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德傳燈錄卷第二十一

 輸入者 毛小燕
    校對者 毛小燕 心寂
    改稿者 江 進

吉州青原行思禪師第七世上
福州玄沙師備禪師法嗣十三人

漳州羅漢院桂琛禪師 福州安國慧球禪師
杭州天龍重機禪師 福州僊宗契符禪師
婺州國泰瑫禪師 衡嶽南臺誠禪師
福州白龍道希禪師 福州螺峰沖奧禪師
泉州睡龍山和尚 天台雲峰光緒禪師
福州大章山契如庵主 福州永興祿和尚
天台國清師靜上座(已上十三人見錄)

福州長慶慧稜禪師法嗣二十六人

泉州招慶道匡禪師 杭州龍華彥球禪師
杭州保安連禪師 福州報慈光雲禪師
廬山開先紹宗禪師 婺州報恩寶資禪師
杭州傾心法瑫禪師 福州水陸洪儼禪師
杭州廣嚴咸澤禪師 福州報慈慧朗禪師
福州長慶常慧禪師 福州石佛院靜禪師
處州翠峰從欣禪師 福州枕峰青換禪師
福州東禪契訥禪師 福州長慶弘辯大師
福州東禪可隆大師 福州僊宗守玭禪師
撫州永安懷烈大師 福州閩山令含禪師
新羅龜山和尚 吉州龍須山道殷禪師
福州祥光澄靜禪師 襄州鷲嶺明遠禪師
杭州報慈從瑰禪師 杭州龍華契盈禪師(已上二十六人見錄)

杭州龍冊寺道怤禪師法嗣五人

越州清化山師訥禪師 衢州南禪遇緣禪師
復州資福智遠禪師(已上三人見錄) 筠州洞山龜端禪師
溫州景豐禪師(已上二人無機緣語句不錄)

信州鵝湖智孚禪師法嗣一人

法進禪師(一人無機緣語句不錄)

漳州報恩懷嶽禪師法嗣一人

潭州妙濟師浩禪師(一人見錄)

福州鼓山神晏禪師法嗣十一人

杭州天竺山子儀禪師 建州白雲智作禪師
福州鼓山智嚴禪師 福州龍山智嵩禪師
泉州鳳凰山強禪師 福州龍山文義禪師
福州鼓山智嶽禪師 襄州定慧和尚
福州鼓山清諤禪師 金陵淨德沖煦禪師
金陵報恩院清護禪師(已上十一人見錄)

吉州青原山行思禪師第七世上
前福州玄沙師備禪師法嗣

漳州羅漢院桂琛禪師常山人也。姓李氏。為童兒時日一素食。出言有異。即冠辭親事本府萬歲寺無相大師。披削登戒學毘尼。一日為眾升臺宣戒本布薩已。乃曰。持犯但律身而已。非真解脫也。依文作解豈發聖乎。於是訪南宗。初謁雲居雪峰參訊勤恪。然猶未有所見。後造玄沙宗一大師。一言啟發廓爾無惑。玄沙嘗問曰。三界唯心汝作麽生會。師指倚子曰。和尚喚遮箇作什麽。玄沙曰。倚子。曰和尚不會三界唯心。玄沙曰。我喚遮箇作竹木。汝喚作什麽。曰桂琛亦喚作竹木。玄沙曰。盡大地覓一箇會佛法底人不可得。師自爾愈加激勵。玄沙每因誘迪學者流。出諸三昧。皆命師為助發。師雖處眾韜晦。然聲譽甚遠。時漳牧王公請於閩城西之石山建精舍曰地藏。請師駐錫焉。僅逾一紀後遷止漳州羅漢院。大闡玄要學徒臻湊。師上堂曰。宗門玄妙為當只恁麽也。更別有奇特。若別有奇特。汝且舉箇什麽。若無去。不可將三箇字便當卻宗乘也。何者三箇字。謂宗教乘也。汝才道著宗乘便是宗乘。道著教乘便是教乘。禪德佛法宗乘元來由汝口裏安立名字。作取說取便是也。斯須向遮裏說平說實說圓說常。禪德。汝喚什麽作平實。把什麽作圓常。傍家行腳理須甄別。莫相埋沒。得些聲色名字貯在心頭。道我會解善能揀辨。汝且會箇什麽。揀箇什麽。記持得底是名字。揀辨得底是聲色。若不是聲色名字。汝又作麽生記持揀辨。風吹松樹也是聲。蝦蟆老鴉也是聲。何不那裏聽取揀擇去。若那裏有箇意度模樣。只如老師口裏。又有多少意度與上坐。莫錯。即今聲色摐摐地。為當相及不相及。若相及即汝靈性金剛祕密。應有壞滅去也。何以如此。為聲貫破汝耳。色穿破汝眼。緣即塞卻汝幻妄。走殺汝聲色體爾不容也。若不相及。又什麽處得聲色來。會麽。相及不相及試裁辨看。少間又道。是圓常平實什麽人恁道。未是黃夷村裏漢解恁麽說。是他古聖垂些子相助顯發。今時不識好惡。便安圓實。道我別有宗風玄妙。釋迦佛無舌頭。不如汝些子便恁麽點胸。若論殺盜婬罪。雖重猶輕尚有歇時。此箇謗般吞瞎卻眾生眼。入阿鼻地獄吞鐵丸。莫將為等閑。所以古人道。過在化主不干汝事。珍重。僧問。如何是羅漢一句。師曰。我若向爾道成兩句也。問不會底人來師還接否。師曰。誰是不會者。曰適來道了也。師曰。莫自屈。問八字不成以字不是時如何。師曰。汝實不會。曰學人實不會。師曰。看取下頭注腳。問如何是沙門正命食。師曰。喫得麽。曰欲喫此食作何方便。師曰。塞卻爾口。問如何是羅漢家風。師曰。不向爾道。曰為什麽不道。師曰。是我家風。問如何是法王身。師曰。汝今是什麽身。曰恁麽即無身也。師曰。苦痛深。師上堂才坐。有二僧一時禮拜。師曰。俱錯。問如何是撲不破底句。師曰撲。問一佛出世普為群生。和尚今日為箇什麽。師曰。什麽處遇一佛。曰恁麽即學人罪過。師曰。謹退。問如何是羅漢家風。師曰。表裏看取。問如何是諸聖玄旨。師曰。四楞塌地。問大事未肯時如何。師曰。由汝。問如何是十方眼。師曰眨上眉毛著。問因請保福齋令人去傳語曰。請和尚慈悲降重。保福曰。慈悲為阿誰。師曰。和尚恁麽道渾是不慈悲。師翫月乃曰。雲動有雨去。有僧曰。不是雲動是風動。師曰。我道雲亦不動風亦不動。僧曰。和尚適來又道雲動。師曰。阿誰罪過。師見僧來舉拂子曰。還會麽。僧曰。謝和尚慈悲示學人。師曰。見我堅拂子便道示學人。汝每日見山見水可不示汝。師又見僧來舉拂子。其僧讚歎禮拜。師曰。見我豎拂子便禮拜讚歎。那裏掃地豎起掃帚。為什麽不讚歎(玄覺云。一般豎起拂子拈一種物。有肯底有不肯底道理。且道利害在什麽處)僧問。承教有言。若見諸相非相則見如來。如何是非相。師曰。燈籠子。問如何是出家。師曰。喚什麽作家。師問僧。什麽處來。曰秦州來。師曰。將得什麽物來。曰不將得物來。師曰。汝為什麽對眾謾語。其僧無語。師卻問。秦州豈不是出鸚鵡。僧曰。鸚鵡出在隴州。師曰。也不較多。師問僧。什麽處來。曰報恩來。師曰。何不且在彼中。僧曰。僧家不定師曰。既是僧家為什麽不定。僧無對(玄覺代云。謝和尚顧問)師住地藏時僧報云。保福和尚已遷化也。師曰。保福遷化地藏入塔(僧問法眼。古人意旨如何。法眼云。蒼天蒼天)後王公上雪峰施眾僧衣時。有從弇上坐者不在。有師弟代上名受衣。弇歸。師弟曰。某甲為師兄上名了。弇曰。汝道我名什麽。師弟無對。師代云。師兄得恁麽貪。又云。什麽處是貪處。師又代云。兩度上名(雲居錫云。什麽處是弇上坐兩度上名處)師與長慶保福入州見牡丹障子。保福云。好一朵牡丹花。長慶云。莫眼花。師曰可惜許一朵花(玄覺云。三尊宿語還有親疏也無。只如羅漢恁麽道落在什麽處)師問僧。汝在招慶有什麽異聞底事試舉看。僧曰。不敢錯舉。師曰。真實底事作麽生舉。僧曰。和尚因什麽如此。師曰。汝話墮也。眾僧晚參聞角聲。師曰。羅漢三日一度上堂。王太傅二時相助。僧問。如何是學人本來師。曰。是心汝本來心。僧問。師居寶座說法度人。未審度什麽人。師曰。汝也居寶座度什麽人。僧問。鏡裏看形見不難。如何是鏡。師曰。還見形麽。僧問。但得本莫愁末如何是末。師曰。總有也。師因疾。僧問。和尚尊候較否。師以杖拄地曰。汝道遮箇還痛否。僧曰。和尚問阿誰。師曰。問汝。僧曰。還痛否。師曰。元來共我作道理。師後唐天成三年戊子秋復屆閩城舊止遍遊近城梵宇已。俄示疾數日安坐告終。壽六十有二。臘四十。荼毘收舍利建塔于院之西隅稟遺教也。清泰二年乙未十二月望日入塔。諡曰真應禪師。
福州臥龍山安國院慧球寂照禪師(第二世住亦曰中塔)泉州莆田人也。龜洋山出家。玄沙室中參訊居首。因問。如何是第一月。玄沙曰。用汝箇月作麽。師從此悟入。梁開平二年玄沙將示滅。閩帥王氏遣子至問疾。仍請密示繼踵說法者誰乎。玄沙曰。球子得。王氏默記遺旨乃問鼓山國師曰。臥龍法席孰當其任。鼓山舉城下宿德。具道眼者十有二人。皆堪出世。王氏亦默之。至開堂日官寮與僧侶俱會法筵。王氏忽問眾曰。誰是球上座。於是眾人指出師。王氏便請陞座。師良久謂眾曰。莫嫌寂寞。莫道不堪。未詳涯際作麽生論量。所以尋常用其音響。聊撥一兩下助他機發道。盡十方世界覓一人為伴侶不可得。僧問。佛法大意從何方便頓入。師曰。入是方便。問雲自何山起風從何澗生。師曰。盡力施為不離中塔。師上堂謂眾曰。我此間粥飯因緣為兄弟舉唱終是不常。欲得省要。卻是山河大地與汝發明。其道既常亦能究竟。若從文殊門入者。一切無為土木瓦礫助汝發機。若從觀音門入者。一切音響蝦蟆蚯蚓助汝發機。若從普賢門入者。不動步而到。我以此三門方便示汝。如將一隻折箸攪大海水。令彼魚龍知水為命。會麽。若無智眼而審諦之。任汝百般巧妙不為究竟。僧問。學人近入叢林不明己事乞師指示。師以杖指之曰。會麽。曰不會。師曰。我恁麽為汝卻成抑屈人。還知麽。若約當人分上。從來底事不論初入叢林。及過去諸佛不曾乏少。如大海水。一切魚龍初生及至老死。所受用水悉皆平等。問不謬正宗請師真實。師曰。汝替我道。僧曰。或有不辨者作麽生。師曰。待不辨者來。問諸佛還有師否。師曰有。僧曰。如何是諸佛師。師曰。一切人識不得。師上堂良久。有僧出禮拜。師曰。莫教髑髏拶損。問如何是靈山會上事。師曰。少得靈利底。僧曰。忽遇靈利底作麽生。師曰。遮懵懂師上堂示眾曰。諸人若要商量。向髑髏後通取消息來相共商量。遮裏不曾障人光明。問從上宗乘事如何。師良久。僧再問。師便喝出。問如何是大庾嶺頭事。師曰。料汝承當不得。僧曰。重多少。師曰。遮般底論劫不奈何。師問了院主。只如先師道。盡十方世界是真實人體。爾還見僧堂麽。了曰。和尚莫眼花。師曰。先師遷化肉猶暖在。師梁乾化三年癸酉八月十七日不疾而逝。
杭州天龍寺重機明真大師台州黃巖人也。自玄沙得法迴入浙中。錢武肅王請說法住持。上堂示眾曰。若直舉宗風。獨唱本分事。便同於頑石。若言絕凡聖消息。無大地山河。盡十方世界都是一隻眼。此乃事不獲已恁麽道。所以常說。盲聾瘖啞是僊陀。滿眼時人不奈何。只向目前須體妙身心萬象與森羅。僧問。如何是璿璣不動。師曰。青山數重。僧曰。如何是寂爾無根。師曰。白雲一帶。問如何是歸根得旨。師曰。兔角生也。僧曰。如何是隨照失宗。師曰。龜毛落也。問蓮華未出水時如何。師曰。誰人不知有。僧曰。出水後如何。師曰。馨香目擊。問朗月輝空時如何。師曰。正是分光景何消指玉樓。
福州僊宗院契符清法大師。初開堂日有僧問師。登寶座合談何事。師曰。剔開耳孔著。僧曰。古人為什麽道非耳目之所到。師曰。金櫻樹上不生梨子。僧曰。古今不到處請師道。師曰。汝作麽生問。問眾手淘金誰是得者。師曰。舉手隔千里休功任意看。問飛岫巖邊華子秀仙境臺前事若何。師曰。無價大寶光中現。暗客惛惛爭奈何。僧曰。優曇華拆人皆睹向上宗乘意若何。師曰。闍梨若問宗乘意。不如靜處薩婆訶。問如何是大閩國中諸佛境界。師日。造化終難測春風徒自輕。問如何是道中寶。師曰。雲孫淚亦垂。問諸聖收光歸源後如何。師曰。三聲猿屢斷萬里客愁聽。僧曰。未審今時人如何湊得古人機。師曰。好心向子道切忌未生時。
婺州金華山國泰院瑫禪師。上堂曰。不離當處咸是妙明真心。所以玄沙和尚道。會我最後句出世少人知。爭似國泰有末頭一句。僧問。如何是國泰末頭一句。師曰。闍梨上太遲生。問如何是毘盧師。師曰。專甲與老兄是弟子。問達磨來唐土即不問。如何是未來時事。師曰。親遇梁王。問古鏡未磨時如何。師曰。古鏡。僧曰。磨後如何。師曰。古鏡。
衡嶽南臺誠禪師。僧問。玄沙宗旨請師舉揚。師曰。什麽處得此消息。僧曰。垂接者何。師曰。得人不迷己。問潭清月現是何人境界。師曰。不干爾事。僧曰。相借問又何妨。師曰。覓潭月不可得。問離地四指為什麽卻有魚紋。師曰。有聖量在。僧曰此量為什麽人施。師曰。不為聖人。
福州升山白龍院道希禪師福州閩縣人也。師上堂曰。不要舉足是誰威光。還會麽。若道自家去處本自如是。切喜勿交涉。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汝從什麽處來。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汝早禮三拜。問不責。上來請師直道。師曰得。問如何是正真道。師曰。騎驢覓驢。問請師答無賓主話。師曰。昔年曾記得。僧曰。即今如何。師曰。非但耳聾亦兼眼暗。問情忘體合時如何。師曰。別更夢見箇什麽。問學人擬申一問請師裁。師曰。不裁。僧曰。為什麽不裁。師曰。須知好手。問大眾雲集請師舉揚宗教。師曰。少過聽者。問不涉脣鋒乞師指示。師曰。不涉脣鋒問將來。僧曰。恁麽即群生有賴。師曰。莫閑言語。問請和尚生機答話。師曰。把紙筆來錄將去。問如何是思大口。師曰。出來向爾道。僧曰。學人即今見出。師曰。曾賺幾人來。問承古人有言。髑髏常干世界鼻孔毛觸家風。如何是髑髏常干世界。師曰。近前來向爾道。僧曰。如何是鼻孔毛觸家風。師曰。退後去別時來。
福州螺峰沖奧明法大師。先住白龍。師上堂曰。人人具足人人成見。爭怪得山僧。珍重。僧問。諸法寂滅相不可以言宣。如何是寂滅相。師曰。問答俱備。僧問。恁麽即真如法界無自無他。師曰。特地令人愁。問牛頭未見四祖時如何。師曰。德重鬼神欽。曰見後如何。師曰。通身聖莫測。問如何是螺峰一句。師曰苦。問如何是本來人。師曰。惆悵松蘿境界危。
泉州睡龍山和尚。僧問。如何是觸目菩提。師以杖趁之。僧乃走。師曰。住住向後遇作家舉看。師上堂舉拄杖云。三十年住山得此拄杖氣力。時有僧問。和尚得他什麽氣力。師曰。過谿過嶺東拄西拄(招慶聞云。我不恁麽道。僧問。和尚作麽生道。招慶以杖下地拄行)。
天台山雲峰光緒至德大師。上堂曰。但以眾生日用而不知。譬如三千大千世界日月星辰江河淮濟一切含靈從一毛孔入一毛孔。毛孔不小世界不大。其中眾生不覺不知。若要易會上坐日用亦復不知。僧問。日裏僧馱像夜裏像馱僧。未審此意如何。師曰。闍梨豈不是從茶堂裏來。
福州大章山契如庵主福州永泰人也。泉州百丈村兜率院受業。素蘊孤操志探祖道。預玄沙之宮穎悟幽旨。玄沙記曰。子禪已逸格則他後要一人侍立也無。師自此不務聚徒不畜童侍。隱于小界山。刳大朽杉若小庵但容身而已。凡經遊僧至隨叩而應無定開示。僧問。生死到來如何迴避。師曰。符到奉行。曰恁麽即被生死拘將去也。師曰。阿邪邪。問西天持錫意作麽生。師拈錫杖卓地振之。僧曰。未審此是什麽義。師曰。遮箇是張家打。僧擬進語。師以錫攛(蒼巒切)之清豁沖煦二長老嚮師名未嘗會遇。一旦同訪之值師釆粟。豁問曰。道者如庵主在何所。師曰。從什麽處來。曰山下來。師曰。因什麽得到遮裏。曰遮裏是什麽處所。師揖曰。去那下喫茶去。二公方省是師。遂詣庵所頗味高論。晤坐於左右不覺及夜。睹豺虎奔至庵前自然馴擾。豁因有詩曰。行不等閑行。誰知去住情。一餐猶未飽。萬戶勿聊生。非道應難伏。空拳莫與爭。龍吟雲起處。閑嘯兩三聲。二公尋於大章山創庵請師居之。兩處孤坐垂五十二載而卒。豁雖承指喻。而後於睡龍印可乃嗣睡龍。住漳州保福。
福州蓮華山永興祿和尚。閩王請師開堂日未陞座。先於座前立云。大王大眾聽。已有真正舉揚也。此一會總是得聞。豈有不聞者。若有不聞彼此相謾去也。方乃登座。僧問。國王請師出世。未委今日一會何似靈山。師曰。徹古傳今。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毛頭顯沙界日月現其中。
天台山國清寺師靜上座。始遇玄沙和尚示眾云。汝諸人但能一生如喪考妣。吾保汝究得徹去。師乃躡前語而問曰。只如教中不得以所知心測度如來無上知見。又作麽生。玄沙曰。汝道究得徹底所知心。還測度得及否。師從此信入。後居天台三十餘載。不下山。博綜三學操行孤立禪寂之餘常閱龍藏。遐邇欽重。時謂大靜上座。嘗有人問曰。弟子每當夜坐心念紛飛。未明攝伏之方。願垂示誨。師答曰。如或夜間安坐心念紛飛。卻將紛飛之心以究紛飛之處。究之無處則紛飛之念何存。返究究心則能究之心安在。又能照之智本空。所緣之境亦寂。寂而非寂者。蓋無能寂之人也。照而非照者。蓋無所照之境也。境智俱寂心慮安然。外不尋枝內不住定。二途俱泯一性怡然。此乃還源之要道也。師因睹教中幻義乃述一偈問諸學流偈曰。
若道法皆如幻有 造諸過惡應無咎
云何所作業不妄 而藉佛慈興接誘

時有小靜上座答曰。


幻人興幻幻輪圍 幻業能招幻所治
不了幻生諸幻苦 覺知如幻幻無為

二靜上座並終於本山。今國清寺遺蹤在焉。
前福州長慶院慧稜禪師法嗣。
泉州招慶院道匡禪師潮州人也。自稜和尚始居招慶。師乃入室參侍。暨稜和尚召入長樂府盛化于西院。師繼踵住於招慶。學眾如故。師上堂曰。聲前薦得孤負平生。句後投機殊乖道體。為什麽如此。大眾且道。從來合作麽生。又謂眾曰。招慶今夜與諸人一時道卻。還委落處麽。時有僧出曰。大眾一時散去還稱師意也無。師曰。好與拄杖。僧禮拜。師曰。雖有盲龜之意。且無曉月之程。僧曰。如何是曉月之程。師曰。此是盲龜之意。問如何是沙門行。師曰。非行不行。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蚊子上鐵牛。問如何是在匣劍。師良久。僧罔措。師曰。也須感荷招慶始得。問如何是提宗一句。師曰。不得昧著招慶。其僧禮拜起。師又曰不得昧著招慶。囑汝作麽生是提宗一句。僧無對。問文殊劍下不承當時如何。師曰。未是好手人。僧曰。如何是好手人。師曰。是汝話墮也。問如何是招慶家風。師曰。寧可清貧自樂。不作濁富多憂。問如何是南泉一線道。師曰。不辭向汝道恐較中更較去。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七顛八倒。問學人根思遲迴。乞師曲運慈悲開一線道。師曰。遮箇是老婆心。僧曰悲華剖拆以領尊慈。從上宗乘事如何。師曰。恁麽須得汝親問始得。師問僧。什麽處去來。僧曰。劈柴來。師曰。還有劈不破底也無。僧曰有。師曰。作麽生是劈不破底。僧無語。師曰。汝若道不得問我。我與汝道。僧曰。作麽生是劈不破底。師曰。賺殺人因地動。僧問。還有不動者無。師曰。有僧曰。如何是不動者。師曰。動從東來卻歸西去。問法雨普霑還有不潤處否。師曰有。僧曰。如何是不潤處。師曰。水灑不著。問如何是招慶深深處。師曰。和汝沒卻。問如何是九重城裏人。師曰。還共汝知聞麽。師上堂僧眾擁法座。師曰。遮裏無物。諸人苦恁麽相促相拶作麽。擬心早勿交涉。更上門戶千里萬里。今既上來各著精彩。招慶一時拋與諸人好麽。師復問。還接得也未。眾無對。師曰。勞而無功。汝諸人得恁麽鈍。看他古人一兩箇得恁麽快。才見便負將去。亦較些子。若有此箇人。非但四事供養。便以琉璃為地白銀為壁亦未為貴。帝釋引前梵王從後。攬長河為酥酪。變大地為黃金。亦未為足。直得如是猶更有一級在。還委得麽珍重。
杭州龍華寺彥球實相得一大師。開堂日謂眾曰。今日既升法座。又爭解諱得。只如不諱底事。此眾還有人與作證明麽。若有即出來相共作箇榜樣。時有僧問。郡尊請。師如何舉揚宗指師曰。法到別處切忌謬傳。問此座為從天降下為從地涌出。師曰。是什麽。僧曰。此座高廣如何升得。師曰。今日幾被汝安頓著。問靈山一會迦葉親聞。今日一會何人得聞師曰。同我者擊其大節。僧曰。酌然俊哉。師曰。去般水漿茶堂裏用去。師又曰。從前佛法付囑國王大臣及有力檀越。今日郡尊及諸官寮。特垂相請不勝荷愧。山僧更有末後一句子。賤賣與諸人。師乃起身立云。還有人買麽。若有人買即出來。若無人買即賤貨自收。久立珍重師有時上堂云。好時好日速道速道。又曰。大眾近前來聽老漢說第一義。大眾近前。師便打趁。問如何是學人自己。師曰。雪上更加霜。
杭州臨安縣保安連禪師。僧問。如何是保安家風。師曰。問有什麽難。問如何是吹毛劍。師曰。豫章鐵柱堅。僧曰。學人不會。師曰。漳江親到來。問如何是沙門行。師曰。師僧頭上戴冠子。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死虎足人看。問一問一答彼此興來。如何是保安不驚人之句。師曰。汝到別處作麽生舉。
福州報慈院光雲慧覺大師上堂云。差病之藥不假驢馱。若據今夜各自歸堂去也。珍重。僧問。承聞慧覺有鎖口訣如何示人。師曰。賴我拄杖不在手。僧曰。恁麽即深領尊慈也。師曰。待我肯汝即得。師入府閩王問。報慈與神泉相去近遠。師曰。若說近遠不如親到。師卻問曰。大王日應千差。是什麽心。王曰。什麽處得心來。師曰。豈有無心者。王曰。那邊事作麽生。師曰。請向那邊問。王曰。道師謾別人即得。問大眾臻湊請師舉揚。師曰。更有幾人未聞。曰恁麽即不假上來也。師曰。不上來且從汝向什麽處會。曰若有處所即孤負和尚師曰。即恐不辨精粗。問夫說法者當如法說。此意如何。師曰。有什麽疑訛。問故人面壁意如何。師打之。問不假言詮請師徑直。師曰。何必更待商量。
廬山開先寺紹宗圓智禪師姑蘇人也。稟性朴野不群流俗。少依本郡流水寺出家受具。入長慶之室密契真要。初結庵於虔州了山。二十載道聲遐布。江南國主李氏建寺請轉法輪。玄徒輻湊。暨國主巡幸洪井。躬入山瞻謁請上堂。令僧出問。如何是開先境。師曰。最好是一條界破青山色。僧曰。如何是境中人。師曰。拾枯柴煮布水。國主益加欽重。後終於山寺。靈塔存焉。
婺州金鱗報恩院寶資曉悟大師上堂。大眾立久。師曰。諸兄弟各詣山門來。主人口如匾擔相似。莫成相違負也。無久在眾。兄弟也未要怪訝著。若帶參學眼何煩久立。各自歸堂珍重。師開方丈基。僧問。丈基已成如何通信。師曰。不可昧兄弟此問。僧曰。不昧底事作麽生。師曰。青天白日。問學人初心請師示箇入路。師遂側掌示之曰。還會麽。僧曰。不會。師曰。獨掌不浪鳴。問如何是報恩家風。師曰。也知闍梨入眾日淺。問古人拈搥豎拂意如何。師曰。報恩截舌有分。僧曰。為什麽如此。師曰。屈著作麽。問如何是文殊劍。師曰。不知。僧曰。只如一劍下活得底人作麽生。師曰。山僧只管二時齋粥。問如何是觸自菩提。師曰。背後是什麽立地。僧曰。學人不會乞師再示。師提拄杖曰。汝不會合喫多少拄杖。問如何是具大慚愧底人。師曰。開口取合不得。僧曰。此人行履如何。師曰。逢茶即茶遇飯即飯。問如何是金剛一隻箭。師曰。道什麽。其僧再問。師曰。過新羅國去也。問波騰鼎沸起必全真。未審古人意如何。師乃叱之。僧曰。恁麽即非次也。師曰。爾話墮也。又曰。我話亦墮汝作麽生。僧無對。問去卻賞罰如何是吹毛劍師曰。延平屬劍州。僧曰恁麽即喪身失命去也。師曰。錢塘江裏潮。
杭州傾心寺法瑫宗一禪師。上堂云。大眾不待一句語便歸堂去。還有紹繼宗風分也無。還有人酬得此問麽。若有人酬得去。也遮裏與諸人為怪笑。若酬不得去。也諸人與遮裏為怪笑。珍重。問如何揲(文甲切)實免見虛頭。師曰。汝問若當眾人盡鑒。問恁麽來皆不丈夫。只如不恁麽來還有紹繼宗風分也無。師曰。出兩頭致一問來。僧曰什麽人辨得師曰。波斯養兒。問佛法去處乞師全示。師曰。汝但全致一問來。僧曰。為什麽卻拈此問去。師曰。汝適來問什麽。僧曰若不遇於師幾成走作。師曰。賊去後關門。問別傳一句如何分付。師曰。可惜許問。僧曰。恁麽即別酬亦不當去也。師曰。也是閑辭。問如何是不朝天子不羨王侯底人。師曰。每日三條線長年一衲衣。僧曰。未審此人還紹宗風也無。師曰。鵲來頭上語雲向眼前飛。問承古人有言。不斷煩惱此意如何。師曰。又是發人業。僧曰。如何得不發業。師曰。爾話墮也。問請去賞罰如何是吹毛劍。師曰。如法禮三拜。師後住龍冊寺歸寂。
福州水陸院洪儼禪師。上堂大眾集定。師下座捧香鑪巡行大眾前曰。供養十方諸佛便歸方丈。僧問。離卻百非兼四句。請師盡力為提綱。師曰。落在什麽處。僧曰。恁麽即人天有賴。師曰。莫將惡水澆潑人好。
杭州靈隱山廣嚴院咸澤禪師。初參保福展和尚。保福問曰。汝名什麽。師曰。咸澤。保福曰。忽遇枯涸者如何。師云。誰是枯涸者。保福曰。我是。師曰。和尚莫謾人好。保福曰。卻是汝謾我。師後承長慶印記。住廣嚴道場。僧問。如何是覿面相呈事。師下禪床曰。尊體起居萬福。問不與萬法為侶者是什麽人。師曰。城中青史樓雲外高峰塔。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幽澗泉清高峰月白。問如何是廣嚴家風。師曰。一塢白雲三間茆屋。僧曰。畢竟作麽生。師曰。既無維那兼無典座。問如何是廣嚴家風。師曰。師子石前靈水響。雞籠山上白猿啼。
福州報慈院慧朗禪師上堂曰。從上諸聖為一大事因緣故出現於世。遞相告報。是汝諸人還會麽。若不會大不容易。僧問。如何是一大事。師曰。莫錯相告報麽。僧曰。恁麽即學人不疑也。師曰。爭奈一翳在目何。問三世諸佛盡是傳語人。未審傳什麽人語。師曰聽。僧曰。未審是什麽語。師曰。爾不是鍾期。問如何是學人眼。師曰。不可更撒沙。
福州怡山長慶常慧禪師。僧問。王侯請命法嗣怡山鎖口之言請師不謬。師曰得。僧曰。恁麽即深領尊慈。師曰。好與莫鈍置人。問不犯宗風不傷物議請師滿口道。師曰。今日豈不是開堂。問焰續雪峰印傳超覺。不違於物不負於人。不在當頭即今何道。師曰。違負即道。僧曰。恁麽即善副來言淺深已辨。師曰。也須識好惡。
福州石佛院靜禪師上堂曰。若道素面相呈猶添脂紛。縱離添過猶有負愆。諸人且作麽生體悉。僧問。學人欲見和尚本來師時如何。師曰。洞上有言親體取。僧曰。恁麽即不得見去也。師曰。灼然客路如天遠侯門似海深。
處州翠峰從欣禪師上堂曰。更不展席珍重。卻問僧。還會麽。僧曰。不會。師曰。將謂闍梨到百丈。
福州枕峰觀音院清換禪師上堂曰。諸禪德若要論禪說道舉唱宗風。只如當人分上。以一毛端裏。有無量諸佛轉大法輪。於一塵中現寶王剎。佛說眾生說山河大地一時說。未嘗間斷。如毘沙門王始終未求外寶。既各有如是家風。阿誰欠少。不可更就別人取處分也。僧問。如何是法界性。師曰。汝身中有萬象。僧曰。如何體得。師曰。不可谷裏尋聲更求本末。
福州東禪契訥禪師上堂曰。未曾暫失全體現前。恁麽道亦是分外。既恁麽道不得向兄弟前。合作麽生道。莫無道處不受道麽。莫錯會好。僧問。如何是現前三昧。師曰。何必更待道。問己事未明乞師指示。師曰。何不禮謝。問如何是東禪家風。師曰。一人傳虛萬人傳實。
福州長慶院弘辯妙果大師一日上堂。於座側立云大眾各歸堂得也未。還會得麽。若也未會得。山僧謾諸人去也。遂乃升座。僧問。海眾雲臻請師開方便門示真實相。師曰。遮箇是方便門。僧曰。恁麽即大眾側聆去也。師曰。空側聆作麽。問超覺後焰妙果傳燈去卻語默動靜如何相示。師曰。還解怪得麽。
福州東禪院可隆了空大師。初開堂有僧問。遠棄九峰丈室來坐東禪道場。人天瞻仰於尊顏。願賜一言而演說。師曰。堯風千載了空不昧於闍梨。曰恁麽即人天有賴。師曰。當不當。問如何是道。師曰。正是道。曰如何是道中人。師曰。分明向汝道。師上堂曰。大好省要自不仙陀若是聽響之流。不如歸堂向火。珍重。問如何是普賢第一句。師曰。落第二句也。
福州僊宗院守玭禪師一日不上堂。大眾入方丈參。師曰。今夜與大眾同請假。未審還給假也無。若未聞給假即先言者負。珍重。僧問。十二時中常在底人。還消得人天供養也無。師曰。消不得。僧曰。為什麽消不得。師曰。為汝常在。僧曰。只如常不在底人還消得也無。師曰。驢年去。僧問。請師答無賓主話。師曰。向無賓主處問將來。
撫州永安院懷烈淨悟禪師上堂眾集。師顧視左右曰。患謇作麽。便歸方丈。又一日上堂良久曰。幸自可怜生。又被污卻也。又曰。大眾正是著力處莫容易。僧問。怡山親聞一句請師為學人道。師曰。向後莫錯舉似人。
福州閩山令含禪師初住永福院。上堂曰。還恩恩滿賽願願圓。便歸方丈。僧問。既到妙峰頂誰人為伴侶。師曰到。僧曰。什麽人為伴侶。師曰。喫茶去。問明明不會乞師指示。師曰。指示且置。作麽生是爾明明底事。僧曰。學人不會再乞師指示。師曰。七棒十三。
新羅龜山和尚有舉。相國裴公休啟建法會問看經僧。是什麽經。僧曰。無言童子經。公曰。有幾卷。僧曰。兩卷。公曰。既是無言為什麽卻有兩卷。僧無對。師代曰。若論無言非唯兩卷。
吉州龍須山資國院道殷禪師。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普通八年遭梁怪。直至如今不得雪。問千山萬山如何是龍須山。師曰。千山萬山。僧曰。如何是山中人。師曰。對面千里。問不落有無請師道。師曰。汝作麽生問。
福州祥光院澄靜禪師。僧問。如何是道。師曰。長安鼎沸。僧曰。向上事如何。師曰。谷聲萬籟起松老五雲披。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門下平章事宮闈較幾重。
襄州鷲嶺明遠禪師初參長慶。長慶問曰。汝名什麽。師曰。明遠。慶曰。那邊事作麽生。師曰。明遠退兩步。慶曰。汝無端退兩步作麽。師無語。長慶代云。若不退步爭知明遠。師乃喻旨。師住後僧問。無一法當前應用無虧時如何。師以手卓火。其僧因爾有悟。
杭州報慈院從瑰禪師福州人也。姓陳氏。少投石梯出家。初住越州稱心寺。後住茲院。僧問。古人有言。今人看古教未免心中鬧。欲免心中鬧。應須看古教。如何是古教。師曰。如是我聞。僧曰。如何是心中鬧。師曰。那畔雀兒聲。師開寶六年癸酉六月十四日辰時沐浴易衣。告門人付囑訖。右脅而逝。
杭州龍華寺契盈廣辯周智大師。本福州黃蘗山受業。於長慶領旨。住後僧問。如何是龍華境。師曰。翠竹搖風寒松鎖月。僧曰。如何是境中人。師曰。切莫唐突。問如何是三世諸佛道場。師曰。莫別瞻禮。僧曰。恁麽則亙古亙今。師曰。是什麽年中。問如何是黃蘗山主。師曰。謝仁者相訪。問如何是黃蘗境。師曰。龍吟瀑布水雲起翠微峰。
前杭州龍冊寺道怤禪師法嗣。
越州清化山師訥禪師僧問。十二時中如何得不疑不惑去。師曰好。僧曰。恁麽則得遇於師也。師曰。珍重。有僧來禮拜。師曰。子亦善問吾亦善答。僧曰。恁麽即大眾久立。師曰。抑逼大眾作什麽。問去卻賞罰如何是吹毛劍師曰。錢塘江裏好渡船。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可殺新鮮。
衢州南禪遇緣禪師。有俗士時謂之鐵腳。忽因騎馬。有僧問。師既是鐵腳為什麽卻騎馬。師曰。腰帶不因遮腹痛。袱頭豈是禦天寒。有俗官問。和尚恁後生為什麽卻為尊宿。師云。千歲只言朱頂鶴。朝生便是鳳凰兒。師有時云。此箇事得恁難道。有僧出曰。請師道。師曰。睦州溪苔錦軍石耳。
復州資福院智遠禪師福州連江人也。童蒙出家。詣峽山觀音院法宣禪師落髮受具。給侍勤恪專於誦持。一日宣禪師謂曰。觀汝上根堪任大事。何不遍參而滯於此乎。師遂禮辭歷諸方。至越州鏡清禮順德大師。因問曰。如何是諸佛出身處。順德曰。大家要知。師曰。斯則眾眼難謾。順德曰。理能縛豹。師因此發悟玄旨。周顯德三年丙辰復州刺史率僚吏及緇黃千眾。請師於資福院開堂說法(時謂東禪院)僧問。師唱誰家曲宗風嗣阿誰。師曰。雪嶺峰前月鏡湖波裏明。問諸佛出世天雨四華地搖六動。和尚今日有何禎祥。師曰。一物不生全體露。目前光彩阿誰知。問如何是直示一句。師曰。是什麽。師又曰。還會麽。會去即今便了。不會塵沙算劫。只據諸賢分上。古佛心源明露現前。匝天遍地森羅萬象自己家風。佛與眾生本無差別。涅槃生死幻化所為。性地真常不勞修證。師又曰。要知此事當陽顯露。並無寸草蓋覆。便承當取最省心力。師如是為眾涉于二十二載。太平興國二年丁丑九月十六日聲鍾辭眾。至二十七日辰時恬然坐化。壽八十三。臘六十三。
前漳州報恩院懷岳禪師法嗣。
潭州妙濟院師浩傳心大師。曾住郴州香山。僧問。擬即第二頭不擬即第三首。如何是第一頭。師曰收。僧問。古人斷臂當為何事。師曰。我寧可斷臂。問如何是學人眼。師曰。須知我好心。問如何是香山劍。師曰異。僧曰。還露也無。師曰。不忍見。問如何是松門第一句。師曰。切不得錯舉。問如何是妙濟家風。師曰。左右人太多。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兩口無一舌。問如何是香山一路。師曰。滔滔地。僧曰。到者如何。師曰。息汝平生。問如何是世尊密語。師曰。阿難亦不知。僧曰。為什麽不知。師曰。莫非仙陀。問如何是香山寶。師曰。碧眼胡人不敢定。僧曰。露者如何。師曰。龍王捧不起。因僧舉。聖僧塑像被虎咬乃問師。既是聖僧為什麽被大蟲咬。師曰。疑殺天下人。問如何是無慚愧底人。師曰。闍梨合喫棒。
前福州鼓山神晏國師法嗣。
杭州天竺山子儀心印水月大師溫州樂清縣人也。姓陳氏。初遊方謁鼓山。因問曰。子儀三千里外遠投法席。今日非時上來乞師非時答話。鼓山曰。不可鈍置仁者。師曰。省力處如何。鼓山曰。汝何費力。師自此承言領旨。便往浙中。錢忠懿王聆其道譽。命開法于羅漢光福二道場。海眾臻湊。師上堂示眾曰。久立大眾。更待什麽不辭展拓。卻恐誤於禪德。轉迷歸路時寒珍重。僧問。如何是從上來事。師曰住。僧曰。如何薦。師曰。可惜龍頭翻成蛇尾。有僧禮拜起將問話。師曰。如何且置。其僧乃問。只如興工之子。還有相親分也無。師曰。只待局終不知柯爛。問如何是維摩默。師曰謗。僧曰。文殊因何讚。師曰。同案領過僧曰。維摩又如何。師曰。頭上三尺巾手裏一枝拂。問如何是諸佛出身處。師曰。大洋海裏一星火。僧曰。學人不會。師曰。燒盡魚龍。問丹霞燒木佛意旨如何。師曰。寒即圍鑪向猛火。僧曰。還有過也無。師曰。熱即竹林溪畔坐。問如何是法界義宗。師曰。九月九日浙江潮。問諸餘即不同。如何是光福門下超毘盧越釋迦底人。師曰。諸餘奉衲。僧曰。恁麽即平生慶幸去也。師曰。慶幸事作麽生。其僧罔措。師喝之。師將下堂。僧問下堂一句乞師分付。師曰。攜履已歸西國去。此山空有老猿啼。問鼓山有掣鼓奪旗之說師且如何。師曰。敗將不忍誅。僧曰。或遇良將又如何。師曰。念子孤魂賜汝三奠。問世尊入滅當歸何所。師曰。鶴林空變色真歸無所歸。僧曰。夫子必定何之。師曰。朱實殞勁風繁英落素秋。僧曰。我師將來復歸何所。師曰。子今欲識吾歸處。東西南北柳成絲。問如何修行即得與道相應。師曰。高捲吟中箔濃煎睡後茶。師迴故里。雍熙三年示滅。門人闍維收舍利建塔。
建州白雲智作真寂禪師永貞人也。姓朱氏。容若梵僧。禮鼓山國師披剃。二十四具戒。一日鼓山上堂召大眾。眾皆迴眸。鼓山披襟示之。眾罔措。唯師朗悟厥旨入室印證。又參次鼓山召令近前。問南泉喚院主意作麽生。師斂手端容退立而已。鼓山莞然奇之。自爾遊吳楚卻復閩川。初住南峰次住建州白雲院。師上堂曰。還有人向宗乘中致得一問麽。待山僧向宗乘中答。時有僧禮拜才起。師便歸方丈。問如何是枯木裏龍吟。師曰。火裏蓮生。僧曰。如何是髑髏裏眼睛。師曰。泥牛入水。問如何是主中主。師曰。汝還具眼麽。僧曰。恁麽即學人歸堂去也。師曰。猢猻入布袋。問如何是延平津。師曰。萬古水溶溶。僧曰。如何是延平劍。師曰。速須退步。僧曰。未審津與劍是同是異。師曰。可惜許漢。乾祐二年已酉江南國主李氏延居奉先。賜紫衣師名。上堂升坐眾咸側聆。師曰。相謾去也還知得麽。可不聞昔日靈山多少士眾。只道迦葉親聞。今日叨奉恩命俾揚宗教。不可異於靈山也。既不異靈山。諸仁者作麽生相體悉。也莫泥他古今。但彼此著些精彩。大家驗看是什麽。僧問。靈山一會不異而今。未審親聞底事如何。師曰。更舉。曰恁麽即人天有賴。師曰。闍梨且作麽生。問賢王請命大展法筵。祖嗣西來如何指示。師曰。分明記取。曰終不敢孤負和尚。師曰。也未在。僧問如何是奉先境。師曰。一任觀看。僧曰。如何是境中人。師曰。莫無禮。問如何是奉先家風。師曰。即今在什麽處。僧曰。恁麽即大眾有賴也。師曰。關汝什麽事。問如何是為人一句。師曰。不是奉先道不得。
鼓山智嚴了覺大師(第二世住)師上堂曰。多言復多語。由來返相誤。珍重。僧問。石門之句即不敢問。請師方便。師曰。問取露柱。問國王出世三邊靜。法王出世有何恩。師曰。還會麽。僧曰。幸遇明朝輒伸呈獻。師曰。吐卻著。僧曰。若不禮拜幾成無孔鐵鎚。師曰。何異無孔鐵鎚。
福州龍山智嵩妙空大師。師上堂曰。幸自分明。須作遮箇節目作麽。到遮裏便成節目。便成增語便成塵玷。未有如許多時作麽生。僧問。古佛化導今祖重興。人天輻湊於禪庭。至理若為於開示。師曰。亦不敢孤負大眾。僧曰。恁麽即人天不謬殷勤請頓使凡心作佛心。師曰。仁者作麽生。僧曰。退身。禮拜。隨眾上下。師曰。我識得汝也。
泉州鳳凰山疆禪師。僧問。燈傳鼓嶠。道霸溫陵。不跨石門。請師通信。師曰。若不是今日攔胸撞出。僧曰。恁麽即今日親聞師子吼。他時終作鳳凰兒。師曰。又向遮裏塗污人。問白浪滔天境何人住太虛。師曰。靜夜思堯鼓迴頭聞舜琴。
福州龍山文義禪師上堂曰。若舉宗乘即院寂徑荒。若留委問更待箇什麽。還有人委麽出來驗看。若無人委莫略虛好。僧問。如何是人王。師曰。威風人盡懼。僧曰。如何是法王。師曰。一句令當行。僧曰。二王還分不分。師曰適來道什麽。
福州鼓山智岳了宗大師福州人也初遊方至鄂州黃龍。問曰。久嚮黃龍到來只見赤斑蛇。黃龍曰。汝只見赤斑蛇且不識黃龍。師曰。如何是。黃龍曰。滔滔地。師曰。忽遇金翅鳥來又作麽生。曰性命難存。師曰。恁麽即被他吞卻也。曰謝闍梨供養師當下未省覺。尋迴受業山禮覲國師和尚。啟發微旨而後次補山門為第三世。上堂曰。我若全舉宗乘汝向什麽處領會。所以向汝道。古今常露體用無妨。僧問。諸餘即不問。如何是誕生王種。師曰。金枝玉葉不相似是作麽生。僧曰。恁麽即同中不得異。師曰。不得異事作麽生。僧曰。金枝爭能續。師曰。猶是閫外之辭。問虛空還解作用也無。師拈起拄杖曰。遮箇師僧好打。僧無語。
襄州定慧和尚。僧問。如何是佛向上事。師曰。無人不驚。僧曰。學人未委在。師曰。不妨難向。問不借時機用如何話祖宗。師曰。闍梨還具慚愧麽。僧便喝。師無語。
福州鼓山清諤宗曉禪師得法於受業和尚(鼓山第四世住)問亡僧遷化向什麽處去也。師曰。時寒不出手。
金陵淨德道場沖煦慧悟禪師福州人也。姓和氏。幼不染葷血。自誓出家。登鼓山剃度得法受記。年二十四於洪州豐城為眾開演。時謂小長老。周顯德中江南國主延住光睦。僧問。如何是大道。師曰。我無小徑。曰如何是小徑。師曰。我不知有大道。師次住廬山開先。後居淨德。並聚徒說法。開寶八年歸寂。
金陵報恩院清護禪師福州長樂人也。姓陳氏。六歲辭親禮鼓山披削。十五納戒。於國師言下發明真趣。暨國師圓寂。乃之建州白雲。閩帥王氏秦賜紫號崇因大師。晉天福八年金陵興師入建城時。統軍查文徽至院。師出延接。查問曰。此中相見時如何。師曰。惱亂將軍。查後請師歸金陵。國主命居長慶院攝眾。周顯德初退歸建州卓庵。時節度使陳誨創顯親報恩禪苑堅請住持。開堂日僧問。諸佛出世天華亂墜。未審和尚出世有何祥瑞。師曰。昨日新雷發。今朝細雨飛。問如何是諸佛玄旨。師曰。草鞋木履。開寶三年五月江南後主再請入住報恩淨德二道場。來往說法。改號妙行禪師。當年十一月示疾預辭國主。二十日平旦聲鍾召大眾囑付訖儼然坐亡。壽五十有五。臘四十。國主厚禮茶毘。收舍利三百餘粒并靈骨。歸葬于建州雞足山臥雲院建塔。師風神清灑操行孤標。二十年不服綿絹唯衣紙布。辭藻札翰並皆冠眾。五處語要偈頌別行于世。

景德傳燈錄第二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