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含經之研究

程文熙

一、四阿含經識、從他聞、自思維、自知自覺明達」的「大智識論

阿含經」、「長阿含經」、「中阿含經」、「雜阿含經」,合稱為「四阿含經」。僧肇著「長阿含經序」:「阿含,秦法歸。法歸者,蓋是萬善之淵府,總持之林苑。其為典也,淵博弘富,韞而彌廣。明宣禍福愚之迹,剖析真偽異齊之原,歷記古今成敗之數。墟域二儀,品物之倫,道不由,不在。譬彼巨海,百川所歸。故以法歸為名。」今印順人諸種著作,大致即四阿含經以為闡揚,亦所以言根本佛教之所在。知於根本佛教,則始可及之於部派佛教演培法師返國在松山寺傳戒,於晉謁請示時,曾言「是乃佛陀生活實錄」。慧嶽法師於其編著「天臺教學史」一書中,則為「母胎經」之言。是可知四阿含經之重要。「明宣禍福愚之迹」,以今語言之,「價值論」也。「剖析真偽異齊之原」,「在論」與「識論」也。「歷記古今成敗之數」,似指是否有轉輪聖王及其政象如何。綜合言之:十方三世諸佛釋迦世尊之教,乃為德之「悲」,識之「智」二者。「悲」為「身教」,所以求「福」。智為「言教」,所以求「慧」。釋尊慧兩皆滿足具有,故又被稱為「兩足尊」。兩足尊云云,也就是說識應是德的識,德是有正知識的德。二者是關聯平等的,是互為主伴的。究其實仍以有真實識為先,何以故?因為人是由「無明」而生而來。因由「無明」來,故以「明明」為主。「明」矣,則「無明」去,可「由闇而明」,則云云,就是如真如實的人生德。而人生云云最後則是要能有「清淨心」。既從無明來,再由清淨以返本來面目能知此,這也就是知佛教根本思想之所在。
人,除特殊愚癡外,要行究竟的,則是如何生活,如何生存,如何一期良善的生命歷程。否則非當務之急,關宏旨,則作為次要,徐圖研討。釋尊於此,就說四事不可思議
云何為四?眾生不可思議世界不可思議,龍國不可思議佛國境界不可思議。所以然者,不此處,得至滅盡涅槃
云何眾生不可思議?此眾生為從何來,為從何去,復從何起?從此終,當從何生?如是眾生不可思議
云何世界不可思議諸有邪見之人,世界斷滅世界不斷滅,世界有邊世界無邊。是命是身,非命非身,梵天之所造,諸鬼神作此世界耶?爾時世尊便說此偈:梵天造人民,世間鬼所造,或能諸鬼作,此語誰當定?恚之所纏,三者俱共等。不得自在世俗有災變。如是比丘世界不可思議
云何不可思議云何此雨為從龍口出耶?所以然者,雨滴不從龍口出也。為從耳鼻出耶?此亦不可思議。所以然者,雨滴不從耳鼻出也。但龍意之所念:若念惡亦雨,若念善亦雨,亦由本行而作此雨。所以然者,今須彌山腹,(外太空的眾生之一)名曰力,知眾生心之所念,亦能作雨。然雨不從彼天口出,耳鼻出也。皆由彼天有神力故,而作此雨。如是比丘:龍不可思議
云何佛國境界不可思議如來身者,為是父母所造耶?此亦不可思議。所以然者,如來身清淨無瑕穢,諸天氣為是人所造耶?此亦不可思議。所以然者,以過人行,如來身者,為是天身耶?此亦不可思議。所以然者,如來身者,不可造作,非諸天所及。如來壽為短耶?此亦不可思議。所以然者,如來神足如來壽耶?此亦不可思議,所以然者,然復如來故與世間周旋,與善權方便相應。如來身者不可摸,則不可言長言短,音響亦不可法,則如來梵音如來智慧辯才不可思議,非世間人民之所能及。如是佛境不可思議如是比丘四處不可思議,非是常人之所思議。然比四事善根本,亦不得修梵行,不至休息之處乃至不到涅槃之處。但令人狂惑意錯亂,起諸疑結……如是比丘:當思議四諦。所以然者,此四諦義有理,得修梵行,行沙門法,得至涅槃。是故諸比丘:捨離此世界之法,方便思議四諦如是比丘是學。」(增:卷廿一)
四不可思議事:一是人類起源論;二是神秘的宇宙觀;三是自然界的太空學;四是眾生所以有其理想國之追求者。這四事,有些世人是要去摸索的。人類考古學也,造物主之論也,外太空星體及天國之科學與宗教也,於是有甚所謂科技及其言說。究其實這對第一義人生而論,是落於第二義者。四阿含經曾說了「法性」、「法界」(長:卷一)等名詞,意在使人對「本體」與「現象」等有個觀念,而這些觀念,皆可如實如真的在「五蘊」、「六大」、「十二因緣」、「四諦」中以之。換言之,法性法界等,實也是形上與形下的會合之論,都是可以思議的。也可以說是以可思議再及之於不可思議的。
前前復前前,不可知其「第一因」,故佛於此不可思議者皆說為「無始」。但較近的可「此諸見中,各有結使,我以理推」(長:卷三),是可思辨的。就人類來源說,則說「人從光音天化生」。「器世間」的地球與各星體,「成住壞空」的循環有已時。「有情世間」的眾生生死生的流轉有已時,故又說之為「無終」,無始無終之事,確是不可思議。但也思議的,那就僅是三世論。人是有「前生」,可以「前生」為始。前期地球名「莊嚴」,來期地球名「星宿」,今為「賢」,則是以「大智」以說的。尤其無始以來的一期一期人生,可以使之有其「終」,亦即從生滅解脫不生不滅之謂。如是佛教在世間諸人生哲學中,就可說是最突出的了。
最近的地球之成及最初始的人類為何,今可說的則是本期地球是被「水」吹成的:「風起,名曰僧伽。吹水令動,鼓蕩濤波,起沫積聚,風吹離水,在於中,自然堅固」(長:卷廿二)。這也就是希臘初期哲學者所說,解釋宇宙之本質,為火風氣,同皆不能不以自然哲學為先。至於今之人類始祖與其演變,則說為「其後此世還欲變時,有餘眾生福盡行盡命盡,從光音天終,來生此間」(長:卷廿二)。儒家有「天生蒸民」之說。新舊約天主創造人類之言。佛說「從光音天化生」而來,可說於儒耶兩教之說,作了另一種「天生」之言。但儒說是想像的,耶說是宗教的,而佛說則是以佛智觀察以言的。雖然三者於「天」各有解說,但其為「天」則一,佛之言皆「如實」皆「如真」。說人從地球外第一層體的光音天化生而來,應可在來太空探測與所謂「幽浮」之出現有否發展有以證之。我們讀長阿含經佛說人有七色云何為七?金色人火色、人青色、黃色黑色白色」。是五百年前就有這人種學說,也可於今日以證明是「如實」是「如真」。
佛說人從光音天化生而來,初是中性。在中性時代,就有了「貪」的性,及慚悔的善行。久久始有兩性胎生,由個人生活進入家庭生活。人類從胎生後,人而人群會,也就有了偷盜及鬥爭,因而有初始的「政治行動」以成立國家。從胎生後,人有生老病死見聞覺知佛因而就又說有兩個「三事和合」。
人的第一個三事和合:「世尊告諸比丘三因緣,識來胎。云何為三?母欲意。父母集一處,與共宿。然復外識未應來趣,便不成胎。復識欲來趣,父母不集,則非成胎。復母無欲父母集一處爾時父欲意盛,母不大慇勤,則非成胎……父母(以上為事)集在一處父母患,神識(即第三事)來趣。然復父母俱相有兒,此則成胎。是謂三因緣,而來胎」(增:卷二)。胎之前的「識」,是前生胎之後,經出胎長,乃至盡了「生老病死」之物質之食精神之食,包括「識食」在內的「四食」諸「有」,是今生。後,以「口意」三業善惡染淨之業績,再在「六道輪迴」,是謂來生。如獨善其身的修得小乘修得阿羅漢果,就「已盡,所作已辦梵行已立不受後有」。如修得布施持戒忍辱精進禪定智慧六度,便大乘菩薩位,菩薩如斷盡了僅留的最後一分世間習氣,便成佛果,菩薩是「不捨眾生」,多於機緣成熟時「乘願再來」人間,則是大乘人生三世輪迴不已,有「十二因緣」為之說明。在生死之間,所以為一期人生現象及活動者,則為「受想行識」的「五蘊」論。究竟人生清淨無染的捨愛而去,以入小乘位者,則有「苦集滅道」的「四諦」論,四諦論者,是佛教人生哲學也。
認識」或曰「識」的起源,其對象、其歷程、其方與是否正確,更重要的是識的「善」與「惡」,乃至「記憶」作用之立極以成「大智」。釋尊另說了一種「三事和合」:二是「耳鼻舌身意」的「六根」和「六識」,三是「色聲香味觸法」的「六塵」。三者總稱「十八界」。人,也就是在十八界以生活,一切不離十八界的。三事和合十八界之論,釋尊所說甚多。典所記,除釋尊說法,亦印可比丘弟子所說的:
「於是杖釋拄杖立前向世尊曰:沙門瞿曇,以何為宗本,說何等法?世尊答曰:釋,若一切世間天及魔梵沙門梵志,從人至天,使不鬥諍,修習離欲清淨梵行,捨離諂曲除悔不著有非有無想,是我宗本,說亦如是。於是杖釋聞所說,不是不非,杖釋奮頭而去……比丘,復是念:諸賢,誰能廣分別世尊向所略說義?彼復是念:尊者大迦旃延,常為世尊之所稱譽及諸梵行人。尊者大迦旃延,能廣分別世尊向所略說義……於是諸比丘往詣尊者大迦旃延所,共相問訊……尊者大迦旃延告諸比丘……諸賢等,共聽我所說:諸賢:及色,生眼識。三事共會,便有更觸。緣便觸,便所覺。若所覺,便想。若所想,便思。若所思,便念。若所念,便分別比丘者,是念出家思想修習。此中過去未來現在法,不不樂不著不住,是說苦邊。欲使、恚使、有使、慢使無明使、見使、疑使、鬥諍、憎嫉、諛諂、欺誑、妄言兩舌無量不善之法,是說苦邊如是耳鼻舌身緣及法生意識。三事共會,便有更觸,更觸便所覺……諸賢:比丘者除眼除色除眼識,有更觸施設更觸者,是不然。若不施設有覺施設覺者,是不然。若不施設覺,有施設出家思想修習者,是不然。如是耳鼻舌身,除意除法除意識,有更觸施設更觸者,是不然……諸賢:比丘者因眼色因眼識,有更觸施設更觸者,必此處。因施設有覺施設覺者,必此處。因施設覺有施設出家思想修習者,必此處。如是耳鼻舌身,因意因意識,有更觸施設更觸者,必此處……諸賢:謂世尊略說此義,不廣分別……我以此句此文廣說如是。諸賢:可往向佛具陳,若如世尊所說義者,諸賢等便可受持……世尊聞已歎曰:善哉善哉,我弟子中,有有法義……猶如人,忽得蜜丸,隨彼所食,而其味。如是族姓子,於我此正法律,隨彼所觀而其味。觀眼得味,觀耳鼻舌身,觀得味。」(中:卷廿八)
釋尊為太子時親眼看到人的生老病死,是如實如實知,也即是識論中的「經驗論」。其後:「復是念:初念尋靜,再念生老病死。三念生死何從?即以智十二因緣。四念苦集陰時而生智、生眼、生覺、生明、生通、生慧、證」。終而「復自思維:何無故老死無?何等滅故老死滅?即以智慧觀察所由」,因而說了十二因緣,並作了「逆順觀」(長:卷一)。經過四次思維之念,及出家道以所以解決這生老病死人生問題,雖然思維到十二因緣也就是兼是「理性論」者。德哲康德,綜合理性與經驗為「批判論」,說內心早有理念的諸種範疇,所以外而經驗內而先驗,於是二者合一就成識了。這在心理學上講,也就是所謂「記憶」的作用釋尊就「根塵識」三事和合,一方印可「是不然」,一方印可「必此處」,乃是不著兩邊的「中道觀察。所以印可「是不然」,是教誡不要為「十八界」所囿,致輪轉生死流中,所以印「必可此處」,是即在十八界中,「思想修習」,俾得出離而得清淨寂滅涅槃污染行固由十八界清淨行也是要在十八界中得之。如何認知於十八界,在十八界正行,真是人生大事
諸佛如來釋尊弟子,是「出家修道,諸所行,凡有二業:一曰賢聖講法;二曰賢聖然」(長:卷一)。就智慧說,「講法」是識,「然」就是做禪定工夫因而得到智慧
智慧者說智慧,何者智慧尊者拘絺羅答曰:知,是故說智慧。知何等耶?知此苦知真,知此苦集,知此滅,知此滅道,如真知知,是故說智慧……識者說識,何者識耶?尊者拘絺羅答曰:識,是故說識。識何等耶?識色,識聲香味觸法。識,是故說識……智慧及識,此二法為別,此二法可得別施設耶?尊者拘絺羅答曰:此二法合,不別。此二法,不可別施設,所以者何?智慧所知即是所識……幾因幾緣生正見耶?尊者拘絺羅答曰:二因二緣,而生正見云何為二?一者從他聞,二者思惟,是謂二因二緣而生正見尊者舍利弗聞已嘆曰:善哉善哉賢者拘絺羅。」(中:卷五八)
由上所說,可知「知」、「識」、「智慧」三者是有區別,但又是會合的。「知」者是知於「苦集滅道四諦,這其中有經驗證,也有理性思維。而「識」––則是外在事物的受。「知」,就是「智慧」。由「識」而「知」,由知於而「智慧」,是三而一、一而三,祇是深密的程度深淺而已。
識」為何?這很簡單,識於「色聲香味觸法」六塵是已。
「知」於四諦者何?四諦中的「道諦」,為「三十七道品」,最為重要。這其中是:「我法中種種充滿其中。所謂四意止、四意斷、四神足五根五力七覺意、八真直行」(增:卅七卷)。按佛法之「法」,主要為「法性」、「法相」、「法界」、「法門」、「法住五說。內在法性與外在法相乃至法界,是在的本體現象一論法門則為修持的方法,也是人生價值論。至於法住,可以說是真常的存在主義,祇要眾生,就佛法常住持。這五法,要以法門最為主要,亦即三十七道品是。
三十七道品心,是八真直行,也就是八正道:「正見正志正志正語正語正業正業命、命生方便方便正念正念正定賢聖弟子如是正定,頓盡怒癡。」(中:卷四九)。
人生得到完美。就是「樂」,也是暫短的。除非沒有病老死,就多數人說,身是「苦」的。至於自然界災患乃至人說人類歷史就是一部戰爭史,這些身外禍亂,更也是「苦」。十方三世諸佛釋迦牟尼世尊所以降世,也就是為解脫此苦俾「離苦得樂」的。如何離苦得樂?曰知「苦」;二苦何以「集」;三苦何以「滅」;四知滅苦之「道」。滅苦得樂之道為三十七道品。此所以擇要以言:佛法即是四諦,而四諦三十七道品心也。
「識」者謂五蘊(累積也)中之「識蘊」。連同其前的「受想行」四蘊,都應該如實的知其「身」、「集」、「味」、「患」、「離」的:「云何如實知?謂六識六識身眼識身、耳鼻舌身、意識身。如是識『身』如實云何識「集」?謂各色集如是識集如實知云何識味?如實知因緣生喜樂,是名『識味』。云何『識患』?如實知無常變易法。云何識離如實知?謂於識調伏欲貪,斷欲貪,是名『識離』。如是識離如實」(雜:卷一)。這是不說佛教識論則已,佛教識論,其究竟是要離識是要滅識的。
性表現於生活中,因生在「欲界」,一切就皆從「欲」生起。惡的「貪嗔癡」三毒。因從「欲」以有。善的「戒定慧三學,也從「欲」而覺得。人生欲界,因無完美的人生,就是生在欲已減少,但還有色身的「色界」與色身雖無而仍留思想神識在活動的「無色界」,仍不免在六道輪迴。因此佛法是很矛盾的,一方是「法住」,一方面是要「離」要「斷」或曰「伏」、「除」、「斷」。而所以伏所以離所以斷者,也就是伏斷內在的體與外在的事物境界。所謂解脫,所謂了生死,即指此而言。而解脫了生死,也即所以有「法住」之故:
賢聖弟子,承事聖賢修行禁法。與善知識從事,親近善知識。彼亦不觀我有色不見中有我,我中有色。不見我所所。彼色遷不住,彼色已移易,不生愁憂苦惱。憂悒之患,亦復不見痛(受)想行識。不見中有我,我中有識。亦不見我所,亦不見我所識。彼識我識以一處,識便敗壞。於不起愁憂苦惱如是長者有患,而患。是故長者,當如是習。遺身去心,亦無染著,是學。爾時那憂羅公聞舍利弗所說,歡喜奉行。」(雜:卷廿八)
人在沒離斷於識以前,尚須以言者,就是應該「知」些什麼?其大綱比丘者言,是「知法知義知時知節知己知眾、知人勝」(中:卷一)。所謂「法」,是佛法釋尊言行。所謂「義」,是彼彼說義,是此義、彼義。所謂「時」,是依時修下相、上相、捨相。所謂「節」,是生活有序,睡眠修行正智。所謂「知己」,是自知一己的「信」、「聞」、「戒」、「施」、「慧辯」。所謂知「眾」,是知剎利眾,梵志眾、居士眾、沙門眾,應於其中如是言、如是默。所謂知「人勝」,謂信於知法知義,向法順法如德及饒益眾生行之人。否則即不信任之。如是,在善惡分別中,就特別的注重於「善知識」與「惡知識」之分別
爾時世尊告諸比丘:當親近善知識,莫惡行,信從惡業。所以然者,諸比丘親近善知識已,信便增益,聞、施、戒、智慧,普悉增益。」(增:卷一)
識是善是惡,要言之,是以是否有「信、聞、施、戒、智慧」五者為標準。而兩者另以是否有八正道為標準,甚至進為人的「會結社」,則其善惡的力量和響更大:「諸比丘惡知識、惡伴黨、惡隨從者,能令未生邪見令生。已生邪見生令增廣。如是未生邪志、邪語邪業邪命方便定令生,已生生令增廣」。但善知識、善伴黨、善隨從則反是(雜:卷廿八)。現在所說的「意識形態」或曰「意的牢結」,如共產黨及其所信的物論、階級絺爭、無產階級專政、世界革命,對善的自由民主而言,便是惡知識、惡伴黨、惡隨從。
釋尊和其弟子恒河流域遊化時,是人類早期大教團,也都是善知識、善伴黨、善隨從。而所以善之者,是舍利弗曾說諸佛無上之法為:(一)眾善成就。(二)制法––即三十七道品。(三)制於六入。(四)肯定胎。(五)道。(六)滅。(七)清淨。(八)見定。(九)常法。(十)觀察。(一)教戒。(二)使戒清淨。(三)解脫智。(四)自知宿命智。(五)天眼智十六神足證。(長:卷四)。釋尊於此亦曾自謂:「世間求福之人,復過我。如來六法有厭足。云何為六?一者施,二者教戒,三者忍,四者說義說,五者將護眾生,六者求無上正之道。」(增:卷卅)
所有弟子,都是佛的,在隨佛遊化中,也都得到「現法安樂」:「諸根寂淨,飲食知節,不失經行」(增:卷二)。人生苦難災患很多很重,如佛及弟子如是修持,所謂「法喜」、「法樂」、「悅」、「自在」都有了。因此世人都嘆於「值佛世難,聞佛法難」。說到這裏,「經律論」的「三藏」之集結,與中印兩國祖師們譯了許多典能在中國流通,這真是華兒女的幸事。
雖然,仍人缺乏適當教育和識,於是佛於「明闇」問疑,就如是言:
爾時世尊大王曰:大王當知,世間四種人出現於世。云何為四?或有一人先闇而後明,或有一人先明而後闇,或有一人先闇而後闇,或有一人先明而後明。」(增:卷八)
所謂「先闇後明」,是說於貧家或生理上有殘缺,但能好施,同情弱者,並行善法。「猶如人從地至床,從床乘馬,從馬乘象,從象乘講堂」,終有其良行良知。所謂「先明後闇」,是說於富貴之家,體貌亦嬌好,但「恒懷邪見邊見」,「無施無善」,「見沙門婆羅門,便起嗔恚,無恭敬心」。「猶如從講堂」,逐漸下沉墮落,乃至「從床至地」。所謂「從闇至闇」,是說既於低賤之家,復殘缺又多嗔恚。所謂「從明至明」,是說既於富貴之家,體貌也端正,有正見。敬人敬事嗔恚,有恭敬心,並「恒喜布施」,「亦復勸人使布施」。釋尊波斯匿王說了這四種人最後結論是「是故大王,當學先明而後明,莫學先明而後闇」。如何以「明」?釋尊則說其方法為「謂親近男子,聽正法,內正思維,次法向」(雜:卷卅)。聽正法,也就是從他聞。關於從他聞與內正思維:「拘絺羅答曰:二因二緣,而生正見云何為二?一者從他聞,二者自思維。有五支攝正見,得心解脫果、慧解脫果。得心解脫功德慧解脫功德:一者真諦所攝;二者戒所攝;三者博所攝;四者止所攝;五者所攝。是謂五支攝正見」(中:卷五八)。所攝,也就是自思維。不攝其他要攝的是「未生欲而漏不生已生便滅。未生有無明而漏不生已生便滅。然凡夫愚人,不得聞正法,不值真知識,不知聖法,不調御聖法,不知如真」(中:卷二)。「欲漏」、「有漏」、「無明漏」這三漏,正是人所要去除的。
有了「識」,「從他聞」,還要「自知」,「自覺乃至「謂證」。所謂「自知」、「自覺」是:「有六處法」及「六法」兩種。六處即是耳鼻舌身意六處。六即是地水火風空識」六界。「以六界合故,便生母胎。六界便有六處六處,便有更(觸)。因更樂,便有覺有覺者,便苦如真,苦集滅道如真」(中:卷三)。人所要自知自覺,也就是四諦四諦可以初從他聞,聞後就應思維以自知自覺,而此自知自覺者,皆「如實如真」。這自思維與自知自覺,除了境而激起,便是理性往生所累積的「先驗」,以之和合。因此在「在論」上說,也就是「唯心論」了:「誰世間去,誰拘牽世間?何等為一法?佛答:心世間去,心拘引世間。其一法,能制御世間」(雜;卷卅六)。所謂「種種法生,心滅種種法滅」,一切唯心造緣所生。而此唯心論亦即是有其實徵的了。說到「心」,即涉及到「意」與「識」。這心意識三者,就般言之,心量廣大,識為所觸,意則為心理活動,是可分說也可合一以說的。佛教是說「心色二法」的。心法之所以為心法,實也是對色法能有以制御以言的。亦即「物役於心」,而不是科玄論戰中說什麼人生意志要受科學支配。科學歸科學,玄學玄學,科學是物質現象或機械的方法,豈能一切要受科學支配?心法心法色法色法,心豈能受所役使?說到這裏,佛教說「緣起」,「緣生」,「性空」,就是要擺脫物質羈絆的。
佛法是「戒定慧三學,與西洋哲學所謂「識論」、「在論」、「價值論」三綱目,各有系統,是不不異的。究實言之:戒生定,生慧,佛教之立極是以慧以究竟人生的。但此之為「慧」也,係基於「戒」,中經「定」的工夫,而後所得這識始可稱為「慧」。這三學,皆含識論、在論、價值論三者,而實超越之。「戒」者,要言三攝:一為「律儀戒」,乃心乃清淨之價值也。二為「攝善法戒」,乃善知識正道之行也。三為「饒益有情戒」,乃平等持於人群會也。「定」者,使諸種所慮所靜以「靜慮」,俾在禪定中以修「止」與「觀」而於寂淨之境界也。「慧」者,由「戒」經「定」所生「三明」及「三明達」之「大智」,以此大智以觀證於人生之究而為之或「說法」或「然」也。就識論以言:持於戒,行於定,皆識使然。旦「識」轉成「智慧」,三明三明達,則此識即成為「識」上的「大智」。是時也,就所「集」,使識以「滅」,滅識之「道」,而「轉識成智」。
識上以轉成三明達,亦即「定慧法門」:
第一是「但修戒,無染著心,內懷喜樂」。能如是成就戒」,俾先具有「諸根」。
第二是「若行若坐,常念一心,除眾陰蓋」。於初夜中夜、後夜,「亦復如是」。
第三是行之既久,「斯由精勤不懈,不錯亂,樂靜閒居之所得也」,就可次第於「初禪」、「禪」、「三禪」及「四禪」。有了這四禪,也就是有了四種「現身得樂」。
第四是入四禪,即「彼得定心,清淨無穢,柔軟調伏無動地」,便可再生「五種勝法」:
第一勝法,是「自於身中起變化心,觀與彼身相同。從心,化作彼身。」
勝法,是「從己四大色身心,化作化身。依此身住,至化身中,至彼化身,亦復如是」。如是兩勝法,就可成就無我相」,「眾生相」,將一己心身以與他身,互為凝結。所謂「同體」,所謂「真如性海」,原來眾生都是一體的。儒家所謂「仁以聚之」及「推己及人」,有意義之處。
第三勝法,是「一心修習神通證」。
第四勝法,是「一心修習,證天耳智」。
第五勝法,是「一心修習,證他心智」。這三四五的勝法,也就是三種「神通」。
第五是得五勝後,繼而以得「三明」:第一明,是「宿命智證」;第二明,是「生死智證」;第三明,是「無漏智證」(詳見長:卷三)。
釋尊於此「三明」,曾說「聖弟子知種種宿命事,從一生至百千萬億生……皆悉了知––是名宿命智證明……聖弟子天眼淨過於人眼,眾生時死時……身壞終生惡趣……善趣,是名生死智證明……聖弟子此苦如實知,此苦集,此滅,此滅道跡……欲有心解脫有漏心解脫無明漏心解脫解脫知見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辦),自知不受後有。是名漏盡智證明。」(雜:卷一)
諸佛世尊釋尊所得,則名「三明達」。三明達是釋尊遊化時答鞞蘭若梵志而說的(中:卷四十)。釋尊先以雞生卵譬喻人如雞,卵如「無明」,自行以嘴爪啄破其卵,就可安隱出。以說明「眾生無明來,無明樂,無明覆無明卵之所裹」,而如是觀法。繼則就成道時,先後於「離欲不善之法。有覺有觀離生喜樂,逮初禪成就遊,是謂我爾時第一增上心」。次則為「覺觀已息,內靖一心無覺無觀喜樂」,「遊於禪,得第增上心」。再次則為「於喜欲,無求遊,正念正智,而身覺樂。謂所說,所捨,念樂住空」,「遊於三禪,得第三增上心」。復次則為「樂滅,滅,喜憂本已滅,不不樂清淨」,「遊於四禪,得第四增心」。所有遊於一至四禪者,均是「於現法,得安樂居。易不得。樂住怖,安隱快樂,令昇涅槃」。
成就四禪遊,也就「得如是定心清淨,無穢煩,柔軟善住不動心」。而於初夜中夜、後夜,先後得到「宿命智」、「生死智」及「漏盡智」這三智證。更一一的「以本無放逸樂住遠離修行精勤。謂無智滅,而生。闇壞,而明成。無明滅,而明生」,先後為三智一一證明達」。
所謂「宿命智」,能「覺憶」往和眾人的種種行相生態,及姓名、苦樂乃至壽命等。
所謂「生死智」,是以「清淨天眼」、「見此眾生」的「身」、「口」、「意」三業善惡,及其終是昇是沉。
所謂「漏盡智」,是「如真知」於「苦集滅道」的四諦,而能使諸漏所集者,亦可使諸漏能滅。而「如是知,如是見。欲漏心解脫有漏無漏心解脫解脫已,便解脫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辦,不更有,如真知」。
釋尊說這「三明達」,是修得的。前所說「三明」,則是聖弟子修得的。這也就是說修「三明解脫已,可進而成「三明達」。
釋尊說有了以上的「四種增上心」及「三明達」,末後就作結論說:「正說,而不癡法眾生生一切眾生最勝,不為苦樂所覆。當正說者,即是我也」。當時法的鞞蘭若梵志,喜於所未聞,即皈依弟子
孔子四十而不惑,孟子則四十心不動。所以然,是將人之私除了,而「從心所不逾矩」,而有「浩然之氣」了。因此,誠而無畏懼,即成為聖賢佛教賢聖)。這不惑就是不癡。這不動心就是清淨心就是三明三明達的一種顯示。此以知如何「致知求仁」,是儒有其大同小異的。「宿命通」,是基於人皆於有「憶念」。今日可憶於昨日,今年可憶於往年,今生可憶於前生憶念久了,而心清淨不穢,就累積不失。劉安彥先生新著「心理學」有云:「心理學家有時以記憶來代表我們保存和回憶已習得識的能力,有時指的是記憶內容的本身有時則偏重記憶的歷程和結構……遺忘的基本現象加以介紹……記憶的方法有三種:回憶、再認、再學……記憶的過程是:歸檔、保存、回溯……記憶種類是感覺期、長期……從解剖實驗,記憶似乎存於腦中的許多部位……也可由其他部位來取代」。此可知記憶與識,相互關聯是如何重要。至於記憶之極,是否可通於宿命智,這有待心理學家能有進一步的研探。「識論」有「獨斷論」、「神秘論」、「不可知論」、「主觀論」等種種界限。這在三明達說,一一皆可予以涵攝與突破。這是說在「識」內可有「界限」可能與否,在「大智」中則是皆可能是界限的。至於「識論」說的認識起源,有「理性論」、「經驗論」、「批判論」及「先驗」說,這在諸佛修持與其三明達說,完全是「經驗論」。而此經驗是過去一期一期許多不可計的生命期中的經驗,在清淨而不遺忘中,自然形成先驗和人生生滅法中所得的如六大五蘊十二因緣四諦諸範疇。這對凡夫俗子可另以「理性論」或「比量」以譬喻逗機接引之。在說來,這大智,皆是如真如實的識,亦惟如真如實的識,然後可以大智境界。至於說「空」,空也是「如真如實」的「空」。「有」與「空」,兩皆真實。「空」並不是「沒有」,就剎那剎那說,有而無,無而有,不能說沒有。所以無,祇是在心理上,去纏解縛,不執著,不污染,庶乎以清淨心以役物是已。
宿命智既能有,則生死智亦可有。待有了漏盡智(桶內的水不要漏,持其志毋暴其氣),則「罣礙恐怖遠離顛倒夢想」(夢想就是有漏了),就可「究竟涅槃」,乃至「成無上正等正覺」。十方三世諸佛釋尊有了宿命智,這才能說前期地球之壞及本期地球之成,及所生存的人類史前及未來現象。有了生死智,這才能說三世人生十二因緣論五蘊論變化。有了漏盡智,這才能說人生四聖諦,於肯定人生中以否定人生而再肯定一己的常樂我淨,進而不捨眾生,俾皆作佛
三明三明達,都是易不得。但如何斷滅最後一分習氣,則有待精進不退轉清淨修持。說來容易,修持卻是不易的。換言之:「理可頓悟,事資漸修」,言教易身教是難的。至哲學上的識,應有其普遍性與正確性云云三明達是正確的,但並不普遍,此所以稱諸佛大智也。
釋尊涅槃經說有「四依」:「依法不依人依義不依語智不依識,了義了義」。雖然,這也就是佛教識論之所以應為「大智識論」之故。
以上所說祇是心得,並無系統。走筆至此,停筆而思:「有字是生死無字涅槃」(增:卷廿二)。在我己說,雖寫作未寫可乎?(原載東方雜誌復刊第二卷第九期)
二、四阿含經六大十八界五蘊十二因緣四法本末」的「如真」在論
(一)導言:哲學、玄學佛學
世界各國,皆有其學。中國之學,初為「周、殷、夏、虞」四學。其後為「玄、史、文、儒」四學。再後以佛教之盛,有「儒道」三教之學。自從西歐之學所重於「方法論」者東來,今則普通被說為「常識」、「科學」、「哲學」、「玄學」。
佛法」有「戒定慧三學。「戒」學三:一為「攝儀律」,二為「善法」,三為「饒益有情」。此中有「身教」與「言教」。有「利」與「利他」。『法苑珠林』:「攝善法戒所行之行,能一切善法也。謂身,口、所作善法聞思修三慧布施六度之法,不聚攝」。按善法意識所顯現,外在與內在,以文字以為表達,皆成為學問。如是以言,「佛學」自亦有其「常科哲玄」。佛學超脫於世俗諸學之者,即「戒學」之後,尚續有「定學」與「慧學」二者。即「常科哲玄」已涵攝於戒學之「善法」中,有「善法」已,再進為「定慧二學。「定學」非獨為佛教所專有,特佛教定學,乃是「禪定」。「慧學」亦非獨為佛教所專有,特佛教慧學,乃是「空慧」。「由戒生定,由生慧」。而此「定慧」乃「禪法」與「性空二學。聚此「三學」已,始可曰「正等正覺」。人皆可為堯舜,人皆可為孔孟,人皆可作佛三學簡言之,要可曰「如來學」,或曰「真如學」,或曰「正覺學」。
西洋哲學––本為希臘哲學。般以柏拉圖為代表,人說今之西洋哲學皆為柏氏哲學之讚註腳故。東西會通後,西哲有兼說儒三教者,而曰「新世界哲學」。我國唐君毅先生著「哲學概論」時,則以儒學為主,西洋哲學與釋二家為伴,而曰「識論」,「天道論––形而上學」,「人道論––價值論」。迨唐先生最後着「生命存在與心靈境界」一書,則不啻有於「華嚴法界」矣。雖然如是,惟「本體論」,往昔亞里斯多德所以稱為「第一哲學」者,由於時代進步,今以科學發達,人皆以親切可知其存在,有其證為真,故已以「在論」以代之,而將「本體」列入在論中。至於「形而上學」,此乃對「認識論」以立而言,亦列在論中。昔者「科學」、「心理學」包括在哲學之內,今已立。喜好於形上學即玄學者,以為非感官所及,非科學所能論及,認為現象而存於現象之背後,有其同在者,故今以「玄學」離「哲學」自亦可另有其立。
「玄」:幽遠也。清宋淵「德經講義」註:「玄者,不可執捉、不可端倪,為形象,無言說……無朕兆」。印順人:「太虛大師年譜」:「大師海……取『人生觀論戰』,科學與哲等書……去年(二年),以張君勱之人生觀演辭,引起丁文江之駁斥,有科學與玄學之論戰」。按道家之「玄」,其至極是「大乘起信論」中的「絕言真如」論。亦可曰是佛法中的「言語道斷心行處滅」。人生觀中之玄學,則是「自由意志」,非科學所可支配之精神生活論。大師遊歐,君勱先生曾介紹與德哲杜里舒氏晤談。杜氏為「生機哲學」者,於心物二者之外,曾創立「隱德來稀」一詞,哲學界即視之為「靈魂」。「年譜」中記有大師「詢其為原始惟一歸於一、抑生物始終各有其一」?杜氏則「承認前說」。是「隱德來稀」所以導人有其生機,此亦可曰形而上也。此後,君勱先生物質生活有使人墮落之虞,故倡導德生活,是德生活,亦謂之為形而上。觀此,則形而上學,有其存在價值。惟神學家之講形而上,有以之以歸之於云云如是之「形而上」,則「神論」者與「非神論」之佛教,惟捨之而不論矣。
佛教中,如天臺宗有「玄義」說,華嚴宗有「玄門」說。唐‧澄觀大師:「華嚴經隨疏演義鈔:「玄者,妙也。門,即能通之義。玄妙之門,能通達藏海故也。蓋此十門,乃晉雲尊者華嚴大經一乘圓頓妙義而立也:(一)具足相應門,(二)廣狹自在無碍門,(三)多相容不同門,(四)諸法相即自在門,(五)秘密隱顯俱成門,(六)微細相安立門,(七)因陀羅網境界門,(八)託事顯法生解門,(九)十世隔法異成門,(十)主伴德門」。「法界」所存在,是「事」與「理」二者,此與「宇宙」僅限於「時空」二者不同。雖曰宇宙之中,有其事理法界之中,有其時空。然「法界」之時空,則為「遍一切時一切處」,在此遍一切時處中,有其「事」,有其「理」,有其「理事無碍」,有其「事無碍」。以今語言之,乃於「物體」與「現象」之形形色色,歸納之,綜合之,濃縮之,凝結之,和合之,而為此「十玄之義」。然仍存其單一,微細與個體,有與大全之整體為二而一、一而二者也。所以然,則為亦即就「經驗」所歷之善者,提撕為「理性」之言。亦惟先之以經驗,後之以理性十玄之義,方顯其「如實如真」,而於文字又見其「真善美」,能引人入勝也。如是以言十玄之玄,此玄,「懸也,懸談後事也」。「玄義:幽微所以,豈虛名哉」。是佛教之「玄」則為有落實處之玄,為「心色二法」之玄。如是有言「佛學玄學」者,可知佛教玄學,實與哲學中之有其不不異者矣。
(二)一、長、中、雜四阿含總綱
四阿含經」,是佛教本經典,乃佛佛以得「身」,並由「生老病死」所經驗及所以追求其究竟,能有平等幸福自在之學思。始而一切,而一切苦多樂少,乃去纏解縛,致力解脫,終得「常樂我淨」之「涅槃」。佛佛為此,乃就身經驗及證以降世說法,世乃有「佛法僧三寶」,俾人可離苦得樂。四阿含經,多為佛對大眾及帝王與親族所說,間亦有與外太諸領袖所謂「王」者的答問,更有與「學」相互研討者。至於弟子所說有與佛心相印者,亦多記載,視同佛說。要其總綱有十:
一:「六大」:地、水、火、風、空、識,此六者遍一切時一切處,視之為在論中之本體,或曰本質可也,亦即為一切有之所出。所謂世界之生成,即源於此。
二:「十八界」:眼、耳、鼻、舌、身、意的「六識」與「六根」及色、聲、香、味、觸、之「六塵」也。人,以此而有其內在世界與外在世界。所謂「唯心論」「物論」等,皆此十八界中事。
三:「五蘊」:色、受、想、行、識此五者,乃人一期生命中所顯現一切者也。實言之,色、行、識三者為十八界,受與想,則為心理行為也。
四:「十二因緣」:過去世無明、行、識。今世的名色六處、觸、受、愛、取、有。來世的生、老死等,是人在三世中流生死二歷程。所謂「存在」,惟此人生存在是如真如實。特般限於一期生命,而佛佛所證所說則為去今來三世,而此三世為「無始」,佛佛所期於世人則為在宇宙人生在其「無終」中能「有終」,即了生了死。何以人生有其三世?佛得「三明達」之大智,故實說之。
五:人及性:人於上期終,以善果生「光音天」。迨福盡,值地球初成,即「化生」而來。久久,以食生「貪」,由貪而再生「嗔」。以貪嗔故,而遭災患。於是起「慚愧」,惡為善。如是循環不已,是謂原始之性,貪嗔為惡,慚愧為善,乃性本具之性善性惡。由光音天化生之人,即「天生人」及其以後之「胎生人」,亦即佛法中之人類考古學也。
六:政治行為:人而「會人」而「田野人」,惡性之人,盜偷他人之糧而打鬪,於是亂起而有政治行為。此初始之政治行為,是聚議選一人為「平等王」或曰「田主」或曰「民主」。亦佛法中之「民約論」也。其後,各國續起,其良政在全球有「金輪聖王」統治時,各國成為聯邦之一。而聯邦及各國之政制,均係有議會及有「臣寶」之責任內閣制。輪王有金銀銅鐵四種,又各小國,不行正法之治––會上「四種性」有其不平等,即衰亡。
七:現法樂與後世樂:人「生」苦多樂少,而又不免於「病老死」。佛佛乃說「現法樂」以了生,再說「後世樂」以了死。俾於「生滅法」中,還本來面目,即回歸於「不生不滅」之「真如性海」或曰「常寂光土」中是也。
八:釋迦牟尼佛世尊生活實錄:降世出家成道。及成道後所說過去累世曾任輪王與責任內閣之治績,然皆未得解脫,今始成佛道。
九:恒河流域之遊化:於成道後以迄涅槃,與所學行之弟子,種種身教與說法圓成「福」「慧」二門具足,於是被稱為「兩足尊」。
十:「四法本末」與「四聖諦」:是即「經律論三藏內容之心,而所以弘揚於「戒定慧三學者––此為其導原則也。
釋尊之學:天臺宗判為「藏通別圓四教華嚴宗或曰賢首宗判為「小始圓」五教四阿含經說為藏教或小教。然此「藏」此「小」,不可以達於「圓」。換言之:能行於佛教,應自四阿含經始。故有「母胎經」之說。
(三)生滅法中之一切有與無明
世間各種學思,皆有「有」與「無」及「變化」之說,這在佛學,是「生滅法」,並就生滅法以究竟涅槃。可以說皆「有」等,但弟子還對「有」加以剖析,即「性空」說。除「眾善奉行諸惡莫作」,還獨特提出「自淨其意」,俾淨心自在,而歸於涅槃
說「有」,普通說「宇宙物之有」,並說「限」。這在佛學,則說為「遍一切時一切處」,「無始以來」,而以「本無,今有,有已,便滅(增:卷四三)」為總論。因而有「唯識宗」的「生住異滅」之論,這在「正報」的身為「生老病死」,在「依報」而依以為則地球,而有其「成住壞空」。
一切有中,各人所「見」不同,所「知」也不同。釋尊綜合的說為「六十二見」:一是「本本見」,於過去常見,認為延長到今天了,共八見:(一)常論四,(二)亦常亦無常論四,(三)邊無邊論四,(四)種種論四,(五)無因而有論二。二是「末末見」,於未來斷見,認為地球毀滅或所謂駭世驚俗的人類末日一到––一切皆沒有了,共四四見:(一)有想論十六,(二)無想論八,(三)非有想非無想論八,(四)斷滅論七,(五)現在泥洹論五。以上六十二見(長:卷四)。時間久暫云云空間有邊無邊云云,這在佛法,皆認為是戲論,「瑜伽論」有很詳的說明。至於「種種論」,在「瑜伽論」說為「不死矯亂論」,謂「外道所事之天––名不死不死天者––遇他人問不死天之事;一種人以怖己之無知故,一種人以心有諂曲故,一種人以恐怖故,一種人以愚鈍故,為種種矯亂之答也」。這種種見,尤碍於「身的生存」與「人的本自具足一切」。換言之,否定了現在盛行的存在主義。凡否定存在,與真常不合,即為佛法所不取。
佛教不是「種種論」中的「神論」,也不是「神論」,而是「非神論」,是不以神為然為究竟的。佛法中有天論、施論、成論,或念天之說。釋尊也曾與外太空的「天神」會晤(雜:卷廿三)。對於後升天,及各天的神,是有其自尊尊他而不否定不排斥。菩薩諸天,也常常現外道身,現天神身,而有「中天」之尊號。所以認為神或神,可以與人同在。但「人」是「人」,「神」是「神」,「人」應不能為「神」所「囿」所「纏縛」,否則便不知身之價值與存在,便不如實知一切
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沙門梵志,於想:地即是神,地是神所,神是地所。彼計地即是神已,便不知地如是水、火、風、神、天、王主、梵天煩、無熱。彼於淨有淨想:淨即是神,淨是神所,神是所。彼計淨即是神已,便不淨。無量處,無量識處,無所有處非有想非無想處、一、別、干、見、聞、識知,得觀所念,所思,從此世至彼世,從彼世至此世。彼於一切有,一切想:一切即是神,一切是神所,神是一切所。彼計一切即是神已,便不知一切沙門梵志,於地則知地:地非是神,地非神所,神非地所。彼不計地是神已,彼便知地如是水、火、風、神、天、王主、梵天煩、無熱。彼於淨,則淨:淨非是神,淨非神所,神非所。彼不計淨即是神已,彼便淨。……一、別、干、見、聞、識知,得觀所念,所思。從此世至彼世,從彼世至此世,我於一切,則知一切一切非是神一切非神所,神非一切所。不計一切即是神已,我便知一切佛說如是,彼諸比丘所說,歡喜奉行!」(中:卷廿六)
一切有,是自然之有。佛教自然,說為「法爾如是」。印度歷來是「婆羅門神教」盛行之地區,不說本有,不說「法爾如是」,而一切婆羅門神所造。因此恒河流域的人眾,時以拜祭於神,祈禱於神,乃至後又到神那裡去,完全忘棄身的尊嚴和存在。釋迦世尊就是要人們能自立自治自在,而有其自由意志,以擺脫一切神的束縛,以自淨其意,以解脫,就降世創為正等正覺之說的。也就因為當時神教盛行,所以也不反對婆羅門教。一方面是早就重於「信仰自由」,一方面也知「人乘」與「天乘」,原來也多這種根性的人,祇好任其在多生命中,終一時悟入正覺的。說到「念天」,天有四義:一是自然之天。二是神所謂天神。三是心所反映而說的天,即俗所說天心理是。四即是佛教所說外太諸天眾生,其中各體各有治者,如梵天王等是。「天」即是眾生之一,而且有較高的成就,所以就有「念天」之說。
一切由神所造云云,這在佛教另說為因緣所生的「心色二法」。「心」是意識精神意志主宰生命主體。「色」是物質。「法爾如是」是心識物質無始以來,如心身同在血肉之軀,隱現如是
爾時文荼王第一夫人而取終……王聞夫人無常,即懷愁憂」。「是時,王乘羽葆之車,出城詣那羅陀所」。「那羅陀告王曰……今有五事,最不可得,是如來之所說也。云何為五?(一)夫物應盡,欲使不盡者,此不可得。(二)夫物滅,欲使不滅者,此不可得。(三)欲使不老者,此不可得。(四)欲使不者,此不可得。(五)欲使不死者,此不可得」。「又大王當知:應失之物便失之。已失便愁憂苦惱,痛不可言……滅之物便滅之……應老之物便老……病之物便病……應死之物便死」。「凡夫人有此法,不知生老病死之所來處……設於中起憂愁者,此非其宜……能除去愁畏之刺,脫老死災患苦惱之法。」(增:卷廿四)
心識,不可測,有時稱為「神識」。神識一切時處,是永無所著的。一心可散為百千萬億心,百千萬億心可歸於一心
爾時世尊天耳聽聞尊者婆迦黎,求刀自殺……爾時波旬得知尊者婆迦黎神識所在,為在何處,為在人耶,為非人耶……東南西北四維下,皆悉周遍,而不知神識之處……爾時尊者阿難世尊曰:世尊受婆迦黎比丘神識為所在。世尊告曰:婆迦黎比丘神識,永無所著。彼族姓子,已般涅槃如是持。」(增:卷九)
神識有時肉身為附麗,有時也不依物質如是有「七識住處」:(一)人及天,(二)梵天,(三)晃昱天,(四)遍淨天,(五)無量處,(六)無量識處,(七)無所有處(中:卷廿四)。如果執染,由有垢而「無垢」,成為「清淨心」,也即是佛心或曰真如心。總之:一切是存在的,一切真常的,一切屬於「人」所有的。
人於前一期生命中,「有」了一切。迨由老而病而死,神識在「無明」中而胎而出胎,於是再有新的一期生命
(四)「法爾如是」即自然哲學的「六大」與「十八界
佛法的心色二法,這並不意味著唯心論」與「物論」乃至元」「元」諸論。包括心色二法而統貫之,在華嚴宗為「一真法界」,在唯識宗曰「諸法實相」。平等二說為「一」。不虛妄說為「真」。這時空的「宇宙」,這不外與理的「法界」,是如是「大全」的。至於「諸法實相」,是如實空如實不空如實空不空。諸種法相,確是如是的。
佛說於心色二法,這是順世俗以說的。其實「二法云云,是就「心」與「物」而說,如就諸佛如來釋尊較為綜合的說:則宇宙萬是「六大」,「人」也是六大世間是「十八界」,「人」也是十八界。「一切」屬於人,一切包藏於「心」,也可說是「一真多元論」。當然如另作佛教的「唯心論」也是可以的。不過要說佛教唯心論,這唯心論也可說為不排斥物質的新唯心論。這是說佛教唯心,應是由「眾生心」擴大為「法界心」,始也含一切,終也破了一切而發「菩提心」,以有「圓覺心」為究竟如是云云云云,多元云云,即含攝在「一真法界」中。
西洋哲學說宇宙之原,是「水」或曰「火」或曰「土」或曰「氣」,從神話開始,在希臘的哲學家,各所說。至於如何有「人」,則說為有水,水能一切,人就是由魚而轉變的。如是再進為「數」、「原子」、「變化」諸說。因為有「數」有「變」,就想像到有其常在的「實體」。在實體中有其矛盾,有其「相反相成」。「相反相成」,也就很早成為希臘哲人的一種認識念。由物質的相反相成,也就響到人事上的思想不一及應有其「有容乃大」的觀念。相反相成是善的多,亦即是「有」即是「生」。旦是不善的,則說為「無」或曰「滅」。說水為物之本的,是第一學家「泰利斯」,這使我們想到「華藏世界」及各中小世界,皆處「海」中,有其相似處。其後有弟子「安納西曼德」補充說:水能生熱而有火,火而氣,氣而太陽,如是火相反相成而有了一切。其後安氏有弟子「安納西門尼斯」續為「氣」就是「靈魂」,而「空氣」,氣能一切之說,於是便成為希臘哲學所謂「自然哲學」的三師弟。其後演變很多,到「蘇格拉底」,「柏拉圖」,「亞里斯多德」三師弟,才建立有系統的哲學。蘇氏由於往昔過重於「自然哲學」始以「人生問題」為重。因人而及之於德。柏氏繼之,則有了概括與分類的「方法論」,萬有之先已有的「觀念論」。理想世界與現實世界的「自然論」。所謂「心理學」,「倫理學」,「政治學」等也都有了。柏氏之學,再由弟子亞氏繼之,以討論宇宙物之第一因,曰第一哲學,也就是開始有了形而上學。其他諸科,如物理學,祇討論存在之一部,曰第二哲學,並將哲學分為理論之學,實踐之學,創造之學或藝術三者。希臘哲學,有了先後兩輩徒六氏,於是西洋哲學以立。雖然西洋哲學或有「神」的觀念夾雜其中,就使研究者,在中國說是興趣已經較少。但其分析、方法系統、學派等,仍值得學習。
說到不為零星的分裂而有其整體綜合之論者,則是佛學上的「六大」與「十八界」。有時論及「五蘊論」也在內。換言之:心有物,有內在世界,有外在世界。而所以有其「生成」,即佛學之「緣起」與「緣生」:
「佛告彼(弗迦羅娑利)曰:比丘:人,有六界聚,六觸處十八意行,四處。有住彼,不聞憂慼事。不聞憂慼事已,意便不憎不憂不勞亦不恐怖如是有救不放逸,慧真諦長養惠施。比丘:當學最上,當學至寂,分別六界。如是比丘人有六聚。此說何因,謂地界水界火界風界空界識界」。「此說何因,謂比丘眼觸色,耳觸聲,鼻觸嗅香,舌觸嘗味,身觸覺觸,意觸知法比丘人有六處觸者,因此故說。比丘人有十八意行。此說何因?謂比丘色:觀色喜住觀色憂住觀色捨住如是耳鼻舌身意:知法觀法喜住,觀法憂住,觀法捨住。比丘:此六喜觀,六憂觀,六捨觀,合己,八行。比丘人有十八意行者,因此故說。比丘人有處。此說何因?謂真諦處,慧處,處,處。」(中:卷四二)
爾時世尊告彼比丘為從何來,是誰弟子,道路為經幾時?彼五百比丘釋迦文佛:我等世界,今在東方。名奇光如來,是彼弟子。然我等今日亦復不知為從何來,為經幾日。世尊告曰:汝等知佛世界乎,今日欲詣彼土乎?對曰:唯然世尊。」「爾時世尊告彼比丘:今與汝說六法。」「比丘當知:六之人,稟父母精氣而生。云何為六?所謂地界水界火界風界空界識界。是謂比丘此六界,身稟此精氣而生六入云何為六?所謂眼入耳入鼻入,舌入,身入,意入。是謂比丘六入,由父母有。以依六入,便有六識身。」「比丘,解此六界,六入六識者,能度六天而更受形。設於彼壽終,來生此間,聰明高才,於現身上,盡於結使,得至涅槃爾時世尊目連曰:汝今還將此比丘,詣彼佛土。」「目連報曰:如是世尊是時目連復以絡盛五百比丘,繞三匝,便退而去,如屈伸臂頃已,至彼佛土是時目連比丘已,禮彼足已,還來諦此忍界是時彼土比丘,聞此六界已,諸塵垢盡,得法眼淨。」(增:卷廿九)「爾時世尊靜室起,下靈鷲山,及將鹿梵志,而漸遊行間。」「汝今梵志,明於星宿,又兼醫藥能療治病,皆解諸趣,亦復能知因緣。」「爾時梵志禮足,白世尊言:能盡知九十六種道所趣向者,皆悉之。如來趣向者,不能分別。」「世尊告曰:善哉梵志,快修梵行。」「爾時梵志出家修道。」「鹿頭白世尊言:今已知阿羅漢所修之法。世尊告曰:汝云何阿羅漢之行?鹿白佛:今四種之界。云何為四:地界水界火界風界。是謂如來四界彼時人命終:地即自屬地,水即自屬水,火即自屬火,風即自屬風。」「鹿白佛:其實四界,義有八界。」「地界有二種,或地或地。彼云何地種?髮毛爪齒,身體皮膚筋骨,髓腦腸胃,肝膽脾腎,是謂地種云何地種諸有堅牢者,此地種。此地種。」「水種者,涎唾淚溺血髓。」「外濡弱物者,此為二水種。」「所食之物,皆悉消化,有遺餘,此火。」「諸物熱盛物,此種。」「唇之風,眼風,頭風,出息風,息風,一切支節間之風,此風。」「所謂輕飄動搖速疾之物,此風。是謂世尊二種,其實有四,數有八。」「世尊告曰:無常之法,亦不與有常並。所以然者:地種有二,或內或外。爾時地種無常法,變易之法。地種,恒變易。是謂二種不與常無常相應。餘三大者,亦復如是。」(雜:卷廿)
尊者大迦旃延告諸比丘:諸賢等共聽我所說。諸賢:及色,生眼識。三事共會,便有更觸,緣更觸,便所覺。若所覺,便想。若所想,便思。若所思,便念。若所念,便分別比丘者,是念,出家道。思想修習,此中過去未來現在法,不不樂不著不住。是說苦邊。欲使,恚使,有使,慢使無明使,見使,疑使。鬪諍憎嫉諛諂誑妄言兩舌無量惡,不善之法。是說苦邊如是耳鼻舌身,緣及法,生意識。三事共會,便有更觸」。「諸賢:世尊略說此義,不廣分別,即從座起,入室宴坐。」(中:卷廿八)
「當熟觀眼:此眼非我亦非彼有,亦非我造亦非彼為。乃從有中而生。已有便自敗壞。亦非往世今世後世。皆由因緣。所謂因緣者:緣是是。此起則起,此無則無,此滅則滅。耳鼻口身意亦如是。皆悉空寂。」(增:卷卅一)
(五)人的「五蘊」顯現與生死流轉的「十二因緣
般皆說西洋哲學重知,中國德。佛教悲智雙修。而佛教之知,則是「大智」之知。
佛學是以身以開出一切的。人然後有一切,而人的顯現,在一期生命中是「色、受、想、行、識」的五蘊。在生死流轉中,則是「十二因緣」論。五蘊十二因緣,皆以人之存在為存在。佛學與西洋哲學可以溝通,則六大十八界五蘊十二因緣不以人之存在,如是即可與西洋哲學中的存在主義會合,使世界的哲學,有其新貌。
五蘊」的意義,典中所說很多,今弘揚亦很多,似已成為佛學中的常識。五蘊亦即「五陰」,現錄一則,亦可知五蘊中任何一陰,皆有其身、集、味、患、離五者。這是說,存在歸存在,存在有其當「離」者:
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有五受陰受陰,受想行識受陰。我於此五受陰,五種如實知如實知色集色味色患色離如實知如是受想行識如實知,識集識味識患識離如實知云何如實知諸所有色一切四大,及四大造色,是名色如是如實知云何色集如實知?於色喜愛,是名色集,如是色集如實知云何色味如實知?謂色因緣生喜樂,是名色味,如是色味如實知云何色患如實知無常變易法,是名色患,如是色患如實知云何色離如實知?若於色調伏欲貪,斷欲貪,越欲貪,是名色離,如是色離如實知云何如實知?有六受身眼觸生受,耳鼻舌身意觸生受,是名受,如是如實知云何受集如實知觸集是受集,如是受集如實知云何如實知?緣六喜樂,是名受味,如是如實知云何受患如實知無常變易法,是名受患,如是受患如實知云何受離如實知?於受調伏欲貪,斷欲貪,越欲貪,是名受離,如是受離如實知云何如是知?謂六想身。云何為六?謂眼觸生想,耳鼻舌身意觸生想,是想,如是如實知云何想集如實知?謂觸集想集如是想集如實知云何如實知?想因緣生喜樂,是想味,如是如實知云何想患如實知?謂想無常變易法,是想患,如是想患如實知云何想離如實知?若於想調伏欲貪,斷欲貪,越欲貪,是想離,如是想離如實知云何如實知?謂六思身,眼觸生思,耳鼻舌身意觸生思,是為行,如是如實知云何行集如實知觸集是行集,如是行集如實知云何如實知?謂因緣生喜樂,是名行味,如是如實知云何行患如實知?若無常變易法,是名行患,如是行患如實知云何行離如實知?若於行調伏欲貪,斷欲貪,越欲貪,是名行離,如是行離如實知云何如實知?謂六識身眼識身,耳鼻舌身意識身,是識身如是識身如實知云何識集如實知?謂名色集,是名識集,如是識集如實知云何如實知?識因緣生喜樂,是名識味,如是如實知云何識患如實知?若無常變易法,是名識患,如是識患如實知云何識離如實知?謂於識調伏欲貪,斷欲貪,越欲貪,是名識離,如是識離如實知比丘:若沙門婆羅門如是知,如是見。如是知,如是見,離欲向,是名正向。若正向者,說彼人。受想行識,亦復如是。若沙門婆羅門如實知如實見,於色厭離不起諸漏,心得解脫心得解脫者,則為純一純一者,則梵行立。」(雜:卷二,佛光版卷四)
十二因緣」,是指人的三世生死流轉的歷程。前前復前前,前前復前前,無量時以來,人從何時生這是「無始」的。世間也是無始的,也是「無終」的。但人如能有「戒定慧」的修持以斷未來生死流轉,那就是「有終」了。「終」者,即「了生死」之謂。所謂「三世」,是過去世,今世,未來世。所謂過去,在過去中也有其去今來,在未來中也有其去今來。如是三世三世的去今來,延續不已,就人生言,也祇有在其中說最近的三世十二因緣。這十二因緣,以前者緣於後者是:(一)無明,(二)行,(三)識。這三者是前世。(四)名色,(五)六處,(六)觸,(七)受,(八)愛,(九)取,(十)有。這七者是今世。迨「有」了一切,尤其有了「病死」,就結束了一期生命。於是來世就再一)生,(二)老死。這由(一)而(二),是順說,是生死流轉歷程說。如如實知這生死歷程而想了生死,不要再生死流轉而能免於生死流轉,那就解脫生死,逆轉的由(二)到(一)而一一離。要說「生命哲學」,此十二因緣為最究竟
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我憶宿命未成正覺時,靜處專精禪思是念,何法有,故老死有?何法緣老死有?即正思惟如實無間等生有老死有,緣故老死有。如是受觸六入名色。何法有名色有,何法緣名色有?即正思惟如實無間等生,有故名色有,緣故名色有。我思惟時,齊識而還不能過彼,謂緣識名色,緣名色六入處,緣六入處觸,緣受,緣受愛,緣愛取,緣有,生,緣生病死憂悲惱苦,如是如是,純苦聚集。我時是念,何無故則老死無,何法滅老死滅?即正思惟如實無間等無故老死無,生滅老死滅。如是生有受觸六入名色識行廣說。我復思惟,何無故無,何法滅滅?即正思惟如實無間等無明無故無,無明滅故滅,滅故識滅,識滅故名色滅,名色滅故六入處滅,六入處滅故觸滅,觸滅故受滅,受滅故愛滅,愛滅故取滅,取滅故滅。滅故生滅生滅病死憂悲惱滅,如是如是,純苦聚滅。我時是念,我得古仙人道,古仙人逕,古仙人道跡,古仙人從此跡去,今隨去。譬如人遊於曠野,披荒覓路,忽遇故道古人處,彼則隨行,漸漸前進,見故城邑故宮殿,園觀浴池林木清淨,彼是念今當往白王令知,即往白天。大王當知,我遊曠野,披荒求路,忽見故道古人處,即隨行;我隨行已,見故城邑故宮殿,園觀浴池林流清淨大王可往居止其中。王即往彼,止住其中,豐安隱,人民熾熾盛。今我如是,得古仙人道,得古仙人逕,古仙人跡,古仙人去處,我得隨去。謂八聖道正見正志正語正業正命方便正念正定從彼道,見病死,病死集,病死滅,病死滅道跡,見生有受觸六入名色識行,行集滅道跡。我於此法,自知自覺,成等正覺。為比丘比丘尼優婆塞優婆夷,及餘外道沙門婆羅門在家出家,彼諸四眾正向信樂知法善,梵行增廣,饒益開示顯發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所說,歡喜奉行。」(雜:卷二,佛光版卷三)
分去今來三世,是順世說。佛法有「一念」之說,如是去今來云云,皆在一念中,也就是一念乃是真時,有時也就綜合說為「世」或「一時」。因此,諸佛如來釋尊,皆要人們能把握現在的去今來。如實知如實作,即世成淨土,並願人人「初發心時,便成正覺」:
爾時世尊為諸比丘,說地羅帝偈:
慎莫念過去,亦勿願來;過去事已滅,未來復未至。
現在所有法,彼亦當為思,有堅強,慧者覺如是。
若學聖人行,孰知愁於死?我要不會彼,災患終。
如是行精勤,晝夜不懈怠。是故常說:地羅帝偈。」
地羅帝偈及其義者,有法,為梵行本。趣智,趣覺,趣於涅槃。」(中:卷四三)
(六)「世間」與「四法本末
在論中,於自然時空,說為「宇宙」。與宇宙有相似義,尚有「世界一名詞。普通「世界觀」,雖也有「宇宙觀」其義,但以多指其價值言,即「世界觀」列在「價值論」中。佛學不言「宇宙」,多言「法界」,對生成而言,亦說「世界」或曰「世間」。佛學因為「生」就有「滅」,雖多生,但對於世界之「生成」,在華嚴經中則說為世界之「安立」。蓋眾生既生了,基於慈悲心,就殷望於世界安立,俾眾生得以有其生命與生活的住。諸佛如來釋尊之於實體存在也,「生成」歷程如何,認是不可思議的問題,四:(一)世界,(二)眾生,(三)(應指水而言),(四)佛土境界(指淨土常寂光土而言)(增:卷八)。但於去今來的地球與本期的人類,卻經驗之談與其「未來學」的預言佛學是講人生的生活狀態,生活意義與追人生幸福歸宿的,但與人生有關的「依報」,也或多或少也連帶以說之。西洋哲學說在之生成,其「機械論」中之秩序說,也即是法爾如是」說。其「目的論」,也即是業力說」。但佛學所說地球與人類其事,為時甚久:
「佛告比丘四事長久無量限,不可以日月歲數而稱計也。云何為四?一者世間災漸起,壞此時。間長久,無量限,不可以日月歲數而稱計也。二者此世間壞已,間空曠,世間,長久逈遠,不可以日月歲數而稱計也。三者地初起,向欲成時間長久,不可以日月歲數而稱計也。四者地成已,久不壞,不可以日月歲數而稱計也。是為四事長久,無量限,不可以日月歲數而計量也。」(長:卷廿一)
佛教的「地球物理學」,所說亦多。其經過「成住壞」三後,即又進入「空」。合「成住壞空」四中為一「大」。空後於是再有次一的地球之「成」。關於地球之「壞」,是壞於「火災」、「水災」、「風災」三者。三災三復,循環有已時。本期地球,為「賢」,以多賢人故。其初始之成也:
比丘食後,皆集普會講堂如是議:此須彌山極為廣大,非眾山所及,甚奇甚特。」「如是不久,當後敗壞。」「世尊告曰:汝等欲聞此世間境界敗之變乎?」「比丘復當知:成就時,或是時,火還自滅。虛空之中,有雲起,漸漸降雨。是時三千大千剎土遍滿其中,水乃至梵天上。比丘當知:是時此水漸漸停住,而自消滅。復有風起,名曰隨嵐。吹此水,聚著一處是時彼風復起千須彌山……千閻浮提,千瞿耶尼,千弗于逮,千鬱單越。復生千四海水,復生千四天王宮,千三十三天,千燄天,千兜率天千化自在天,千自在天比丘當知:或是時,水滅,地復還生。」「此時,光音天自相謂言:我等欲至閻浮地,看彼地形。還復之時,光音天子來下世間見地地肥,便以指嘗著口中而取食之。是時天子地肥多者,轉無威神,又光明身體遂重而生骨肉,即失神足,不能復飛。」「是時天子神足者,……即世間,不能復還天上。」「時彼天子欲意多者,便成女人,遂行情欲共相娛樂。是謂比丘,初世成時婬欲,流布世間,是舊常之法。女人必出於世,亦復舊法,非適今也。」「初剎利種,次有婆羅門,第三名毗舍,次復首陀姓。此四種姓,漸漸而相生。皆是天身來,而同為一色。」(增:卷卅四)
這是說,風吹水,有沫聚而成地。人初由光音天化生而來地球,久久也就有了胎生。早期人類是中性,其後才成男女「兩性」人類。凡於地球及其附近的眾生,皆有兩性。基於兩性,所以稱為「欲界」。欲界的人類後生天,依其在地球的行持,分別在尚有形體的「色界」,及既無欲無色而僅存「識」的活動,就稱為「無色界」。統稱眾生所居,曰三界,而「識」所依住,也就在這三界中。
世界廣大,為時亦久。人類在世界中而有其時空,則以「世間」名,這可說是有限的十八界。亦即以五蘊而在十八界生存,名世間一己的行持,能為運用六識六塵而不為其所惑所染一心清淨,就是「出世間」。固不必待老死後,始曰出世也:
比丘,名三彌離提往詣所,稽首足,退坐面,白佛言:世尊,所謂世間者,云何世間?佛告三彌離提,謂眼識眼觸眼觸因緣生受,內覺若苦若不樂,耳鼻舌身意意識意觸,意觸因緣生受,內覺若苦若不樂,是名世間,所以者何?六入處集,則觸集如是乃至苦聚集。三彌離提,無彼眼,無色眼識眼觸眼觸因緣生受,內覺若苦若不樂耳鼻舌身意意識意觸,意觸因緣生受,內覺若苦若不樂者,則無世間,亦不施設世間。所以者何?六入處滅則觸滅,如是乃至苦聚滅故。」
爾時世尊告諸比丘世間世間世間滅,世間滅道跡,諦聽善思云何世間?謂六入處云何六?入處,耳鼻舌身意入處云何世間集?謂當來有愛貪俱彼彼集著。云何世間滅?謂當來有愛貪俱。彼彼集著,無餘斷,已捨已吐已盡,離欲滅止沒。云何世間滅道跡?謂八聖道正見正志正語正業正命方便正念正定。」
爾時世尊告諸比丘不說人行到世界邊者,亦不不行世界邊而究竟苦邊者。如是說已,入室坐禪時眾比丘世尊去後,即共議言:世尊向者,略說法言,不說人行到世界邊者,亦不不行世界邊,而究竟苦邊者,如是說已,入室坐禪我等今於世尊說法中,未解其義。是中諸尊,誰有堪能世尊說法中,廣為我等說其義者?復是言:尊者阿難聰慧總持,而常給侍世尊右。世尊讚歎多聞梵行,堪為我等,於世尊說法中,廣說其義,今當往詣尊者阿難所,請求令說。時眾比丘,往詣尊者阿難所,共相問訊已,於面坐,具以上事,廣問阿難爾時阿難,告諸比丘諦聽善思,今當為說:若世間世間名,世間覺世間言辭,世間語說,此等入世間數。諸尊,謂眼是世間世間名,世間覺世間言辭,世間語說,是等悉入世間數。耳鼻舌身意,亦復如是多聞聖弟子,於六入處集滅患離,如實知,是名聖弟子世界邊,知世間世間所重度世間。」(雜:卷九)
人有生死,地球有成壞:一切顯得無常」。而顯現時,又是各種因緣所湊集,即皆自性自性就是「無我」。而眾生生存其間,雖有苦樂,但世間之樂甚短,結果仍是苦,所以人生所遭遇,要言之,「苦」而已。要去苦能得永久的樂,其正果則是寂靜涅槃如是本,如是末,諸佛如來釋尊,就說為「四法本末」:
爾時世尊告諸比丘今非比丘比丘尼清信士清信女中為尊,乃至世間人民中獨尊,今四法本末,我躬自知之,而證於四部之眾,天上中。云何為四?一者,一切諸行,皆悉無常之,於四部之眾天上中而證。二者,一切諸行苦。三者,一切諸行無我。四者,涅槃休息。之,於四部之眾天上證。是謂比丘四法之本,是故於天上中,而獨得尊。」(增:卷八)
諸佛如來釋尊有時將「四法本末」略說為「三法印」。
(七)結論:實知實行於人之己心身存在乃是如真的在––在中的在 。
西洋哲學現在已將第一哲學拉下來,由於會科學發達,「識論」已成為心。既說哲學,大致是關於認識的問題。認識如真了,則本體云云,價值云云,可迎刃而解。時又因神學有阻碍,祇是感情,而缺乏理智性,缺少人之存在,於是有智之哲士,不說在論則已,在,就是存在主義。是身的真實存在,而不是與人生關的其他存在。與人生關的存在,自然也是存在。但如無人,則其存在,即為無意義之存在。因之就又神論的存在主義,要人們不要放棄神的觀念。其實神論者並不否神論,祇是存而不論,要論還是身的問題。這在在論方面說,就是有無自由意志樂觀或是悲觀人生態度問題。此而論,西洋哲學是有其新發展,不為神學所絆的,在是好現象。但這在佛教說:就是地球於壞空,婆羅門神教還是存在到最後的。所以對於神話對於神學,可任其同在。
說到身問題,最為親切,是當務之急,有「喻經」之說:
「於是世尊面呵鬘童子已,告諸比丘愚癡如是念:若世尊不為一向有常者,不從世尊梵行。彼愚癡人竟不得知,於其間而終也。如是有常,有底世無底,即是身,為命身異,如來終,如來不終,如來不終,如來亦非終亦非不終耶?愚癡如是念:若世尊不為一向說此是真諦,餘皆虛妄言者,不從世尊梵行。彼愚癡人竟不得知於其間而終也。猶如身被毒箭,因毒箭故受極重苦。彼有親族,憐念愍傷,為利益饒益安隱,便求箭醫。然彼人者方是念:未可拔箭。我應先知,彼人如是如是如是生為長短粗細,為黑白黑白,為剎利梵志居士工師族,為東方西方北方耶?未可拔箭。」「我應先知弓弦。」「我應先知箭簳。」「我應先知箭纏。」「我應先知箭羽。」「我應先知箭??。」「我應先知作箭??師如是如是名。」「彼人竟不得知,於其間而終也。」「若是此純苦陰生,有常,一向說此。以何等故一向說此。此非義相應,非法相應,非梵行本,不趣智不趣覺不趣涅槃,是故一向說此。」「是為不可說者則不說,可者則說。當如是持,當如是學。」(中:卷六十)
不先拔箭,消毒,洗血,敷藥以治身傷,而先去關之事,這就等於說:不在身上解決問題,以安定生活,而先作渺茫關的諸戲論,實是愚癡。因此,佛法在論,皆是身與六根六識六塵所存在,而有其如真的認識如實自覺自證。有了如真如實的自知自覺自證,則外在世界的一切自然會隨同的解。
佛教識論,是經驗論。先驗累積多了,對不知的人,對不滿於現狀而有其可以想像的可能,則說為理性。也可說理性是經驗的結晶:
爾時世尊告諸比丘三法,不可覺知不見不聞,經歷生死,未曾瞻覩。及爾等,不曾見聞云何為三?所謂賢聖戒,不可覺知不見不聞,經歷生死,未曾瞻覩。及爾等,不曾見聞賢聖三昧賢聖智慧,不可覺知不見不聞,如今我身並及爾等,皆悉覺知賢聖禁戒,賢聖三昧賢聖智慧,皆悉成就。不復有,已斷生死根原。」(增:卷二)
經驗為何,曰見,聞,識,知,乃至從他聞,自思維:
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比丘來向汝說:已所得智: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辦,不更有。知如真者,汝等聞之,善然可,歡喜奉行。善然可彼,歡喜奉行已,當復如是問:彼比丘賢者世尊說五盛陰,色盛陰,覺想行識盛陰,賢者云何知,云何見此五盛陰,得知所受,漏盡心解脫耶?漏盡比丘得知梵行已立法者,如是答:諸賢:色盛陰非果空虛,不可不恒有,不可倚變易法。如是。」「當復如是問彼比丘賢者世尊四說云何為四?一曰見說,二曰說,三曰識說,四曰知說。賢者云何知,云何見?」「如是答:諸賢:我於見說,不高不下,不倚不縛,不不著,得解得脫。」「知如真如是。聞、識、知說,不高不下,不倚不縛,不不著,得解得脫。」「如是知,如是見。」(中:卷四九)
賢者拘絺羅:智慧者說智慧,何等智慧?尊者拘絺羅答曰:知,是故說智慧。『知』何等耶?知此苦如真,知此苦集,知此滅,知此滅道如真。知,是故說智慧尊者舍利弗聞已,嘆曰:善哉善哉賢者拘絺羅。舍利弗嘆已,歡喜奉行。復問曰:賢者拘絺羅:識者說識,何者『識』耶?尊者拘絺羅答曰:識,是故說識。『識』何等耶?識色,識聲、香、味、觸、法。識,是故說識」。「智慧及識,此二法為別,可得別施設耶」?「答曰:此二法合,不別。此二法不可別施設。所以者何?智慧所知即是所識。是故此二法合不別,此二法不可施設。「答曰:二因二緣,而生正見云何為二:一者從他聞,二者自思維。」(中:卷五八)
中國三教,皆是神論的人文主義,對於神論者說佛學,是很艱難的。但「天道」在六道之中,應有其「念天」的:
時眾比丘便是念:我等入城乞食,曰猶故早,我等可至外道學,與共議論。」「爾時外道問諸比丘:汝等沙門瞿曇與諸弟子說此妙法,是諸比丘一切諸法自然遊不乎?我等亦復與諸弟子說此妙法而自遊戲。我之所說,與汝有何等異,有何差別說法教誡一類異。是時比丘,聞外道學所說,亦不稱善,復非言惡,即從座起,各退而去。」「爾時世尊告諸比丘,彼外道學問此義已,汝等應此語報之:一論義一演,乃至義十演。」「我雖說此義,何故而說乎?一切眾生,由食而存,無食則死。彼比丘平等患,平等解脫平等觀察,平等分別其義,平等盡其苦際義而不二一論義一演,我所者,正謂此耳。」「二論二義二演––名與色。」「三論三義三演––苦、樂,不不樂。」「四論四義四演––苦、集、滅、道。」「五論五義五演––信根精進根念根定根慧根。」「六論六義六演––身慈、口慈、意慈、與、持戒梵行。」「七論七義七演––七種識止處。」「八論八義八演––利、衰、毀、譽、稱、譏、苦、樂。」「九論九義九演––九眾生。」「義十演––念佛念法念僧念天念戒念施休息、念安般、念身、念死。」(增:卷四二)
念天」,也就是學者的信仰自由佛教主張去纏解縛,大自在,很不以任何執著為然的。
人之貴於存在,為有自由意志,也就是唯心所造與重他人的唯心所造。有「心」而後有一切。「心」也就是在中的在。無心,則一切不可得
爾時世尊說偈答言:
世間去,心拘引世間,其一法,能制御世間。」(雜:卷卅六,佛光版卷四六)
至於與在有關聯的人生態度,是悲觀、是樂觀,抑是調和論。這在佛教說:正因人間太苦,所以為「去苦得樂」之說法。這也就是說在十八界中,喜、有憂、捨、有常,如何以為生,要看自覺的深淺而定。肯定的說,則是不變隨緣隨緣不變為主人翁:
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有六喜行,云何為六?如是比丘,若現見色喜,於彼色處行,耳聲鼻香味身觸意識法喜,於彼法處行,諸比丘,是名六喜行,佛說此經已,諸比丘所說,歡喜奉行。」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有六憂行,云何為六?諸比丘,若色憂,於彼色處行,耳聲鼻香舌味身觸意識法憂,於彼法處行,諸比丘,是名六憂行,佛說此經已,諸比丘所說,歡喜奉行」。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有六捨行,云何為六?諸比丘,謂色捨,於彼色處行,耳聲鼻香舌味身觸意識法捨,於彼法處行,是名比丘六捨行,佛說此經已,諸比丘所說,歡喜奉行。」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有六常行,云何為六?比丘色,不不樂正念正智。耳聲鼻香舌味身觸意識法,不不樂正念正智,是名比丘六常行,佛說是經已,諸比丘所說,歡喜奉行。」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有六常行,云何為六?比丘色,不不樂正念正智,耳聲鼻香舌味身觸意識法,不不樂正念正智比丘成就此六常行者世間得,佛說此經已,諸比丘所說,歡喜奉行。」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有六常行,云何為六,比丘色,不不樂正念正智,耳聲鼻香舌味身觸意識法,不不樂正念正智比丘成就此六常行者世間得,所應承事恭敬供養,則為世間無上福田佛說此經已,諸比丘所說,歡喜奉行。」(雜:卷三,佛光版卷二)
離苦得樂,樂在涅槃。就全般的「如真實在論」說:「六大」如真,「十八界」如真,「五蘊」如真,「十二因緣」如真,「四法本末」如真。如真之說,則為究竟涅槃
爾時阿伽羅那梵志彷徉,往詣所。」「梵志即便問曰:瞿曇梵志經典所依世?世尊答曰:梵志經典於人住。梵志即復問曰:瞿曇:人何所依住?世尊答曰:人依稻麥住。梵志即復問曰:稻麥何所依住?世尊答曰:稻麥依地住。」「地依水住。」「水依風住。」「風依空住。」「空無所依,但因日月故虛空。」「日月四王天住。」「四王三十三天住。」「三十三天天住。」「摩天依兜瑟哆天住。」「兜瑟哆天依樂天住。」「樂天依他樂天住。」「樂天梵世住。」「梵世大梵住。」「大梵忍辱溫良住。」「梵志即復問曰:瞿曇忍辱溫良何所依住?世尊答曰:忍辱溫良依涅槃住。梵志即復問曰:瞿曇涅槃所依住?世尊告曰:梵志:意欲無窮事。汝今從我受問無邊。然涅槃無所依住。但涅槃滅訖,涅槃為最。梵志:以此義故從我行梵行梵志世尊曰:我已知逝,我已解世尊歸於佛法比丘眾,世尊優婆塞。」(中:卷四十)
西洋哲學的「在論」,也就是「有」論。佛教的「有」,「有」之更多更詳,可說諸佛如來釋尊所說,多不可思議。至於「性空」,也祇是對「有」的剖析,剎那剎那,總是無而有而無的。有而不執著,則其為有也,可作性空如實觀,可自性觀可也。如是,可無無縛矣。

三、四阿含經正法政治論

(一)導言

  諸佛皆為人之「生」與「除眾生憂」而出世:如在家當為轉輪聖王,如出家當成正覺。內聖者究竟解脫寂淨。外王者其立極為正法民主。
三法:不可喜、不可愛、不可念:謂『病死』。世間三法如來等正覺出現於世。」(雜:卷廿八)換言之,諸佛是為人之「生」而出現的。
過去等正覺,及未來諸世,現在佛世尊,『能除眾生憂』。一切恭敬法,依正法而住。如是恭敬者,是則諸佛法。」(雜:卷四四)「易經」要人趨吉避凶,原是憂患哲學。諸佛出現,也是為了減免種種煩惱與憂患。
如何使有幸福的人生,如何減免禍患,諸佛如是出現的:「若在家者,當為『轉輪聖王』,王四天下四兵具足,以正法治,有偏枉,恩及下,七寶自至,千子勇健,能伏外敵,兵仗不用,下太平。若出家道,當成『正覺』,十號具足」(長:卷一)。所謂在家出家,皆由於因緣,是生活上的一種形態,當然是各另有其實質的。但人所顯現於外的,要言之,是「眾生心」。殊不知存藏於內的,皆是「佛心」。般人,只現眾生心如是等正覺或為轉輪聖王,則應是透過眾生心以顯現佛心。所以,在家世界聯邦的政治元首也好,出家修道成為人天範也好,均是諸佛現身說法,是一而二,是二而一的。因此釋迦牟尼佛世尊,一方面說了如來之法,另一方面也說了諸國王轉輪聖王正法政治。政治如是正法的,也就如如等正覺出現一樣。
中國化的主流,是孔孟之學。莊子曾另有「內聖外王」之言。所以然,可曰個人求其能為「聖」,人而人群會求其能為「王」。如是以言佛教,可曰「聖」為如來,「王」為轉輪聖王,究實言之:如來有輪作用,而輪王饒益於人群者,不及如來之深厚。然如來出現有輪出現,固十方諸佛所願也。
轉輪聖王為聖王,蓋在聖王時代,其政治為民主政治為議會政治故。亦惟如是政治始可曰正法政治。釋尊於此所說甚多,惟過去值專制君主時代,其不彰,以致於誤會民主政制出自歐美,是不然矣。
華民國憲起草人張君勱先生,本於復興儒家者,今為多形化及西印哲學之會通者。其於佛教,以在金山佛教會以英語講佛教教義及為西方關於玄奘大師之著作一文,最為佛教界所熟知。先生早年在日本早稻田大及德國柏大學修「國家學」。其後教授弟子者為「政府學」。繼為「主權論」及「多元主權論」之闡揚。逝世前在「會學」上為「個人、會、國家量齊觀之論,在「政治學」上為「人權、自願團體、政府」三大綱目之言,蓋亦所謂「政治行為」或曰「政治參與」之重點之所在。「政治行為」者,以人民之政治行為為重也。「政治參與」者,眾人不能為治,以選舉所謂「精英」者為公僕,然就主權在民而言,或多或少不可參與也。
凡此所言「國家起源」,「民約論」,「政治行為乃至民主制度,釋尊固早言之。本期地球之正法政象如是,前前諸地球之正法政象亦復如是。今值民主與極權對抗,自由與奴役對抗,追思君勱先生逝世十週年,而所以禮讚者,則所以主張民主自由者,凡所說,非亦釋尊諸說之注腳乎?

(二)人類來源及史前生
現代哲學的形而上學、本體論、現象論,乃至存在主義,這在「阿含經」中,只是說了「真如」、「法性」與「法界」三個名詞。真如是將本體現象會合以說的。不動本體與動的現象,都是真如。就不生不滅以言,不生不滅真如生滅也是真如不生不滅生滅和合,仍是真如。這其不問「有」也好,剎那剎那的「無」也好,有與無皆是真如。準此而言,真如是「如真如實」。因此西洋哲學家注重於實驗,注重於實有,因於本體論而曰「在論」,這正是佛教真如論。至於旦以「有」為心,於是又有「法界」之說。所謂「有」,西洋哲學注重於「時間」與「空間」二者。而「法界」除涵攝時空二者,毋寧說是著重於「理」與「事」二者。換言之,萬有云云,理與事而已。「物」在「事」之內,「有物故有時」,也有質碍據點的空間了。但此法界也,仍是真如異名。如果以合二者而言,則真如是靜態,而以法界為動態了。人皆好為外之言,如是法界法相為外,而「法性」就是內涵。西洋哲學所謂「變化云云,則真如法界,皆是由不變化中而生變化,而變化固仍保有其不變化者也,變化與不變化,也就是法性變化者何,初始「第一因」或曰「始」,是不可思議的。因前前復前前,甚得知其初始之始何在,故曰「無始」。人對一己心身與人而人群會後如何和諧相不予以研討,而去為種種不可思議去作種種戲論,則太愚癡了。故諸佛如來釋尊以其一期一期生命中在識上所累積,要以研討今世人如何有何正果為主,只說去今來三世因果人生與去今來三期地球的成住壞空。知此此,則「始」也「終」也,皆關宏旨。而「總別異成壞」六相之「法相乃至生滅法中的任何事物,皆有其「集」皆應有其「滅」乃至眾生所以獲得滅之「道」的「法門」,也可於真如法性與法界諸說中顯現之。凡此所云,可用又一名詞,曰「實相」是也。
人從那裡來,本來如何,習氣又如何?所處的是什麼世界?緊要的,應該從最切近的說。不切近,即是實際,那就是神話戲論。這最切近的何?曰三世人生及其所處的「欲界」。以此再求完美的人生人生所應得的正果,最好是「寂靜」的「真常境界
三世人生,是十二因緣論,由是而有「六大」,「五蘊」及「四諦」諸論,今暫不說。欲界云云,是地球及其附近的干星體,今也暫不說。今者,人有種種危難:(一)身的,(二)自然的,(三)會的。身的煩惱,由己減免。自然的災害,由人群防止。會的禍亂,則當由政治解決。說到政治,亦即本文所說,是正法政治。總之,這都是人生的事。佛教正為此人生問題,而由釋尊組成教團從事遊化,俾離苦得樂。
我們所依以為生而居的地球,一如人之生死是也有其生滅的。前之生滅者曰「莊嚴」,未來曰「星宿」,今地球曰「賢」,多賢人故。賢一如一地球然為一「大」分「成住壞空」四「中」。每一中,各為廿「小」。今值住第九小之末,不久將如現代科學家所說又一次「冰河時期」之來。換言之,第的史前時代為不遠了。地球及其附近,皆曰「欲界男女飲食諸欲故。人之成賢成聖要於「欲」,人之墮落有諸罪惡也由於「欲」。宋儒有「聖人無欲,君子寡欲,眾人欲」之言。人為何處在欲界中,觀此可思過半矣。
人是「正報」,要靠「依報」的地球居住。地球成後,人就從「光音天化生而來。如「阿含」:「忉利天品」說「人有七色金色、火色、青色、黃色赤色黑色白色」。應是分在多地化生。其史前生態,依「長」與「中」(阿含)兩經說,在恒河流域的大致是:
一:天生光明人:「其後,此水成地,諸天福盡終,來生此間。」從光音天終,來生此間,皆係「化生」。「以喜為食,身光明。」「爾時世中,有月日,亦無星宿無時無歲,母,無男無女。」「神足飛空,光身自照」「安樂無碍,久住此間。」
二:貪瞋驕慢人:「其後,此地甘泉湧出」,「便以手抄,自恣食之」,「食之不已,其身轉粗,肌肉堅,失天妙色神足,履地而行,身光轉滅,地大冥。」「當知地常法,大冥之後,必有日月星象。」「其食多者,顏色粗醜。其食少者,色猶悅澤。(好醜端正,於是始有。)其端正者,生驕心,輕醜陋者。其醜陋者,生嫉心,憎端正者。」「以其心存彼我,懷諍競故,地味銷竭。」「爾時眾生,聚集一處(註:開始於會議也),懊惱悲泣」,「憂惱悔恨」。
三:胎生慚愧人:「彼眾生食此自然粳米已,彼眾生便生干形。或眾生生男形,或眾生生女形。」「彼眾生等,則便待,相視,相染已,便有煩熱。有煩熱已,便相愛著。相愛著已,便行於欲。」「眾生不淨法,彼便離眾。」「眾生不淨行者,彼便作家。是謂初因初緣,世中家法。」「時彼眾生習於非法,極情恣欲,有時節。以慚愧故,遂造屋舍。」「便有胎。」其後,從光音天終,來生此間,在母胎中,因此世間,有胎名。」
四:城堡會人:「爾時,先造瞻婆城,次造迦尸婆羅奈城,其次造王舍城日出時造,即日出成。以此因緣世間便有城郭群邑,所治名。」
五:私儲分田人:「彼時眾生,默自念言:日日收穫,疲勞為,今當併取,以供數日……刈已不生,有枯株現。」復相謂言:當共分地,別標幟……因緣,始有田地名生。」
六:竊盜打鬥人:「彼時眾生,別封田地,各立疆畔,漸生盜心,竊他禾稼……而猶不已,便以手加之……人諍已……眾生惡,世間不善生。」「逐生憂結熱惱苦,此是生老病死之原,遂墮惡趣。」

(三)政治始於人民聚議選舉「民主」
今世各國『政治制度及其政象,皆有其不同。別之:則一為「自由國家」,一為「共產國家」。自由國家,其主權在全民,故又曰「民主國家」。共產國家無產階級專政,實係極權,但亦自稱為「民主」。由是以言,民主已被濫用,已被污染。「民主」果何意義乎?「尚書」立其名早,典詳其義早。
「尚書」:「多方」:「天惟時求民主,乃大降顯休命於成湯,刑殄有夏」。「乃惟成湯,克以爾多少,簡代夏作民主。」這是說夏朝政治不良,祇好託由天命以成湯來作人民的君主。這「民主」一方雖是名詞,也兼有民意。至於「民主」應由人民選舉,是阿含典說了主權在民的方法:「由有田地,致此諍訟。今者寧可立一人為主,以治理之,使理諍訟。時彼中,自選一人:形體長大,顏貌端正,有威德者。而語之言:汝今為我等作『平等主』。應護者護,責者責,應遣者遣。當共集米,以相供給。時彼一人,聞眾人言,即與為主……於是世間,便有王名,以正法治民,故名剎利
有田宅疆畔別異,故生諍訟,以致怨仇能解決者,我等今者,寧可立一『平等主』,善護人民,賞善罰惡。我等眾人,各供減割,以供給之。彼時眾生中有一人:形質長大,容貌端正,甚有威德。眾人與言:我等今欲立汝為主,善護人民,賞善罰惡。當共減割,以相供給,其人聞之,即受為主。應賞者賞,應罰者罰。於是始有『民主』之名。初民主有子,名曰珍寶珍寶有子,名曰好味……師子頰有子,名曰淨王。淨王有子,名菩薩菩薩有子,名羅婬羅。」
「於是彼諸眾生,共聚會,極悲泣涕……我等寧可於其中,一端正形色極妙第一者,立為『田主』……是田主,是田主,謂之剎利也。令如法眾生,密護行是王,是王,謂之王也。是謂初因初緣,世中剎利種」。典中沒有「國家」及「國民」兩種名詞。說到國家只說「國」,「國界」,「國土」等。說到國民只說「國人」或曰「人民」,有時也就稱眾生。就以上所說,說為「國家起源論」可,就會學說,說為「政治會」可。要其心所在,「人」為是已。就般所說,國家於戰爭,由勝者以形成之。但典所說,則是人民身的「政治行為」;而這政治行為本源即是始而聚集而「議會」,繼而被治者與治者相互洽商,彼此同意,終則由被治者選舉治者。所以然,是人民彼此有爭執,摒棄暴力打鬥,而採用了共議會商的辦法。此說佛教的政治論,是基於人民自動發以自決的。亦即「民主」或曰「共和」的究竟論。所謂「政治行為,是人民的政治行為」。但有政治會後,初是「國家學」,繼是「政府學」。因為治者漸漸與被治者有了距離,繼又有「主權論」與「多元主權論」,尤其主權分屬於人民,志願團體與政府三者,就人民自由與政府權力有其平衡之說。時代到了今天,又演變為「政治行為論」或曰「政治參與論」,被治者一如以上典所說,政治應是人民身的了。這是說,政治是有其種種變化,但其始為民主,其終也是民主,政治行為是共所行,民主則是政治常軌。
典以上所說選舉國家元首論,則(一)「共聚會」,謂初始之「議會」也。(二)「寧可立一人」為「主」或曰「王」,「使理諍訟」,以「正法治民」,乃「立法」之議決案也。(三)「形體長大」,「容貌端正」,「甚有威德」,謂政治元首之「候選」資格也。(四)「眾人語言」,「聞眾人言」,「即與為主」,「即受為主」,謂選民與候選人論商而後選舉也。(五)「應護者護,責者責,應遣者遣」,「賞善罰惡」,「如法眾生,密護行戒」,謂政治元首之權責也。(六)「當共集米,以相供給」,「各供減割,以供給之」,謂政治元首之待遇與初始之納稅也。
國家元首三名:一曰「民主」,謂選自人民謂立自人民,其義非重在「立法」之權乎?一曰「平等主」,謂以平等治理,有偏私,其義非重在「司法」之權乎?一曰「田主」,謂各有其田地之經營,因使有正常生產,其義非重在「行政」之權也乎?此之為「王」者,如是三名,是有其立法法行政三權集於一身也。
釋尊說法甚多,所謂「正法」係由「戒定慧」三字以顯現於人生,即「八正道」。「八正道」即是正法」。政治而曰「正法政治」,觀乎「民主」、「平等主」、「田主」之名之由來,即可曰如是民主是即正法平等亦是正法,而此正法固皆不出八正道之範疇也。至「主權在民」而會議以選出之政治元首,乃當大眾中之「精英」如何以正法治理,乃至有世襲制度,則當之「王」,已受全民委託,此人民之「主」,可方便行事。有其正法,則治。失違於正法,則亂。釋尊就其往世經驗所累積以知以者,治與亂,則以是否有轉輪聖王出現為準,而希望轉輪聖王出現。但轉輪聖王出現時,各洲各國乃至小的「粟散國」是也有其治的。

(四)人生正法政治
人群會而有組織政治,「人就成為政治的動物」。
人而聚議推出「民主」的政治元首後,一切依政治元首領導,就希望能有正法政治,俾在正法政治中享有慧兩足的人生。政治就是不良,人們仍是自向慧以求的。這是說:人生太「苦」,求「福」第一。人從「無明」來,求「慧」第一。果人皆有慧,則正可促使政治以清明的。
諸佛如來釋尊說法,皆是「契機」與「契理」的,因此所說極不相同。說「無我」,但也說「我」。說「有」,也說「無」。說「死」也說「生」。人既生來了,所以如何生是第一義。將人生有其「生」之立極,然後以有病死故,再及之於「死」。
所謂生之立極,釋尊是特重於人生的。梁漱溟說儒家肯定人生佛教是「否定人生」,西洋人向前進,佛教則是向後轉退。這些話非。如能詳審佛與,則知釋尊人生部生存期中是「肯定人生」,是「積極精勤」的。否則佛教人生就不能說是人生究竟之學。
這是說:佛教是要有幸福繁榮和生動的人生,而且更是要如轉法輪要向前進的。至於旦入了老境,應該淨止或以不淨止中而淨止乃至有其「無生法忍」,則是屬於個人抉擇的事,這不能以機械的或固定形式來纏縛如是說來:人生應是慧的人生,政治應該是正法政治,庶乎於此而有意義的人生
甲:應享受福報:「佛告諸比丘:汝等莫畏福報。所以然者,此是受樂之應,甚可愛敬。所以為福者,報。汝等當畏無福,所以然者,此名苦之原本。愁憂苦惱不可稱紀,無有愛樂,此名無福。」(增:卷四)
乙:佛亦喜繁榮:釋尊選擇尸城涅槃處。弟子問何以不選大都巿如王舍城等處?佛答:所以在這小城涅槃,是因過去繁盛故,況今「城固有牆、塹、樹、池、鈴、華」等,尤其城中有「象、馬、車、步、鼓、歌、舞、飲食、惠施」等二種聲音,昔為大喜見輪王時,就是駐在此首都的。釋尊又說當其為輪王時,各國曾作在城正殿,設有八萬四千御座。殿之附近更種種設備及種種華池及花樹。說了許多建築以應生活娛樂外,最後則說:當時輪王時,雖最後修道慈心十方,仍不免於死。今也想到當時的不究竟現在又是病死了。(中:卷四)這一史實一方說眾多而又苦,所以佛願眾生生活能有其繁榮與活躍的一方面。時對拘尸城昔之為京都與今之為小城,釋尊也就暗示了無常弟子了。
丙:現法安樂後世安樂弟子一心道,但世俗在家者,應此二安樂:「現法安樂」:(一)方便具足:以「種種工巧業」乃至「王事」與「書疏算畫」,「以自營生」(二)具足:「所有錢殼,方便所得,手執作,為法而得,能極護,不令失」。(三)善知識具足:「不落度,不放逸,不虛妄,不凶險。如是識,能善安慰。未生憂苦,能令不生已生喜樂,護令不失」。(四)具足:「所有錢財稱量,周圓掌護,不令多出少入,多入少出也」。「有錢財,而廣散用,以此生活,人皆優曇缽華」。「後世安樂」(1)信具足:「於如來所,信敬心」。(2具足:「不殺生,不偷盜,不淫,不妄語,不飲酒」。(3)施具足:「離慳妬心,行解脫施,掌手與,樂修行捨等心行施。(4)慧具足:「苦、集、滅、道四諦如實知」。
丁:正法:「思益經」中曾說,何為「佛」?曰「知法為佛」。何為「法」?曰「知離為法」。何為「僧」?曰「知無名僧」。一切宗教,可說以「神」為心,而佛教不同,則惟曰「法」是。可見「法」在佛教中的位。世人心目中,寧可佛,但不能無法,為眾生者,實言之,也無以能逃避於法的。諸佛世尊釋尊所知法,所說法所行法,所證法甚多,要其心所在,即為人所當行持的八正道為正法。「八正道,是名正法律」(雜:卷廿八)。這在表現於外則又曰「如來正法之中,亦復如是四園之名:慈園、悲園、喜園、護園。」(增:卷廿三)這「慈悲喜護」四者,一如八正道,是世法也是出世法。是如來法也是輪王法。
戊:法行與七知:「法行:敬法、重法、念法、養法、長法、熾法、大法。」(增:卷四七)比丘應知七法:「知法知義知時知節知己知眾、知人勝如」,要其終結則為饒益:「自饒益,亦饒益他人,饒益人」,如是「愍傷世間,為天為人義及饒益,求安隱快樂。」(中:卷一)
己:正法政治:先說釋尊所說,末國王所說:(一)「比丘當知:轉輪聖王,以法治化,殺生,復他人使不殺生。自不盜竊,亦復他人使不盜竊。自不婬泆,自不妄語,自不兩舌,自不妬嫉恚癡,亦復不他人不雞婬泆,不妄語,不兩舌……自行正見,復他人使不邪見。以此因緣以此本末,使轉輪聖王世人應供養。」(增:卷二)(二)波斯匿國王謁佛,謂願能壽及天。釋尊告曰:「使大王延壽無窮,以法治化,莫以非法。以法治化者,皆天上善處正使終之後,不朽,世人所傳云:昔有國王,以法治化,未曾有枉。設人民住此王境界,嘆功德,思憶不忘者。王身在天上增六事功德云何為六?一者天壽,二者天色,三者天樂,四者天神足,五者天豪,六者天光。是故大王,當以法治,莫以非法。」(增:卷卅二)(三)堅固輪王的告誡王子的正法是:「當於法,立法具法,恭敬重。觀念於法,以法為首,正法。……以法護視,教誡諸王,王子大臣,群僚百官及諸人民,沙門婆羅門,下至禽獸,皆護視」。「質直,口言質直,意念質直清淨,口言清淨,意念清淨清淨,仁惠厭,衣知足如是人者,汝當數詣,隨時諮問。凡所修行,何善何惡,云何為犯,云何非犯?何者可親,何不可親?何者可作,何不可作?長夜受樂?汝諮問已,以意觀察:宜行則行,宜捨則捨。國有孤老,當拯給之。貧窮困劣,有來求者,慎勿違逆。國有舊法,汝勿改易。此是轉輪聖王所修行法,汝當奉行。」(長:卷六)就以上所舉,可正法政治(典多說為王事)的般。至於正法的政治制度,由史前的人民聚議以選民主,其政象皆是以國王輪王的施為為重心的。釋尊以其「大智」的「識」所知,其心則是人民議會,聯邦與責任內閣三者。

(五)原始憲法的「七法」與「輪王」的聯邦及「臣寶」的責任內閣
釋尊恒河流域所處的時代,是農牧時代,就典所載,有十六大國,也就與各國國王曾經晤談。典中也記有與各天國的王答問,應是另一種會合了。這時各國有治有亂,祇有就弟子所問而為之說。至於轉輪聖王正法政治,皆是就史前或前期地球已者而說的。
甲:當時為釋尊所嚮往的是有「七不退法」的跋祇國:今佛教弟子凡闡揚中有關政治的,莫不以跋祇國為模範為先導。事由「摩竭阿闍世,欲伐跋祇」,但以跋祇「自恃勇健,民眾豪強」,為了審慎就派大臣禹舍往謁釋尊,請求教示。禹舍拜謁釋尊,聽了釋尊弟子的問答:跋祇行了不退法,尚不能征服,何況具足有七不退法?於是就請辭還歸。因而就消弭了這一戰事。時跋祇所行的「七不退法」是(長:卷二):
「一曰數相會講議事 二曰君臣和同下相
三曰奉法曉忌不違禮度 四曰孝事父母敬順師長
五曰恭於宗廟致敬鬼神 六曰閨門正潔淨無穢
七曰宗事沙門持戒者」。
其後,釋尊便召弟子,於跋祇國的七不退法外,另說了己所認為的「七不退法」是:
「一曰數相會講論正義 二曰下和同敬順無違
三曰奉法曉忌不違制度 四曰比丘力能護眾
識宜敬事之 五曰念護意孝敬為首
六曰梵行不隨欲態 七曰先人後己不貪名利」。
這是說:跋祇國的七法祇是限行於跋祇國。而釋尊所說的七法,則可供他國參考,當更勝於跋祇。以上所說跋祇國的七不退法,在政治上,是屬民主精神的。另東晉三藏瞿曇僧伽提婆所譯(中:卷卅五),較之姚秦三藏佛陀耶舍竺佛念所譯長阿含經經者,更富民主意義:
「一曰會,多聚集也 二曰共聚集俱作,跋耆事共俱起也 三曰未施設者不更施設。本所施設而不改易就舊奉行 四曰不以力勢而犯他婦他童女 五曰供養名德,聞教則受 六曰修建寺廟:本之所施常作不廢,本之所為不減損七曰擁護供養阿羅漢,即已來者樂恒久住」。
中阿含經譯本,我們可知跋耆國之正法政治:一曰中央與地方議會之議事多也,二曰既共聚會議,則繼之以行,尤其國事是全國統一以團結以行也,三曰採取漸進改良而不以激烈為事也,四曰「不以力勢而犯」云云,所以重人權也,五曰識份子而供養而常諮詢採行也,六曰於政教外注重宗教德上之效益也,七曰重并供養淨行者,以示範於人生以淨化會也,人說「禮運」大同義是中國最早的憲法。是釋尊所說與跋耆國所行的七不退法,非印度早期憲之根源與示範乎?
人皆可為堯舜,人皆可作佛,人皆可為國王。所以能為國王,其三:「惠施、慈仁、自守」(增:卷四)。再進一步詳言之:「云何成就八法:(一)彼剎利王,七世以來,父母正,不為他人所見輕毀。(二)顏貌端正,剎利種族。(三)戒德盛,智慧具足。(四)種種技術,乘象車馬,刀矛弓矢戰鬥之法,知。(五)有威力,小王不靡服。(六)語,所說柔軟,義味具足。(七)有財寶,庫藏盈溢。(八)智謀勇果,復怯弱」(長:卷五)。在以上所說條件中,「七世以來,父母正,不為他人所見輕毀」,應該是一遠因此可知光前裕後者,為父母子女者不可不善為楷模。
國王之能行七不退法,或多或少,就可知其盛衰。如行之最久最力,國勢強大者:「以五日月滿時,沐浴湯,升法殿上,自然金輪出現。輪有千輻,光色具足,天匠所造,非所有,輪徑丈四」(長:卷八),金輪,即名「轉輪聖王」,少則統治大洲,大者可統治全球四大洲
乙:「轉輪聖王」的大聯邦:凡為輪王,皆有「七寶」。七寶之中,以「輪寶」最為珍貴,成為統治大聯邦在物質上的主要工具:「時轉輪王右手摩捫金輪語言:汝向東方,如法而轉,勿違常則,輪即東轉。輪所處,王即止駕。爾時東方諸小國王見大王至,拜首白言:善哉大王,今此東方,土地豐樂,珍寶。人民熾盛,志性和,慈孝忠順。願聖王,於此治正。當時轉輪王小王言:止,止,諸賢,汝等則為供養我已,但當以正法治化,勿使偏枉,勿令國非法行。自不殺生人不殺生,自不偷盜、淫、兩舌惡口妄言綺語、貪取、嫉妒、邪見人不偷盜乃至邪見。此即名曰:我之所治。時諸小王,聞此教已,即從大王巡行諸國,至東海表。次行方、西方、北方。隨輪所至,其諸國王,各獻國土,亦如東方諸小國比。時轉輪王,既隨金輪四海,以道開化,安慰民庶,已還本國。時金輪寶在宮門上虛空中住。時轉輪王,踴躍而言:此金輪寶,真為我瑞。」(長:卷六)關於輪王四洲各國國王教誡,另有「大天輪王如是言:汝等欲承我教者,各還本國,以十善教民,勿行枉橫」(增:卷四七)及「於是大天王告諸小王曰:卿等各各自領境界,皆當以法,莫以非法,無令國中有惡業,非梵行人」(中:卷四)之言。就以上所言:一曰金輪,應係中之大飛船,並具鎮攝之力也。二曰天匠所造,應係外太諸天體所供給者。三曰東南西北各方之國王所言,於見全球各有其正法之治,百無戰爭也。四曰各國曾要求輪王駐治,輪王不干預各國國事,並教由各國各各自領境界,是聯邦之制,是各國有其自治也。五曰各國皆應以正法治化,曰無偏枉,曰無枉橫,曰惡業,是乃自由平等博愛之大顯現也。六曰不殺生殺生,此為十善之首,就司法言,應廢除死刑也。七曰應有梵行清淨行之人,是特重宗教以補政教之不足也。
丙:「臣寶」的責任內閣:轉輪聖王的「七寶」,除前說「輪寶」外,要以臣寶最為重要。「臣寶」,有時也稱「主兵臣寶」。有大天輪王者,其主兵臣寶是:「聰明智慧辯才巧言,分別。主兵臣寶為大天王設現世義,勸安立之。設後世義,勸安立之。設現世義後世義,勸安立之。彼主兵臣為大天王欲合軍眾,便能合之,欲解便解。四種軍眾不使疲乏,及勸助之。諸臣亦然。」(中:卷四)「主兵臣寶:智謀雄猛,英明獨決。隨時能集四兵。」(長:卷三)這所謂「為大天現世義後世義」,「諸臣亦然」,「英明獨決」,皆說明臣寶在輪王下的重要職責,其為主要佐治之臣,不可言喻。另有說為「主藏臣寶」(雜:卷廿七),則不啻說為「財經內閣」了。
釋尊在久久往時,曾任類如今時的「內閣總理大臣」的職位,在「責任內閣制」中,做了殊勝的楷模:「如來往昔為菩薩時,在所處,聰明多智。時有王,名曰主。第一太子,名曰慈悲。王有大臣,名曰典尊。大臣有子,名曰燄鬘。太子有朋友,其朋亦與六剎利大臣而為朋友。大王入深宮遊戲娛樂,時則以國事委付典尊大臣,然後入宮。時典尊大臣,欲理國事,先問太子,然後決斷,分。其後,典尊終,王即如燄鬘而告之曰:吾今以汝補卿父處,授汝相印。時相燄鬘,明於治理。父先所為,燄鬘亦知。父所不及,燄鬘亦知。其後,稱流聞海內,下咸稱為大典尊。時王未久,忽然而崩。國中大臣尋拜太子,補正位。時王慈悲即告大典尊:今使汝即於相位,授以印信,汝勤憂,綜理國事。王曰:昔言列土封邑,非卿而誰。此閻浮提地,使作七分。大典尊,即尋分之。所治城,村邑郡國,皆悉部分。六剎利國,亦與分部。六剎利王(即前所說六剎利大臣),復自思念:吾國初建,當須宰輔,誰能堪任?如大典尊,即當使之通領國事。於是六國各授相印。大典尊,相印已,六王入宮遊觀觀娛樂,時皆以國事付大典尊。大典尊理七國事,不成辦。七王敬視大典尊相,猶如神明爾時大典尊豈異人乎?即我身是也。」(長:卷五)釋尊在往時,常常現種種身而為說法釋尊所以說這段往事,主要在說明「責任內閣制」的制度,是一良制度,己身曾為之,今再說之以明「臣寶」在政治上是一正法政制,值世人參考。今英國、日本的立憲君主,可作「永無錯誤的國王」,國事皆內閣總理大臣或曰「首相」及其「閣員」任之,可任者任之,可免者免之,國王位「虛君」,以之以維繫全國或其聯邦之民心所向,可也說是消絕內戰改換王朝最好的辦法。釋尊這位大典尊,一身兼六國相印,理七國事,即是全球的首相。七國王視之如神明,時每一國有「居士及百梵志相佐」:「七大居士也就視之如大王,七百梵志也就視之如梵天」,可見釋尊這一任首相,是如何稀有了。大典尊並未久戀其位,所以在辭職後,被七王續任七年。但大典尊僅留任七個月,便出家修道。這也給後世所謂「退休」制度,立個初始的示範。
所謂「七寶」,各國所具者不同,又我國典的譯者可能不同。除上所者外是:「第一夫人」,「玉女」,「摩尼」,「象」,「馬」,「主藏」,「居士」等「寶」。
(六)多位王政的政象可供警惕者
  甲:仁讓的長壽王與恒好鬥訟的梵摩達王:經中各國王的史實,釋尊弟子所說甚詳,且饒趣味,茲綜合分段簡述之:(一)長壽王梵摩達王,常共戰諍。(二)梵摩達再興兵,即被長壽王所擒俘,旋釋之並警告此後莫犯。(三)長壽王不以武力競爭為事,從事教育,以博聞被稱「博士」。梵摩達因強盛又往征。長壽王以戰爭徒傷人民,乃走山中。梵摩達因併吞之。(四)長壽王有子,名長生。時教以「勿怨怨相報」,旋以平民身學音樂。(五)長壽王以事自山中入城,終被梵摩達王捕拿處死,長生乃親葬之。(六)長生在城中亦學音樂,並由梵摩聞名,乃召入宮中並成為侍者。(七)某時梵摩達王閱軍,軍未集,竟在車中入眠。長生在車上為御者,本擬殺王,因憶父教「勿怨怨相報」,乃作罷。(八)梵摩達王終發現長生長壽王之子及不復仇事,乃於慚悔之餘將王位讓與長生,并以女嫁之。釋尊以此事告誡諸弟子勿共鬥訟,並說兩王各有其良知(增:卷十六及中:卷七)。
乙:生王好事征伐終致敗亡:釋尊因「諸有人民,興欲愛想,便增想,長夜習之,有厭足」,乃說轉輪聖王知足而身死:(一)生王先後生欲,相繼征服其他三洲。(二)雄心未已,竟再往征外太空「卅三天」。(三)卅三天天帝釋見後即與言之:可就坐。得相處數千百年之久。(四)時生王忽生殺害之意,擬自作天人主」。念甫起,生王即墮落至地。(五)病告諸宗族親:謂已領此四天下,猶生貪欲,害天帝,便墮落。旋即終(增:卷八及中:卷一)。
丙:釋尊護國與流離王侵犯之惡報:(一)波斯匿王欲逼娶釋種女,釋種中男子摩訶男乃以其婢所生之女遣嫁之。嫁後為子名毗流離。(二)流於八歲奉父母命返毗迦羅,竟妄坐於如來講座,乃被驅逐。流離自取其辱,反生報復之心。(三)流離王率眾往征,釋尊坐枯樹下表示反抗。流離問何以坐枯樹下,佛答:枯樹為吾國所有,故坐之。流離王聞而感動,撤兵而退。(四)流離受部下讒言二次興兵,又撤返。(五)流離王第三次發兵,屠殺甚眾,並欲娶釋種女五百,五百女皆不從而遭殺。(六)流離王及所部遭水災而沒(增:卷廿六)。
上所說,祇要有了貪欲與好鬥好征伐的政治元首,就會使政治敗壞。旦每一「國王以驕慢為力」(增:卷卅一)。或「梵天問:國王意何所求世尊告曰:王所欲得國故,意在兵仗,貪著財寶」(增:卷卅)。隨之而來的,就是下大亂。史前因貪食,當驕嗔,有鬥爭,終而慚愧聚議選舉民主,而形成政治會。政治有正法非法,轉入非法,累積久了就生災。這災,科學家們說是第五次冰河時期的來臨,在佛教說,本期地球共有卅九次史前時期,也有卅九次災現在是第九小將終,災難即至,災難畢,就是第十次史前了。未來是「末法時代」,釋尊的「未來學」是如是說的:
子:政治敗壞,首見於貧窮,自是於刃兵:(一)堅念輪王出家,以四天下授與太子剎利生王。(二)生王但染欲著欲,貪欲厭,為所縛,為所觸,為所使,不見災患,不知出要意治國(獨裁而不依正法也)。以意治國,遂衰減,不復增益。(三)然國中民有貧窮者,因窮困故,便盜他物。由斯之故,人是念:我等亦應盜他財物。於是國人,各各競行盜他財物。因盜滋甚,故彼人壽轉減,形色惡。(四)生王是念:今寧極利刀,有偷盜者,捕斬其頭(於是刑興)。(五)於是彼人則於後時,效作利刀,持行物,捉彼物主,截斷其頭。故刀殺轉增。因刀殺增故,便妄言兩舌轉增。因妄言兩舌增轉,便嫉妬淫轉增。(六)人壽激減,至人歲時,女生五月便出嫁。彼此行十惡業,互相殺害,即父母妻子兒女亦不免。(七)最後有七日刀兵。七日過已,山隱復出者,便愍心,極相愛念,猶如母子久離復見。如是壽增,壽廿歲時,離偷盜斷偷盜。壽四歲時,離淫,生子壽八十。壽八歲人再離斷妄語,生子壽百六十。如是再離粗言,離綺語貪嫉,離嗔恚,離邪見,斷於三惡不善法孝順父母恭敬沙門梵志後世罪,人壽可續增至四歲。(八)人壽八萬歲時,極大豐樂。女五百歲乃出嫁,除生理病痛外,無會與自然兩種災亂,而轉輪聖王亦即再行出現(中:卷五)。
丑:釋尊末法之相,告人天世人護法使能久住;「爾時世尊是念:我若以教法付囑人者,恐我教法不得久住。若付囑天者,恐我教法,亦不得久住,世間人民,則受法者。今當以正法付囑人天諸天攝受法者,我之教法,則千歲不動爾時世尊世俗心時,天帝釋四大天王,知佛心念,來詣所」。「世尊天帝釋四大天王:我教法滅時,當有非法出於世間十善悉壞,四方盡亂」。「法中之大賊,助作末世,壞正法幢,建惡魔幢。正法炬,然煩惱火。壞正法鼓,壞正法輪,消正法海,壞正法山,正法城,拔正法樹,毀禪空智慧,斷戒瓔珞污染正道」。「爾時世尊提桓四大天王諸天世人:於我滅度之後,法盡之相,上所說。是故汝等今者不可不以勤力加於精進正法,久令住世」(雜:卷廿五)。
寅:「暴惡阿育王」及過後的「法阿育王」:釋尊時代童子名闍耶,曾向佛發願輪王。此童子涅槃後百年降世阿育王:(一)頻頭婆羅王生二子,長名憂,即阿育王。次子名離憂。不喜長子,但為諸臣所擁護。(二)阿育王就位後,其兄興兵作亂,終於死亡。(三)阿育王因諸臣甚驕慢,因殺臣五百人,又殺諸綵女,故被稱為「暴惡阿育王」。(四)阿育王應劊子手之言,設地獄以為治罪之所。(五)比丘見獄曾生恐怖心,為獄卒所發現,乃執之使死。比丘要求寬以七日之限,至七日終未精進得道,忽見一女犯死,乃厭離生死。其後比丘被刑時忽見於蓮花上,旋即升空而死。(六)阿育王驚聞是事,又曾聞比丘佛法,謂百年後應得王位,乃大事懺悔,並皈依佛教,遂即壞所設地獄,另造舍利塔。時為人民所擁護,號曰「法阿育王」(雜:卷廿五)。

(七)正法民主政治人民身應有身之自律俾「被治者」與「治者」可互為「主體」
政治學發展到今天,由「國家學」而「政治行為」而「政治參與」而「福利國家」,乃至有「政治化」之新說,要其心作用所在,即是「人民之自由」與「政府之權力」能有其配合是已。關於政府之權力問題,已三權五權,中央及地方分權與政府人員定期選舉,乃至多黨政制政權和平交替等,為之運用。至於人民之自由問題,一方固賴法律之保障與限制,最重要者,毋寧說應仍是人民身的自律。蓋政治云者,既肇始於人民,興創於人民,建立於人民,則其過程演進,固亦當由人民為之操持,亦即「民為貴」與「民有民治民享」之意義所在也。是「治」在人民,「亂」亦在人民,人民乃主人翁也。
諸佛如來釋尊所以以「戒定慧」為教而以為首者,亦即「自律」之戒,實為一切之基礎。有戒則有立,無戒可成。
過去正法政治,就治者與被治者而言,治者所負使命實較被治者為大。今於政治行為時期,人有種種政治參與,則如何參與,及使參與有其效率,治者成為公僕,而為主人之眾人,不啻又收回史前會議選舉民主原有之人權矣。收回本然之人權矣,如何以自律以保本然之人權,四阿含經中所謂「戒」、「施」、「護」等,應為人之所以為人者,有不得不恭敬以守之者。今再講以較為主要者列舉之以為本文之結束語。
(一)現實重要,不戀過去,而未來亦渺茫:「慎勿念過去,亦勿願來。過去事已滅,未來復未至。現在所有法,彼亦當為思。有堅強,慧者覺如是。若作聖人行,熟知愁於死。我要不會彼,災患終。如是精進,晝夜無懈怠。是故常說:地羅帝偈」(中:卷四三)。
(二)人生三種境界:初父母境界,繼為境界,外為五欲境界(雜:卷廿四)。
(三)聖法中有六法的人際關係:東方:子父母方:弟子師。西方:夫妻子。北方:主僕。下方親友臣。上方供養施主沙門梵志。對以四攝事之:惠施、愛言、利行、等利(中:卷卅三)
(四)人皆先求有利於己:「一切眾生類,悉皆求己利彼彼眾生,各自所應。世間會,及與第一義。當和合,則為非常法。若人方便,必令利滿足。是利滿足已,無過上」(雜:卷四十)。
(五)處財之道:「始學巧工業,方便財物。以彼財物已,當應作四分一分自食用,分應生業,餘一分藏秘,以擬於貧乏」(雜:卷四八)。
(六)人生四福:「持戒稱,布施大財,真實得流聞,息惡善友」(雜:卷四八)。
(七)破除種姓或曰階級觀念:「梵志共論此事:梵志種勝,餘者不然。梵志種白,餘者皆黑。梵志清淨,非梵志不得清淨梵志梵天子從彼口生,所化。而沙門瞿曇種姓皆悉清淨」(中:卷卅七)。
(八)異說,然不獲利:「宿命造」、「尊佑造」、「無因無緣論」。釋尊說:惟自知自覺法即六處法為宜為正也。
(九)有七怨法從嗔恚來,鬥爭時期以去嗔為重要:「怨家者,不怨家好色。不怨家安隱眠。不怨家大利。不怨家有朋友。不怨家稱譽。不怨家極大富。不怨家天上」(中:大品怨家經)。
(十)觀察國王善惡:「若國王成就十法不得久存:(1國王慳貪。以小輕事便興嗔恚。(2貪著財物。(3)不受人諫,為人暴虐,慈心。(4)枉諸人民,橫取繫閉,在牢獄中,出期。(5非法相佐,不案正行。(6貪著他色,遠離己妻。(7)嗜酒,不理官事。(8)好喜歌舞戲樂,不理官事。(9)恒抱常患,有強健之日。(10不信忠孝之臣,翅羽尠少,有強佐」(增:卷四二)。
一)觀察善惡識」善惡「伴黨」與「右」:釋尊對於善惡之人,各有伴黨,有時說為不當有有時也承認應該有。有時也說「左」與「右」:「波斯匿王靜思是念:世尊正法現法熾然不待時節通達現見自覺知。此法是善知識善伴黨。非是惡知識惡伴黨。是念已,往謁佛。佛答:如是大王如是大王世尊正法律現法熾然不待時節通達現見,緣自覺知,是則善知識善伴黨。所以者何?善知識眾生生法者,解脫於生。眾生病死憂悲苦惱者,悉令解脫。半梵行者,非是。純一滿淨梵行清白,謂善知識善伴黨,非惡知識惡伴黨」(雜:卷四六,佛光版卷四一)。「彼苦行者,嘗懷信義,修反復行。能持淨戒,勤受訓誨,常與人而為伴黨,積不已。」(長:卷八)
人洗手,右相須。左能淨右,右能淨左。此亦如是有慧則有戒,有戒則有慧。戒能慧,慧能淨戒。」(長:卷五)。「二士夫共伴一路善知路,不知路。其不知者知者:當示我路。知者即示彼從此道去,前見二道,捨左從右。左路者,三不善法。右路者,三善覺」(雜:卷十,佛光版卷二)。我國原有「朋黨」之說,歐美則為「政黨」之說,「伴黨」之說,皆與有相似處。
釋尊是不願惡知識惡伴黨的。故在波斯匿王善知識善伴黨後,即說「慚愧」兩善法,似乎有希望於惡知識惡伴黨能以轉為善知識善伴黨:「有淨法,能護世間:所謂慚愧。是故知父母乃至師長尊卑之序,則不渾亂如畜生趣」。(雜:卷四七,佛光版卷三六)

(八)結束語––弟子對政治應有的戒懼
人類歷史上,治小亂多,而且多自然災害,因此在獨善其者說,甚多不與世爭而向清淨無為方面去悠閑自樂。佛教小乘的「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辦不受後有」,就是如是般。但「慈以與樂,悲以拔苦」,「不捨眾生」,「地獄不空不作佛」,乃至眾生無盡,我無盡意業有疲厭」要與眾生同在並以種種力以救度的大乘,仍是佛教多數弟子願心力交瘁的。時代到了今天,正釋尊所說「聖賢說法賢聖然」,既不能偏於小乘,也不能太熱心於大乘因緣要緊,要觀機宜,合小乘一乘方便了。「眾生心」在「十法界」中,忽而菩薩,忽而地獄餓鬼心性不定。而政象隨時有其內在與外在的變化難以預測的。因此,在政治方面說,在「治」時,固應「隨喜」,酌情參與,也不能不參加的。但在「亂」時也就是多事之秋時,如果在言教身教方面不能發生感化作用,還是以往昔「不敬王者」的心情多多保持蓮花「處污泥而不染」以肆應。當然對於「免於乏」的財施與「免於恐怖」的「無畏施」,這是雖犧牲生命所不惜,仍當盡力以赴的。因為弟子尤其出家弟子,荷負如來家業,如無盡燈的責任很大,皆是人天師的候補者,不能逃避者。況現在宗教信仰自由般神教大事參與,佛教行者除非到深山上去,應該用一種定力隨緣不變」。
釋尊雖然捨棄王位出家道,但成正覺後,不時應各國王之請,應機說法。這是說,雖出家,仍在一國政治治理之中,仍是國民一份子,不能擺脫政治。但釋尊也常為弟子憂慮,要弟子不能落於一邊,處中以行觀止。我讀誦典,我深感與其熱心於政治不如冷靜以待,待其終有盛治之到來。因此,要先說釋尊所以要不「親近國家」的「十非法」:「親近國家,有十非法云何為十?於是國家,起謀心,欲殺國王。緣此因緣,王致終。彼人民類,便是念:此沙門道士數來往返,必是沙門所為。是謂初非法親國之難」。其餘九非法,是復次,「大臣叛逆,為所收,皆取害之」。「國家亡失財寶」。「國王女年在盛時,猶未出適,身便懷妊」。「國王身抱重患,中他藥」。「國王大臣,各共競諍,共相傷害」。「二國共鬥,各爭勝」。「國王本好惠施,與民分財。後便吝悔,不肯惠施」。「國王恒以正法取民財物,後復非法取民財寶」。「國土人民,普得疾病,皆由宿緣是時人民各生斯念:我等昔日復疾病,今各得患,者盈路,必是沙門咒術所致」。以上「是謂比丘非法入國之難。是故比丘,莫復生心,親近國家如是比丘如是學。爾時比丘所說,歡喜奉行」(增:卷四二)。這十非法,皆以「親近國家」或曰「非法入國」,共有難。而此難,比丘皆有嫌疑,而為人民所疑認為「必是比丘沙門所為」。「親近」者,謂「熱衷」也。「非法入」者,謂「奔走饡營」也。此二者,所以為「名聞利養」也。今時代雖此事,要其類似或多或少而如是事,是不能不所警惕也。
世界宗教中,獨佛教特重保衛於國家,蓋無國即教,不能不以「護國」為重,此所以有「仁王護國經」及寺廟每以「護國」為名。「護國」為佛教所當「持」之一,是不必「親近」,是不必「非法入」,然身處不能不與同在同存,是以凡利益國家政治之事,又不能不參與也。
般人研讀佛經,多重「如來法門」,而少注於「轉輪聖王法門」者。如乾子受記經:「王論品」:說政治(一)自業增上而生勝處,(二)常行善所作應作,(三)國主王力能護眾生三時期。以今語言之:(一)即是「政治行為」初始「民主」選舉時期,(二)是治者與被治者的「多元主權」民主自由時期,(三)是「王力能護眾生」亦即實行會主義(這與克斯一人所說共產主義有很大區別)有賴強有力政府時期。時期雖三,而其傳統,固又凝聚為一以行之也。
如是,則出家比丘在家弟子,不能不參加政治,但所戒慎恐懼者,是不要「親近」不要「非法入」是已。
寫完了,再讀誦阿含經卷三諸弟子品:「比利陀婆遮比丘語粗獷,不避貴,金光三昧。」「月光比丘:諸王敬待,群臣所宗。」「最勝比丘尼:得四辯才,不懷怯弱。」「大愛道瞿曇彌比丘尼:久出家學,國王所敬。」既不能脫離政治,除學習於釋尊外,也上諸祖師然,要能在政治上得到應有的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