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坡禪師住常陸州岱宗山天德禪寺語錄卷之二

侍者元湛元曠元遼等編錄
輸入者 曹亞琴
　　　　　　　　一校者　王　麗
　　　　　　　　二校者　顧周娟
　　　　　　　　改稿者　吳迎香

普說

師乃云。昨日兩序諸位。特為四眾就於丈室。請山僧普說禪要。山僧以今日而約方陞此座。即今就自己點撿將來。嘗無為人說底之禪。又無為人不說底之禪。山僧若不說。則恐是參禪入邪路。山僧若說。又恐諸方錯商量。漫生異解。說與不說。二不相當。若是禪要。各自須向三條椽下七尺單前薦取。強莫如就他口頭求個失物。雖然恁麽。山僧今日與諸人結此勝緣。無非累劫之因。豈偏貴自利可忘利他耶。只祇為諸人葛藤一場去也。參禪不可容易。究理坐看三二十年去矣。幸在此名山大寺祖師法席僧堂明淨。得粥飯精麗湯火穩便。若向此處打未徹。更向何處打得透出。諸人自放自棄。莫為尋常碌碌名字沙門。若又茫然無歸。親求入室頻頻請益著。山僧嬰孩知有佛法。七歲出家。十四為僧。一日坐閑窗五燈會元。到兜率室中三語云撥草瞻風祇圖見性。即今上人性在甚麽處。識得自性脫生死。眼光落地時作麽生脫。脫得生死便知居處。四大分離向甚麽處去。始知禪門別有此事。遂求師遊方。凡所到一十餘院。皆事文字義學。未嘗得力參禪。後到播州見一道者。性實朴語少也。日夕孤然好事禪坐。山僧常友好矣。一日有禪餘往訪。閑話之際熟視房中。束一錫與一缽。掛在壁間之外。只有複子大不過尺餘而已。計其言行與尋常甚別。山僧潛知。具真大根器底人也。遂投誠親近者敢無誨勵。山僧一夕拜訟云。我看公之風骨與尋常別。定有大徹底處。請願為我說。者云。參禪不妄說所極。若實欲明此段大事。拋卻汝意識學得。擲下汝根利會解。向父母未生前別道一句。吾與親語。山僧聞說淚交頤。意羞敢不能仰視。再訟云。請垂方便。者舉百丈野狐之因緣。教山僧下語。僉不契。者云。異日有個承當處來再語著。山僧於是意如負重擔。口啡啡不能開。舌蠢蠢不能動。遂不覺手舞足踏五旬餘。一夕在寮房面壁而坐。坐香一次間許。直到曉明。忽聞鐘聲脫然省發。無嘗有悟。無嘗有不悟。只不覺走出寮房。時者披衣進殿。山僧追後便就背上。痛一摑云。個野狐精。使人大疑惑。者顧微笑去。山僧便有偈云。鐘聲隨杵發。徹曉響如冰。知解爐邊雪。慧光日下燈。不嘗疑北秀。還勘破南能。一句當機處。山冽兮岸崩。山僧粥罷。具威儀拜者於寮房。者語云。雖我參三四員哲匠得此大事。以福薄絕不為人。汝以後嗣一禪師。以須振洞上化風。山僧聞甘心拜受而出。自後不疑生。不疑死。古今因緣差別都不疑。始得見天下老和尚立地處。山僧又念。古人得意之後。南去北來。朝磨夕碎。未嘗自慢。我若早休歇。恐益少矣。又出遊方。伶仃三四年後菴比良山。及關山韜藏者六年。又住黃龍隨眾叩開諭者七年。大率統其始末中間三十年。晝參夜參一日未嘗忽。恁麽做將來。橫行天下到處得人憎。而今幸有生命。又與諸人辱個際會。豈可。坐費常住頓忘先聖付囑耶。諸人亦是圓頂方袍。既已入三寶數。是打教徹去。打教明白去之時。又是有希有主人。坐希有道場。輻希有大眾。設希有勝會。一切時中都所不可得者。諸人莫漫成常住看。只須坐在蒲團上提撕個話頭。一切休去一切歇去。一念萬念去古廟香爐去。若錯別求聖解。以七顛八倒。生生終無有出期。大眾久立珍重。

茶話

歲夜默禪後堂。領合山大眾。特設茶筵伸報恩之儀。就請茶話。師乃云。今夜年窮月窮日窮時窮。豈但年月日時已乎哉。一切事緒悉皆窮盡。試問。諸人辨道窮也否。參禪窮也否。工夫窮也否。疑團窮也否。此四種未窮盡。同山僧無分喫茶。然此茶。山僧昔日向威音那畔摘得。珍藏甚久。今夜始使諸人如法煎出。一盞清味。諸方未嘗有如法喫得。個中有幾人。得冷煖自知。若錯論滋味。敢保濕穿兩片唇。便提起茶盞。啜一啜云。諸人於此領略。個一盞中。許汝喫五分一。其或未然。更舉一則因緣。教諸人知落處。昔鼓山晏國師。點茶次見僧來。且提起盞子云。道得即與汝茶喫。僧無對。此僧孃生口奈何。居常只有分圍爐說食。嘗無分如法喫茶。且道他鼓山盞子重多少。天下衲僧到今提不起。山僧隻手提起將來。令個冷茶再熱。諸人作麽生下觜。咦。共君今夜不須睡。未到曉鐘。猶舊年遂喫茶到更深。
解制前五日。鐵丸前堂。特設茶筵。伸告暇之儀。就請茶話。師乃云。此茶鐵丸前堂。嚮在故山。向一著未萌前。摘得如法煎煉。尋千煎百煉。終成一個鐵團丸。自西轉東自東轉西。轉去轉來。直於轉不得處。特就山僧。請一回新轉出令諸人下觜。山僧與赴筵。輕輕轉出諸人個一團茶。作麽生啜得。若是浪說滋味。強論冷煖。粘在牙齒。吞又吞不得。吐又吐不得。昔歸宗常禪師。嘗與南泉同行。一日告別煎茶次泉乃云。從前與師兄商量語句。彼此已知。向後忽有人問畢竟事作麽生。常云。這一片田地好卓菴。泉云。卓菴且置。畢竟事作麽生。常乃趯卻茶銚便起。泉云。師兄喫茶了。某甲未喫茶。常云。作這個語話滴水也銷不得。泉休去。且道。歸宗趯卻茶銚。為甚麽還得喫茶。南泉未喫茶。為甚麽還滴水也銷不得。未審是甚麽道理。几畔狗子大喫果子。又恐山僧無分自喫。叱。話久更深。不似喫茶而起。解制前一日。師為合山大眾。特設茶筵伸送行之儀。眾就請茶話。師乃云。前九十日在山坐臘。蒲團上通霄昏沈。後九十日下山行腳。草鞋底終日散亂。正當今日在其中間。試把昏沈散亂。來與山僧看。既無汝拈出處。則真如自性。亦無汝拈出處。煩惱妄想亦無汝拈出處。乃至迷悟凡聖生死涅槃。亦無汝拈出處。恁麽總拈不出。未審此一盞茶。從甚處拈出將來。便提起盞子。啜一啜云。看山僧恁麽如法煎出。試為諸人喫一盞了。汝又作麽生喫得。是須冷煖味空呷噴情盡始得。昔嵇山章禪師。在子作除柴頭。子一日送茶與章乃云。森羅萬象總在裏許。章遂潑卻茶云。森羅萬象在甚麽處。子云。可惜一碗茶。好個章柴頭。雖對得奇特。奈何未喫茶。若是山僧。一啜啜了。只向他低頭和南便去。且道如投子。還肯嵇山耶。還不肯嵇山耶。咦。山僧多口。動不覺夜深。久立珍重。

機緣

醫王鐵丸長老。引徒入會禮拜畢便問。如何是衲僧相見一句。師云。長老先須道。丸云。我早道畢也。師云。山僧亦道畢也。丸云。此賊。師云。賊賊。
默禪上座。領眾入會。師便問。沙門須如一片雲始得。有甚麽所為。成群成隊來。禪云。溪澗豈能留可住。終歸大海作波濤。師云。畢竟向甚處過。禪云。我亦不知。師云。不知最親切。禪禮拜。
典座海文。入室禮拜。師便問。百丈禪師。接野狐因緣作麽生會。文云。大似棚頭弄傀儡。師云。畢竟明甚麽邊事。文云。石頭大底大。小底小。師云。狐涎不少。文便喝。師云。果然果然。
一僧病起禮拜。師便問。病向甚處起滅。僧云。覓個起滅終不可得。師云。未審甚麽人病。僧云。盡大地是病。莫錯下針錐。師云。忌口更須三十年。僧又禮拜。
一僧自京師歸參。師便問。平安城裏平安也否。僧云。依舊平安。師云。今上皇帝壽年多少。僧禮拜云。文武百僚俱不識。師有偈示。平安城裏本平安。路不糧戶不關。誰識聖年多少壽。伏傳門外御街閑。

拈古

舉。曹溪能大師。辭五祖屆南海。遇印宗法師於法性寺暮夜風颺剎幡。聞二僧對論。一云幡動。一云風動。往復酬答。曾未契理。能云。可容俗流輒預高論不。乃云。不是風動。不是幡動。仁者心動耳。印宗聞語竦然異之。
師拈云。咄個負春居士。借他口言。大似水母憑海蝦為目。若有人道不是心動。又作麽生。可惜許第六代祖師。被山僧一狀領過舉。溈山祐禪師示眾云。老僧百年後。向山下檀越家。作一頭水牯牛。於左脅書五字云。溈山僧某甲。此時若喚作溈山僧。又是水牯牛。喚作水牯牛。又云溈山僧某甲。且道喚作甚麽即得。
師拈云。溈山老漢。宛似酒顛人向春風惱亂。大令人疑惑。山僧當時若在。說甚麽百年後。直拈起個索頭子。一縛縛著倒向他問。非是溈山僧。非是水牯牛。未審是甚麽去就。若看他擬議。痛與一鞭追上曲彔木上。當與麽時。不可為索頭子下水牯牛。不可為曲彔木上溈山僧。諸人且道作麽生。
舉。魏府大覺禪師問興化。我常聞。汝道。向南方行一回。拄杖頭未曾撥著個會佛法底人。汝憑甚麽道理有此語。化便喝。覺便打。化又喝。覺又打。來日化從法堂上過。覺召云。院主。我直下疑汝昨日行底喝。與我說來。化云。存獎平生於三聖處。學得個賓主句。盡被和尚折倒了也。願與安樂法門。覺云。這瞎驢。來這裏納敗闕。卸卻衲帔待。痛與一頓。化於言下領旨。
師拈云。興化二喝。響破虛空。未免熱碗鳴聲。大覺二打。勢翻天地。奈何瞎棒漫下。若是有人。至云卸卻衲帔痛與一頓。為說大義。大覺無處拭汗顏。可惜末後著得個魔事。使人顛狂擔板。且道興化於言下領旨。未審領個甚麽道理。

頌古

世尊與眾行次以手指地云。此處宜建梵剎。時帝釋將一莖草。插於地上云。建梵剎已竟。世尊微笑。
等閑指出一方地。莖草拈來建剎親。無限春風吹不盡。煖霞影裏百華新。
地藏琛禪師問法眼。上座何往。眼云。迤邐行腳。琛云。行腳事作麽生。眼云。不知。琛云。不知最親切。眼豁然大悟。
行腳十年何所求。草鞋跟斷自然休。種田博飯傳家客。永伴牧童鞭牯牛。
黃山輪禪師。來參夾山。山問云。甚麽處來。輪云。閩中來。山云。還識老僧麽。輪云。和尚還識學人麽。山云。不然。子且還老僧草鞋錢。然後老僧還汝廬陵米價。輪云。恁麽則不識和尚。未審廬陵米作麽生價。山云。真師子兒。善能哮吼。
隨緣行腳鞋錢少。孰廬陵米價高。放去收來都在手。臨機一句走金毛。
洞山价禪師問僧。世間何物最苦。僧云。地獄最苦。价云。不然。僧云。師意如何。价云。在此衣線下不明大事。是名最苦。
未明大事最辛苦。漫著方袍預聖倫。謹報三條椽下客。鑊湯莫恐爛全身。
青峰楚禪師僧問。大事已明。為甚麽亦如喪考妣。峰云。不得春風華不開。及至華開又吹落。
歸來穩坐故鄉家。依舊春風開落華。既有爺孃居正寢。是須奉重盡生涯。
藥山儼禪師久不陞座。院主白云。大眾久思示誨。請和尚為眾說法。山令打鐘眾方集。山陞座。良久便下座。歸方丈。主隨後問。和尚適來許為眾說法。云何不垂一言。山云。經有經師。論有論師。爭怪得老僧。
網裏無魚無酒錢。酒家門外口流涎。幾回欲解簑衣當。又恐明朝是雨天。
天皇悟禪師。因龍潭在家時。以賣餅為業。日以十餅饋皇。皇每食畢。嘗留一餅云。吾惠汝以蔭子孫。潭一日自念云。餅是我持去。何以返遺我。其別有旨耶。遂造而問焉。皇云。是汝持來。復汝何咎。潭聞之頗曉玄旨。因投出家。
饋餅與人還得餅。自家日用自家珍。縱然有客商量盡。爭似醍醐成毒新。
龍潭信禪師。在天皇三年。忽一日問云。某自到來。不蒙和尚指示心要。皇云。自汝到來。吾未嘗不指示汝心要。信云。何處是指示某心要處。皇云。汝擎茶來吾為汝接。汝行食來吾為汝受。汝和南時。吾為汝低首。何處不指示汝心要。信竚思。皇云。見則直下便見。擬思即差。信當下開悟。復問。如何保任。皇云。任性逍遙。隨緣放曠。但盡凡心。別無聖解。
茶飯擎時便為接。和南低首互慇懃。師資竭力三年事。八兩元來是半斤。
百丈海禪師。因侍馬祖行次。忽見一群野鴨飛過。祖云。是甚麽。海云。野鴨子。祖云。甚處去也。海云。飛過去。祖遂把海鼻。海負痛失聲。叫阿阿。祖云。又道飛過去。元來只在這裏。海直得浹背汗流。因茲有省。
野草華芬鴨亂飛。春遊不覺日西遲。家山無客指途路。漠漠煙雲爭得歸。
石鞏藏禪師。凡見僧來。以弓架箭示之。一日三平至。藏云。看箭。平乃撥開胸云。此是殺人箭。那個是活人箭。藏乃扣弓絃三下。平便作禮。藏云。三十年架一張弓兩隻箭。只射得半個聖人。遂拗折弓箭。
三十年來的未全。張弓架箭懶彈絃。諸方爭競雖成垛。千個奚如半個賢。
永平元禪師。嘗在天童參淨禪師。淨一夕過堂。責衲子坐睡云。此事須脫落身心始得。汝等與麽甘著睡味。何年有今日。元聞了豁然大悟。翌晨上方丈。淨云。脫落脫落。時福州廣平侍傍云。非細也。外國人得恁麽大事。師便禮拜。遂得洞上密旨暨芙蓉衲衣而歸。
脫落身心力始完。荷宗洞上古今冠。鐵船倒架蒼溟裏。萬里鯨波遮莫寬。

法語

法堂上梁法語

師拈拄杖擎梁云。住山瑞木任情庸。本色何論刀斧蹤。天柱穿雲通鳥道。棟梁遮日聳孤峰。播工尋尺奇財輯。得便縱橫寶閣重。覆蔭後昆真正主。禪林復古永傳宗。未審如何說覆蔭後昆永傳宗底句。甘淡人天都飽滿。曹溪一派水溶溶。便上梁。

新挂鐘版法語

師拈搥云。金口圓兮木舌方。禪林規矩正相當。喚醒昏散空心鏡。吼破悟迷翻革囊。乍湧幻成新佛殿。再興閑卻古僧堂。斷絃調續一聲杵。敲出千年玉鳳凰。遂各敲一下。

開光

大權菩薩開光安座

師舉筆云。好個護伽藍神。為甚麽自眼未全。將來莫違本願。山僧為與一點點眼藥併一分座。永為末法使汝護持伽藍。若漫瞎睡去。更不惜一頓拄杖子。遂點眼安座。

達磨大師開光安座

師舉筆點眼云。面壁摸象得皮得骨。對人漫說異端。未審此老孃生眼向甚麽處失卻來。山僧為與一點。忽截膜去。若能轉眸重發光明。雖然與麽。且如安座底一句。作麽生說。華開五葉祖園馥。結果長成億萬年。便安座。

拈香
佛涅槃日拈香

師拈香云。苑發清香鼻觀新。閑遊須是破顏人。老梅骨瘦轉堪愛。一朵拈華二月春。當與麽時。山僧一辨香。卻向佛爐著得。未免畫蛇添足。諸人作麽生得鼻觀新。凍解雪消山水好。暖霞影裏碧天旻。便爇。

佛誕生日拈香

師拈香云。四月正當八。望中物自新。雲開山嶽遠。日永海天旻。綠樹枝垂夏。青林華剩春。本來清淨佛。何處惹埃塵。諸人如個清淨佛。一瓣栴檀。還受供養也否。千古紫摩相。象中獨露身便爇。

釋迦文佛安座拈香

師拈香云。三十年前爛古佛。三十年後入新殿。是謂古佛令新殿成。何得新殿遲三十年。是謂新殿令古佛來。何得古佛速三十年。畢竟如何。嚴然未散靈山會。一朵拈華殘菊香。遂爇爐中。
丁巳歲中冬十三日。水戶侯參議源君。薦先妣久昌院心周大姊。使諸山高僧。就於新經王殿諷經之序。延師設禮請拈香。
師拈香爇向爐中云。入海算沙徒勞生。舌頭錯動說何清。經王殿上有堪聽。風扣寒巖讀誦聲。山僧恁麽差排。是為諷經已了耶。是為諷經未了耶。畢竟如何。一瓣香風何處過。爐橫篆縷淡煙輕。又爇香。

薦須中庸侍者拈香

師拈香云。七年前吾辜負汝。汝不辜負吾。七年後汝辜負吾。吾不辜負汝。中間五歲吾與汝同時辜負。正當今日汝與吾永不辜負。未審那時邊是最親切。侍者侍者還會麽。喚聲未斷應聲斷。何勞三回寫此心。雨霽黃梅天似洗。煙籠杉樹碧千林。便爇。

薦性善院妙修大姊拈香

師拈香云。瞬目揚眉轉法華。不須入海算塵沙。人人即是獨尊佛。個個無非新釋迦。大姊會得。許汝解聽法。若復會不得。山僧為添一瓣香。令天真佛現說法。擔間巖扣秋聲動。風湧枯松千樹波。便爇。

佛事
為夢覺遊信士起龕

師拈拄杖扣槨一下云。人間六十算春秋。月下華前一夢遊。昨夜西風吹過。窗櫺依舊覺猶幽。咦。覺猶幽。臨行底事道情切。自笑山僧寐語脩。遂引出。

為楓林紅信土起龕

師拈拄杖敲龕一下云。我道嘗無言可演。臨行更莫用如何。為通一線令君去。處處霜楓紅似華。畢竟作麽生是行腳一句。茅鞋竹杖都閑事。未舉腳時方到家。便引之而出。

為霜白曉信女起龕

師舉杖擊槨一下云。信女信女。火風須返他火風。地水須返他地水。更有一物。昔不嘗借今不返。未審放下去是。擔取去是。若道放下去是。個甚麽放下。若道擔取去是。個甚麽擔取。山僧有一偈。更與汝說。放下去兮擔取去。兩頭共通長安路。說個無物還是塵。笑倒黃梅負舂祖。遂引出。

為枯林樹信士起龕

師拈拄杖擊槨一下云。縱雖永劫住人間。一物何嘗與世關。莫道出門便是草。腳頭未舉路頭閑。咦。路頭閑。滿林須見風霜重。枯盡常陽千萬山。遂引出。

為雪溪春信女舉钁

師舉钁云。南北鳥行絕。東西人跡滅。千村枯木華。一夜滿林雪。摩詰從來不用談。文殊豈克堪為說。畢竟明甚麽邊事去也。大地平沈凝沒聲。正好令汝永寒殺。便埋。

為梅窗馨信女起龕

師舉杖敲龕一下云。大道如絃驀直開。從他東去又西來。個中更要送行句。華落窗前一樹梅。畢竟如何會去。長安城裏春方好。月夜香風滿九垓。引出。

為以德潤信士起龕

師拈拄杖扣槨一下云。六十年前。木人舞石女歌。六十年後。泥牛吠鐵馬嘶。如中間六十年。又作麽生。個幻住皮袋子。依前東西打翻。或又南北打翻。正當今夜畢竟。要向甚處打翻去。竹密不妨流水過。山高豈礙白雲飛。便引出。

為梅菴香信士起龕

師拈拄杖敲槨一下云。即心佛與非心佛。千古大梅梅橤香。鼻觀通時須舉步。腳跟轉處是家鄉。且道鼻觀通時作麽生得舉步。千金有價杉林外。月上春霄一刻霜。遂引之而出。

為芳林桃信女舉火

師舉火云。漚生漚滅。海水本無增減。雲來雲去。虛空豈有動靜。夜裏崑菕橫騎鐵牛。趙州葫蘆倒跨木馬。當與麽時末後一句作麽生。二月春林華半笑。微風吹斷滿園芳。便下火。

為霖溪濡信士起龕

師拈拄杖敲龕一下云。從來無路路何差。未舉步時方到家。昔不曾迎今不送。肅然只薦一盃茶。畢竟如何甘得禪味。春雨為霖三月裏。桃紅李白露濡華。便引之而出。

為妙實如信女舉火

師舉火云。來時如是。冬天寒春天暖。去時如是夏日長秋日短。恁麽來去一如時。未審一具臭骨頭。作麽生拋散去也。雨空遍界黃梅夜。誰識金雞生鐵卯。喝一喝下火。

為絕心無居士舉钁。

師舉钁云。心路要通心路差。腳痕絕處即歸家。山僧不用送行句。一瓣爐香依舊加。未審腳痕絕處如何歸家。風催梅雨吹春過。千里空芳滿地華。便埋。

為秀山嶮信士入牌

師舉牌云。潭北湘南無住處個無住處即家鄉。豈吾令汝促歸去。幸有杜鵑聲轉長。畢竟歸家穩坐底一句。作麽生說得親也。疏簾涼泛薔薇雨。滿架風搖一院香。便入牌。

為梅雲郁信士舉钁

師舉钁云。五十年前是謂最初。五十年後是謂末後。如中間五十年。未審喚為甚麽。好個夢幻幡子隨風或東或西。即今向山僧钁頭上。忽打筋斗底一句。作麽生道著。三更月落空山靜。方見髑髏笑轉新。便埋。

為寶勝院玉田禪尼起龕

師拈杖敲槨一下云。春夏天交華半飛。家山萬里路猶菲。老僧懶說送行句。傭使杜鵑催汝歸。畢竟向甚處進步。東西南北黃金地。妄莫就人求指揮。遂引出。

舉钁

師舉钁云。死生時也更何論。看看千林夏奪春。苔鎖青山三尺地。全身埋沒點無塵咦。點無塵。使得縱橫方快活。依前一柄钁頭新。遂理。

為高山虎居士起龕

師拈拄杖打一圓相云。一百年前。許汝過這個來。一百年後。計汝過這個去。且道中間一百年。這個作麽生過得去來。咄。一二三兮三二一。三九元來二十七。這個一粒九轉丸。何論附子與白木。便引出。

為德雲潤信士起龕

師拈拄杖敲槨一下云。涅槃有路任君行。這裏須知腳下平。一步未揚超法界。何庸七尺杖頭輕。未審涅槃一路作麽生踏著。蕭索西風何處起。老杉敲朵動秋聲。便引出。

為虛室無信女起龕

師拈拄杖。扣龕一下云。元無南北與西東。只有太空合太空。須向個中通線路。漫將腳底莫論功。畢竟明甚麽邊事去也雨洗紅楓秋轉淨。千林吹錦一般風。便引之而出。

為覺了菴夢休居士起龕

師舉杖擊槨一下云。七十餘年如昨日。夢中說夢住人間。法身覺了寂無物。一道寒光亙萬山。夢休居士。須知昔年不嘗踏著活路頭。今日又未踏著死路頭。恁麽透得兩重關時。未審向甚麽處留腳。驀踏地一下云。過也過也。便引出。

為古鑒照信女舉钁

師舉钁扣龕一下云。末後一句子。向汝未生以前。山僧已說了也。記得也否。記得也否。恁麽記不得時。在無生國裏正好作主人。便埋。

為妙真淨信女起龕

師拈拄杖扣槨一下云。何向他方求樂界。山河大地一蓮臺。人人盡是彌陀佛。南北東西歸去來。咦。歸去來。拄杖頭邊真淨土。元來此處絕塵埃。便引出。

為禪巖喜菴主舉火

師舉火云。借徑人間六十年。半遊秋月半春煙。踏翻個兩重關去。獄火從他逆腳邊。畢竟如何踏翻兩重關。雨晴雲靜天方淨。依舊斗光落檻前。便下火。

為南窗涼信士舉火

師舉火云。未生以前天高東南。已生以後地低西北。正當今日又作麽生。兩兩不為雙。三三不成九。雖然與麽。爭奈一件大事。猶在山僧手裏。且道放行是。把住是。咄。秦時轢。鑽。堪作甚麽用。便下火。

為法雲濡信女舉钁

師舉钁云。踏破太空遊太空。無邊法界盡圓通。一條開豁涅槃路。萬木敲寒霜雪風。未審明甚麽邊事去也。非是活埋非火葬。青山依舊白雲中。便埋。

為雪照寂信女起龕

師拈拄杖敲槨一下云。昔不嘗生今不滅。等閑透得兩重關。涅槃有路汝須去。水自水兮山自山。還會麽。臨行苦說個中意。風扣杉林夜轉寒。便引出。

題讚

維摩居士讚

詐疾元來不可醫。文殊錯為下針錐。而今試向畫圖問。依舊默然口若槌。

達磨大師讚

滿面胡鬚赤。半身赤鬚胡。九年面壁哭。五度中毒臞。堪笑西天及東地。錯作祖師入畫圖。

題六祖大師舟渡九江圖

彼此九江岸。悟迷一櫓過。嘗忘山驛路。自度世途波。回首舟中何所見。唯惶人奪破袈裟。

題寒山拾得相戲圖

有二童子相笑相眄。攜帚一背持經一面。可惜生前總無蹤。卻為畫師落筆硯。
題一僧看經圖

底事鯤魚不化鵬。算沙入海眼彌瞢。醒來自笑百年夢。只被人呼禿髮僧。

題白鷺硯蓋

遍地綠雲機不盡。衝天白鷺志無窮。昔時誰愛永年壽。又使吾思上世風。

題山水圖

不知何處秋。山水兩優優。雲挂月輪虧。寺荒曉漏幽。成群鴻點字。浮夢客眠舟。閑越雖尤好。無人樂夜遊。

題竹雀圖

一雀睡一雀覺。外道掌中豈定死生。一竹斜一竹曲。多福門前誰論枯榮。個中遮莫畫圖淡。一點方知水墨清。

詩偈五言律

遊武陵再訪墀禪師

武陵城北地。兩度扣禪菴。鄰巿巿聲遠。超宗宗味甘。天低雲入定。風止雨催參。請話道情一。言何落二三。
應請於香林寺。兼簡丹崖禪德。
一院鄰吾院。常來好結朋。唯非林致隱。更有室堪登。煙遠絕塵俗。茶空樂衲僧。禪談誰識趣。獨許嶺南能。
和山縣源七郎信士訪道之韻兼送歸家。
雨晴秋轉淨。談盡一蒼穹。僧送杉林外。客歸茅屋中。臨門雲北白。出寺日西紅。須使再參急。嗟君欠耳聾。

薦覺樹院玄秀茂士

秋立菩提樹。未長般若枝。覺華成蕾盡。命葉落根歸。雲散太空遠。風吹遍界熙。奈何今日去。無口話來時。

遊龍谷院兼簡雪嶺禪德

永斷人間路。塵聲迥沒聞巖高風奏曲。溪廣水成文。訪道龍蚆混。扣禪賓主分。竹爐閑半日。清話與茶芬。
野野山夢休菴主。重修釋迦文佛木像。恭安大殿。因賦偈志喜。
木成金古佛。百億一分身。仁澤溢沙界。瑞光周剎塵。雨華天際淨。插草梵宮新。未散靈山會。至今處處真。

途中逢故舊

途中逢著話。一別兩年華。日暖德風厚。氣香禪味佳僧奴僧後伴。馬僕馬前歌。自覺斯行好。出家更出家。

春日同諸徒野遊入香積寺

春遊兼日永。野興僉清閑。犬躍縱橫走。僧隨左右班。力窮藜杖重。足倦草鞋寬。古寺雖無主。瘦梅華破顏。

宿退耕菴隔雨

一夜青燈雨。千莖白髮愁。漉風茅屋漏。埋月竹窗幽。孤枕夢難結。客衣淚易浮。不知方寸裏。收在若干秋。

示駒井三右衛門信士

訪道來機固。踏霜不記寒。敬依新到禮。親破古稀顏。探理悟無路。叩禪知有關。天然丈夫質。生鐵鑄心肝。

送冽律二禪人歸那須

行腳一雙眼。生成任汝開。只須跆地去。誰不戴天來。雲爛過頭錫。水穿無耳鞋。歸程千里外。風雨幾崔嵬。

思母

吾母歲方老。古稀加五春。西斜千里月。東望十年塵。孝致他鄉夢。思酬祖道貧。蒲鞋今孰織。自愧更無人。

月坡禪語錄卷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