曰莫是恁麼來者。師曰。猶是兒子(洞山云。直是不恁麼來者。亦是兒子)僧問。一念瞥起便落魔界時如何。師曰。汝因什麼從佛界而來。僧無對。師曰。會麼。曰不會。師曰。莫道體不得。設使體得也只是左之右之。師問僧。聞汝解卜是。否曰是。師曰。試卜老僧看。僧無對(洞山代云。請和尚生月)師唐會昌元年辛酉十月示疾。二十六日沐身竟。喚主事僧令備齋。來日有上坐發去。至二十七日並無人去。及夜師歸寂。壽六十。荼毘得舍利一千餘粒。瘞于石墳。敕諡無住大師。塔曰淨勝。
華亭船子和尚名德誠。嗣樂山。嘗於華亭吳江汎一小舟。時謂之船子和尚。師嘗謂同參道吾曰。他後有靈利坐主指一箇來。道吾後激勉京口和尚善會參禮師。師問曰。坐主住甚寺。會曰。寺即不住。住即不似。師曰。不似似箇什麼。會曰。目前無相似。師曰。何處學得來。曰非耳目之所到。師笑曰。一句合頭語萬劫繫驢橛。垂絲千尺意在深潭。離鉤三寸速道速道。會擬開口。師便以篙撞在水中。因而大悟。師當下棄舟而逝。莫知其終。
宣州椑樹慧省禪師。洞山參師。師問曰。來作什麼。洞山曰。來親近和尚。師曰。若是親近用動兩片皮作麼。洞山無對(曹山後聞乃云。一子親得)僧問。如何是佛。師曰。貓兒上露柱。曰學人不會。師曰。問取露柱去。
高沙彌(藥山住庵)初參藥山。藥山問師。什麼處來。師曰。南嶽來。山云。何處去。師曰。江陵受戒去。藥云。受戒圖什麼。師曰。圖免生死。藥云。有一人不受戒亦免生死。汝還知否。師曰。恁麼即佛戒何用。藥云。猶掛脣齒在。便召維那云。遮跛腳沙彌不任僧務。安排向後庵著。藥山又謂雲巖道吾曰。適來一箇沙彌卻有來由。道吾云。未可全信更勘始得。藥乃再問師曰。見說長安甚鬧。師曰。我國晏然(法眼別云。見誰說)藥云。汝從看經得請益得。師曰。不從看經得。亦不從請益得。山云。大有人不看經不請益。為什麼不得。師曰。不道他無只是他不肯承當。師乃辭藥山住庵。藥云。生死事大何不受戒去。師曰。知是遮般事喚什麼作戒。藥咄遮沙彌饒舌入來近處住庵時復要相見。師住庵後雨裏來相看。藥云。爾來也。師曰是。藥云。可殺濕。師曰。不打遮箇鼓笛。雲巖云。皮也無打什麼鼓。道吾云。鼓也無打什麼皮。藥云。今日大好曲調。僧問。一句子還有該不到處否。師曰。不順世。藥山齋時自打鼓。高沙彌捧缽作舞入堂。藥山便擲下鼓槌云。是第幾和。高曰。第二和。曰如何是第一和。高就桶內舀一杓飯。便出去。
鄂州百顏明哲禪師。洞山與密師伯到參。師問曰。闍梨近離什麼處。洞山曰。近離湖南。師曰。觀察使姓什麼。曰不得姓。師曰。名什麼。曰不得名。師曰。還治事也無。曰自有郎幕在。師曰。豈不出入。洞山便拂袖去。師明日入僧堂曰。昨日對二闍梨一轉語不稔。今請二闍梨道。若道得老僧便開粥飯相伴過夏。速道速道。洞山曰。太尊貴生。師乃開粥共過一夏。潭州長髭曠禪師法嗣。
潭州石室善道和尚。嗣攸縣長髭曠禪師。作沙彌時長髭遣令受戒。謂之曰。汝迴日須到石頭禮拜。師受戒後迴參石頭。一日隨石頭遊山次。石頭曰。汝與我斫卻面前頭樹子礙我。師曰。不將刀來。石頭乃抽刀倒與師。師云。不過那頭來。石頭曰。爾用那頭作什麼。師即大悟便歸。長髭問。汝到石頭否。師曰。到即到不通號。長髭曰。從誰受戒。師曰。不依他。長髭曰在彼即恁麼。來我遮裏作麼生。師曰。不違背。長髭曰。太忉忉生。師曰。舌頭未曾點著在。長髭咄曰。沙彌出去。師便出。長髭曰。爭得不遇於人。師尋值沙汰。乃作行者居于石室。每見僧便豎起杖子云。三世諸佛盡由遮箇。對者少得冥契。長沙聞之乃云。我若見即令放下杖子。別通箇消息。三聖將此語到石室祇對。被師認破是長沙語。杏山聞三聖失機。又親到石室。師見杏山僧眾相隨。潛往碓米。杏山曰。行者不易貧道難消。師曰。無心碗子盛將來。無縫合盤合取去。說什麼難消。杏山便休。仰山問。佛之與道相去幾何。師曰。道如展手佛似握拳。曰畢竟如何的當可信可依。師以手撥空三兩下曰。無恁麼事無恁麼事。曰還假看教否。師曰。三乘十二分教是分外之事。若與他作對。即是心境兩法能所雙行。便有種種見解。亦是狂慧未足為道。若不與他作對一事也無。所以祖師云。本來無一物。汝不見小兒出胎時。可道我解看教不解看教。當恁麼時亦不知有佛性義無佛性義。及至長大便學種種知解。出來便道我能我解。不知是客塵煩惱。十六行中嬰兒行為最。哆哆和和時喻學道之人離分別取捨心故。讚歎嬰兒。何況喻取之。若謂嬰兒是道。今時錯會。師一夕與仰山翫月。仰山問曰。遮箇月尖時圓相什麼處去。圓時尖相又什麼處去。師曰。尖時圓相隱。圓時尖相在(雲巖云。尖時圓相在。圓時無尖相。道吾云。尖時亦不尖。圓時亦不圓)仰山辭師送出門。乃召曰。闍梨。仰山應諾。師曰。莫一向去卻迴遮邊來。僧問。師曾到五臺山否。師曰。曾到。僧曰。還見文殊麼。師曰見。僧曰。文殊向行者道什麼。師曰。文殊道闍梨父母生在村草裏。
潮州大顛和尚法嗣。
漳州三平義忠禪師福州人也。姓楊氏。初參石鞏。石鞏常張弓架箭以待學徒。師詣法席。鞏曰。看箭。師乃撥開胸云。此是殺人箭。活人箭又作麼生。鞏乃扣弓絃三下。師便作禮。鞏云。三十年一張弓兩隻箭。只謝得半箇聖人。遂拗折弓箭。師後舉似大顛。顛云。既是活人箭。為什麼向弓絃上辨。師無對。顛云。三十年後要人舉此話也難。師後參大顛。往漳州住三平山。示眾曰。今時出來盡學馳求走作。將當自己眼目有什麼。相當阿爾欲學麼不要諸餘。汝等各有本分事何不體取。作麼心憤憤口悱悱有什麼利益。分明說。若要修行路及諸聖建立化門。自有大藏教文在。若是宗門中事。汝切不得錯用心。時有僧出問。還有學路也無。師曰。有一路滑如苔。僧曰。學人躡得否。師曰。不擬心汝自看。有人問黑豆未生牙時如何。師曰。佛亦不知。講僧問。三乘十二分教某甲不疑。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龜毛拂子兔角拄杖。大德藏向什麼處。僧曰。龜毛兔角豈是有耶。師曰。肉重千斤智無銖兩。師又示眾曰。諸人若未曾見知識即不可。若曾見作者來。便合體取些子意度。向巖谷間木食草衣。恁麼去方有少分相應。若馳求知解義句。即萬里望鄉關去也。珍重。
潭州大川和尚法嗣。
僊天和尚。新羅僧到參。方展坐具擬禮拜。師捉住云。未發本國時取一句。其僧無語。師便推出云。問伊一句便道兩句。又有一僧至擬禮拜。師云。野狐鬼。見什麼了便禮拜。僧云。老禿奴。見什麼了便恁問。師云。苦哉苦哉。僊天今日忘前失後。僧云。要且得時終不補失。師云。爭不如此。僧云誰。師云。呵呵遠即遠矣。
福州普光和尚。有僧立次。師以手開胸云。還委老僧事麼。僧云。猶有遮箇在。師卻掩胸云。不妨太顯。僧云。有什麼避處。師云。的是無避處。僧云。即今作麼生。師便打。

景德傳燈卷第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