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傳燈錄卷第六 輸入者 毛小燕 校對者 毛小燕 心寂 改稿者 江 進 大鑑下第十一世 大陽玄禪師法嗣 舒州投子山義青禪師青社。李氏子。七齡穎異。往妙相寺出家。試經得度。習百法論。未幾歎曰。三祇途遠自困何益。乃入洛聽華嚴義若貫珠。嘗讀諸林菩薩偈。至即心自性。猛省曰。法離文字寧可講乎。即棄遊宗席。時圓鑑禪師居會聖巖。一夕夢畜青色鷹為吉徵。屆旦師來。鑑禮延之。令看外道問佛不問有言不問無言因緣。經三載。一日問曰。汝記得話頭麽試舉看。師擬對。鑑掩其口。師了然開悟遂禮拜。鑑曰。汝妙悟玄機邪。師曰。設有也須吐卻。時資侍者在傍曰。青華嚴今日如病得汗。師回顧曰。合取狗口。若更忉忉我即便嘔。自此復經三年。鑑時出洞下宗旨示之。悉皆妙契。付以大陽頂相皮履直裰囑曰。代我續其宗風。無久滯此善宜護持。遂書偈送曰。須彌立太虛。日月輔而轉。群峰漸倚他。白雲方改變。少林風起叢。曹溪洞簾捲。金鳳宿龍巢。宸苔豈車碾。令依圓通秀禪師。師至彼無所參問唯嗜睡而已。執事白通曰。堂中有僧日睡當行規法。通曰。是誰。曰青上座。通曰。未可。待與按過。通即曳杖入堂。見師正睡。乃擊床呵曰。我這裏無閑飯與上座喫了打眠。師曰。和尚教某何為。通曰。何不參禪去。師曰。美食不中飽人喫。通曰。爭奈大有人不肯上座。師曰。待肯堪作甚麽。通曰。上座曾見甚麽人來。師曰。浮山。通曰。怪得恁麽頑賴。遂握手相笑歸方丈。由是道聲籍甚。初住白雲。次遷投子。上堂召大眾曰。若論此事如鸞鳳沖霄不留其跡。羚羊挂角那覓乎蹤。金龍不守於寒潭。玉兔豈棲於蟾影。其或主賓若立。須威音世外搖頭問答言陳仍玄路旁提為唱。若能如是猶在半途。若更凝眸不勞相見。上堂。宗乘若舉凡聖絕蹤。樓閣門開別戶相見。設使卷簾悟去豈免旁觀。春遇桃花重增眼病。所以古人道。向上一路千聖不傳。諸仁者。既是不傳。為甚麽鐵牛走過新羅國裏。遂喝曰。達者須知暗裏驚。僧問。師唱誰家曲宗風嗣阿誰。師曰。威音前一箭。射透兩重山。曰如何是相傳底事。師曰。全因淮地月。得照郢陽春。曰恁麽則入水見長人也。師曰。秖知荊玉異。那辨楚王心。僧禮拜。師以拂子擊之。復曰。更有問話者麽。如無彼此著便。問和尚適來拈香祝延聖壽。且道當今年多少。師曰。月籠丹桂遠。星拱北辰高。曰南山直聳齊天壽。東海洪波比福源。師曰。雙鳳朝金闕。青松古韻高。曰聖壽已蒙師指示。治化乾坤事若何。師曰。不如緘口退。卻是報皇恩。師示寂書偈曰。兩處住持。無可助道。珍重諸人。不須尋討。投筆奄息。闍維多靈異茲不盡具獲設利五色。同靈骨塔于寺北三峰菴。 郢州興陽清剖禪師。在大陽作園頭。種瓜次。陽問。甜瓜何時得熟。師曰。即今熟爛了也。曰揀甜底摘來。師曰。與甚麽人喫。曰不入園者。師曰。未審不入園者還喫也無。曰汝還識伊麽。師曰。雖然不識不得不與。陽笑而去。住後上堂。西來大道理絕百非。句裏投機全乖妙旨。不已而已有屈祖宗。豈況忉忉有何所益。雖然如是事無一向。且於唱教門中。通一線道大家商量。僧問。娑竭出海乾坤震。覿面相呈事若何。師曰。金翅鳥王當宇宙。箇中誰是出頭人。曰忽遇出頭時又作麽生。師曰。似鶻提鳩君不信。髑髏前驗始知真。曰恁麽則叉手當胸退身三步也。師曰。須彌座下烏龜子。莫待重遭點額回。問從上諸聖向甚麽處去。師曰。月照千江靜。孤燈海底明。鄭金部問。和尚甚麽時開堂。師曰。不歷僧祇數。日月未生前。師臥疾次。大陽問。是身如泡幻泡幻中成辦。若無箇泡幻大事無由辦。若要大事辦識取箇泡幻作麽生。師曰。猶是這邊事。陽曰。那邊事作麽生。師曰。匝地紅輪透。海底不栽花。陽笑曰。乃爾惺惺邪。師喝曰。將謂我忘卻竟爾趨寂南嶽福嚴審承禪師。侍立大陽次。陽曰。有一人遍身紅爛。臥在荊棘林中周匝火圍。若親近得此人大敞鄽開。若親近不得時中以何為據。師曰。六根不具七識不全。陽曰。爾教伊出來我要見伊。師曰。適來別無左右秖對和尚。陽曰。官不容針。師便禮拜。師後至華嚴隆和尚處舉前話。隆曰。冷如毛粟細如冰雪。李相公特上山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指庭前柏樹。公如是三問。師如是三答。公欣然乃有頌曰。出沒雲間滿大虛。元來真相一塵無。重重請問西來意。唯指庭前柏一株。 惠州羅浮山顯如禪師益州人。初到大陽。陽問。汝是甚處人。曰益州。陽曰。此去幾里。曰五十里。陽曰。爾與麽來還曾踏著麽。曰不曾踏著。陽曰。汝解騰空那。曰不解騰空。陽曰。爭得到這裏。曰步步不迷方。通身無辨處。陽曰。汝得起方三昧邪。曰聖心不可得。三昧豈彰名。陽曰。如是如是。汝應信此。即本體全彰理事不二善自護持。住後僧問。如何是羅浮境。師曰。突兀侵天際。巍峨鎮海涯。曰如何是境中人。師曰頂上白雲散。足下黑煙生。 襄州白馬歸喜禪師。初問大陽。學人蒙昧乞指箇入路。陽曰得。良久乃召師。師應諾。陽曰。與爾箇入路。師於言下有省。住後僧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善犬帶牌。問如龜藏六時如何。師曰。布袋裏弓箭。問不著佛求不著法求當於何求。師曰。村人跪拜石師子。曰意旨如何。師曰。社樹下設齋。上堂。急走即蹉過。慢行趁不上。沒量大衲僧無計奈何。有多口饒舌底出來。僧問。一句即不問如何是半句。師曰。投身擲下。曰這箇是一句也。師曰。半句也摸不著。問如何闃寂之門。師曰。莫鬧莫鬧。 郢州大陽慧禪師。僧問。漢君七十二陣大霸寰中。和尚臨筵不施寸刃承誰恩力。師曰。杲日當軒際。森羅一樣觀。曰恁麽則金烏凝秀色。玉兔瑞雲深。師曰。滴歷無私旨。通方一念玄。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粗布直裰重重補。日用鉏頭旋旋揩。曰。向上客來如何祇待。師曰。要用便用。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日出東方月落西戶。復示頌曰。朝朝日出東方。夜夜月落西戶。如今大宋官家。盡是金枝玉樹。 越州雲門山靈運寶印禪師。上堂。夜來雲雨散長空。月在森羅萬象中。萬象靈光無內外。當明一句若為通。不見。僧問大哥和尚云。月生雲際時如何。大哥曰。三箇孩兒抱花鼓。莫來攔我毬門路。月生雲際。是明甚麽邊事。三箇孩兒抱花鼓。擬思即隔。莫來攔我毬門路。須有出身處始得。若無出身處也似黑牛臥死水。出身一句作麽生道。不勞久立。 懷安軍雲頂海鵬禪師。僧問。如何是大疑底人。師曰。畢缽巖中面面相覷。曰如何是不疑底人。師曰。如是我聞須彌粉碎。問祖意教意是同是別。師曰。達磨逢梁武。摩騰遇漢明。 復州乾明機聰禪師。僧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此問不虛。問如何是東禪境。師曰。定水不曾離舊岸。紅塵爭敢入波來。 雪竇顯禪師法嗣 越州天衣義懷禪師永嘉樂清陣氏子也。世以漁為業。母夢星殞於屋乃孕。及產尤多吉祥。兒時坐船尾。父得魚付師貫之。師不忍乃私投江中。父怒笞之。師恬然如故。長遊京師依景德寺為童行。天聖中試經得度。謁金鑾善葉縣省。皆蒙印可。遂由洛抵龍門。復至都下欲繼宗風。意有未決。忽遇言法華拊師背曰。雲門臨濟。去及至姑蘇禮明覺於翠峰。覺問。汝名甚麽。曰義懷。覺曰。何不名懷義。曰當時致得。覺曰。誰為汝立名。曰受戒來十年矣。覺曰。汝行腳費多少草鞋。曰和尚莫瞞人好。覺曰。我也沒量罪過汝也沒量罪過爾作麽生。師無語。覺打曰。脫空謾語漢出去。入室次。覺曰。恁麽也不得不恁麽也不得恁麽不恁麽總不得。師擬議。覺又打出。如是者數四。尋為水頭。因汲水折擔忽悟。作投機偈曰。一二三四五六七。萬仞峰頭獨足立。驪龍頷下奪明珠。一言勘破維摩詰。覺聞拊几稱善。後七坐道場。化行海內嗣法者甚眾。住後僧問。如何是佛。師曰。布髮掩泥橫身臥地。曰意旨如何。師曰。任是波旬也皺眉。曰恁麽則謝師指示。師曰。西天此土。問學人上來請師說法。師曰。林間鳥噪水底魚行。上堂。須彌頂上不扣金鐘。畢缽巖中無人聚會。山僧倒騎佛殿。諸人反著草鞋。朝遊檀特暮到羅浮。拄杖針筒自家收取。上堂。衲僧橫說豎說。未知有頂門上眼。時有僧問。如何是頂門上眼。師曰。衣穿瘦骨露。屋破看星眠。上堂。夫為宗師須是驅耕夫之牛奪飢人之食。遇賤即貴遇貴即賤。驅耕夫之牛令他苗稼豐登。奪飢人之食令他永絕飢渴。遇賤即貴握土成金。遇貴即賤變金成土。老僧亦不驅耕夫之牛亦不奪飢人之食。何謂耕夫之牛。我復何用。飢人之食。我復何餮。我也不握土成金也不變金作土。何也。金是金土是土。玉是玉石是石。僧是僧俗是俗。古今天地古今日月古今山河古今人倫。雖然如是。打破大散關幾箇迷逢達磨。上堂。雁過長空影沈寒水。雁無遺蹤之意。水無留影之心。若能如是方解向異類中行。不用續鳧截鶴夷嶽盈壑。放行也百醜千拙。收來也攣攣拳拳。用之則敢與八大龍王鬥富。不用都來不直半分錢。參。僧問。天不能蓋地不能載。未審是甚麽人。師曰。掘地深埋。曰此人還受安排也無。師曰。土上更加泥。問牛頭未見四祖時如何。師曰。長江無六月。曰見後如何。師曰。一年一度春。室中問僧。無手人能行拳。無舌人解言語。忽然無手人打無舌。無舌人道箇甚麽又曰。蜀魄連宵叫。鵽鳩終夜啼。圓通門大啟。何事隔雲泥。晚年以疾居池陽杉山菴。門弟子智才住臨平之佛日。迎歸侍奉。才如蘇城未還。師速其歸。及踵門師告之曰。時至吾行矣。才曰。師有何語示徒。乃說偈曰。紅日照扶桑。寒雲封華嶽。三更過鐵圍。拶折驪龍角。才問。卵塔已成如何是畢竟事。師舉拳示之。遂就寢推枕而寂。塔全身寺東之原。崇寧中諡振宗禪師。 越州稱心省倧禪師。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行人念路。僧曰。不會。師曰。緊峭草鞋。上堂。佛種從緣起。是故說一乘。拈拄杖曰。拄杖是緣。那箇是佛種。拄杖是一乘法。那箇是緣。這裏參見釋迦老子。了卻買草鞋行腳。不得向衲僧門下過。打折汝腰。且道衲僧據箇甚麽。良久曰。三十年後莫孤負人。卓拄杖下座。 泉州承天傳宗禪師。僧問。大用現前不存軌則時如何。師曰。承天今日高豎降旗。僧便喝。師曰。臨濟兒孫。僧又喝。師便打。問如何是般若體。師曰。雲籠碧嶠。曰如何是般若用。師曰。月在清池。 處州南明日慎禪師。僧問。祖意教意是同是別。師曰。水天影交碧。曰畢竟是同是別。師曰。松竹聲相寒。 舒州投子法宗禪師。時稱道者。僧問。如何是道者家風。師曰。袈裟裏草鞋。曰意旨如何。師曰。赤腳下桐城。 天台寶相蘊觀禪師。僧問。如何是佛。師曰堂堂八尺餘。 嶽州君山顯昇禪師。上堂。大主無外含裹十虛至理不形圓融三際。高超名相妙體全彰。迥出古今真機獨露。握驪珠而鑑物。物物流輝。擲寶劍以揮空。空空絕跡。把定則摩竭掩室淨名杜詞。放行則拾得搖頭寒山拊掌。且道是何人境界。拈拄杖卓一下曰。瞬目揚眉處。憑君子細看。 平江府水月寺惠金典座。依明覺於雪竇。聞舉須彌山話默有契。一日欲往訊遇之殿軒。覺問。汝名甚麽。曰惠金。覺曰。阿誰惠汝金。曰容少間去方丈致謝。覺曰。即今。曰這裏容和尚不得。 修撰曾會居士。幼與明覺同舍。及冠異途。天禧間公守池州。一日會于景德寺。公遂引中庸大學。參以楞嚴。符宗門語句質明覺。覺曰。這箇尚不與教乘合。況中庸大學邪。學士要徑捷理會此事。乃彈指一下曰。但恁麽薦取。公於言下領旨。天聖初公守四明。以書幣迎師補雪竇。既至。公曰。某近與清長老商量趙州勘破婆子話。未審端的有勘破處也無。覺曰。清長老道箇甚麽。公曰。又與麽去也。覺曰。清長老且放過一著。學士還知天下衲僧出這婆子圈不得麽。公曰。這裏別有箇道處。趙州若不勘破婆子一生受屈。覺曰。勘破了也。公大笑。 湖州報本有蘭禪師。僧問。道無橫徑立者皆危。如何是道。師曰。日耀祥光澹。僧云。意旨如何。師曰。風搖瑞色濃。僧禮拜。師曰。猶欠一著。問撥塵見佛即不問。寶劍揮空事若何。師曰。腳下看。僧云。腳下且置。向上事又且如何。師曰。天晴日出雨下雲興。問法本無說當說何明。師曰。水中鹽味色裏膠青。僧云。便恁麽時如何。師曰。三十年後。師乃曰。衣中至寶何假披沙。各自持來復將何用。交光牙入不隱不彰。達磨九年不敢動著。恐屈兒孫。報本不惜眉毛普示大眾拈起拄杖。大眾擬議一時打散。又上堂曰。大無方小無所。半合半開未可相許。嶺梅初折眾花榮。微雨微睛春力普。春力普到頭。莫問曹溪祖。又曰。法無有爾理見非常。至道無方剎塵應物。直得風行草偃響順聲和。無纖芥可齊。見卓牌鬧巿。要得不傷和氣。閑與露柱商量。茍能自契點頭。莫謂山僧多口。 真州長蘆祖印智福禪師江州人。夏文莊之系族也。出家圓具。遂參雪竇頓明祖意。道行才智灑然超邁。出世長蘆。僧問。如何是教外別傳一句。師曰。問不著。僧云。為什麽問不著。師曰。白雲千萬里。僧云。學人退身三步。師曰。更待何時。問寶劍未出匣時如何。師曰澀。僧云。出後如何。師曰利。問如何是第一機。師曰。不為鼷兒而發。僧云。豈無方便。師曰。靜處薩婆訶。師乃曰。問在答處。答在問宗。一任諸人點頭。忽若問不在答處。答不在問宗。又且作麽生摸索乃展手曰。無遺絲髮一時分付。請諸人各各子細觀瞻。儻一念回光千聖共轍。不歷僧祇豈勞修證。截生死海踞祖佛位。便乃高超三界永出四流。萬德圓明十方獨步。可不同酬佛恩共顯王化。 筠州洞山慧圓禪師。參雪竇得旨。年甚少聲名籍甚。後依開先暹禪師法席。會洞山闕人。暹舉之以應筠人之請。遂出世說法。僧問。遠離廬阜將屆新豐。不涉程途請師便道。師曰。山僧今日倦。僧云。善知識方便在什麽處。師曰瞎。僧便喝。師曰。猶未省在。乃曰。學非稽古道愧當時。俛仰無門乃隨眾意。古人道。無事上山行一轉。借問時人會也無。秖如老僧與諸人從廬阜來。遇夜便宿逢曉便行。直至此間。一腳在前一腳後。如今箇箇高挂缽囊閣卻拄杖。更有什麽事可會。然雖如是。若不登樓望。焉知滄海深。時黃龍南禪師住黃檗。因出邑相見於淨戒寺。南默無所言。但焚香相對危坐而已。自申時至三鼓。師起曰。夜深恐妨和尚偃息。即趨出。明日各還山。南偶問永首座。在廬山識今洞山老否。永云。不識止聞其名。久之問云。和尚此回見之如何。南云。奇人。永退問侍者。汝隨和尚見洞山。夜語及何事。侍者以實告。永笑云。疑殺天下人。 真州六合香積孜禪師。僧問。四山相逼則不問。六合門開事若何。師曰。七通八達。僧云。恁麽則妙用縱橫。師曰。三腳蝦蟆跳上天。問如何是坐禪僧。師曰。萬事總無能。僧云。如何是入定僧。師曰。四海本澄澄。僧云。如何是行道僧。師曰。六合勢騰騰。僧云。如何是應供僧。師曰。三輪等性空。師上堂曰。菩提之道不可圖度。萬法本空寧有真假。無為為宗無相為本。量包沙界德洽乾坤。或演一乘或垂三句。或令悟本悉使返源。究竟之中必無是事。了得本心心了了。山河大地亦閑閑。又曰。本有之心絲毫不隔。因茲錯念遂致邪非。垢盡遇人便明己見。作麽生是己見。良久曰。四海洪波靜。一輪天地秋。 溫州平陽寶慶子環禪師。僧問。大施門開請師一決。師曰。風行草偃。僧云。一句截流又作麽生。師曰。水到渠成。僧云。華蓋山上雲。慎江江裏水。師曰。郎中在此。問古鏡未磨時如何。師曰。清風來不盡。僧云。磨後如何。師曰。明月照重城。僧云。太守臨筵請師一照。師曰。是何面目。僧云。三十年後。師曰。賺殺人。拈拄杖曰。朝到西天暮歸東土。即且致。把斷要津一句作麽生道。若也道得。不出門知天下事。若道不得。拄杖子笑爾。擊禪床一下。 越州天衣在和禪師。僧問。祖祖相傳傳祖印。師今得法嗣何人。師曰。人將語試水將杖探。僧云。廓周沙界。師曰。一夜梅開盡。百花猶未知。 越州稱心守明禪師。僧問。如何是佛。師曰。道什麽。云如何是法。師曰。道什麽。云如何是僧。師曰。道什麽。云謝師重重相為。師曰。道什麽。 漢陽軍鳳棲仲卿禪師。僧問。古佛出世為一大事因緣。和尚出世當為何事。師張口吐舌。僧云。秖這箇別更有在。師曰。朝三千暮八百。問百骸俱潰散一物鎮長靈。如何是一物。師曰。苦哉佛陀耶。僧云。和尚還有為人處也無。師曰。弄精魂漢。僧云。何必如此。師曰。諱人道著。乃曰。道無前後達者由人。雖然根性利鈍差殊。究實元無有異。所以三乘教法接引迷徒。執相滯名卒難造入。是故過去諸佛於此涅槃。現在諸佛於此成道。未來諸佛於此修行。不見達磨大師道。吾本來茲土。傳法救迷情。一花開五葉。結果自然成。拈拄杖曰。會麽。彼一時此一時。嵩山果熟也一任諸人採摘。卓拄杖一下。又曰。巍巍堂堂三界無雙。磊磊落落十方寥廓。擬議則喪身失命。思量則千錯萬錯。喝一喝下座。 溫州雁蕩靈巖寺德初禪師。僧問。大眾臨筵如何舉唱。師曰。謝塘青草年年長。歐浦潮來日日新。僧云。莫便是為人處也無。師曰。且莫錯認。問棒喝齊收請師相見。師曰。老僧不如汝。僧云。專為流通。師曰。堪作什麽。問心生種種法生。如何是種種法生。師曰。我與汝葛藤。僧云。今日已見於師矣。師曰。且喜勿交涉。僧禮拜。師曰。孤負殺人。師乃曰。問得須彌岌峇海水騰波。祖道門中未有少分。何故從門入者不是家珍。本自圓融何須特地。人人踞妙高峰頂。箇箇徹諸法根源。不假慈氏樓閣。今日一時明取。還明得也無。若也明得故號丈夫。不孤千聖深恩。亦答國王至化。珍重。 潭州龍興智傳禪師。僧問。久處胡湘擬伸一問。師還答否。師曰。何得拖泥帶水。僧便喝。師曰。一陣雨一陣涼。僧禮拜。師曰。有頭無尾。師於治平中示寂。平生行住坐臥之處。悉涌舍利。禪徒唱得衣物者舍利日生。有於真前至誠求者隨念示應。 信陽軍乾明則禪師。僧問。師唱誰家曲宗風嗣阿誰。師曰。片雲生海嶠一雁過寒空。僧云。與麽則雪竇嫡子也。師曰。一嶺英英六花皎皎。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清風生碧落。僧云。意旨如何。師曰。明月映長江。問如何是海印三昧。師曰。但向己求。僧云。學人不會。師曰。莫從他覓。問如何是日用道。師曰。一箭到西天。僧云到後如何。師曰。周遍法界。 鼎州乾明知應禪師。僧問。蓮花未出水時如何。師曰。撐天拄地。出水後如何。師曰。填溝塞壑。乃曰。馬祖陞堂百丈卷席。火動煙生雲擎雨色。覿面相呈一何輕擲。重賞三千輕酬八百。 南嶽雲峰元益首座。李林宗居士問。意欲出塵今未出。請師今日決疑情。師曰。作麽生是出塵居士惘然。師曰。還會麽。居士忽然省悟。有頌云。心鏡從來瑩。洪河本自深。秖因師問後。沙石化為金。師曰。正趣地獄。居士曰。人我無相胡為地獄。師曰。汝今何在。居士云。見今對答。師曰。秖此是黃金。 百丈寶月智映禪師法嗣 杭州惠因祥禪師。僧問。師唱誰家曲宗風嗣阿誰。師曰。天圓地方。僧云。端的請師一言。師曰。若到諸方分明舉似。乃曰。南山高北山低。日出東兮夜落西。白牛上樹覓不得。烏雞入水大家知。且道覓得後又如何。良久曰堪作什麽。 臨安府惠因義寧禪師。僧問。佛未出世時如何。師曰。摩耶夫人。曰出世後如何。師曰。悉達太子。 南華緣禪師法嗣 齊州興化延慶禪師。上堂。言前薦得孤負平生。句後投機全乖道體。離此二途祖宗門下又且如何。良久曰。眼裏瞳兒吹木笛。 韶州寶壽行德禪師。冬日在南華受請。示眾曰。新冬新寶壽。言是舊時言。若會西來意。波斯上舶船。 韶州白虎山守昇禪師。僧問如何是佛。師曰。有眼無鼻孔。 韶州佛陀山崇欽禪師。僧問。如何是和尚直截為人一句。師打一拂子曰。會麽。僧云。不會。師曰。逢人莫錯舉。 韶州延祥法迎禪師。僧問。牛頭未見四祖時如何。師曰。拄杖子。見後如何。師便打。云今日親見和尚。師曰。再犯不容。 韶州舜峰慧寶禪師。僧問。步步登高時如何。師曰嶮。云不進不退時如何。師曰。喪。云如何即是。師曰。蘇嚕蘇嚕。 雲蓋山繼鵬禪師法嗣 越州諸暨鐘山報恩譚禪師。僧問。至道無難唯嫌揀擇。如何是不揀擇。師曰。昨日初三今日初四。僧云。此猶是揀擇。師曰。龍蛇易辨衲子難瞞。問一問一答猶落建化門庭。未審第一義中如何舉唱。師曰。簷前雨滴雪滿長空。僧云。若然者到頭霜夜月任運落前溪。師曰。作家禪客。僧云。和尚莫瞞人好。師曰。卻是爾瞞我。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隻履已歸蔥嶺久。而今休更問來端。僧云。便與麽去時如何。師曰。南山起雲北山下雨。問杖錫已居於此日。請師一句利人天。師曰。鼻孔大頭向下。僧云。向上還有事也無。師曰有。僧云。如何則是。師曰。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乃曰。法身無像應物現形。諸禪德作麽生說箇應物現形底道理。拈拄杖示眾曰。世尊身長丈六。這箇拄杖子亦長丈六。彌勒身長千尺。這箇拄杖子亦長千尺。方圓任器隱顯從他。大包天地細入微塵。如驢覷井口井覷驢。得之者。運籌帷幄把斷要津。失之者杳杳忽忽虛生浪死。得失二途一時放卻。敢問諸人。且道山僧拄杖子畢竟長多少。良久曰。笑指客從何處來。擊香臺一下。 洞山子榮禪師法嗣 江州圓通祖印居訥禪師。梓州中江蹇氏之子。初生有神光滿室。年十一依漢州什邡竹林寺僧元昉出家。十七試法華得度受具。以講學冠兩川。耆年多下之。會有禪者自南方還。稱祖道被天下。馬大師什邡人應般若多羅讖。蜀之豪俊以經論聞者。如亮公。而亮公棄徒隱西山。如鑒公。而鑒公焚疏鈔。稱滴水莫敵巨海。師憮然。良久曰。汝知其說乎。禪者曰。我不能知也。子欲知之何惜一往。師於是出蜀放浪荊楚。屨閱寒暑迄無所得。西至襄州。洞山榮座下留止十年。讀華嚴論至曰須彌在大海中高八萬四千由旬。非手足攀攬可及。以明八萬四千塵勞山住煩惱大海。眾生有能於一切法無思無為。即煩惱自然枯竭。塵勞成一切智之山。煩惱成一切智之海。若更起心思慮即有攀緣。即塵勞愈高煩惱愈深。不能至諸佛智頂。師即豁然有省。嘆曰。石鞏云。無下手處。而馬祖云。曠劫無明今日一切消滅。非虛語也。後遊廬山道價日增。南康太守程師孟。請住歸宗。遂嗣榮禪師。又住圓通。仁宗皇帝聞其名。皇祐初詔住十方淨因禪院。以目疾堅辭不赴。舉本院書記懷璉自代。於是詔璉。璉至。引對問佛法大意稱旨。賜璉號大覺禪師賜師號祖印禪師。住持二十年。移住四祖開先兩剎。師臨眾簡嚴不妄言笑。常入定初叉手自如。中夜漸昇至膺。侍者每視以候雞鳴。其精進如此。既老退居寶積巖。時江州牧劉公述每造師問道。一日忽辭劉公歸。沐浴端坐示寂。劉公率緇俗送往茶毘。火焰中白氣上貫太陽。大眾驚仰。歐陽文忠公貶異教者。獨尊敬師。每問南來士人。曾見訥禪師否。又與老蘇明允遊相好云。 續傳燈錄卷第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