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法正宗記卷第三 宋藤州東山沙門釋契嵩編修 輸入者 毛小燕 校對者 毛小燕 心 寂 改稿者 江 進 天竺第十二祖馬鳴大士傳 天竺第十三祖迦毘摩羅大士傳 天竺第十四祖龍樹大士傳 天竺第十五祖迦那提婆大士傳 天竺第十六祖羅睺羅多大士傳 天竺第十七祖僧伽難提大士傳 天竺第十八祖伽耶舍多大士傳 天竺第十九祖鳩摩羅多大士傳 天竺第二十祖闍夜多大士傳 天竺第十二祖馬鳴大士傳 馬鳴大士者。波羅柰國人也。未詳其姓氏。亦名功勝。蓋以其夙有功德殊勝而命之。然初詣富那夜奢尊者。以問答有所合。乃慕其道。遂從之出家受戒。夜奢因謂之曰。汝夙世以有所愛被降梵天生於毘舍離國。然其國有上中下三類人。其上之者身有光明。其衣食自然。從念而得。中之者身無光明。衣食求之乃得。下之者裸形如馬。汝憫此類。嘗以神力分身為蠶。其人得以為服。由是功德汝得復生今之中國。方汝捨彼國時。其馬人眾感戀汝德。皆共悲鳴。汝亦以偈慰之曰。 我昔生梵天 為有小愛故 而墮毘離國 與汝同憂苦 我見汝無衣 心生保善護 示化於窠圍 當得諸濟度 偈已汝即此生。以故得今馬鳴之號也。然汝當轉法輪為第十二世祖。師尋以大法眼付之。已而大士以其法遊化至花氏國。方大興佛事。雖三乘學人皆能度之。一旦遽有一老叟。陽為疾者。至其會前。坐而仆地。大士因曰。此非常也。將有異相。其人遂即不見。俄而從地涌出為一女子。其狀端美赩如金。舉手指大士。而說偈曰。 稽首長老尊 當受如來記 今於此地上 而度生死眾 復瞥然不見。大士曰。此魔來欲與吾較。有頃果風雨暴至。大地忽冥。復曰。魔之信至矣。吾當除之。即以手揮空。遂現一千尺金龍。其威神奪張。雖山丘為之震蕩。而魔事遂息。後七日復有一小蟲。狀類蟭螟。潛其座下。大士執之以示眾曰。此魔之所變。盜聽吾法。尋縱之令其自為。終懼而不能動。尋慰之曰。吾非害汝。汝但復其本形。魔乃現其正體。作禮而懺悔。大士因問曰。汝之名誰。其眷屬幾何。魔曰。我名迦毘摩羅。其屬三千。曰汝盡神力能變幾何。魔曰。我化大海不為難事。曰汝化性海得耶。魔茫然乃曰。此言非我所知。大士即為說法曰。此性海者。山河大地皆依建立。三昧六通由茲發現。魔聞法大起信心。遂與其三千徒屬皆求出家。大士即為剃度。乃召五百應真與之受戒。謂之曰。汝趣菩提。當即成聖道。摩羅果得戒體發光明。而異香普薰。大士因之乃大造論議。尋而命之曰。如來大法眼藏今以付汝。傳之勿令斷絕。汝聽吾偈曰。 隱顯即本法 明暗元不二 今付悟了法 非取亦非棄 付法已。即入龍奮迅三昧。挺身空中。如日輪相。尋趣大寂。是時也當此周顯聖王之世也。四眾遂以其真體。閟之於龍龕。 天竺第十三祖迦毘摩羅大士傳 迦毘摩羅者。花氏國人也。未詳其姓。初為外道。有大幻術。因詣馬鳴大士。較法不勝。遂與其徒皆求出家。既證聖道。馬鳴即以大法眼付之。已而遊化至西天竺。會其國太子有曰雲自在者。德於大士。乃欲請往其宮中供養。大士辭之曰。佛制。沙門不得親於王臣勢家。此不敢從命。太子曰。然則吾國其城之北有一大山。山有石窟。清靜絕俗。亦可禪棲。雖龍蛇異物所護。而尊者至德。其必順化。大士曰諾。從之而往。方至其山。果有大蟒。長可一里。瞋目相視。大士即直進不顧。至山之南方坐於坦處。蟒復盤繞其身。亦不之顧。蟒須臾遂去。大士視其所隨之眾。已皆逃散無一在者。尋獨進將至其石窟。俄然有一老人。素服而出。合掌致敬。大士問曰。汝何所居。曰我昔嘗為比丘。甚好寂靜。煩於初學所問。因起瞋心。以故命終墮為蟒身。止於此窟。今已千載。適值尊者聖德。故來敬之。大士因問曰。是山復有何人所居。其務道乎汝示我知之。老人曰。此北去十里有巨樹焉。能蔭五百大龍。其樹之王號龍樹者。常為龍眾說法。而我亦預聽。大士又集其徒相將而前。及至巨樹。龍樹果出迎之。忻然致禮而問之曰。深山孤寂龍蛇所居。大德至尊何屈至此。大士曰。吾非至尊來訪賢者。龍樹即默而計之曰。此尊者其得決定性明道眼耶。是大聖人繼真宗乎。大士曰。汝雖心念。吾已意知。但能出家。何慮我之非聖。龍樹於是悔謝。大士即與度之。未幾乃命之曰。今以如來大法眼藏付囑汝傳之。汝聽吾偈曰。 非隱非顯法 說是真實際 悟此隱顯法 非愚亦非智 大士付法已。遽超身太虛。逞其神變。乃趣寂滅。以化火自焚。是時當此周王之世也。龍樹遂歛其五色舍利。建寶塔以閟之。 評曰。寶林傳燈二書。皆書天竺諸祖入滅之時。以合華夏周秦之歲甲。然周自宣王已前未始有年。又支竺相遠數萬餘里。其人化滅或有更千餘歲者。其事渺茫隔越。吾恐以重譯比校未易得其實。輒略其年數甲子。且從而存其帝代耳。唯釋迦文佛菩提達磨至乎中國六世之祖其入滅年甲。稍可以推校乃備書也。 天竺第十四祖龍樹大士傳 龍樹大士者。西天竺國人也。未詳其本姓。或曰。出於梵志之族。其性大聰晤。才慧卓犖。殆非凡器。少時已能誦四韋陀典。稍長善天文地理。悉通百家藝術。所知若神明。始其國有山號龍勝者。素為龍之所棲。而山有巨樹。能蔭眾龍。及大士有所感悟。意欲出家。遂入山修行。乃依其樹。然而三藏奧義亦自洞曉已。能為其龍眾說法。以故得號龍樹。及摩羅尊者來其山。相遇甚善。大士乃與龍眾禮之為師。方剃度時。其國之君與帝釋梵王。皆赴其勝會。受戒於大羅漢。即成聖道得六神通。摩羅尋以大法眼付之。已而遊化至南天竺國。先是其國之人好修福業。洎大士至說正法要。乃遞相謂曰。唯此興福最為勝事。佛性之說何可見耶。大士因語之曰。汝眾欲見佛性。必除我慢。乃可至之。其人曰。佛性大小。曰非小非大。非廣非狹。無福無報。不死不生。其人眾以大士所說臻理。皆喜好願學其法。大士即於座上化其身。如一月輪。時眾雖聞說法。而無睹其形。適有長者之子曰迦那提婆。在彼人之中視之。獨能契悟。遽謂其眾曰。識此相乎。眾曰。非我等能辨。提婆曰。此蓋大士示現以表佛性。欲我等詳之耳。夫無相三昧形如滿月。佛性之義廓然虛明。語方已。而輪相忽隱。大士復儼然處其本座。而說偈曰。 身現圓月相 以表諸佛體 說法無其形 用辨非聲色 於是其人皆大感悟。即求為師。而大士悉與度之。會眾聖與其受戒。而提婆為之上首。會有五千外道。先於其國興大幻術。王與國人皆靡然從之。而佛道將塞。當此大士感慨。遂易其威儀。白衣持幡。伺王每出。則趨其前行。或隱或顯。如此凡七載。一旦王大異之。以善辭命而致之問曰。汝果何人。而常吾前行。追之不得。縱之不去。大士曰。我是智人。知一切事。王復驚其語。即欲驗之曰。諸天今何所為。曰天今方與阿修羅戰。王曰。天事豈易明耶。曰且待將有應效。少頃俄有戈戟。雜人手足。紛然自空而下。王見乃信。遂加歎服。命外道輩歸禮大士。然外道皆求正其見。大士遂因之造眾論議。若智度者。若中觀者。若十二門者。不啻其千萬偈。悉皆方便開釋正法。以應其機宜。其後乃命迦那提婆曰。如來以大法眼付囑迦葉。乃至於我。我今付汝。聽吾偈曰。 為明隱顯法 方說解脫理 於法心不證 無瞋亦無喜 復謂提婆曰。汝善傳持勿使斷絕。當於未來之世大興佛事。已而騰身太虛。入月輪三昧。大逞神變。返其座即入寂定。及後七日天雨舍利。而大士復從定起。以手指空謂其眾曰。此舍利者。蓋昔拘那含佛之弟子號摩訶迦尊者。嘗發三願之所致也。其一曰。願我為佛之時。若有聖士化度於世者。遇天澍雨至於其身即為舍利。其二曰。願天地所生之物。皆堪為藥療眾生病。其三曰。願凡有智者。皆得所知微妙。以通宿命。言已仍泊然大寂。其時當此秦始皇帝之世也。提婆與其四眾遂建塔以閟之。 評曰。正宗貴乎簡妙。而龍樹大士以廣論發之何哉。曰然簡妙常難其至之者。方其人機器有上下。此非以方便導之。則淺信者安得其進嚮。是故大士為論務發彼一機者也。涅槃豈不云乎。汝慎勿為利根之人廣說法語。鈍根之人略說法也。夫簡妙者。要在其心有所到耳。不必以其言不言為之當否。是故證之於簡妙也。彌說而彌至。不證於簡妙也。彌說而彌遠。 天竺第十五祖迦那提婆大士傳 迦那提婆者。南天竺國人也。姓毘舍羅。天性才辯。幼習其國風。喜修福業。及趣龍樹大士方至其門。龍樹試之。遣以滿缽水先置其前。大士即以一針投之。而進相見。忻然契會。龍樹現月輪以表佛性。眾皆罔測。獨大士識之。遂以諭其眾人。尋亦相與師龍樹出家。而提婆果為其高足弟子。乃龍樹大士垂入泥洹。遂以大法眼傳之。其後大士以其所證廣化乎他方。先是迦毘羅國有富人。曰梵摩淨德。其國稱為長者。有二子。長曰羅睺羅琰。次曰羅睺羅多。淨德好治園林種植嘉木。一朝其園木無故忽然生耳如。大於車輪。其美味可食。如此終年。唯資淨德與其子羅睺羅多所噉。餘家人輒欲取食。其即隱。然淨德疑之。謂其子曰。此木之耳。唯我與汝得食。必非常事何人能為明之。羅睺羅多遂說偈。欲以他告曰。 此木生奇耳 我食不枯槁 智者解此因 我迴向佛道 適會大士入國至其家。而淨德父子喜得所遇致禮。遂以其事問之。大士乃與辨之曰。昔汝二十之時。嘗命一比丘於舍供養。其比丘雖小有戒行。而法眼未明。心不詣理。坐虛受汝惠。然其能少修行不陷惡趣。故報為此木耳以償於汝。初此比丘居汝舍時。汝諸家人皆不喜之。唯汝與其次子。能以誠待。故今耳獨汝父子得饗。復問淨德曰。汝年幾何。答曰。七十有九。大士因說偈曰。 入道不通理 復身還信施 汝年八十一 此木亦無耳 淨德聞其說。心遽廓然。益勤歎伏。且曰。我媿衰老。雖欲出家。豈堪事師。今此次子素樂入道。願捨以備給侍。幸尊者容之。大士謂曰。昔如來記此子云。後五百年中有大菩薩。號羅睺羅多。因木之耳出家成道。遂問其子曰。汝何名耶。曰我名羅睺羅多。大士曰。此誠合佛所記。汝今出家必成大果。尋與剃度。會聖眾與受具戒。遂專隨遊化。一日大士復至巴連弗城。俄聞外道相計欲掩抑佛法。乃自持長幡。往立其會所。外道遽問曰。汝何不前。答曰。汝何不後。又曰。汝似賤人。答曰。汝似良人。又曰。汝解何法。答曰。汝百不解。又曰。我欲得佛。答曰。我灼然得。又曰。汝不合得。答曰。元道我得。汝實不得。又曰。汝即不得。云何言得。答曰。汝有我故所以不得。我無我故。我當自得。於是外道嗣屈。自相謂曰。此必大聖。宜皆歸之。遂問曰。汝名為誰。大士曰。我名迦那提婆。外道輩以夙聞其名。於是服膺悔過。其未即化者。後發百千難問。而大士恣其無礙之辯。一皆折之。由是廣造論議。若百論之類是也。然其勝事既集。終命羅睺羅多付之法眼。其說偈曰。 本對傳法人 為說解脫理 於法實無證 無終亦無始 已而入奮迅三昧。體放八光。而趣寂滅。其時當此前漢孝文帝之世也。四眾營塔。而梵天助飾。共供養之。 天竺第十六祖羅睺羅多大士傳 羅睺羅多者。迦毘羅國人也。姓梵摩氏。既得明其家木耳之緣。即從提婆大士出家。隨侍往巴連弗城。尋受付正法。於彼城。其後大士亦統徒。廣行教化。未幾至室羅筏城之南。臨金水河。遽謂其徒曰。汝等知之乎。適五佛影現於中流。吾勺其水。輒有異味。此河之源凡五百里。當有至人居之。然如來昔已記曰。後五百年中當有聖者。號僧伽難提。出於此處。相繼以為十七世祖。遂將眾沂流而上。既至果見難提禪定於石窟中。伺之凡三七日。會其出定。大士乃問之曰。汝身定耶心定乎。難提答曰。我身心俱定。又曰。心身俱定何有出入。答曰。雖有出入不失定相。如金在井金體常寂。又曰。若金在井若金出井。金無動靜何物出入。答曰。言金動靜何物出入。許金出入金非動靜。又曰。若金在井出者何物。答曰。金若出井在者非金。金若在井出者非物。又曰。此義不然。答曰。彼理非著。又曰。此義當墮。答曰。彼義不成。又曰。彼義不成我義成矣。答曰。我義雖成法非我故。又曰。我義已成我無我故。答曰。我無我故復成何義。又曰。我無我故故成汝義。難提乃曰。仁者師於何聖得是無我。大士曰。我師迦那提婆大士證是無我。曰稽首提婆師而出於仁者。仁者無我故我欲師仁者。大士曰。我已無我故。汝須見我我汝。若師我故。知我非我我。難提心即廓然。遂稽首而說偈曰。 三界一明燈 迴光而照我 十方悉開朗 如日虛空住 偈已再禮必求見度。大士曰。汝心自在非繫我所。何須依託而求解脫。大士即以右手擎其金缽。舉至梵天。取天香飯命眾共食。而其大眾忽生厭惡。皆不能饗。大士曰。讓而不能食。非吾所吝。汝業自然。乃命難提分座同食。眾復疑之。意其師弟子混而無品。大士知之曰。汝不得食。皆由此故。今與吾分座之者。乃過去婆羅王如來也。應物降跡。將為第十七世祖師。汝輩亦莊嚴劫中嘗趣三果。而未純無漏。適雖親我豈大見性。正宜專意歸此仁者。然吾滅後。即為大眾上首。復出一師號伽耶舍多。亦宜知之。眾曰。大師神力不敢不信。彼云過去佛者尚或疑之。難提以其眾心未伏於已。乃謂羅多曰。世尊在日。世界平正無有堆阜江河溝洫。水皆甘美草木滋茂國土豐盈。人無八苦而行十善。及乎雙林示滅。今將欲千年。而世界丘墟樹木枯悴。人寡至信正念輕微。不務妙悟但樂神力。然我自不為。為亦何難。即展右手入地至于金剛輪際取甘露水。以琉璃器持至會中分諸大眾。然飲者其心益寧。於是眾皆推伏作禮悔過。大士後乃命之曰。吾今老矣。非久處世。如來之大法眼用付於汝。聽吾偈曰。 於法實無證 不取亦不離 法非有無相 內外云何起 難提聞命。敬奉勤至。復說偈而讚之曰。 善哉大聖者 心明逾日月 一光照世界 暗魔無不滅 羅多大士即其座上入滅。是時也當此漢武帝之世也。四眾建塔以閟全體。 天竺第十七祖僧伽難提大士傳 僧伽難提者。室羅伐國人也。姓剎帝利。父曰寶莊嚴。實其國之王也。大士生即能言。與其母語。唯稱佛事。父母異之。詔其國師。問子所以然。其國師異人也。能知往事。謂王曰。此子乃昔娑羅王佛也。欲有所化度故示生王家。七歲當復入道。出居于金河石窟。其父母愛之。常恐如其說。及七歲大士果說偈告父母。欲求出家曰。 稽首大慈父 和南骨血母 我今欲出家 幸願哀愍故 初父母不從。苦求方得其志。王遂命沙門禪利多為其落髮。師留宮中九年。始會勝僧與之受戒。一夕大士乃自警曰。我已具戒而尚處俗舍。年復二十六矣。何遇聖者而得聞道乎。遽感天光下照。俄見一坦路。而前有大山。大士即趣之。以往至其山而天色亦曉。自視已坐於石窟間。及旦王以亡子求不能得。遂擯去禪利多。然大士於此修禪。方且十年。而徒稍歸之。一日因見瑞氣。忽謂之曰。將有聖人為我而來。汝速潔前窟待之。未幾羅睺羅多果至。是時大士在定。候七日會其起。相與問答。凡數百言。而羅睺羅多義勝。大士伏膺。遂從其求道。羅多曰。如來記汝當為十七世祖。尋命之傳大法眼。大士一旦謂其眾曰。羅睺羅多大士嘗說。摩提國當出聖士。號伽耶舍多。繼吾傳法。今與汝等往訪其人。行之無何有祥風自西而來清襲眾人。大士曰。此道德風也。西之三千里必得聖者相會。然是風不類天龍鬼神阿須倫之風者。雖有吹揚而不損萬物。病遇則愈。學遇則通。惡業遇之則無。於是以神通攝眾。少選偕至一山。謂眾曰。此山之頂有紫雲如蓋。必聖人在茲。眾四顧。不遠果有山舍。進之方及其門。俄見一童子持鑑趨迎於前。大士即問曰。汝幾歲耶。答曰。百歲。又曰。汝方童幼何謂百歲。答曰。我不解理正若百歲。又曰。汝善機耶。答曰。佛偈豈不云。若人生百歲。不會諸佛機。未若生一日。而得決了之。大士復問曰。汝持圓鑑。意欲何為。童子乃以偈答曰。 諸佛大圓鑑 內外無瑕翳 兩人同得見 心眼皆相似 父母以其與大士應對有異。遂使之出家。難提受之。攜還精舍。會眾與受具戒。即命其名曰伽耶舍多。他日風撼其殿之銅鈴。鏜然發聲。復問舍多曰。鈴鳴乎風鳴耶。答曰。非風非鈴。我心鳴耳。又曰。我心誰乎。答曰。俱寂靜故。大士曰。善哉妙會佛理。宜說法要。嗣吾道者非子而誰。尋付大法眼。乃說偈曰。 心地本無生 因地從緣起 緣種不相妨 花果亦復爾 已而舉右手攀木而化。其時當此漢孝昭帝之世也。其眾議曰。大士滅度於茂木之下。其亦垂蔭於後裔乎。或者欲遷於高原而闍維之。雖盡力舉之。終不能動。遂即其處而焚之。歛舍利復塔于彼。 天竺第十八祖伽耶舍多大士傳 伽耶舍多者。摩提國人也。姓鬱頭藍氏。父曰天蓋。母曰方聖。初方聖得孕之時。夢有人持一寶鑑而嚮之曰。我來也。及寤覺體暢於平日。然其室即有異香。祥光數現。方七日而誕大士。其體瑩然若淨琉璃生十二歲。不浴而常潔。每以閑寂自處。或與人語。言必高勝。其家本居寶落迦山。及生大士乃有紫雲蓋之。初僧伽難提來其家相求。大士因而師之。尋得付法。遂往化於月支國。先是其國有婆羅門。曰鳩摩羅多。家有一犬而食息。偏處其舍之簷下。霖潦漬濕未始暫離。如此十載。雖苦驅亦不之去。羅多疑訝。欲得所決。當時羅多年方三十。意氣勇壯。不顧有果報。唯外道自然之說。樂聞而師之。尋以問其所師梵志曰。此犬者何以而然。梵志曰。犬之心自好而然。非因緣也。羅多復曰。我夜嘗夢一金日。其明赫然照曜天地。而我與梵志方在暗室。其日之光忽來燭之。我之身即如琉璃。徐有無數螻蟻。周而食之。師之體則洗然無物。斯何自而然。幸師原之。梵志亦以自然說之。皆無所驗。羅多疑既不決。遂曰。非適人意也。皆謂自然。何異夢而說夢。若別遇智者能為解釋。我願師之。即絕梵志而還。當此大士俄見有異氣起。即座而謂其眾曰。今所見者。大乘之氣也。復釋之曰。氣如金環。其事必圓。氣若玉璫。菩薩在旁。今氣類璫。其下必有聖人焉然佛亦記曰。吾滅之後。後五百年間。當有菩薩現月支國。其後復出一大士於此天竺國。繼世為二十祖。今之此瑞必其應也。尋率眾往其氣所。至是少頃果有婆羅門者。狀類三十許。人來問侍者曰。此師何人。侍者曰。此佛弟子也。婆羅門即返閉戶。大士曰。適氣乃驗在此家。遂叩其扉。內有應曰。此舍無人。大士曰。答無者誰。鳩摩羅多以外語有異。疑必智者。思求決前事。乃開戶納之。遜大士坐其主榻。盛列供養。因以犬事問之曰。若智者所說。解我疑心。即師事之。大士曰。吾說若有所驗。汝實如其言乎。曰不妄。大士遂為辯之曰。此犬者是汝之父。以有微業乃墮畜中。昔汝父。先以黃金千。貯於器中而竊埋簷下。及其死。會汝不在。未得所付。今故戀此。若汝取之。是犬必去。羅多命工發掘。果然得金。其犬即去。羅多信之。乃慕佛法。復以昔夢聞之。大士亦為原之曰。汝夢日者。蓋佛曰也。照曜天地者。度二眾也。二人處暗室者。心未明了也。日光照身者。出無明宅也。身如琉璃者汝所清淨也。彼體無物者。自利一身非能度他也。蟻食汝身者。必眾知識之所湊泊。食汝法味也。羅多以二事皆決。意大廓然。益加歎伏。遂師之出家。擔專給侍。然大士以其道力夙充。雖列之弟子。獨器異之。故命聖眾與受具戒。欲速其證果。後果命曰。昔如來以大法眼付之迦葉。乃至於我。我今用傳於汝。汝受吾教。聽是偈曰。 有種生心地 因緣能發萌 於緣不相礙 當生生不生 鳩摩羅多敬奉其命。拜受勤至。大士即座超身。作一十八變。乃趣大寂。用三昧火於空中而自焚之。雨舍利繽紛而下。四眾接之。隨處各建窣堵波而供養之。其時當此漢孝成帝之世也。 天竺第十九祖鳩摩羅多大士傳 鳩摩羅多者。月支國人也。姓婆羅門氏。往世嘗生於梵天。洎以貪愛菩薩瓔珞。乃墮于欲界他天。於彼為一天人說佛知見。彼天人因之證遂成初果。以故得其天眾尊為導師。其時適有天玉女來禮其法會。會之眾有千二百人。未之成果。輒起情愛。故相牽累。亦其紹祖之冥數適至。復示今之所生。然其天女亦墮。偕生此國。為梵志氏。初大士之家巨富。金寶不可勝數。而其父貪吝不知紀極。會其國有羅難曰海勝者。往在彼天。得大士說法乃證今果。至此思報其往德。恐大士汨沒於俗富故。從之乞金。實欲導而出之。遂至其家。適見大士為童。即語之曰。汝能施我之金。當得福利。大士曰。我方十五。未專家事。雖父不在。俟聞於母。遂以告其母。母從其所施。大士遂以金一斤施之。羅漢尋為記曰。更十五年。汝當遇菩薩得證聖道。然小有難。亦折大業。及其父還。大士以此建白。父怒笞之一百。其父既死。大士亦得決所疑於伽耶舍多。即伏膺為師。尋預傳法。後行教化至中天竺國。會一智士曰闍夜多。先此客遊。輒來禮之。而致問曰。我家父母素敬三寶如法修行。而乃多疾病。所縈不遂。我鄰之人。兇暴殺害作惡日甚。而其身康寧。所求如意。善惡報應豈非虛說乎。我甚惑此。願仁者一為決之。大士曰。佛說業通三世者。蓋以前世所作善業。而報在此生。此生茍為不善。則應在來世。故人有此生雖為善世不得其福者。前惡之報勝也。今世雖作惡而不受其殃者。前善之勝也。茍以今生非得福報復務為惡。而來世益墮惡趣也。茍以此世得其福報復務為善。而來世益得善趣也。又前世為善其德方半。而改志為惡。及此生也先福而後禍。此生為惡其事方半。而變行為善。及來世也先禍而後福。適今汝父與汝之鄰。其善惡之應。不以類至蓋先業而致然也。豈可以一世求之耶。夜多聞其說頓解所疑。大士復曰。汝雖已信三世之業。而未明業從惑生。惑因識有。識依不覺。不覺依心。然心本清淨。無生滅無造作。無報應無勝負。寂寂然靈靈然。汝若入此法門。可同諸佛。一切善惡有為無為。皆如夢幻。夜多承其言。即發宿慧。遂求出家。大士曰。汝何許人。父母在乎。誠欲入道可返汝國白之父母。得志卻來未晚。夜多曰。我國北印度也。去之三千餘里。豈宜卻來。願屈仁者。就之供養。因得度脫。大士曰。我往雖遠不難。汝何以去。夜多曰。我有小術。亦可從之。少頃而至。大士曰。何術。曰我兄闍夜摩。先為比丘。於國嘗主俱那含佛塔。得其塔前末訶木子。然此神物。用之塗足。須臾可以致遠。欲止則以其葉拭去塗油。足乃不舉。大士從用其法。與之偕去。詣禮其塔。佛即放光遍照其眾。夜多既聞父母。即就剃度。於佛塔之前會聖僧與之受戒。大士乃為說偈曰。 此佛放光明 示度於汝相 汝已得解脫 諸眾亦當然 尋命夜多曰。佛昔嘗記汝。當為二十世祖。今如來大法眼藏乃以付汝。汝善傳持。聽吾偈曰。 性上本無生 為對求人說 於法既無得 何懷決不決 復曰。此偈蓋妙音。如來見性清淨之說。汝宜受持。夜多再禮奉教。大士即其座上以指爪面。如紅蓮開。出大光明照曜四眾。乃趣寂滅。其時當此王莽新室之世也。闍夜多即其處建塔而供養之。 天竺第二十祖闍夜多大士傳 闍夜多者。北天竺國人也。未詳其姓氏。素有道識。慕通妙理。初客遊中印度。會鳩摩羅多大士化於其國。以所疑報應問之。羅多為說業通三世。其事既明。因求之出家。羅多不即許。與之歸本國使白其父母。方度為比丘。羅多知其真大法器。復以佛所授記。遂以法付之。既而大士歷化諸國至羅閱城。而其國素多道眾。聞大士來皆趨從之。先是其眾之首者曰婆修盤頭。修行精至晝夜不臥。六時禮佛糞衣一飧。而淡然無所欲。其徒甚以此尊之。大士即謂彼眾曰。汝此頭陀苦修梵行。可得佛道乎。曰是上人者如此精進。豈不得道。大士曰。是人與道遠矣。縱其苦行歷劫。適資妄本豈能證耶。曰仁者何蘊而相少吾師。大士曰。我不求道亦不顛倒。我不禮佛亦不輕慢。我不長坐亦不懈怠。我不一食亦不雜食。我不知足亦不貪欲。盤頭聞其說忻然。乃述偈而讚曰。 稽首三昧尊 不求於佛道 不禮亦不慢 心不生顛倒 不坐不懈怠 但食無所好 雖緩而不遲 雖急而不躁 我今遇至尊 和尚依佛教 大士復謂眾曰。此頭陀者。非汝輩所並。彼於往劫修常不輕行而致然也。適吾抑之。蓋以其趣道心切。恐其如絃甚急必絕。故吾不即讚之。欲其趣無所得住安樂地。尋謂槃頭曰。吾言相逆。汝得不動心乎。槃頭曰。何敢動乎。我念前之七世生安樂國。以務道故嘗事智者月淨。而其人謂我曰。汝非久當證斯陀含果。宜勤精進。夫修行譬若昇天。必慕漸上不可退之。茍有所墮而復上益難。其時我年已八十。扶杖不能履。適會大光明菩薩出世。我欲禮之乃詣其精舍。事已而月淨俄來相責曰。咄哉。汝何輕父而重子。吾昨視汝將得證果。今已失之。我時自以無咎不伏其語。即問月淨示其所過。月淨曰。汝適禮大光。安得以杖倚畫佛之面。汝以坐此故退果位。我熟思之。實如其言。此後凡有所聞。不復不信。縱彼惡語猶風度耳。況今尊者以正法見教。豈宜悔吝。大士尋命之曰。如來大法眼藏今以付汝。汝宜傳布勿令其絕。聽吾偈曰。 言下合無生 同於法界性 若能如是解 通達事理竟 婆修盤頭禮以受命。大士於其座上即以首倒植象婆羅樹枝。奄然而化。眾欲正之為其闍維。雖百千人共舉。終不能動。又諸羅漢同以神力舉之。亦不能動。大眾遂炷香祝之。其體乃自傾委。焚已斂舍利。眾建浮圖以供養之。其時當此後漢孝明帝之世也。 評曰。是大士者。反植而化。何其異乎。曰聖人逆順皆得。故其神而為之。不可以常道求。 傳法正宗記卷第三(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