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祖統紀卷第四

宋咸淳四明東湖沙門志磬撰
輸入者 韓紅霞
  一校者 韓紅霞
二校者 袁金花
改稿者 夏桂蘭

運通塞志第七之

高宗(徽宗第九子。母賢妃韋氏。追謚顯仁皇后。五月一日天申節。永思陵)
建炎元年。上駐蹕維揚○初隆祐太后孟氏。去國南嚮求護身法道場大德有教以奉摩利支天母者。及定都吳門念天冥護之德。乃以天母像奉安於西湖中天竺。刻石以紀事。案不空三藏摩利支天經念誦法云。南無釋迦牟尼佛聲)南無摩利支天菩薩聲)我弟子(某甲)歸命三寶摩利支天菩薩。願護我無人能見我。無人能知我。無人能捉縛加害我。無人能欺誑責罰我。無人能債我財物。不為怨家其便。即說最心真言曰。唵摩利支娑縛賀(或百聲或千聲)王中護我。賊中護我。失道曠野中護我。火刀兵中護我。鬼神毒藥中護我。惡獸毒蟲中護我。一切怨家惡人中護我。實語護我。法實語護我。僧實語護我。天實語護我。仙實語護我。一切處一切時願常護我。弟子(某甲)娑縛賀。誦時想菩薩天女形。瓔珞莊嚴蓮華上。左手執天扇。右手垂掌向外。作與願勢。天真身求勝願者。誦滿萬遍言。此天常行日月前。日月所不能見。我因知此天名得免一切厄難。
二年三月。唐州泌陽尉李玨遇北虜入寇。挾一僕單騎走。夜匿道旁空舍。聞車過聲遣僕問。唐州賊何在。見車人長丈餘面藍色。驚而返。玨即乘馬追及之。前致敬曰。玨避寇至此。敢問車中何所載。其人曰。此京西遭劫名字。天曹定籍。汝是李玨亦其數也。玨大怖告曰。何法可免。願賜指教。人曰。能旦旦念摩利支天菩薩七百遍。向虛空回向天曹聖賢。則死籍可銷。可免兵戈之厄。玨方拜謝。駕車者疾馳而去。自是不輟誦持。轉以人。皆得免難(賈德仁板行)。
述曰。摩利支天經。藏中凡三譯。本朝天息災本咒法最多。仁宗親製聖教序以冠其首。雖未聞行其法者。而菩薩已開。先於此時矣。當高宗之南渡也。隆祐受教大德獲奉像之應。李玨請命神人稱名之功。至矣哉。威德悲願。殆與圓通大士不思議釋迦自云。我因知此天名得免一切厄難。信菩薩遠本。又在釋迦之先也。今茲中原多故兵革未銷。士夫民庶能若身若全家此解厄至簡之法。吾天母之能大濟於人也。
一月。敕賣四字師號百千。
三年正月。金虜入淮。上幸建康。八上發建康。一月虜酋兀朮宗弼陷杭州。錢塘令朱畢率弓兵與之戰。力不敵走天竺山。虜奄至。遂遇害。初是應法師德賢(慈雲四世)為兒時。相者曰。他日有官厄。唯出家可免。遂落髮靈山參學慧淨。後竟繼其席。臨終謂門人曰。吾生前以道力免難。後猶有殘業。門造像入祖堂。乃以鐵護其頸。及虜至其酋真珠王者至靈山祖殿。眾像皆立。獨師像不起。酋怒令斬之。以頸有鐵不可傷。乃積薪盈門縱焚之。薪盡而屋如故。或僧千數執瓶注水出沒空表。虜眾不驚而退。初如靖法師主上竺。兀朮入境。師預感夢。知此山厄運不可免。戒眾令避之。及虜至。或謂可以禮迓。即聲鍾眾。虜疑其抗已。從兵大掠火其寺寺○月己卯(六日)上幸州。壬午(九日)次定海御樓船癸已(日)虜陷越州。癸卯(三日)浙東制置使張俊。與虜戰於明之西門。俊見民間多織席。遣兵歛取之。以重席覆於路。虜騎踐席上。皆足滑而仆。因急繫之。斬首甚眾(此書耆相傳。與國史所載不同)。
四年正月。甲辰(旦日)上次崎頭入白峰菴。僧歲朝禮懺。上前立其旁。聞保國民之辭喜甚。為徘徊茗飲而行(今御座。特旨免稅石刻在菴中)丙午(三日)次台州章安鎮。金鼇山寺。有老僧前。皆憂時保國之語。上問何典。答曰。護國金光明懺。上因宿於寺。後駐蹕臨安。歲賜輦下諸寺金帛修舉此法。初上在京邸。異人授一詩云。牝蠣灘頭一艇橫。夕陽多處待潮生。共君不負登臨約。同向金鼇行。及幸海登金鼇坐榻上。見壁間題此詩。始悟異人示先讖也○庚戌(七日)虜陷州。其酋奄至南湖寺。眾先已奔散。獨介然不肯去。酋訶之曰。不畏死耶。然曰。貧道一生願力建此十六觀堂。今老矣。不忍捨去以求生也。酋義之曰。師幸為我歸北朝。建觀堂一如此規制。遂虜以行。虜兵至湖心。逼律主元肇行。師忻然難色。至京口謂右曰。吾將西歸。即聞笙歌之音。一時軍民咸見師念佛西望而化(師即政陸佃之孫)○初宏智禪師正覺。主天童開拓眾宇。聚眾至千百人。虜之入境也眾將散。師止之曰。虜不至此無用避。及虜登塔嶺。神兵滿山谷。大懼而退○育王山月堂禪師道昌。聞虜且至。就山後掘一窖。捧釋迦舍利塔坐其中。以陶器覆於上。虜酋至不得塔。大怒將火其屋。忽壁間觀音畫像放光水滿地。輪藏自轉。酋大畏拜禱而去。越七日開窖取塔。水至頸不沒○丙寅(三日)上次溫州館頭(留日)○月乙亥(三日)上次江心寺。有旨以林靈素故居為教院。丞相呂頤浩。舉圓辨法師道琛主之○丙子(四日)虜兵退。初杭人以時方兵旱。迎上大工於郡中法慧寺。侍香火道元慮至求索。舉藏於井。取他像置行殿。虜還自四明再犯杭州。果詰問士所在。徑取之去。并軀道元行。元默哀禱。夜至許村人導之者。遂得逸歸告於郡。時虜焚其城不知井所在。忽聞金石聲。就求之。獲井像○三月己未(七日)上發江(主上留寺中半月。趙汝四詩云。思陵半月都。世人以為實錄)詔法道法師隨駕陪議軍國事。上欲加以冠冕。師力辭。詔加圓通法濟大師四月上駐蹕於會稽天旱。詔道法師禱於圓通(寺在城內)即日雨至。上大說○七月道君二帝自韓州遷於五國城(續稽古錄)。
紹興二年正月。上駐蹕於錢唐。升為臨安府。上每於禁中書金剛圓覺普門品心經七佛偈。暇日嘗自披讀以發解。又御書阿育王山舍利塔佛頂光明之塔○月詔再建天竺觀音士殿○四月詔孔子四九代孫玠襲封衍聖公(孔瑞友之子)○召法道法師見。上從容謂之曰。上皇為妖人所惑毀師形服。朕為師去此黥涅。道對曰。上皇御墨不忍毀除。上笑曰。此僧到老倔彊。乃敕住廬山太平禪寺。
三年月。廬山道法師申劄都省稱。崇觀之後(崇寧大觀道士叨冒資品。林靈素王沖道輩。視兩府者甚眾。遂令道士冒居僧上。靖康建炎道士視官已行追毀。而國忌行香寺院會聚。猶敢傲然居上。其蔑視國法有若此者。今欲復還祖宗舊制。史略具載。每當朝道後。並立殿廷僧東道西。凡遇郊天道左僧右。尋送禮部取到太常寺狀稱因革禮。乾德元年宣德門肆赦事。道左僧右。又檢照嘉祐編敕並紹興新書。并以立文為次。其政和條內道僧觀僧及道士。位在僧上。並已刪去不行。尋蒙朝旨依條改正。以僧居上。一月太常寺遍符諸路。行香立班。諸處聚會。並依祖宗成法。以僧居左(此依準寶五年語旨也)○八月自治平末始鬻度牒。舊以黃紙印。造偽為者多。戶部朱異始奏。令道用敕綾牒。
述曰。唐明皇天寶中。度牒已用綾素本朝太宗初年普度七萬真宗天禧普度三萬。應此時但用紙牒使之易辨。今既斥賣。欲重其價故用敕綾。比同品官之告身。亦見朝廷之重僧也。
吳郡延祥院僧茅子元者。初學於梵法主。依放台宗圓融四土晨朝禮懺之偈歌四句佛念五聲。勸諸男女淨業。自稱白蓮導師。坐受眾拜。謹蔥乳不殺不飲酒。號白蓮菜。受其邪教者。謂之傳道。與之通婬者。謂之佛法見傲僧慢所不至。愚夫愚婦轉相誑誘。聚落田里皆樂其妄。有論於有司者。正以事魔之罪。流於江州。然其餘黨效習至今為盛(釋門正統)。
議曰。嗟夫下之事未嘗無弊也。君下如禹湯而有桀紂。相下如周召而有斯。道本老莊而歸真靈素。釋本能仁而有清覺子元。信三教皆有其弊也。所謂四土圖者。則竊取台宗格言附以雜偈。率皆鄙薄言辭。晨朝懺者。則撮略慈雲七懺。別為本。不識依何行法。偈吟四句。則有類於樵歌。佛念五聲。則何關於十念。號白蓮妄託於祖。稱導師僭同於佛。假名淨業而專為姦穢之行。猥褻不良。何能具道。嗟夫。
四年。偽齊劉豫同金虜入寇。下詔親征。九上親詣天竺士殿。焚香恭禱蚤平北虜。既而淮東宣撫使韓世忠。敗金人齊人於承州。世忠獻俘行在。因陳戰沒之人乞加贈恤。上蹙然曰。死於鋒鏑誠為可閔。即敕直學士院胡松年具詞。建齋以為濟度。是夕也有見鬼神來會甚眾。有夢戰者咸忻然相慶。以為自此善趣者。上聞之大說。五年。彌月大旱。詔道法師入內祈雨。結壇作法。以四金瓶各盛鮮鯽噀水默祝。遣四急足投諸江。使未回而雨已洽。上大說。特賜金缽○九上幸天竺士殿炷香。住山如奏對如流。上說。賜香山以供士及度牒銀幣之類。
七年。司諫陳公輔上疏。乞照祖宗成不許執政指射有額寺院。應臣僚前曾陳乞有額寺院充墳寺功德者。並令改正許與無額小院。詔可。初是知院李綱。占常州普利及邵武興聖。臺臣論奏。以兩處俱為有額所違礙。詔令別占無額小院。士論為快。又樞密沈與求奏稱。墳寺嚴院。雖本家建域。既元有敕額。不當撥賜。上以為自造之屋。不必改正。時諫臣謂。與求能體祖宗法意革今日之弊。宜從所請。有旨許之。
九年。敕下州郡立報恩孝禪寺。為徽宗專建追嚴之所。
一年五月。宰相秦檜。以徑山杲為張九成黨。毀衣牒竄衡州○上謂輔臣曰。自佛法中國。士大夫靡然從之。上者信於清淨之說。下者信於禍福之報。殊不知六經廣大靡不周盡。如易無思無為寂然不動感而遂通禮之正心誠意者。非佛氏清淨之化乎。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與書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非佛氏禍福之報乎。
二年。左修職郎詹叔義。上財賦表。乞住賣度牒朝廷從之。時臨安府。乞度牒天竺士殿。敕給錢五萬緡。謂侍臣曰。朕觀古者人主。二教。或毀其像或廢其徒皆不及久。往往愈熾。今不放度牒則自可漸銷而制勝。
三年。右司諫詹方奏曰。頃者鼓倡俘言。張九成實為之首。徑山杲從而和之。今杲已竄。為之首者豈可不問。詔張九成安軍居住○臨安府正劉若謙。申省乞道士序位在僧上。妄稱別得指揮。達陳狀乞檢準紹興三年都省。批送法道法師。乞復祖宗舊法。繼蒙朝旨。批下依條改正。行香立班。諸處聚會以僧在上。告示劉若謙。取知委狀。後有妄詞以違制論○敕西湖北山建天申圓覺寺○敕再修西湖壽星院。主事者乞撥度牒。上曰。言者皆欲賣牒以國用。朕謂不然。一牒所不過二亙緡。而一夫不耕矣。若住撥十年。則其徒自少矣。
五年。敕道始令納丁錢。自千至千三百。凡九等。謂之清閑錢。年六十已及殘疾者聽免納。道法師致書於省部曰。大法東播千有餘歲。其間污隆隨時暫厄終奮。特未如日抑沮卑下之甚也。自紹興道征免丁錢。大者千。下至千三百。國四其民。士農工商也。道舊籍仕版。而與儒分鼎立之勢。非有經國理民之異。以其祖大聖人而垂為善故耳。至若天災流行雨眻不時。命其徒以禱之。則地應鬼神順。抑古今耳目所常聞見者也。夫茍為國家禦菑而來福祥。亦宜稍異庸庶之等夷可也。若之何遽以民賦。賦且數倍。今下民丁之賦多止緡錢三百。或土瘠民勞而得類免者。為僧反不獲齒於齊民。以其不耕不蠶而衣食於世也。夫耕而食蠶而衣。未必道之外人耕且蠶也云云
述曰。目道同丁夫。而出征賦以免之。豈獨道之恥。亦國家不知尊尚二教之恥也。今州家征免丁。則必舉常年多額以責之。而不顧之存亡去住。既又欲以虧額均賦諸寺者。其為患皆此類。嘗考郡志云。道免丁歲無額。官吏曾不省。此王荊公創新法。當年後世。誰不知為民患。然今之為政者。語安石則目之小人。追民賦則仍用其立法。蓋利源一開。雖聖人之治所不能革。以心好利者同然耳。然則為利創法者。未嘗不為後世患。悲夫。
七年七月。覺圓通法濟大師法道趺坐說法合掌而化。建塔於北山九里松。
一年。初太后韋氏北還之日。以道家四聖神助。至是改孤山為延祥觀以奉之。遷法師全身於馬腦坡。見陶器中舍利無算○一月謫衡州杲量移梅州。
述曰。自古公卿與釋氏遊者。重其道敬其人耳本朝公卿交釋氏者尤為多。未聞以語言之過交相為累者。洪覺範之竄朱崖。坐交張無盡。杲大慧之流衡陽。坐交張子韶。而皆以語言為其罪。夫儒釋之交遊。不過於倡和以詩談論以道。否則為廬山結社之舉耳。豈當陷賢者於姦佞而鉤黨於間之人哉。其為法門不幸。有若二師者。言事之過論九重之不察也。
三年十月。給事中知瀘州憑楫(字濟川號不動居士)委漕使攝郡事。別僚佐具衣冠。望闕再拜。著升座柱杖膝上。說偈言而化。始楫問道於杲佛日頓悟心旨。南渡之後。所在經藏殘闕楫以奉資(奉音鳳俸俗)造大藏經八所。小藏四大部者亦其數(世以華嚴涅槃積珠林為四大部)所至與高僧逸民續蓮社時賢咸從其化。
四年。詔以天竺為御前道場。特免科敷等事○寓衢州衍聖公孔玠卒。詔其子搢襲封衍聖公。是為五十代。
五年。初是治平初飛山禪師。依高僧三傳。釆修行淨業臨終往生者。淨土傳三卷。元豐間尚書王古增補新聞。通為四卷。是年錢唐陸師壽續集往生淨土者為八卷。易名寶珠集
十六年。張九成知溫州。九成謫安軍四年。寓橫浦僧舍。日談經著書以自適。嘗曰。六經皆妙法也○九月禮部侍郎吳秉信卒。紹興初時相諱言兵事。斥秉信為黨人。乃歸四明城南。築菴禪坐。製一棺。夜臥其中。至五更令童子扣棺而歌曰。吳信叟歸去來三界無安不可住。西方淨土蓮胎。歸去來。聞唱即起禪誦。久之檜相亡。召為禮部侍郎。時國用乏。秉信請賣度牒以裕國因言。及秦黨尋被論。以佞佛邀出知常州。既而復被召至蕭山驛舍。令家人靜聽咸聞天樂之音。即曰。清淨界中失念至此。金臺既至吾當有行。言訖而逝○十月敕量移梅州杲。復形服放還。一月詔住阿育王山
七年八月。禮部侍郎賀允中上殿。上問。道幾何。答曰。僧萬。道士萬人。上曰。朕見士大夫奉佛者。多乞放度牒。今田業多荒。不耕而食者萬人。更給度牒。是驅農為僧也。佛法自漢明。中國。其道廣大不可廢。朕非有意絕之。正恐僧徒多則不耕者眾。故暫停度僧耳(聖政錄)。
述曰。高宗聰明而達於權道。故不放度牒。將抑僧以助農。如古人排佛。正以不耕為國蠹。可謂知政本矣。然嘗論之。今之為者。未暇以道言之。或迫於兄弟多。或因無田而不耕。皆下之閒民也。深山蛇虎之鄉。邊海斥鹵之地。非田也。出家之士。率眾力憑志願。幸而可開為畝。皆下之聞田也。以閒民食閒田。未嘗為農病也。矧今為農者常自多。常苦於下之田少。而寺院之產常自定。不令閒民為僧則農益多。農多而常田少。農始病矣。去而為商買。為百工。為遊乞。為倡優。趨末者紛紛然。又不能為則盜於海劫於陸。所而不為矣。然則驅閒民而之。是亦為政之權道也。可不講明乎。
十月六日。住天童山正覺禪師沐浴更衣正坐而化。齒髮自然舍利。葬全身於東谷。謚曰宏智禪師光之塔。有禮塔求舍利者。皆(洞口山下九世)。
八年月。詔佛日禪師杲再住徑山○七月居舍人洪遵。論鑄錢未及額。上諭大臣。令民間銅器以他物代之。乃出御府銅器送鑄錢司。大歛民間銅器觀佛像鍾磬。並令置籍。每斤收算十。
述曰。紹興之際住鬻牒。不以此為利。而且征道免丁算觀鍾磬。所無多。而徒使後世指為作古。蓋小臣詹叔義。以財賦之稅根人主之心。而當時輔相不能開陳為利之輕重耳。
三十年一月。住靈隱道昌禪師上表。乞頒行度牒。不報。
一年。禮部侍郎吳子才奏。乞頒行度牒。言事者以佞佛斥之。罷歸田里○七月金虜主元顏亮。徙居汴京。九月自將入寇。兵號百萬。竺寺沙門曇瑩學禪悟易。屢對禁中。至是策以易數。謂亮當斃於江北。十月下詔親征浙西。總管李寶舟師敗之。密州中書舍人虞允文。收都統王權散卒敗之釆石。亮欲渡瓜州。令於眾曰。三日不渡江當盡殺諸將。眾苦其虐。夜半諸酋射帳中殺之而遁。
二年正月。上歸自建康。五月詔禪位於皇太子○十月淫雨不止。上遣內侍禱於上竺。燎煙始升曉日開霽。上喜出內府玉器三品。以施士殿。壽成太后施七寶冠○賜徑崇杲大慧禪師

孝宗(二日會慶節。永阜陵)
隆興元年。初是太祖後七世子稱為嘉興丞。妻張氏夢神人稱崔府君擁一羊與之。遂娠。初封普安郡王○上初在王邸。遣內都監至徑山。問道於杲禪師。答以偈曰。大根大器力量。荷擔大事常。後在建邸遣內知客。至山賜妙喜菴三字及真讚。至是悉取向賜識以御寶。是年八月日。師示寂。上傷悼不已。賜諡普覺。塔曰光。語錄大藏。右相湯思退。政李邴。翰汪藻。禮部侍郎張九成。給事中憑楫。皆問悟入(魏公張浚撰塔銘)。
道元月。召靈山子琳法師見。問曰。朕欲讀經以何為要。師曰。金剛圓覺最為要道。又問參禪之法。師曰。直須自悟。上說。賜號慈受○月以鄭國公主出家。敕品官庶民有毀辱僧尼罵稱禿字者。依祥符宣和敕旨。品官勒停。庶民流千里。仰下州軍。遍榜曉諭。仍許僧尼錄。白指揮與度牒隨身永同公據。應僧尼過犯。官司不得私理。須奏聞取旨施行
三年月。駕幸天竺禮敬士。問住山訥曰。士之前合拜不合拜。師曰。不拜則各自稱尊。拜則遞相恭敬。上欣然致拜。又問歲旦修光明懺之意。師曰。梵釋四王金光三昧之道。囑其護國護人。後世祖師立為懺儀。於歲旦奉行其法。為國祈福。此盛世之典也。上說。授右街錄復賜錢。即道翌法師故居建十六觀堂。命翰樓鑰作記○三月敕於禁中建內觀堂。遵上竺制度○日本遣使致書四明郡庭問佛法意。乞集僧對使發函讀之。郡將集。緇衣皆畏縮莫敢應命。棲心維那忻然而出。日本之書與中國文。何足為疑。即揖太守褫封疾。讀以爪掐其紙七處。讀畢語使人曰。日本雖學文不無疏繆。遂一一為析之。使慚懼而退。守踊躍大喜曰。下維那也。
四年四月八日。召上竺訥法師。領五十內觀堂。護國金光三昧齋罷說法。上曰。佛法固妙。安得如許經卷。師曰。有本者如是。上說。進授左街錄。慧光法師。自是歲歲日。賜入內僧帛五十匹。修舉事(宋之瑞撰塔銘)○九上謂禮部尚書李燾曰。科舉之文不可用佛老語。自修之山林。於道害。倘用之科場。恐妨政事(興事鑑)。
述曰。儒家用老莊語其來已久。故不可旦絕去。至若窮理之妙盡性之奧。出世表而所不容者。則無越乎釋氏之書。然儒家欲明理於天人之際。易洪範中庸大學語孟。求之自足。倘涉乎佛經語意。則自違其宗而放肆無歸矣。哉孝廟之戒。其有旨乎。
六年四月。上與群臣論東都治亂消長之數。上曰。朕每念治平已前國家事。自王安石首亂成法。繼之以章子厚(名悖避諱)蔡京之徒。至靖康輔臣率皆庸繆。以致大壞。蔡京謫死湖湘四二年。遷葬之日皮肉銷盡。獨於胸上隱起卍字。若鐫刻然。按佛經如來三十二相。胸題卍字。是其一。由戒定慧所成。其相明妙。魔王三十二相。其相稍晦。今京相此。豈非魔乎。又豈非地大數產此魔物為生民之禍乎(兩朝事鑑客齊三筆)○一月撰德殿親灑靈感觀音之寺及靈感觀音寶殿。以賜上竺(各六字為額)。
七年月。靈隱慧遠禪師入對選德殿。上曰。如何免生死。對曰。不悟大乘終未能免。上曰。如何得悟。對曰。本有之性磨以歲月自然得悟。上曰。悟後如何。對曰。悟後始知今日問答皆非。上曰。一切處不是後如何。對曰。脫體現前之相。上有省首肯之。
八年正月。車駕幸靈隱。錫賚加○八月召天竺法師徑山禪師(別峰寶印靈隱禪師。及三教之士。集內觀堂賜齋。復令遠禪師獨對東閣賜坐。問曰。前日睡中忽聞鍾聲。不知覺。是同是別。對曰。覺無殊教誰分別。上曰。鍾聲從何處起。對曰。從陛下問處起。十月賜靈隱慧遠佛海禪師(號瞎堂)。
九年正月。召上竺訥法師。獨對選譯德殿賜座。問士歷代靈跡及法華經旨○魏公史浩佚老於四明。自號真隱居士。每從南湖智連法師法要(號覺雲法師)嘗曰。師於禪律亦貫通耶。師曰。水泮雪消固水耳。又問。華嚴般若何太支離。師曰。支離所以為簡易。公倏然有省。及帥閩歸里。乃於東湖創月波山。放補陀巖。結洞室以安士。奉德壽殿。書潮音洞以為額。首延覺雲高弟則約法師。專講智者教(號元菴賜智海大師)初是公攝昌國鹽監。偕鄱陽程休甫汎海謁補陀山。忽一僧指巖頂。有竇可以下瞰。方瞻佇間公與眾見大金色身相。而公復見雙齒出脣際如珂玉。喜尉作禮而退。暨歸寺日已暮。一來訪。語公歷官至太師。且云。公是善終文潞公也。他日入相。主上欲用兵。須力諫之。後十年與公會於越。語畢遂去。乾道初以故相鎮越。道人自稱養素先生與公有舊。亟命延之。索紙大書曰。黑頭潞相增萬里光。碧眼胡僧曾共一宵情話。擲筆竟出。公大驚。因追思補陀事。知長者僧及道人示現相。距正十年云(夷堅志。補陀璧記○今月波行堂有太師所見補陀現相一軸)。
述曰。越王出仕之初。登補陀士。聞之言。許他日為師相。且囑其諫。君上勿用兵。其後張魏公(浚)果勸孝宗北征。越王諫之不從。及符離兵敗浚歸上。上迎謂浚曰。此行甚快史浩意。蓋士預鑑機。知南北勢分未可以合。故囑公興諫以免生靈之塗炭也。
史魏公過金山。覽梁武帝儀軌之盛。謂報恩度世之道在是。乃於月波山創殿(設十界像。與僧講究製儀文四卷。以四時修供。為普度齋(至今百年)俎豆之器繁約折衷音眾當也)讚唄之音抑揚有節。鄉城諸剎莫不視此為法○國學生王日休舒人。為六經訓傳數萬言。旦捐之曰。是皆業習非究竟法。吾其為西方之歸乎。自是一志念佛。日課千拜。一夕厲念佛。忽云佛來接我也。屹然立化。邦人有夢二青衣引之西行。日休為淨土文行於世。嘗為之說云。儒者或以釋氏之徒無戒行故輕其教者。豈可以道流不肖而輕子。士人不肖而輕孔子。釋氏之教有世間法出世間法。其世間法殺盜婬。儒釋未嘗不同。其不同者。釋氏出世間法也。儒家止於世間。故獨言世而歸之於天。釋氏知屢世。而能具見生業本末。此其不同耳。
述曰。王舒之為儒也。固嘗為六經作訓傳矣。潛心學古。非世儒之常流也。及盡棄其學而佛。必一定之見。今人為儒未及於舒。而欲以汎汎口舌效韓歐排佛之失言。是皆未足以知兩家之道本不悖也。至若世間出世間之說。雖未盡理謂佛能具見生業本末。此得之矣。蘇黃諸公誠知此。伊洛先輩徒能以道自任。以故有排斥。然不足以知此義也。
淳熙元年月。賜內帑於上竺建藏殿。及賜大藏經。皇太子為書殿榜○四月召雁山靈峰中仁禪師。入對禁中(嗣圓悟燈錄)○五月召靈隱禪師。入對便殿。
二年三月。駕幸上竺炷香禮敬士。詔建護國金光明道場。賜白雲堂印。令三學諸宗並詣白雲堂。公舉用印申明有司○六月召上竺訥法師。獨對內觀堂○月遣中使至阿育王山舍利塔。上瞻禮之頃見塔上月輪。他日復晶者。敕迎往東宮。皇太子見相輪上纍纍若晶貫珠。
三年正月。迎舍利於碧琳堂。上見塔角光若金珠者。敕內侍奉塔山。具齋以謝靈貺○敕州依聖二年已降聖旨。天台宗教部。付元東禪鏤版入藏。先是慈雲法師奏乞天台教文入藏。詔可之。○月詔台州報恩德光禪師靈隱一月入對選德殿。上問曰。釋迦雪山六年所成者何事。師曰。將謂陛下忘卻。上說。賜號佛禪師師號拙菴)。
四年八月。政錢端禮微疾。請平田禪師入臥內趺坐談笑。忽謂機曰。地水火風暫時湊泊。昧者認為己。從上諸聖去自在。今吾如是豈不快哉。遂斂目而逝。公與機同參護國禪師。世知其有悟入(普燈錄)○召靈隱禪師。入對內殿。進宗門直指。上問。浙東名山太白玉几之外。以何為勝。師曰。保國聖國清年。上說。當時侍臣咸皆歎賞。以為名對○唐奘三藏大般若經成六百卷。有鳳城雪月大師大隱。用信解品百三卷。行通關之法以授後人。
本朝淳熙間。有沙門不知所從來。車載此經至四明甬東。行道中口浪浪誦不輟。里人沃承璋遇諸塗。問之曰。我車上經皆能音誦。承璋初不信。試抽數卷對誦之。頃刻即度。始大異之。徐叩其故。沙門曰。是有關法焉。能通其關則百三卷之文皆可背誦。承璋欣然願受教。既通復教其妻子奴婢。闔門皆能通誦。乃刻板行關法。以化世人(舊印本有淳熙丁西印施者是)。
述曰。嘗考經關盡百三卷。凡八四科。今教卷諸文稱八十一科名色者。當是相承之誤。沃本巨室初不信法。由沙門一化乃能背通般若。然不知回向淨土。其沒也日本為國主。背有銘曰。宋沃承璋。日本人說若此(愚客月波。住如習能關通此經。時眾欲求受者。乃始用沃本刊經關一卷。以勸世人。因敘承璋本事云)。
五年。御書太白名山。賜住山了朴禪師師號慈杭)。
七年。召雪竇寶印禪師見。上問曰。三教聖人本同此理。師曰。譬如虛空初無南北。上曰。但所立門戶異耳。故孔子以中庸設教。師曰。非中庸何以世間華嚴有云。不壞世間相而成出世間法。上曰。今時學者秖文字不識夫子心。師曰。非獨今之學者。當時顏子為具體。秖說得瞻之在前忽焉在後。如所立卓爾。亦未足以識夫子心。夫子亦曰。二三子以為隱乎。吾無隱乎。爾以此而觀當時弟子。尚不識夫子心。況今人乎。張商英。有云。唯吾佛然後能知儒。上曰。朕常作此見。上又問曰。老莊之教何如。師曰。可比佛門小乘人耳。小乘如桎梏。棄智如雜毒。化身入無為界。正如莊子形固可使如槁木心固可使如死灰。子曰吾有患為吾有身大乘人則不然。眾生盡方證菩提。正如伊尹所謂予天民之先覺者也。將以斯道覺斯民也。如一夫不被其澤若已推而之溝中也。上大說。即日詔住徑山○詔禪師德光阿育王山一月召對內殿。賜勝之殿四字。為釋迦舍利殿額。
八年。上製原道論曰。朕觀韓愈原道論。謂佛法相混三教相絀。未能辨之者。徒文煩而理迂耳。若揆之以聖人用心。則不昭然矣。何則釋氏性命外形骸。於事了不相關。又何與禮樂仁義者哉。然猶立戒曰不殺不婬不盜不妄語飲酒。夫不殺仁也。不婬禮也。不盜義也。不妄語信也。不飲酒智也。此與仲尼又何遠乎。從容中道聖人也。聖人之所為孰非禮樂。孰非仁義。又惡得而名焉。譬如地運行陰陽若循環之無端。豈有春夏秋冬之別哉。此世人強名之耳。亦猶仁義禮樂之別。聖人所以設教治世。不得不然也。因其強名揆而求之。則道也者。仁義禮樂之宗也。仁義禮樂固道之用也。楊雄謂老氏棄仁義絕禮樂。今跡老氏之書。其所寶者三。曰慈。曰儉。曰不敢為下先。孔子曰。節用而愛人。老氏之所謂儉。豈非愛人之大者耶。孔子曰。溫良恭儉讓。老氏所謂不敢為下先。豈非讓之大者耶。孔子曰。惟仁為大。老氏之所謂慈豈非仁之大者耶。至其會道則互見偏舉。所貴者清淨寧一。而與孔聖果相背馳乎。蓋三教末流。昧者執之為異耳。夫佛老絕無為身而矣。孔子教以治下者。特所施不同耳。譬猶耒耜而耕機杼而織。後世紛紛而惑。固失其理。或曰。當如何去其惑哉。曰以佛心。以道養生。以儒治世。斯可也。其唯聖人為能同之。不可不論也(聖政錄)。
十年。上親注圖覺經。賜徑山寶印禪師。刊行於世。
一年。上竺左街訥劄子。洪惟朝遵用唐制立試經度僧之科。竊詳宋高僧傳覺範僧寶傳所載。自建隆開國至於南渡。名德高行皆先策試法華。然後得度。以此經是如來出世一化之妙唱。群生之宗趣。帙唯七卷繁簡適中。故學者無過與不及之患。自唐至今五百年來。昭垂令典。雖下及萬世可舉而行唐世之式。遠矣。及我。
朝而甚詳如文瑩湘山錄載。國初潭州僧童試經。此州郡比試也。歐陽歸田錄載。執政宋綬夏竦同試童行。此朝廷開試也。史略載。朱梁不許私度。願出家者入京比試。竊詳三書之意。當是下童行。先就州郡試中。然後入京。執政開場親監覆試第名奏上。乃下祠部給牒。若特詔疏恩。如建隆八千僧。太平普度七萬。則又不在試經之限。或謂有虧國用者。則將對之曰。但於每歲以千牒為試經之擬。即以千牒之資均於餘牒。俾不能誦經而裕於財者亦得求度。厥今下僧冗矣。試經以行古道。貴牒以限常人。誠足以復祖宗之成法救末流之冗弊也。上可其奏。付執政。下僧司。具格式。以供申不明。竟為中書所沮○建興福院成。先是上竺訥法師。屢以疾求閒。上曰。且賜地築室。二年後。彼此作閑人。水邊石上共無生。至是以賜師為佚老。授兩街都錄。東宮為書歸隱扁其室。十六年。上遜位於皇太子。退養重華宮稱壽皇○壽皇召慧光法師入內殿。注金剛般若經書成。上積日披覽。益有省發。

光宗(孝宗第三子九月四日重明節永獻陵)
紹熙二年十月。慧光法師入寂。諡宗教廣慈法師。塔曰普照
五年四月。刑部都官陸沅。沐浴冠服就寢而化。將殮忽聞蓮華香氣自口鼻噴出。沅號省菴。居四明鄞之橫溪。每晨起誦法華。日一過者三十載。年登八秩增至三部。為詩見志。有清晨三度到靈山之句。又閱大藏佛號。凡天台教門宗旨不博究(弟陸游放翁撰墓誌)。

佛祖統紀卷第四七(終)

○上將立謝妃為后。遣藍內侍詣何蘘衣菴而不告所問。止令句來。內侍留數日敬禱之曰。皇帝見遣。願賜一語以復命。何大怒振衣而出。藍隨之至天慶觀門。回首曰為下母。藍即日歸奏。妃遂王位中宮。
○嚴陵唐仙姑者。幼年厭塵俗往姑蘇。謁何蘘衣。躬薪水二年。後逢呂人與之丹。大上皇聞其名。召入德壽宮。請符水。問曰。先生符水是行何法。對曰。不曾行法。但以為法。以神為符。以氣為水耳。上說。書寂靜先生以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