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明尊者教行錄卷第四

四明石芝沙門宗曉
輸入者 焦遠蘭
      一校者 王 麗
      二校者 徐文美
      改稿者 譚海云

答日本國師七問
草庵錄紀日本國師問事
再答日本國十問
答泰禪師佛法十問
再答泰禪師三問
三童凝禪師四明法師第一
四明法師天童禪師第一
天童又上四明第二書
四明又復天童第二書
天童又上四明第三書
法師天童四明往復書後敘
草庵錄紀天童四明往復書

答日本國師七問(并序準業碑。則云十問。若據傳寫諸本。並載七問。恐續後問答。參入前文。今七問行)

日本國師四明法師

皇宋咸平六年癸卯歲。日本國僧(寂照)等。齎到彼國天台山源信禪師天台教門相違問回目七條四明傳教沙門憑教略答。隨問書之。
諸方匠碩或一披覽。無吝斤削云。
天台宗疑問七條。恭投函丈。伏冀垂慈。一一伸釋。不勝至幸。
日本國天台山楞嚴院法橋上士供奉禪師 源信
問。法華三周授記作佛云云)。代疑者。云。為是初住佛。為是覺佛。若是覺者大師常云。初住八相佛也。若是初住者。圓頓速疾經二生尚可究竟。況經數劫耶。
答。三周所授乃八相應身記也。此之八相始從初住分顯法身。終至究竟法身。皆能現此益物之相。三周得入者不局初住。如疏云。身子既是上根利智。必是超入。而多云初住者。蓋指其首耳。又皆云經數劫者。與物結緣淨佛國土因也。多受化之機。如何現身說法耶。若法身之本。乃即座而得。豈待經數劫乎。
二問。譬喻品記云。身子十住中第六心退。恐是爾前見思俱斷。至六心時。見猶未盡。六心尚退。代疑者云。別教初住界內見惑皆已斷盡。豈第六住見猶未盡退作凡夫逆罪人耶。
答。若常程別教皆云初住斷見更不起諸重過也。況見惑名數雖多。乃頓斷思惑乃經諸位方盡。此常所談別教分齊也。今記主見云身子六住尚退復起重罪。遂以義求。恐有教見思俱斷。至六心時。思猶未盡。見亦餘殘。所以能牽道也。此時記主約義斟酌之詞。不可將現行別教難也。若據信。唯云不退。乃克就圓人辨之。若論示跡。亦須示其階位。約惑分齊。方有退義。
三問。化城喻品疏云。問塵數。多許時節。今始得羅漢。當知無生法忍何易可階。答。一云。大聖善巧悉檀如是說。對治厭道長者說短。於道生輕易想者說長。當知言如許劫方今得羅漢者此是如來悉檀。引諸實行。令入道耳。代疑者云。泛爾說佛道長短。或可是善巧四悉然大通塵數劫猶是指事。若不爾者。則何勞展轉重土。莫不徒費詞耶。是事若非實。諸所言說權實難辨。加之。疏第一久遠為種過去為熟近世為脫者。記判之為本眷屬也。此何言始得羅漢者是權悉檀耶。
答。誠所問。然有其由。何者。若遠討父子之因。深窮種熟之際。諸經未談其始。此品亦未及說。須依壽量品文方盡神通之力。但為若推遠種。定指時。則眾生不起壯心。不強自力故。今疏記且作悉檀解之。欲使立行加功。乃弘經之要也。故雖一生十地三世六根無宿種冥熏。豈有利根發。又若此品唯論權示遠壽。亦是虛談。將何永異諸經。將何以明本妙。雖曰初心憑教。還須以義自裁。加復疏標一云。知非定判。記斥端拱。信是策詞。若據斯文。全非違教也。
四問寶塔品。依本願分身咸集。疑者云。大論釋迦分身土云。白銀世界。純有支佛。黃金世界。純有羅漢。彼土諸佛皆悉來否。若來者。佛光所照分身國土。皆以玻璃為地。不云白銀黃金。又分身土有諸菩薩分身來時。各將大菩薩。而彼二世不云有菩薩也。若言不來者。即違盡還集一處之願。又違悉已來集之文。有遮難者云。約多分云盡集悉來。或云玻璃為地。有諸菩薩。如置綠豆烏豆聚中。以少從多。名烏豆聚。重難云。若約多分。還招巨妨。彼十方佛土一乘之文。聲聞菩薩成佛道之言。亦從多。若爾。即同五性宗意耶。
答。相違。其例不少。不須和會也。今若強者。此經雖則云皆以玻璃為地。何妨樹木宮殿。或純黃金白銀。亦得云黃金白銀世界也。又本居之土雖無菩薩。欲來集時。為同諸佛故。將菩薩來為侍者無大妨。又諸土唯云菩薩充滿者。蓋約今經開顯而說。但菩薩。不為二乘。乃直以二乘而為菩薩。有何不可。
五問。提婆品記釋龍女所從來處三義。其第二義云。海眾縱移。而不動。龍謂不動。而所居已變。從變而不變處來。有何不可(云云)。疑者云。此中指何處為所居。若宮者。上云不動。下那忽云已變。若大海者。上云不動。不云大海不動。今那忽約大海。云龍謂不動耶。又變而不變者。其意云何。近日學者各執不同。試垂決。
答。經云。移諸天人。記云。海眾縱移。經云。娑婆世界即變琉璃為地。至無大海江河。驗是移於有情。變於無情也。於有情中。竭龍眾以有緣故獨不被移。龍既不移。所居宮殿豈可寶地。即須在大海也。故知。此會之眾以神力變故皆見寶剎。龍眾自見海中宮殿。今文殊隨彼類見。故經家云。從於大海婆竭羅龍王自然涌出也。變而不變。思之可知。
六問。壽量品疏云。華嚴寂滅道場大經超前九劫皆成方便。疑者云。大經雪山童子二劫。此中何云超九劫耶。
答。或錄者筆誤。或後人寫訛。況無大害。何足苦疑。
七問。分別功德品疏云。或可一人有八番增。或可世或八世或無量世或一念八念無量云云)。疑者云。疏第四云。三周聲聞未斷無明三根利鈍。若真修體顯。則差降初住已上更起緣修復勝負。真修體融。寧異耶(云云)。今何一念八念乃至無量差降耶。若爾。云何父母生身若許證者。經以龍女為速疾證。而大師判為初住八相。既有速疾證理。何故龍女不是證覺耶。況復和會諸經長短兩說。唯以三祇為證理。天台不可違馬鳴也。若不許者。既一念八番增損。何不許一生二番耶。圓頓速疾之道。豈必經爾許劫耶。
答。第四疏云。三根初住。猶有利鈍不。記云。三根已後。猶名三不。今據記主出問意者。住之後。身子等為上根飲光滿慈等仍是中下耶。疏答云。真修體顯則差降。此答意者。三根證理之後。縱起緣修不準前上根仍上中根還中等也。故知。為被根性求定故。云真修差。自判法身道損生。寧無遲速耶。故一念八念三世八世等異也。又問一生覺者。疏既一念八番。金光明中復生身十地。以此驗。即身覺。非一向無。但為華嚴經初發心時便成正覺之文正是初住八相世人多謂法身。則全失四十一位修證。是故今家凡判八相。多在無生位中。且龍女修證之文。及以成佛之相。可的判高下。蓋發心畢竟不別也。餘所明。初登地住。三因發。既無生。則任運證於後位。且龍女畜生之報便證此位。即能入相。益物足顯速疾證也。若據信。既是通伸衍門三教。定說劫數之文。恐是別教教道之義。若云馬鳴天台不可相違者。如天台本門別則一向不用天親本論。本論尚自去取。況通伸論耶。
八問。隨喜品第五。十人展轉法華經一念隨喜所得功德無量無邊。疏判為初隨喜品。合有五十功德。又勸發品云。成就四法能得是經。疏云。舊說能四法。手得是經。今謂不爾。上文謂。諸法實相義已為汝等說。又云。為令眾生開示悟入佛之知見。蓋法華正體四法此解。疑者云。大般若經說。善根未熟薄福德故。尚不聞名字。況得手執。若手得者。速坐菩提座。又云。經其耳。善根力故。定無上菩提。即知雖不具五十功德不解實相。但聞名字手執經卷者。皆是功德無量。誠不可偏取於此也。
答。釋經淺深各有其致。今經隨喜具有二種。謂內解外事。外事容可淺釋。內解須作深明。若勸發品。既是普賢遠來重請經。如來因茲略演四法。若非開示悟入總括經。何能酬其所請。能請之位既高。所得之經豈淺。故不可但作手得經卷解也。彼般若經手得耳聞既成菩提之種。豈無善根者有斯遭遇耶。若成不壞之種。出離之期。故有速坐定得之謂也。況彼手執耳聞寧可一向作淺事解之。且夫弘經。本為善。若不以理行策之。其可得乎。
九問。法師功德品疏云。報得天眼。在己界見大千。大千風輪。與眼作障。不能見外。若在他界。則不遍見大千。非所統故。羅漢見大千。辟支佛見百佛世界。不以風輪為礙。亦無己他界隔。疑者云。大論第五云。羅漢用心千界。大用心見大千界。辟支佛亦爾。又論一四云。聲聞人極多傍見小千下亦遍見。問。大梵王能見世界。有何等異。答。大梵自於千世界中立則遍見。若在邊立則不見餘處。聲聞不爾。在所常見世界辟支佛見百千世界。據論意云。依任運用心小等別。二乘所見各不同也。然所見千世界應是小千所見百千世界應是百小千。又十住毘婆沙云。二乘神通不過大千。今何云見大辟支佛見百佛世界耶(百佛世界意當百千世界。故四念處四教義並云。佛發天眼。乃過三千方界)如是事相不同。要須有定論也。
答。總持菩薩之言必法相。蓋曾躬講智論。應不徒然。乃是妙解論文。其遠意。何者。如論伸兩教之義。文中凡舉二乘。即兼藏通。只所引。豈是一途。初云大用心見大千。次云極多者見小千聲聞既有種。不可一準。既習氣分侵。合所見更廣。文中既云見百千世界。豈可小千耶。只為小辟支聲聞不別故。云佛亦爾。王諸教功用亦多。但為讓彼二乘故。令劣於一等。然是大千之主。寧見己界不周。願將法義定文。無使專文失義也。
十問不輕品說。不輕行。疾得成佛云云)。疑者云。此不輕事望久遠實成。為前為後。若前。即違壽量疏云常不輕更近之言。若後。誰信由不輕成佛速疾耶。
答。若在前者。即是實因。若在後者。即為淨佛國土之因也。故知。依此經意。偏示正因不輕行。即速疾取土。而得成佛。故云。受持此經。為人說故。疾佛道是也。
問。囑累品疏云。以一權智善巧之手。摩三千三百國土測塞虛空菩薩實智之頂。疑者云。指何等國土三千三百他耶。有云。指三變淨土。八方各更變百萬億他國。若依此義。可云三千三百。此說是不。
答。據理。須指三變淨土也。此中應非大千為一國土。恐四天下為一國矣。娑婆既是大千之名。則可足成三千三百。然則大千亦似未及百萬億四天下。恐約大數。增至大千。何者。小數則十十成百。百百為千。千千為萬等故。
二問。屬累品記出正法華誤云。寶掌菩薩離開為二。更加寶印首。掌已是手。復加頭首。離為人。疑者云。彼經有寶掌菩薩印首菩薩。無寶印菩薩。今云更加寶印首。意復云何。況餘經中亦此三菩薩。何苦破之耶。
答。蓋傳寫多誤。存沒難見記主當時所覽之本必菩薩名。終非妄斥。餘經雖三聖號。既重譯之文。即非此例為難也。
三問。普門品疏云。有多一人人受一苦一人受多苦。一人少苦。疑者云。第三句可云人受多苦。若不爾者。自與第一句同。何句法空設也。
答。據其句法推其義意。第三句所改也。茲乃往時寫者見第四句一人少苦。欲對此句。乃妄改第三句。為之一人受多苦。而不與上第一句義相同也。
四問勸發品記云。十地但斷二品盡。非斷伏極。知非普賢義。疑者云。十地但斷十品。何云耶。若斷二品。還過普賢。何云非斷伏極也。亦不可言是別教意。由來普賢但約圓位故。
答。彼國記文寫訛也。據宋地本云。十地但斷四十品盡。非斷伏極。
五問。妙記第一決釋最初教佛云。終一佛。在初教(云云)。疑者云。義猶未了。若許佛。墮無因過。若言稟教。墮無窮過。願一揆矣。
  答。最初一佛雖無稟教之因。而有內熏自悟之因。記中示之甚明。何言墮無因耶。
十六問。南嶽法華懺法云。過去萬億日月燈明佛未來具足千萬莊嚴佛。疑者云。經中無億字莊嚴字。南嶽何輒加之耶。
答。經中雖無。而南嶽相似位入。以三達五眼照之。合三字故加之。後世難輒削去也。
七問。妙玄第六示國土苦樂有二釋。一云。由眾生所為。一云。由不關眾生云云)。疑者云。釋尊本願云。我未來出穢惡國土利益十方淨土擯出惡業眾生。故知。所有苦事但是眾生惡業所感。何言由不關眾生。若所為者。莫也眾生惡業空無果報耶。豈如來背於大悲方便。令諸眾生三塗苦耶。然則不輕所行之行。文殊所化之眾。皆是巧施方便。易長令短。轉令輕。固非設苦惱因緣也。
答。若論作善惡因苦樂報。乃由眾生非關於佛。若約用苦樂事折眾生。乃由佛現不關眾生。良由宜用苦治方受化者。諸佛即為作之。如先王制刑。豈欲以苦加於百姓。蓋至仁也。諸佛亦爾。為折攝故。而強現之。又苦樂之國眾生雖居。不得自在諸佛於茲而能轉變。故云由佛。又是生家之佛。生是佛家之生。故云眾生心諸佛念念證真。諸佛內眾生新新作業。故知。論一時屬生。舉佛則一時屬佛。以是義故。故經云今此三界皆是我有其中眾生悉是吾子也。
十八問妙玄第九解本門益云。令法身菩薩大利益。抹他土塵數菩薩不能令盡。代疑者云。分別功德品但舉大千千界四天下塵數。尚不及百千。何言他耶。
答。於諸方面各他諸小國土方名大千。經云。大千塵數。豈不該於萬。塵。尚有十方分。況大千耶。若言十方界皆抹為塵。則方與經文相違也。
九問。釋籤第五不動三昧云。果報三惑成三不動者。動而兼業。諦但三。見思同入俗諦所破故也。代疑者云。餘三昧及以諸處皆以見思真諦所破。此中何為俗諦所破耶。
答。此中乃以見思同入生死俗諦。正為真諦所破。成於真諦三昧矣。餘文以業同沙破則成俗諦三昧者。各所以。何者。如前無垢諸文中乃以善破於惡業善則成假觀也。此中以善破於善則成空觀也。故云。背捨見思等。記主窮幽故有斯對。
十問止觀第一三藏教神通云。一心作一。不得多。弘決云。化主語時。化事即語。化主默時。化事即默。語默既爾。餘義亦然。故非任運化也。代疑者云。按俱舍七云。聲聞神通一心但作一。如來神通一心無量。如彼頌曰。一化主語時。諸所化皆語。一化主若默。諸所化亦然。化身化主。語必俱非佛。今止觀何違彼文耶。又大論第九明毘曇佛義。與今記文亦相違。不能繁引耳。
答。假令化主化事一時現。而其語不俱。乃一心一語一心一默故。故云一心作也。豈比夫安禪合掌。以千萬偈讚諸法王。不動應化。化無方者也。餘者相違可以意會。必無巨妨。
問。止觀第三說別接通入云。初修觀。破真俗上惑盡。方聞中道。仍須修觀無明八相作佛。意云。即身十地耳。代疑者云。且別教人尚無肉身十地者。云何從劣教來便能超登耶。
答。據其觀功成二諦惑盡。仍修中觀深伏無明。必合經生歷於多劫。未知何處定云即身應現聞中之言可云即世。修觀之語不必一生。況聞中之後不局今證。須歸後教也。
二問。止觀第六云。若超斷至第五品家家代疑者云。弘決謂。大師所用並準舊婆沙知者。更檢彼文。今檢婆沙。斷三四品三二生者家家。無超次。別亦無斷五品家家者。何云超斷五品家家耶。雖弘決解釋。猶不此義。止觀又云。次斷至六品盡名斯陀含果。超斷六品盡名一往來。且斯陀含翻一往來。何以一名分超分次不同耶。止觀又云。次斷七品至八品名阿那含向超斷第八品名一種子。此亦依彼論說斷。凡此中超義並未知所從。
答。婆沙新舊未暇撿。
三問。止觀等意云。無始十界十如是法。乃至佛果亦復如是弘決云。闡提善盡。但有性善在。如來修惡盡。但有性惡在。代疑者云。起信論對治邪執門云。修多羅一切世間生死染法如來藏一切諸法不離真如。以不解故。謂如來藏體具一切世間生死等法。云何對治(問也)以如來藏從本已來。過於恒河諸淨功德不離不斷。不異真如義故。以過恒沙等煩惱染法是妄有。性自本無。從無始世來。未曾與如來藏相應故。若如來藏體有妄法。而使證會永妄者。則無是(答也)論謂性自本無。何與天台所談性具相違耶。
答。百界千如。性善性惡。皆是體具。微妙法門清淨功德。即信中過恒沙諸淨功德不離不斷。皆真如故。若一切世間生死煩惱妄染之法。皆是修惡。雖全性起。而違於性。故須永滅。若稱理而修。萬行功德。皆是善。亦全性起。而順於性。即同常住。故云。像實故稱理本有虛空故迷轉成性。遂使證會之時修惡雖盡性惡常存也。諸家所感應之義。為不知性惡法門故。其果後惡趣之身。皆須以神通力現。所以今家斥同外道神變也。故云。證本真源。還任眾生轉識現起。若不談體具十界。亦是別教之義。若此意。一家教旨如觀掌中。與諸論更少異也。
四問四教義第一頓漸等教異云。鹿鶴林之文。七處八會之教。豈非無頓漸之異不定祕密之殊。疑者云。此中應言豈非有。何言無字耶。
答。若據此地本。而云非頓漸之異。今以義求之。知二處本皆訛。於彼本非字下。須除無字。此地本須於非字上加一豈字。則彼此成也。
五問。四教義第三云。三藏菩薩行菩薩道。二阿僧祇劫煖法位。第三僧祇頂法位(云云)。代疑者云。婆沙論後身菩薩坐道樹下。始四善根座成正覺三藏教多依婆沙。斯文相違何耶
答。三藏菩薩二三僧祇雖用觀法。正為惑。行諸事行。若到樹下。行為真故。復用四法斷惑加行也。如三祇久伏三界思惑。而於樹下仍用三四心。以此驗之知非碩異。
十六問。一家圓教部所引論。并舊師所著章疏。多與本文相違。未知何也。
答。山家所立義。徵引諸文多取其義。不專寫文。乍似相違。實不相違。當以意會之則可也。
七問。五百問論題下。云妙樂大師造。疑者云。此論似多訛謬。且二。如言阿羅雲。論不舉供養佛數。及他師所釋種性第七地義。似歡喜十地。若是大師所製。不可不通。
答。此論宋地本。茲不得而評論矣。

草庵錄紀日本國師問事

日本國師嘗遣徒抗海。致問十於法智法智答之。皆深於理致也。後廣智嗣法席。復遣其徒紹良等人。齎金字法華經。如贄之禮。因哀泣致敬。請學於輪下。三載其道大成。還國洪台學。曾魯公碑其塔。具道之。

再答日本國十問
(此十問彼國何師所設而來相傳但云。日本國問。四明法師答。)

問。定性聲聞成佛成佛疑。解深密經云。成就第一聲聞一切諸佛盡力教化。不能令其坐道場無上菩提寂滅聲聞唯識論云。定性聲聞無餘涅槃者。身智俱滅。猶如虛空。非眾生數。更不發心。且論若爾。而天台宗若何解釋深密唯識之文。顯定性聲聞成佛道理耶。
答。深密唯識論是顯露施權之教。聲聞趣寂唯尚偏真。依理發心但成灰斷。未知實理究竟真常。欲趣菩提不可得。及至鷲峰法華會上。開權顯實。正直方便。但無上道三周授記聲聞作佛。不可更執昔日聲聞不得作佛也。
二問。闡提成佛成佛疑。戒經云。菩薩性者。雖復發心精進不能得阿耨菩提瑜伽論云。種性瑜伽。以種性故。雖則發心及修加行。不堪圓滿無上菩提如是論足顯闡提成佛義。今天台宗於彼論。若何融會。
答。所引瑜伽發心修證闡提無性者。此是藏教發心同前二乘。未明中實真常之性。非是闡提人也。其闡提信心未具。未能發心。謂無緣二因。所以不云成佛。故涅槃云。或佛性闡提人有善根無(謂闡提有惡境界性)或佛性善根人有闡提無(謂善根人有因緣性故)或佛性人俱無(謂俱無緣二性故)以上無緣二性故。說闡提佛性義。又經云。或佛性俱有(謂有正因佛性也)約此正因闡提極惡成佛義。是以涅槃終極顯性談常。不簡闡提極惡。咸同正性俱得成佛。況二乘耶。
三問。非情草木成佛成佛疑。涅槃經云。若拘陀樹心。當授與阿耨菩提記。以其無心故。不與授記。法相論云。真如能為一切諸法所依無心草木所變。但有理性無行性。不可成佛云云)。今天台宗如何解釋論。建立非情草木成佛耶。
答。涅槃經法相草木無心但有理性無行性者。此是權教故簡無情。為起真修。乃須進行方得成佛緣修乃是無常即是本無義也。欲顯真修。須依理性。理非今古。不簡色心一成一切成。故無情成佛也。又緣修說。無情成佛者。相盡情忘。則無情成佛矣。
四問法華囑累品安前安後疑。今什譯於神力品後次置囑累。而法相宗不可八相違。須移經末。若爾。如何通彼一八難。當依什所安耶。
答。囑累慈恩國並令移於勸發品後。若在於前。有八相不可。天台之意須依什次神力品。荊溪總別破之。亦八不十相違。且出塔已後凡述寶。皆云中。不云見佛。若移在後。無出塔處不可也。分身散後凡所述。唯佛塔。不涉分身。若移在後。散處。不可也。囑累文中佛散土穢已下經文言。不涉淨。若移在後。復穢處。三不可也。會本居地。因塔升空。佛散出塔。後文在地。若移在後。無還地處四不可也。囑累品後經既未盡。但述喜。不云而去。若移在後。須加而去。五不可也。勸發品復餘文。經既已終。則云而去。若移在後。須除而去。六不可也。本跡事畢。須所付。是有囑累。若移在後。所歸。七不可也。囑累已後明乘人事須囑累。若移在後。師弟參雜。八不可也。其十相一一敘破具載妙樂記中。
五。今昔一乘異疑。法華曰。十方佛土一乘法。蓋昔日為三為二。今經開之一耳。若然。何故勝鬘經云。聲聞緣覺大乘大乘者。即是乘。是故三乘即是一乘。此言一乘。與今法華一乘。同耶異耶。同則有妨一代化意。異則異相云何
答。異固多。要須以義定之則可。且部居第三方等時教。二乘在座。正當彈呵轉小大之時。台教有曰。若到方等。必到法華者。蓋受彈之後次第證入也。而彼經謂二乘一乘者。一者此經方等部中。預敘法華當來所證耳。故彼經上文云。必當得阿耨菩提。何以故。聲聞緣覺大乘。請觀當得之言。自見指歸矣。二則若就方等自論。則二乘受呵。轉藏成通。通是摩訶衍門。亦得謂之二乘大乘也。二釋之中初義為正。
六問。文殊去有來疑。且此經序分文殊為列眾之首。復為彌勒引古決答。至三周之中。並文殊海之文。如何達多品忽於大海娑竭羅龍王宮涌出耶。
答。文殊海之文者。準成道後四二年。便居靈鷲說法華經。首尾八載時既長遠。或有海之文。經文傳譯此土從略。是故不云也。此猶約事解釋此。若約理智伸之。此經如來常在海中宣揚。文殊實智周遍。豈隔鷲峰聽受。理既無在。寧局方隅。感應釋迦隨緣而身身妙德也。
七問。龍女成佛權實疑。經云。八歲龍女剎那發菩提心乃至云。即往無垢世界。坐蓮華。成等正覺。且三論法相宗難曰。彼娑竭羅龍王既是深位現龍身。豈其龍女成佛證耶。
答。他宗權者。乃是聖人為軌下凡故示近成。若天台實者。顯權巧妙力。開性海不思議真常一念發心便成正覺。故疏引經云。法性大海。不說是非。凡夫賢聖平等無高下。唯在心垢淨。取證如反掌。舍利弗女人五障以為疑。智積明積劫行行而作難。龍女圓珠獻佛。息眾心。何至今日更存猶豫故。
八問。龍女成佛別圓疑。且龍女成佛若是圓乘。當以虛空為座。何故坐蓮華。而是別佛座耶。又三周得記皆是未來成佛。何故龍女現身成佛。而無成佛劫國名號何耶
答。龍女圓頓教成道法身頓顯。一成一切成。一身一切身。一土一切土。報智頓明。乃於蓮華藏界。身土不相妨。色心罣礙。雖坐蓮華。體即虛空性。乃不思議圓融解脫大用也。若然者。何別之有哉。其三周得記未來成佛者。皆是鈍根聲聞。未曾修菩薩行。是故再歷塵劫治。龍女乃是乘急戒緩之人。是故一超直入也。其不言劫國名號者。當以通別二記伸之。通則不言。別則有之也。
九問。身子今昔異疑。華嚴會上有舍利弗。此與法華身子何異云何。且華嚴身子外道家來。聞阿鞞說偈證初果。次到所證四果。則非法身子。若異者。豈釋迦一化二身子耶。
答。華嚴別圓。不說藏通二乘在座聾若啞。既不入二乘人手。不能革凡成聖。但全如乳。遂游化鹿苑施設漸權。於茲獲益。革外道之邪計。無漏涅槃。次方等彈偏中。般若洮汰。來至法華。大顯一實。此是法華聲聞也。是則不二而二。身子今昔不同。二而不二。只是一身。元無兩人也。
十問不還果五淨居疑。小乘不還果遍彼上流聖位。於生廣果中。生五淨居天者。且不還果不作生業。何故三天。能生五淨居天耶。若言凡夫作業者。正性離生之日。但捨凡夫異熟業。何有凡夫五淨居業耶。
答。小乘見道位斷見惑。即障惑也。初證空。無我相。乃不發業。四惡異熟生障也。其第二果欲界五趣雜居。九品界繫潤生惑。即於人天七反生。其不來果無色界繫。八九七二品潤生惑。在二界定業生。既有惑潤生。何疑其生五淨居耶。唯至四果斷界繫。方不生矣。

答泰禪師佛法十問(并序)

禪宗禪師四明法師

清泰濫處禪關。叨陪海眾。竊諸方商略所疑。輒陳種疑問。特伸請益。伏惟。金錍在手。寶鑒懷。俯賜發揮。永為良導。不勝萬幸。聖元年三月初一日。清泰諮問延慶和尚法智導師
問。無明法性。為有前後。為無前後。若云有前後者。何云。法性無初無明有始。又云。無明即是佛性耶。若言無前後者。何故佛果位中。斷無明。方成佛果。既云斷盡。應斷法性耶。
答。若本具。平等一性則非真非妄。而不說有無法性亦不論於有始有終。但眾生無始忽然不覺迷理無明無明有熏真之用。法性隨妄之能。真妄和合起。故金錍曰。有無波之水。未不濕之波。在濕詎間於混澄。為波自分於清濁。雖則有清有濁。而一體無殊。所謂清濁波者真妄兩用也清濁濕性者一體無殊也。無明法性體一故起無前後。故起信論云。如來藏前際故。無明之相亦有始是也。若覺悟時達妄即真。了無明即是法性。約修門說。義斷妄。雖曰斷妄。妄體本真。妄何所斷。故曰。無明有終。又若究其正迷之時。如夢人。而不是夢忽然覺。迷妄自息。是則風息水澄。妄消真顯矣。審而思之。無俟多論也。
二問。一切眾生本來一法性。法性本來清淨。何因緣故忽迷。只如初迷之時。為一時迷。為前後迷。若云一時迷者。悟時亦應一時開悟證於佛果。何故現眾生未悟耶。若前後者。既一法性。以何因緣而致前後迷耶。
答。德圓常正性真空妙有遇緣而發。法爾斯。不勞造作。且迷妄緣起者。人忽睡。靈焰潛生眼觀剎那狂覺忽起。一切眾生所迷真如能迷不覺真妄和合無二相。然則佛性雖一。迷悟雖同。六道四生遇緣。熏習親疏不等。根性利鈍異。是故覺有前後。誠不可以無明法性一故根性俱同也。是知。一切眾生迷無前後。覺有前後。譬如夜間人同睡。睡時雖同。不妨前後起也。解此譬。來問自消矣。
三問。一切眾生既迷本性已。何故忽然能開悟耶。若言因善知識教法熏得開悟者。只如最初一佛。又從何人得法信解開悟耶。
答。眾生得悟熏不同。或有無師自悟。承本自然智而證之。良由本具靈明。能自推理而得解悟。故祖師云。空寂體上自然能知。既知自性而便成佛也。一人成佛之後。展轉說法化迷眾生眾生稟教修行。是故次第成佛。若爾。何疑最初一佛無從開悟耶。
四問。欽聞諸佛果上。凡所證法一切眾生悉具有之。今且就中以中。如何辨於三明八解五眼六通乃至毛吞巨海芥納須彌等用耶。若言至佛果方得者。本有之義又何述焉。
答。諸佛眾生緣起雖異。覺海同源。諸佛悟理。性相無礙眾生迷妄事理懸隔。故金錍曰。眾生有迷中之事理諸佛具有悟中之事理迷悟雖殊。事理體一。一佛成道法界無非此佛之依正眾生自於佛依正中。而生苦樂升沈。升沈既作。解脫無期。今則籍教熏修契實理。傚菩薩所修。修所作。同諸佛之所證。證諸本具。是則一念圓於一切一切普攝於一塵三明八解日用不虧。五眼六通介爾具足。故荊溪曰。凡聖一如香泯淨。阿鼻依正全處極聖之心。毘盧身土不愈下凡之一念者是也。毛吞芥納者。淨名不思議解脫大用也。且凡夫一念造惡之心尚遍十方三世。豈不思議大用不即含納。若不信心理具足此用。則諸佛果上依正融通悉不成矣。
五問。真妄二法為同為異。若言同者。妄本是真古人不應云錯將世智佛智。如認魚目為明珠。若言異者。應是妄有真。古人不應云棄波求水捨器求金。若真妄兩立又不雙存。云何剖伸耶。
答。有有妄者。對迷說覺也。絕真絕妄者。泯相離筌也。確論其旨。真則全妄之真。妄則全真之妄。二體也。大聖人說真說妄者。所以欲人慕其真而破諸妄。使妄不得而興也。世人於茲不了。強執現前一念妄心均已是佛。正墮古人錯將強認之說矣。更棄此妄念別覓真如。復同偏教所修。猶如棄波求水捨器求金焉。茲二者過猶不及也。要須不即不離妙在其中。斯可矣。來意問。以真妄異者。今答曰。非異中。異也。非異者。真妄同源縛脫不二故。異者。迷悟不同。情異也。此甄之。自然懸合諸文。毋勞委論矣。
六問。夫言無情說法者。為是名本清淨法性無情說法。為是指草木瓦礫為無情說法清淨法性無情說法者。此橫遍豎窮。生佛平等。不應言說法也。縱有言說。誰為聽受。若指草木瓦礫為無情說法者。教相如何分別耶。
答。無情說法之言。其來尚矣。的論其要。其旨。汝問以清淨法性草木瓦礫立二法也。當知法性之無別瓦木。瓦木之別法性。二非二也。故華嚴曰。法性遍在一切處一切山河及國土三世悉在有餘。亦無形相而可得。此道若有相。充塞太虛。包含法界。若論無相一法不留。見聞不住。卷舒自在體露堂。昔南陽國師答學者。以牆壁瓦礫為古佛心。不異此旨。若論說法熾然常說。古今無間華嚴之中塵說剎說佛說眾生說三世一切說。若論聽受。十方齊說。十方齊聞。三世俱宣。三世俱聽。古人道虛空問萬像。萬像答虛空。誰人親得聞。木叉了角童。又云。真說法時聲不現。正堂堂處沒卻身。學人又問國師無情說法誰人得聞。師曰。諸佛得聞。曰眾生分耶。師曰。眾生說。曰某甲聾瞽不聞。師應得聞。師曰。亦不聞。曰師既不聞。爭知無情說法。師曰。我若得聞。即齊諸佛。汝即不聞我所說法。曰眾生畢竟得聞否。師曰。眾生若聞。即非眾生國師之答稍有深致。識者之。
七問。世間有情變為無情。如石夫人地蟹石謑等。無情變為有情。如麰麥腐草為飛蝶螢火等。此等類是何因緣而爾遷變耶。
答。只一如來藏性。眾生循業發現不同。是故山河大地建立胎卵濕化成形。如佛頂經曰。覺海性澄圓。圓澄元妙元明所。所立照性亡。迷妄虛空。依空世界。想澄成國土覺乃眾生。且無情有情者。神識乘時而來。草附木也。有情無情者。神識遇氣遷變。驅枯朽也。當知千不離一念。萬化難逃於藏識世間更有火鼠湯蟲冰蠶石鷰。情器難量。業報奚測。佛及眾生不思議於茲見矣。
八問。世間人。此身未死。彼處已生。如王院主等。此何因緣也。若云眾生自在者。一切眾生用。何故例此事耶。
答。天台南嶽三種妙法。一曰眾生法。二曰佛法。三曰心法。此三妙故。不可以羊之眼觀視。亦不可以凡情世智測識。如來智眼者方堪量度。良由體性不可思議一一廣故。華嚴所謂如心佛亦爾。如佛眾生然。心佛眾生。是三無差別諸佛差之道。故能於一身化千百億身。於一法無量諸法六根三業法界大用有窮盡。眾生處迷雖不能爾。而由性德本具此體用故。只於業報之身亦能少分現。上古舜帝。分身而應二妃。女離魂而質。縣令晝寢識為魚。至有人雙存枕上。二魂悉在地獄受殃者。斯等不能殫舉。皆是眾生界業報難思之事。是知不獨王院主一人而已。何苦興茲疑難哉。
九問。有情無情一真性。何故斫伐樹木。不為冤對。不令人墮地獄。纔損有情。便為冤對。令人墮苦受何耶。又復既是依正二報一法性。何故有情有覺知。無情覺知耶。
答。法界體性妄念虛空所不遍。遍依遍正。遍根遍塵。至一極微無非法界全體而遍。嗟夫群生梏桎斯體妄為情器。情則四生六道空行。器則山川嶽瀆草木叢林。於情分中妄計我知見。故有苦楚冤對之事。器分既無我知見。故業累讎償之愆。如是不同皆是眾生境界虛妄分別。究法界體性有何差別。故荊溪曰。縱然造依造正。依理終異轍。斯言是也。
十問一切眾生一覺性。何故捶打他人。不覺痛苦。卻為快樂。既各不相知。云何平等覺性耶。
答。清淨本然。尚一法可以情。況論捶打痛苦之事。但事不守自性。變為諸法一源水從流派別清濁靜海鹹河淡。是故於人我競起。愛惡是興。以強陵弱。攻擊不休。子今設問。正是銓量迷妄中事。惟當返妄歸真背塵合覺。則了十方三世一切眾生同共一法一身一智慧力無畏亦然。到此之時。平等覺性。尚無彼此色相見。豈復論於世間捶打勝負哉。

再答泰禪師三問

禪宗禪師四明法師

清泰不揣下愚。輒具疑問十條。上請誨。茲承賜答。三復感悰。如獲珙寶矣。然則日月固明。盲者自咎。其間尚餘三處未曉。不免再露鄙拙。果蒙洊與指示。下情感幸之至(清泰)。
上白。延慶教主法智大法師
問奉。第一答中云。忽然不覺迷理無明。只不覺。依何而生。以何為體。何因緣故忽然生耶。
答。甚深藏性之源非真非妄。此性隨緣而真而妄。故佛性論云。單真不生獨妄難成。真妄和合。方所為。是故教門所示隨緣不變之義。妄有體空成事之能。良以靈源無住隨妄而生。強覺既迷。忽然而起。然此起妄之言復應了知其意。若言眾生本覺明之性。此即直指眾生無始無明而為法性。以無明法性體一故。若言忽然不覺無明。此即約修以說。對性論起。從本覺體而不覺也。不如是。則不能顯進修之人。是復本源之道矣。以此意故。凡諸多云從真以起妄也。其實一切眾生無始來。迷妄不覺而已。故起信論曰。一切眾生為覺。以從本以來未曾離念故。無始無明是也。子問不覺依何而生。若曉上意。則不必此問也。如首楞嚴滿願子嘗疑此事。佛反責曰。既稱為妄。云何因。又圓覺經金剛藏亦啟此難。佛斥非為正問。諦觀兩處。佛意誠不欲興此疑難。蓋眾生之妄自無始有之也。
二問奉。第二答中云。一切眾生迷無前後。覺有前後。譬如夜間人同睡。睡時雖同。不妨前後起也。若此漸漸覺悟成佛。應是眾生界有畢盡之期。若然者。論之中何以並言眾生無邊耶。
答。一切眾生無始覆真和合而起諸相。雖真源不二。而所照有殊。如古德道。含生隨業現。三界不同軀。如漚依水起。水不礙沈浮。迷源雖不二。熏發愚。來問以眾生成佛眾生界盡者。如彼生浮漚。漚雖前後滅。即不可言水隨滅也。故佛藏經云。一日中有百千萬億恒河眾生一時成佛眾生界不減。佛界亦不增。何以故。如來藏無盡故。又大師南泉云。南泉三世之源。金剛常住十方無盡。其旨亦同。善思惟。切勿於眾生難思境界中而起斷滅見也。
三問奉。第六答無情說法中云。十方齊說。十方齊聞。三世俱宣。三世俱聽。既齊說。又如何俱聞。既齊宣。又如何俱聽。況復諸聖又如何聞耶。
答。子疑齊說齊聞俱宣俱聽者。當知剎剎塵塵俱說俱聽。說聽時。了異趣。妙哉此境。不可以言想求。不可以凡情測。是總相法門寂而常照法身冥資之境也。故荊溪曰。願解脫之日。依報正報常宣妙經。一剎一塵無非利物。又問諸聖如何聞者。既云法身冥資一切俱說。豈不能一切俱聽。如是則言不干舌。千聖俱聞。照故恒說。遮故俱聽。眾生即同諸佛前佛後佛其一揆焉。更別立程途。則非西一路涅槃門矣。

天童禪師四明法師第一

正月十八日天童山景德禪寺住持傳法苾芻(子凝。)謹熏沐裁書于延慶堂上教主法智大師侍者。子凝)。嘗聞。智者千慮或一失。愚者千慮或得。斯往哲之格言。非潛夫之臆說也。(子凝)素昧達人之旨。輒陳愚者之言。願瀆聽聰。少陳狂狷。近因暇日。恭覽十不二門指要鈔。義峰孤聳。非郄克之足能躋。教海汪洋。豈師曠之耳能盡者也。珍重珍重。中所援引。達磨三人得法而有淺深。尼總持云。煩惱菩提。師云。得吾皮。育云。迷即煩惱。悟即菩提。師云得吾肉。慧可云。本無煩惱。元是菩提。師云。得吾髓。但為傳聞故無實證。未知斯語自何人。大凡開物指迷。必須據文顯解。豈可以道聽途說將為正解。禮云。記憶之言不足以為師。此亦慮無稽之言以為正說者也。寧可指鹿為馬。事類趙高。使民戰栗。宛同宰我。今據祖堂及傳燈錄。只云。二祖三拜本位而立。未委彼宗。復何為解。今或師云。達磨之道但接下根。未通上智。又云。悟即心之理。昧心外之法。斯皆以管窺天。將螺酌海者也。今試辨之。原夫病在膏盲者。失之於針砭。滯名相者。封之於言句。豈教不能明心。而藥弗能瘳疾耶。良由積療增痾夥言惑性。是以祖師西來。直指見性成佛。亦方便之一揆耳。或者猶云。但指即心入佛慧。如般若說九類皆無為涅槃華嚴一念普觀無量劫。未知此說與祖師之道同耶異耶。噫小自私賤彼貴我。達人大觀可不可。古賢之言信而有徵矣。然則田巴毀三皇罪五帝。隨而和之者千人。蓋海上有逐臭之夫。詎田巴之道能勝於三皇五帝道者也。教主大師久積淨行。恢張教網。前無古人。後不可繼。自當經解義續智者風。何必採鄙俚之言。玷啟迪之旨乎。願削傳聞。自扶本教。無使滯名相者而取傚焉。幸甚不宣。天童山景德禪寺住持傳法苾芻(子凝)頓首上白。

四明法師天童禪師第一

正月四日。延慶院住持天台教觀比丘知禮)。謹修書復于天童景德堂頭禪師侍者)。今月十八日。僧使齎到長書一緘。文理相高。經實俱贍。舒卷忘倦。珍荷彌多。但以夙事懺摩。全疏文學。將謀投報。預抱忸怩。然閱華詞。備諳雅旨。蓋以(知禮)早歲為解本宗十不二門。輒述指要鈔。編文紀事。聊資學眾之尋研。義淺詞荒。敢冀宗師之觀覽。其中所引。達磨三人得法淺深不同。尼總持云。煩惱菩提。師云得吾皮。育云。迷即煩惱悟即菩提。師云得吾肉。慧可云。本無煩惱元是菩提。師云得吾髓。來書云。此語不契祖堂及傳燈錄。謂是道聽途說採乎鄙俚之談。而不知此出圭峰後集。裴國(休)問禪宗徒源流淺深。密禪師因為答釋。廣敘諸宗。直出傍傳源同派別。首云。達磨出慧可。傍傳育及尼總持。乃示三人見解親疏。故有斯語。此之後集印本見存。南北相傳流行不絕。曾逢點授是得聞。而況有唐圭峰禪師帝王問道。國親承。和會諸宗。集成禪藏。製禪源詮都序兩卷。及茲後集為所貴。何為鄙俚之談。豈是道聽途說。此乃禪門自生矛盾。固非講士敢此譏呵。只如祖堂亦是師集錄。誰是誰非。言何容易。夫法本無說。說必被機。機發在緣。有賓主。故諸聖人抑彼揚此。是一非諸。補處逸多尚受折於維摩詰上首尸利甘負屈於菴提遮。豈補處納言。上首暗理。蓋知不在己。是以功讓於他。以至像法中。華竺宗主空有更破。性相互非。業禪者屢斥尋文。傳教者或譏暗證。皆為進於初學欲使深於本宗。智論悉檀被機。禪經用四隨益物。設化之大體合然。但以假名引令入實。不得其意。寧免生疑。來書又云。今或師云。達磨之道但接下根未通上智。又云。悟即心之理。昧心外之法。未審此語何文所載。何處親聞。無求閭巷之音而構誣罔之說。道聽途說。事所歸矣。且夫信行法行各有利根鈍根唯色唯心豈分內法外法剎那九世一念三千理事俱融。頻彰指要。既蒙顧視。合察源流。願存為之心。廣闡利人之道。俾信法根性說默開明。無使達磨子孫獨能破立。智者宗裔全廢抑揚。則彼眾當機趣真之路。令此宗來學絕理之門。禪師悟徹一心。辯超千古。為佛祖之了使。作人天導師。希開博濟之懷。勿任偏情之執。講懺之隙倉卒奉酬。幸無以朴野而見誚焉。不宣。延慶院住持天台教觀比丘知禮)拜手上復。

天童又上四明第二書

正月十八日天童山景德禪寺住持傳法比丘(子凝)再修書奉白于延慶教主法智大師(堂下子凝)聞。夫意淺則言疏。思深則言訒。前所獻言者。且欲大師削去傳聞自扶本教。再垂來示。徵引源流。徒知出於圭峰。問因相三宗辨異。未所長。殊不知。宗徒祖師昔記。循其泛說。詎愜通懷。彼禪源詮云。達磨九年面壁。蓋為絕緣。由是祖師獨斷乃云。一字是眾妙之門。今達磨所傳唯靈而已。至於深推荷澤輕視牛頭。予盾之言洋洋于外。既曰曾逢點授。合具雌黃。何異採鄙俚之言資脣吻之解。且夫達磨之得二祖。亦猶思大之有智者。垂範作則。千古皎如。儻智者言教成非。而達磨之子孫亦謬。豈容緘默。須議師承。非之則謗因謗緣空招捺落。是之則正人正己信奉謳和。豈謂國親承帝王問道。北宗神秀四帝國師。藉勢恃權。其風自弭。來書又云。補處逸多尚受折於維摩詰上首尸利甘負屈於菴提遮。蓋知不在己。是以功讓於他。若如是。則雖曉抑揚。罔窮實際。茍云功讓。未喻下懷。又云。業禪者屢斥尋文。傳教者或譏暗證。俾信法根性說默開明。無使達磨子孫獨能破立。智者宗裔全廢抑揚。此者深思。誰之咎歟。剛云破立。以過疣人。豈不云一念三千剎那九世。禪教之旨何理不臧。思益經云。說法二種。若聖說法若聖然。何必有說滯言。無說乖旨。實惟不二。非任偏情。昔人截耳捐身。引腸斷臂。斯有由矣。不然賈有餘勇。恃死不迴。山人每經心。如負荊剌。願吾大師力扶像運。深察源流。無使正法澆漓人情美順。唯宗高範。是振淳風。知事懺摩虛日。再形鄙抱。專侯斥呵。不宣。天童山景德禪寺住持傳法比丘(子凝)頓首再白上。

四明又復天童第二書

月初七日。延慶院住持天台教觀比丘知禮)再裁書于天童堂上禪師(丈室)比者累接真緘。頗彰深意。前書謂。指要所引三人得法全不據文。乃是道聽途說。採乎鄙俚之談。蓋由不曉斯文出自圭峰後集。只齊曾非彼所聞。故以長書責無實證。今知所出。合恥鮮聞。如何卻斥圭峰棄乎援據。噫過而不改斯成過也。且如指要所引。非所以。蓋智者立法絕待十妙止觀圓頓十乘。以煩惱即菩提生死即涅槃句之文而為剛格。誠非二法相合名即。故不可以斷證明之。亦非一法翻轉名即。故不可以迷悟示之。煩惱非定本無菩提非定本有。故用煩惱即菩提等。絕其言詮。寂其思慮。俾妙解妙行密契妙理頓顯故也。柰以天台宗教陵遲之際。圭峰後集流衍來吳。禪講之徒所宗尚。咸云。達磨印於二祖本無煩惱元是菩提。方為得髓智者所說既同育之解。乃成得肉之言。鄙僧忝嗣台宗無傷痛。況聞點授。粗見否臧。遂於指要文對揚厥旨。何任唇吻之便。而浪所譏。且夫分宗受法。傳教接人。人據圭峰難於本教。豈不教而返破之。斯皆扶樹本宗。勉勵初學。證悟之際。彼此豈存。前所謂設化之大體合然。悉檀被機。四隨益物。不得其意。信有疑。洎觀捐身斷臂之心。如負芒剌之語。後五百歲能幾人乎省己扶宗。既能此。於他護法。豈得周遮。幸冀禪師博覽本宗。善揚祖道得阻他。釋難便成。立我化功。蒙索報音。詎可緘默。不宣。延慶院住持天台教觀比丘知禮稽首再白。

天童又上四明第三書

四日天童山景德禪寺住持傳法比丘(子凝)謹重致書于延慶堂上教主法智大師(座下子凝)竊聞。屠保之內必異人。講懺之中豈無通識。何勞往復再敘端倪。而大師指要雕文刻義。只曰相傳達磨三人得法而有淺深(愚)既議之。豈可便責圭峰以求情實。所謂道聽途說。可曰相傳。果後書。指為曲據。妄生穿鑿。合曉否臧。或達磨二祖。有本無之說。育尼總持有煩惱之稱。則圭峰言之。而大師議之。斯亦可矣。既元此說。擬剝何人。豈可逐浪隨流揚聲遏響。前云。設化之道大體合然。斯未可也。大凡援引古今。存乎婉當。彼宗固執可示斥呵。方謂抑揚昭乎義理。茍弘教者引佛經不當。亦須削之。如是則稱作師堪為教主後生宗範千古不逾。所謂學而不思。傳而不習。斯之為恥。何恥鮮聞。來書又云。天台宗教陵遲之際。圭峰集流衍來吳。人據圭峰難於台教。豈不教而返破之斯皆扶樹本宗勉勵初學耳。嘗試論之。原夫聖人立教示迷。情同蒭狗。類冰壺。神遇之懷道不在。豈同鄙俚有濫道途。常患佛從師未能忘筌離相。余與大師言議者。蓋存大師永永之道也。假使信任圭峰為是。須知迴顧。祖堂無言。未墜本宗。尚猶焚軀煉指。豈同外道非理赴火。投崖革故。是宜鼎新無爽。所依止觀十乘法華十妙菩提煩惱本無差。綱格之言。豈容繁剖。所謂過而不改。斯歸矣。不宣。天童山景德禪寺住持傳法比丘(子凝)稽首上白。

法師天童四明往復書後敘

吾祖法智尊者。始因錢唐奉先清師製珠指解十不二門。總在一念之文為真心。別分色心之言為俗諦。改色心門。造謂體用為造。謂體同改外門三千即空即假即中即空即中。凡改來字。天台昱師注不二門。立唯不思議境。消一念三千唯色唯心。為真諦法智憫而救之。所以指要之所由作。故序云。或示或注著述云云。是此也。清師又立生佛三千為事造。心法三千為理造。而不知三法各具事理。如指要破曰。據所釋。心法是理。唯論能具能造。生佛是事。所具所造。則心造之義尚虧。差之文永失。又序曰。事理未明。解行無託。此皆破於清公也。然指要之中正明觀心達妄之道。闢他山外觀真之非。文引煩惱即菩提生死即涅槃句。為發心立行之本。因此揀示達磨三人得道淺深。可大師云。本無煩惱元是菩提達磨曰。得吾髓。法智評之曰。可師之見意縱階。此語且未圓。凝禪師謂指要所引差錯。從而辨之。乃準祖堂及傳燈錄。當時可師但禮三拜。依位而立。而不曾有本無煩惱等言。凝公此扶救。毀斥法智云。是道聽途說。非為正論。殊不知。法智準圭峰後集而示。到此凝公自當結舌服膺。柰何後書倔強不已。今更就彼書辨之。若將可大師無言依位而立。便是顯圓頓者。且身子云。吾聞解脫之中言說大品云。一法涅槃亦說如幻。又有無童子淨名杜口等。今問。此諸無言而與可師無言。為同為異。請端的示之。切莫通謾。又如阿含外道問佛。不問有言無言如來踞座。外道讚云。世尊大慈開我迷雲。即禮三拜而退。阿難問佛。外道得何法而退。言。如快馬見鞭影即著正路也。祖堂引為圓頓第一則語。天台判此為小乘三藏。若望圓頓猶霄壞焉。故知不可纔無言便謂真證也。當時四明直閣林公見二師諍議不已。法智於指要下和融之語。法智不得而辭遂改之。(指要舊文曰。此乃又超得髓之說也。可師之見意縱階。此語且未圓。問今明圓教。豈不論斷惑證理及翻迷就悟耶。若論者。何異持育之解。答秖如可師。豈不斷惑翻迷。豈亦同前耶。故知。凡分漸頓。蓋論能斷能翻之所以爾○指要新改曰。然汝所引達磨印於可師。本無煩惱。元是菩提等。斯乃圭峰異說。致令後人以此為極。便棄三道唯觀真心。若據祖堂。自云。二祖三拜。依位而立。豈言煩惱菩提耶。故不可以圭峰異說而格今家妙談爾。)況達磨西來。以楞伽四卷授可大師。且曰。籍教悟宗。仁者依此修行得度世。荊溪嘗判楞伽。階天台別教。以經云一切眾生心現流之義。大慧菩薩問。是頓是漸。佛答是漸。既言是漸。安得指為頓耶。準此則法智所評不誣矣。今謹錄當時議書五番。非但令後昆睹指要新舊二文來力。抑亦不昧先時辨論之因起也。
熙寧三年中春。永嘉法明院傳教法孫(繼忠)識。

草庵錄紀天童四明往復書。

法智學行高妙。凡所著作。莫不立宗旨闢僻邪開獎心到真實地。指要鈔中。引圭峰後集。比決幽奧。而天童禪師者一見喜之。但謂。其所引有參錯。欲法智改正之而已。書簡往返凡十許。其末至有云千士諾諾不一士諤諤。使大法流衍百世無瑕玭者也。余昔親見此帖。字劃如鍾繇。語如韓退之。真可愛也。或謂。法智以此聊為改正。又聞。指要既出。尋竇顯禪師山。羞齋為慶。仍有茶牓。具美其事。余未嘗之。嘗睹廣智初主南湖法席時。顯公雖已老。亦牓煎茶。但記其高頭大麻牋。其字小古。以此知。法智不虛也。在昔禪教一體相尚。至此者。
宗曉纘錄天童四明之書。秖得五番。準草菴。既曰凡十許。果堙沒不少。其顯禪師茶牓之類。並已聞。凡閱此書者或有。此幸見贈。以全之。)

四明尊者教行錄卷第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