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傳燈錄卷第八 輸入者 毛小燕 校對者 毛小燕 心寂 改稿者 江 進 大鑑下第十二世 天衣懷禪師法嗣 東京慧林宗本圓照禪師。常州無錫管氏子。體貌厖碩所事淳厚。年十九依姑蘇承天永安道昇禪師出家。巾侍十載剃髮受具。又三年禮辭游方。至池陽謁振宗。宗舉天親從彌勒內宮而下。無著問云。人間四百年彼天為一晝夜。彌勒於一時中成就五百億天子。證無生法忍。未審說甚麽法。天親曰。秖說這箇法。如何是這箇法。師久而開悟。一日室中問師。即心即佛時如何。曰殺人放火有甚麽難。於是名播寰宇。漕使李公復圭命師開法瑞光。法席曰盛。武林守陳公襄以承天興教二剎命師擇居。蘇人擁道遮留又以淨慈堅請。移文諭。道俗曰。借師三年為此邦植福不敢久占。道俗始從。元豐五年神宗皇帝下詔闢相國寺六十四院為八禪二律。召師為慧林第一祖。既至上遣使問勞。閱三日傳旨。就寺之三門為士民演法。翌日召對延和殿問道賜坐。師即跏趺。帝問。卿受業何寺。奏曰。蘇州承天永安。帝大悅賜茶。師即舉盞長吸。又蕩而撼之。帝曰。禪宗方興宜善開導。師奏曰。陛下知有此道如日照臨。臣豈敢自怠。即辭退。帝目送之謂左右曰。真福慧僧也。後帝登遐。命入福寧殿說法。以老乞歸林下得旨。任便雲遊州郡。不得抑令住持。擊鼓辭眾說偈曰。本是無家客。那堪任意遊。順風加艣棹。船子下楊州。既出都城王公貴人送者車騎相屬。師臨別誨之曰。歲月不可把玩。老病不與人期。唯勤修勿怠。是真相為。聞者莫不感涕。晚居靈岩。其嗣法傳道者不可勝紀。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韓信臨朝。曰中下之流如何領會。師曰。伏屍萬里。曰早知今日事悔不慎當初。師曰。三皇塚上草離離。問上是天下是地。未審中間是甚麽物。師曰。山河大地。曰恁麽則謝師答話。師曰。大地山河。曰和尚何得瞞人。師曰。卻是老僧罪過。上元日僧問。千燈互照絲竹交音。正恁麽時佛法在甚麽處。師曰。謝布施。曰莫便是和尚為人處也無。師曰。大似不齋來。上堂。於一毫端現寶王剎。坐微塵裏轉大法輪。拈起拄杖曰。這箇是塵。作麽生說箇轉法輪底道理。山僧今日不惜眉毛。與汝諸人說破。拈起也海水騰波須彌岌峇。放下也四海晏清乾坤肅靜。敢問諸人。且道拈起即是放下即是當斷不斷。兩重公案。擊禪床下座。上堂。看看爍爍瑞光照大千界。百億微塵國土。百億大海水。百億須彌山。百億日月。百億四天下。乃至微塵剎土皆於光中一時發現。諸仁者。還見麽。若也見得許汝親在瑞光。若也不見莫道瑞光不照。好參上堂。頭圓像天足方似地。古貌稜層丈夫意氣。趯倒須彌踏翻海水。帝釋與龍王無著身處。乃拈拄杖曰。卻來拄杖上回避咄。任汝神通變化。究竟須歸這裏。以拄杖卓一下。師全身塔于蘇之靈巖。 東京法雲寺法秀圓通禪師。秦州隴城辛氏子。母夢老僧託宿。覺而有娠。先是麥積山老僧與應乾寺魯和尚者善。嘗欲從魯游方。魯老之既去緒語曰。他日當尋我竹鋪坡前鐵場嶺下。魯後聞其所俄有兒生。即往觀焉。兒為一笑。三歲願隨魯歸。遂從魯姓。十九試經圓具。勵志講肆習圓覺華嚴妙入精義。因聞無為軍鐵佛寺懷禪師法席之盛。徑往參謁。懷問曰。座主講甚麽經。師曰。華嚴。曰華嚴以何為宗。師曰。法界為宗。曰法界以何為宗。師曰。以心為宗。曰心以何為宗。師無對。懷曰。毫釐有差天地懸隔。汝當自看必有發明。後聞僧舉白兆參報慈。情未生時如何。慈曰隔。師忽大悟。直詣方丈陳其所證。懷曰。汝真法器。吾宗異日在汝行矣。初住龍舒四面。後詔居長蘆法雲為鼻祖。神宗皇帝上仙。宣就神御前說法。賜圓通號。僧問。不離生死而得涅槃。不出魔界而入佛界。此理如何。師曰。赤土搽牛嬭。曰謝師答話。師曰。爾話頭道甚麽。僧擬議。師便喝。問陽春二三月萬物盡生芽。未審道芽還增長也無。師曰。自家看。取曰莫便是指示處麽。師曰。芭蕉高多少。曰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師曰。這箇是白公底。爾底作麽生。曰且待別時。師曰。看爾道不出。上堂。看風使帆正是隨波逐浪。載斷眾流未免依前滲漏。量才補職寧越短長。買帽相頭難得恰好。直饒上不見天下不見地。東西不辯南北不分。有甚麽用處。任是純鋼打就生鐵鑄成。也須額頭汗出。總不恁麽如何商量。良久曰。赤心片片誰知得。笑殺黃梅石女兒。上堂。山僧不會巧說。大都應箇時節。相喚喫碗茶湯。亦無祖師妙訣。禪人若也未相諳踏著。秤鎚硬似鐵。上堂。秋雲秋水青山滿目。這裏明得千足萬足。其或未然。道士倒騎牛參。上堂寒雨細朔風。高吹沙走。石拔木鳴條。諸人盡知有。且道風作何色。若識得去許爾具眼。若也不識莫怪相瞞參。上堂。少林九年冷坐。卻被神光覷破。如今玉石難分。秖得麻纏紙裏。還會麽。笑我者多哂我者少。上堂。衲僧家高揖釋迦不拜彌勒未為分外。秖如半偈亡軀一句投火。又圖箇甚麽。良久曰。彼彼住山人。何須更說破。師示疾謂眾曰。老僧六處住。持有煩知事首座。大眾今來四大不堅。火風將散。各宜以道自安無違吾囑。遂曰。來時無物去時空。南北東西事一同。六處住持無所補。師良久。監寺惠當進曰。和尚何不道末後句。師曰。珍重珍重。言訖而逝。 東京相國慧林院若沖覺海禪師。江寧府鍾氏子。上堂。碧落靜無雲。秋空明有月。長江瑩如練。清風來不歇。林下道人幽。相看情共悅。諸仁者適來道箇清風明月。猶是建化門中事。作麽生是道人分上事。良久曰。間來石上觀流水。欲洗禪衣未有塵。上堂。無邊義海咸歸顧盻之中。萬象形容盡入照臨之內。爾諸人築著磕著。因甚麽卻不知。良久曰。莫怪山僧太多事。光陰如箭急相催。珍重。 真州長蘆應夫廣照禪師滁州蔣氏氏。僧問。古者道。如來禪即許老兄會。祖師禪未夢見在。未審如來禪與祖師禪是同是別。師曰。一箭過新羅。僧擬議。師便喝。問識得衣中寶時如何。師曰。爾試拈出看。僧展一手。師曰。不用指東畫西。寶在甚麽處。曰爭奈學人用得。師曰。爾試用看。僧拂坐具一下。師曰。眾人笑爾。上堂召眾曰。江山繞檻宛如水墨屏風。殿閣凌空麗若神仙洞府。森羅萬象海印交參。一道神光更無遮障。諸人還會麽。良久曰。寥寥天地問獨立望何極參。上堂顧大眾曰。這箇為甚麽擁不聚撥不散。風吹不入水灑不著。火燒不得刀斫不斷。是箇甚麽。眾中莫有釘嘴鐵舌底衲僧。試為山僧定當看。還有麽。良久曰。若無山僧今日失利。久立。 臨安府佛日智才禪師台州金氏子。僧問。如何是道。師曰。水冷生冰。曰如何是道中人。師曰。春雪易消。曰如何談論。師鳴指一下。問東西密相付。為甚麽眾人皆知。師曰。春無三日晴。曰特伸請益。師曰。拖泥帶水。曰學人到這裏卻不會。師曰。賊身已露。上堂。城裏喧繁空山寂靜。然雖如此。動靜一如死生不二。四時輪轉物理湛然。夏不去而秋自來。風不涼而人自爽。今也古也不改絲毫。誰少誰多身無二用。諸禪德既身。無二用。為甚麽龍女現十八變。君不見。弄潮須是弄潮人。珍重。上堂。風雨蕭騷塞汝耳根。落葉交加塞汝眼根。香臭叢雜塞汝鼻根。冷熱甘甜塞汝舌根。衣綿溫冷塞汝身根。顛倒妄想塞汝意根。諸禪德。直饒汝翻得轉。也是平地骨堆參。上堂。嚴風刮地大野清寒。萬里草離衰。千山樹黯黲。蒼鷹得勢俊鶻橫飛。頗稱衲僧缽囊高挂獨步遐方。似猛將出荒郊臨機須扣敵。今日還有麽。良久曰。匣中寶劍袖裏金鎚。幸遇太平挂向壁上。參。上堂。諸禪德還知麽。山僧生身父母一時喪了。直是無依倚處。以手槌胸曰。蒼天蒼天。復顧大眾良久曰。爾等諸人也是鐵打心肝。便下座。上堂舉柏樹子話。師曰。趙州庭柏說與禪客。黑漆屏風松羅亮隔。僧問。如何是無為師曰。山前雪半消。曰請師方便。師曰。水聲轉嗚咽。 北京天缽寺重元文慧禪師。青州千乘孫氏子。母夢於佛前吞一金果後乃誕。師相儀殊特迥異群童。十七出家冠歲圓具。初遊講肆頗達宗教。嘗宴坐古室。忽聞空中有告師。學上乘者無滯於此。驚駭出視杳無人跡。翌日客至出寒山集。師一覽之即慕參玄。至天衣法席。遇眾請益。豁然大悟。衣印可曰。此吾家千里駒也。出世後僧問。如何是禪。師曰。入籠入檻。僧拊掌。師曰。跳得出是好手。僧擬議。師曰了。問如何是透法身句。師曰。上是天下是地。上堂。冬不受寒夏不受熱。身上衣口中食應時應節。即非天。然自然。盡是人人膏血。諸禪德山僧恁麽說話。為是世法為是佛法。若也擇得分明。萬兩黃金亦消得。喝一喝。上堂福勝一片地。行也任爾行。住也任爾住。步步踏著始知落處。若未然者。直須退步腳下看取咄。上堂。古今天地萬象森然。歲歲秋收冬藏。人人道我總會。還端的也無。直饒端的比他。雞足峰前。是甚麽閑事。良久曰。今朝十月初旬天寒不得普請參。師四易名藍。緇白仰童。示寂正盛暑中。清風透室異香馥郁。荼毘煙焰到處獲舍利五色。大師文公彥博以上。賜白琉璃瓶貯之。籍以錦褥。躬葬于塔。居士何震所獲額骨齒牙舍利別刱浮圖台州瑞巖子鴻禪師本郡吳氏子。僧問。如何是道。師曰。開眼覷不見。問法爾不爾如何指南。師曰。話墮也。曰乞師指示。師呵呵大笑。上堂。一不守二不向上下四維無等量。大洋海裏泛銕船。須彌頂上翻鯨浪。臨濟縮卻舌頭。德山閣卻拄杖。千古萬古獨巍巍。留與人間作榜樣。 廬山棲賢智遷禪師。杭州高氏子。僧問。一問一答盡是建化門庭。未審向上更有事也無。師曰有。曰如何是向上事。師曰。雲從龍風從虎。曰恁麽則龍得水時添意氣。虎逢山則長威獰。師曰。興雲致雨又作麽生。僧便喝。師曰。莫更有在。僧擬議。師咄曰。念話杜家。問如何是本來心。師曰。折東籬補西壁。曰恁麽則今日齋晏。師曰。退後著。上堂。聞佛法二字早是。污我耳目。諸人未跨法堂門。腳跟下好與三十棒。雖然如是。山僧。今日也是為眾竭力。珍重。上堂。是甚麽物得恁頑頑嚚嚚靦靦睍睍。拊掌呵呵大笑曰。今朝巴鼻直是黃面瞿曇。通身是口。也分疏不下。久立。 越州淨眾梵言首座。示眾。南陽國師道。說法有所得斯則野干鳴。說法無所得是名師子吼。師曰。國師恁麽。道大似掩耳偷鈴。何故說有說無盡是野干鳴。諸人要識師子吼麽。咄。 舒州山谷三祖沖會圓智禪師臨安府人也。初開堂日僧問。如何是第一義諦。師曰。百雜碎。曰恁麽則褒禪一會不異靈山。師曰。將糞箕掃帚來。問師登寶座壁立千仞正令當行十方坐斷。未審將何為人。師曰。千鈞之弩。曰大眾承恩。師曰。量才補職。問理雖頓悟事假漸除。除即不問。如何是頓悟底道理。師曰。言中有響。曰便恁麽又且如何。師曰。金毛師子。問生也猶如著衫。死也還同脫褲。未審意旨如何。師曰。譬如閑。曰為甚麽如此。師曰。因行不妨掉臂。問如何是天堂。師曰。太遠在。曰如何是地獄。師曰。放爾不得。曰天堂地獄相去多少。師曰。七零八落。問白雲綻處樓閣門開。善財為甚麽從外而入。師曰。開眼即瞎。曰未審落在甚麽處。師曰。填溝塞壑問如何是不動尊。師曰。寸步千里。 泉州資壽院捷禪師。僧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鐵牛生石卵。曰如何是接人句師曰。三門前合掌。曰如何是大用句。師曰。腦門著地。曰如何是無事句。師曰橫眠大道。曰如何是奇特句。師曰的。 洪州觀音啟禪師。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松長柏短。曰意旨如何。師曰。葉落歸根。 越州天章元善禪師。僧問。大無外小無內。既無內外畢竟是甚麽物。師曰。開口見膽。曰學人未曉。師曰。苦中苦。曰為眾竭力禍出私門。師打曰。教休不肯休。須待雨淋頭。問如何是最初句。師曰。末後問將來。曰為甚如此。師曰。先行不到。曰入水見長人也。師曰。秦皇擊缶。上堂。君問西來意。馬師踏水潦。若認一毫頭。何曾知起倒。劫火纔洞然。愚夫覓乾草。寧知明眼人。為君長懊惱嚬呻。 真州長蘆體明圓鑑禪師上堂。顧視左邊曰。師子之狀豈免頻申。顧右邊曰。象王之儀寧忘回顧。取此逃彼上士奚堪。識變知幾野狐窠窟。到這裏須知有凡聖不歷處古今不到處。且道是甚麽人行履。良久曰。丈夫自有沖天志。莫向如來行處來。 汀州開元智孜禪。師上堂。衲僧家向針眼裏藏身稍寬。大海中走馬甚窄。將軍不上便橋。勇士徒勞挂甲。晝行三千夜行八百。即不問。不動步一句作麽生道。若也道得觀音勢至文珠普賢秖在目前。若道不得直須撩起布裙緊峭草鞋參。上堂。寒空落落大地漫漫。雲生洞口水出高原。若也把定則十方世界恍然。若也放行則東西南北坦然。茫茫宇宙人無數。一箇箇鼻孔遼天。且問諸人把定即是放行即是。還有人斷得麽。若無人斷得。三門外有兩箇大漢。一箇張眉握劍。一箇努目揮拳。參。 平江府澄照慧慈禪師。僧問。了然無所得。為甚麽天高地闊。師曰。窄。上堂。若論此事眨上眉毛早是蹉過。那堪進步向前。更要山僧說破。而今說破了也。還會麽。昨日雨今日晴。 臨安府法雨慧源禪師。僧問。如何是最初一句。師曰。梁王不識。曰如何是末後一句。師曰達磨渡江。 秀州崇德智澄禪師上堂。覿面相呈更無餘事。若也如此豈不俊哉。山僧蓋不得已曲為諸人。若向衲僧面前一點也著不得。諸禪德。且道衲僧面前說箇甚麽即得。良久曰。深秋簾幕千家雨。浴日樓臺一笛風。 泉州棲隱有評禪師。僧問。如何是平常道。師曰。和尚合掌道士擎拳。問十二時中如何趣向。師曰。著衣喫飯。曰別有事也無。師曰有。曰如何即是。師曰。齋餘更請一甌茶。 平江府定慧雲禪師。僧問。如何是為人一句。師曰。見之不取。曰學人未曉。師曰。思之千里。 建寧府乾符大同院旺禪師。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入巿烏龜。曰意旨如何。師曰。得縮頭時且縮頭。 無為軍鐵佛因禪師。僧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一尋寒木自為鄰。三事秋雲更誰識曰和尚家風蒙指示。為人消息又如何。師曰。新月有圓夜人心無滿時。 安吉州報本法存禪師錢塘陸氏子。僧問。無味之談塞斷人口。作麽生是塞斷人口底句。師便打。僧曰。恁麽則一句流通天人聳耳。師曰。秖恐不是玉是玉也大奇。曰專為流通。師曰。一任亂道。在天衣受請。上堂曰。吳江聖壽見召住持。進退不遑且隨緣分。此皆堂頭和尚提耳訓育終始獎諭。若據今日正令當行。便好一棒打殺。那堪更容立在座前雖然如是。養子方見父慈。 和州開聖院棲禪師。開堂垂語曰。選佛場開人天普會。莫有久歷覺場罷參禪客。出來相見。時有僧出。師曰。作家作家。僧曰。莫著忙。師曰。元來不是作家。僧提起坐具曰。看看摩竭陀國親行此令。師曰。秖今作麽生。僧禮拜。師曰。龍頭蛇尾。問東西不辨南北不分。學人上來乞師一接。師曰。不接。曰為甚麽不接。師曰。為爾東西不辨南北不分。曰將謂胡鬚赤更有赤鬚胡。師曰。蘇嚧蘇嚧。問如何是道。師曰。放汝三十棒。曰為甚麽如此。師曰。殺人可恕無禮難容。上堂拈拄杖曰。大眾急著眼看須彌山。畫一畫百雜碎。南贍部洲打一棒東傾西側。不免且收在開聖手中。教伊出氣不得。卓一下。 福州衡山惟禮禪師上堂。若論此事直下難明。三賢罔測。十聖不知。到這裏須高提祖令橫按鏌。佛尚不存纖塵何立。直教須彌粉碎大海焦枯放。一線道與諸人商量。且道商量箇甚麽。良久曰。鹽貴米賤。 臨安府北山顯明善孜禪師。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九年空面壁羅。又西歸曰。為甚麽如此。師曰。美食不中飽人餮。問如何是無情說法。師曰。燈籠挂露柱。曰甚麽人得聞。師曰。牆壁有耳。 明州啟霞惠安禪師。僧問。諸佛出世蓋為群生。和尚出世當為何人。師曰。不為闍梨。曰恁麽則潭深波浪靜學廣語聲低。師曰。棒上不成龍。 越州雲門嚴侃禪師。僧問。十二時中如何用心。師曰。佛殿裏燒香。曰學人不會。師曰。三門頭合掌。上堂塵勞未破觸境千差。心鑑圓明絲毫不立。靈光皎皎獨露現前。今古兩忘聖凡路絕。到這裏始能卷舒自在。應用無虧出沒往還人間天上。大眾雖然如是忽被人把住。問爾道拄杖子。向甚麽處著。又如何秖對還有人道得麽。出來道看眾無對。乃拍禪床下座。 天台太平元坦禪師上堂。是法無宗隨緣建立。聲色動靜不昧見聞。舉用千差如鍾待扣。於此薦得。且隨時著衣喫飯。若是德山臨濟。更須打草鞋行腳。參。 臨安府佛日文祖禪師。僧問。峭峻之機請師垂示。師曰。十字街頭八字立。曰秖如大洋海底行船。須彌山上走馬又作麽生。師曰。烏龜向火曰恁麽則。能騎虎頭。善把虎尾。師以拄杖點一下。曰禮拜著。 沂州望仙山宗禪師。僧問。四時八節。即不問平常一句事如何。師曰。禾山打鼓。曰莫是學人著力處也無。師曰。歸宗拽石僧無語。師曰。真箇衲僧。上堂。南台烏藥北海天麻。新羅附子辰錦朱砂。良久曰。大眾會麽久立。上堂。爾等諸人還肯放下麽。若不放下且擔取去。便下座。 瑞州五峰淨覺院用機禪師。僧問。如何是道。師曰。十字街頭踏不著。曰便恁麽去時如何。師曰。且緩緩上堂。清平過水投子賣油。一年三百六十日。不須頻向數中求。以拂擊禪床下座。 無為軍佛足處祥禪師。僧問。如何是般若體。師曰。琉璃殿裏隱寒燈。曰如何是般若用。師曰。活卓卓地。問一色無變異喚作露地白牛。還端的也無。師曰。頭角生也。曰頭角未生時如何。師曰。不要犯人苗稼。 平江府明因慧贇禪師上堂。橫按拄杖曰。若恁麽去直得天無二日國無二王。釋迦老子飲氣吞聲。一大藏教如蟲蝕木。設使鑽仰不及。正是無孔鐵鎚。假饒信手拈來。也是殘羹餿飯。一時吐卻方有少分相應。更乃墮在空亡。依舊是鬼家活計。要會麽。雨後始知山色翠。事難方見丈夫心。卓拄杖下座。 興化軍西臺其辯禪師上堂。舉臨濟無位真人語。乃召大眾曰。臨濟老漢尋常一條脊梁硬似鐵。及乎到這裏。大似日中迷路眼見空花。直饒道無位真人是乾屎橛。正是泥龜曳尾。其僧秖知季夏極熱不知仲冬嚴寒。若據當時合著得甚麽語塞斷天下人舌頭。西臺秖恁麽休去。又乃眼不見為淨。不免出一隻手狼籍去也。臨濟一擔西臺一堆。一擔一堆分付阿誰。從教撒向諸方去。笑殺當年老古錐。 汀州開元智譚禪師。上堂。僧問。如何是無私句。師曰。片月流輝光含萬象。云謝師指示。師曰。指示箇什麽。云爭奈言猶在耳。師曰。是什麽言。云片月流輝光含萬象。師曰。學語之流。問如何是道。師曰。亙古亙今。云目前無異路達者共同途。師曰。汝作麽生會。云踏著秤鎚硬似銕。師曰。猶較些子。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春寒秋熱。云學人不會。師曰。秋熱春寒。問如何是古佛家風。師曰。贊嘆不及。云如何是無縫塔。師曰。風吹不入。云如何是塔中人。師曰。鼻孔大頭向下。乃曰。物我冥契顯露真機。法法靈通心心獨耀。卷舒自在隱顯無拘。有時闃爾無蹤。有時廓周沙界。般若光中悉皆應現。塵塵既爾念念皆如。說什麽目連鶖子具大神通。到這裏作麽生摸索。 處州縉雲縣永泰智覺禪師。僧問。少林一去無消息。今日殷勤為舉揚。師曰。月華自照三千界。雲水空隨十萬程。云九年面壁當為何事。師曰。還提隻履自西歸。乃曰。金風淅瀝玉露淒清。菊解香苞稻懸嘉穟。時清道泰野老謳歌。處處登高人人歡樂。諸禪德。秖如林間衲子豈不知時。若也燕默忘形昧他光景。翠微深處不逐四時。一炷栴旃無恩不報。拍禪床下座。 杭州龍華文喜禪師初住陸蓮菴。僧問。如何是陸蓮境。師曰。一徑階前草數株霜後松。云如何是境中人。師曰。擘開凡聖路踏破畫門來。云向上宗乘事若何。師曰。一條榔栗杖萬里作風威。乃曰。諸仁者且道。答伊境不答伊境。若道答伊境。山僧眼在什麽處。若道不答伊境。又道一徑階前草數株霜後松。還相委悉麽。良久曰。時時明祖意日日起清風。珍重。 處州永泰自仁禪師。僧問。如何是露地白牛。師曰。大難看守。云看守即易。未審作何用。師曰。用得即用。云學人借用得也無。師曰。直饒用得也秖是別人底。乃曰。松風凜凜敗葉紛紛。岸柳衰殘猿啼遠岫。若也善觀時節。方與諸聖相鄰。未出得衲僧活計。諸仁者。當此之際正好橫擔拄杖高挂缽囊。到處撞開方丈門。且與老胡相見。若也一言不契。坐具拂開便行。豈不快哉。山僧自行腳已來。未嘗逢著一箇半箇何故如此。良久曰。土曠人稀相逢者少。珍重。又曰。金風乍扇松竹交陰。水月分明衲僧罔措。還會麽。若有人會得出來通箇消息。山僧與爾證據。良久曰。布袋裏錐子不出頭者是好手。下座。 洪州延恩法安禪師姓許氏。臨川人。少事承天沙門慕閑出家。年二十以通經得度。遊方謁雪竇顯禪師。顯歿依天衣懷禪師。眾推其知見又遍歷諸家耆宿。指目為飽參。歸臨川見黃山如意院敗屋破垣無以蔽風雨。師求居之。十年殿閣如化成。乃棄去下江漢航二淛上天台沂淮汶而還。所至接物利生未嘗失言。亦未嘗失人。白首懷道翩然無侶。倚杖於南昌上藍。又住武寧之延恩寺。寺初以父子傳。貧不能守易以為十方。草屋數楹敗床破簀師安樂之。縣令糾豪右謀為一新。師笑曰。檀法本以度人。今非其發心而強之。是名作業。不名佛事也。棲止十年而叢林成。僧至如歸。師與法雲秀為昆弟且相得。秀所居裝嚴妙天下。說法如雲雨。其力量可以為弟兄。接羽翼而天飛也。嘗以書招師。師讀之一笑而已。或問其故。師曰。吾始見秀有英氣。謂可以語道。乃今而後知其癡。癡人正不可與語也。問者曰。何哉。師曰。比丘法當一缽行四方。秀既不能爾。又於八達衢頭架大屋。從人乞飯以養數百閑漢非癡乎。師每謂人曰。萬事隨緣是安樂法。元豐甲子七月命弟子取方丈文書聚火之。以院事付一僧。八月旦示滅。閱世六十有一。坐四十有一夏。 禮部楊傑居士。字次公號無為。歷參諸名宿。晚從天衣游。衣每引老龐機語。令研究深造。後奉祠泰山。一日雞一鳴。睹日如盤涌。忽大悟。乃別有男不婚。有女不嫁之偈曰。男大須婚女長須嫁。討甚閑工夫。更說無生話。書以寄衣。衣稱善。後會芙蓉楷禪師。公曰。與師相別幾年。蓉曰。七年。公曰。學道來參禪來。蓉曰。不打這鼓笛。公曰。恁麽則空游山水百無所能也。蓉曰。別來未久善能高鑒。公大笑。公有辭世偈曰。無一可戀。無一可捨。太虛空中。之乎者也。將錯就錯。西方極樂。 續傳燈錄卷第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