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弘明集卷第

西明寺沙門道宣
輸入者 毛小燕
       一校者 毛小燕
       二校者 崔世湖
       改稿者 陳香君

法義篇第四之一
夫法者何耶。所謂憑准修行。清神洗惑而為趣也。義者何耶。所謂深所以千不改其儀。萬邪莫迴其致者也。俗法五常。仁義禮智信也。百不易其典。眾賢贊翼而不墜者也。道法兩諦。謂真俗也。諸佛之所由生。群有因之而超悟者也。然則俗保五常。淪惑綿亙。道資兩諦。勝增明。故真俗出道之階基。正法入空之軌躅者也。故論云。非俗無以通真。非無以遣俗。又云。諸佛說法二諦。斯則大略之成教也。至於小半滿之流。三篋八藏之典。明心塵之顯晦。嘵業報之殊途。通慧解以鏡象心。世相以光照也。若斯以敘謂之法義也。至於修行思擇靈府者。則四依法正。創究識於倒情。八直明道。策淨心於妄境。三學開其玄府。貫統其真源。漸染基搆其涯也。但以幽關難啟。匠石易迷。匪藉言方。莫由昇附。所以自古道俗同而問津。疏瀹精靈。陶練心術。或著論而導其解。或談述而寫其懷。因言而顯聖心。寄跡而揚玄理者也。昔梁已敘其致。今唐更廣其塵。各有其志。代代斯言之不絕也。
梁代集弘法義總錄。

孫綽道論 羅君章更生論
鄭道子不滅論 釋慧遠報應
慧遠三報論 釋僧順折三破論
高祖神明成佛蕭琛滅論
曹思文難滅論 梁高祖答臣不滅敕
法雲與朝貴書 鑿齒與釋公書

廣弘明集法義篇總錄

賢明釋諸疑惑義 晉戴疑論
晉戴公與遠法師書(并答) 周道祖疑論
戴重與遠法師書 戴答周居士難論(并答)
遠法師與戴書(并答) 何承天報應問(劉少府答)
謝靈運與諸道人宗論(并書) 後秦主姚興與安成侯書述佛義
三世論(并法師答) 姚嵩表問諸義(并興答等)
沙門釋惠淨折疑論(并法琳述) 齊竟陵王與隱士劉虯書(三首)
沈約內典序 齊沈約為皇太子解講
沈約為竟陵王發講疏(并頌) 齊沈約為竟陵王解講疏(三首)
梁太子綱請帝講(并答往返六首) 梁陸雲述御講金字波若
梁蕭子顯敘講波若義 皇太子謝講竟啟(并答)
梁太子網上大法頌(并表答) 晉安王上太子玄圃講頌(并啟答)
梁武帝涅槃經疏序 梁湘東王法寶聯壁序
梁簡成實論序 梁元帝內典碑銘集林序
沙門釋玄則禪林妙記集序(二首) 唐司元大夫李儼法苑珠琳序
昭明太子答請講書(并啟答三首) 昭明謝敕賚木栖如意
昭明立二諦義(并道俗人難及解) 昭明立法身義(并僧六人往反問答)
昭明謝敕看講解二啟 昭明謝敕賚涅槃經疏講啟
昭明謝敕賚大集經講疏啟 梁晉安王與廣信侯書(并答)
沈約佛法義論(五首) 齊沈約范縝滅論
沙門真觀因緣無性論(并朱世卿自然論) 魏收北齊三部一切經願文
王褒周藏經願文 隋煬帝寶臺經藏願文
唐太宗三藏聖教序(并表請謝答) 今上述三藏聖教序(并謝答)
唐褚亮述注般若經序 唐柳宣與翻經大德書(并答)

廣弘明集法義篇第四之初。

疑論 晉處士戴
遠法師書 戴安
疑論 周居士道祖(并答)
重與遠法師書 戴安(并答)
報應問 何承(劉少府答)
宗論(并問答往返) 宋侍中謝靈運
佛法諸深義 秦主姚興(并答)
折疑論沙門慧淨(并述)

疑論。晉戴安。
處子問於玄明先生曰。蓋聞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又曰。天道無親常與人。斯乃聖達之格言。萬代之宏標也。此則行成於己身。福流於後世。惡顯於業。獲罪乎幽冥。然聖人為善。理不盡盡善積。宜歷代皆不移。善惡相承。亦當百世俱闇。是有常門。惡有定族。後世修行復可益哉。又有束修履道。言行無傷。而天罰人楚百羅備纓。任性恣情肆行暴虐。生保榮貴子孫繁熾。推此而論。積善之報竟何在乎。夫五情六慾心所常有。斧藻防閑外事之至苦。茍人鬼無尤於趣舍。何不順其所甘而強其苦哉。請釋所疑以祛其惑。先生曰。善哉子之問也。史遷有言。天之報施人何如哉。荀悅亦云。飾變詐而為姦宄者。自足乎世之間。守道順理者。不免飢寒之患。二生疑之於前而未能辨。吾子惑之於後。不亦宜乎。請試言之。夫人資二儀之性以生。稟五常之氣以育。性有脩短之期。故有彭殤之殊。氣有精粗之異。亦愚之別。此自然之定理不可移者也。是以堯舜大聖朱均是育。瞽叟下愚誕生有舜。顏回大賢早夭絕嗣。商臣極惡令胤剋昌。夷叔至仁餓死窮山。盜跖肆虐富自終。比干忠正斃不旋踵。張湯酷吏七世珥貂。凡此比類不可稱言。驗之聖賢既如彼。求之常人又此。故知善惡脩短窮達。各分命。非積行之所致也。夫以地之玄遠。陽之廣大。人在其中豈惟米之在太倉。毫末之於馬體哉。而匹夫之細行。人事之近習。善一惡皆致冥應。欲移自然之彭殤易聖於朱舜。此之不然居可識矣。然則積善積惡之談。蓋於勸教耳。何以言之。夫人生而靖天之性也。感物而動性之欲也。性欲既開流宕莫檢。聖人之救其弊。因神道以設教。故理妙而化敷。順推遷而抑引。故功玄而事適。是以六合之內論而不議。鑽之而不知所由。日用而不見所極。設禮學以開其大矇。名法以束其形跡。賢者倚之以成其志。不肖企及以免其過。使孝友之恩深。君臣之義篤。長幼之禮序。朋執之好著。背之則為失道之人。譏議以之起。向之則為名教之士。聲譽以之彰。此則君子行已處心。豈可須臾而忘善哉。何必修教責實以期應報乎。茍能體聖教幽旨。審分命之所鍾。庶可豁滯於心府不祈驗於冥中矣。處子乃避席曰。夫理蘊千載念纏一生。今聞吾子大通之論。足以釋滯疑祛幽結矣。僕雖不敏請佩斯言。
遠法師書。
和南弟子常覽經典。皆以禍福之來由於積行。是以自少束修。至于白首不負於所知。言不傷於物類。而一生艱楚荼毒備經顧景。塊然不盡。唯已夫冥理難推近情易纏。每中宵幽念。悲慨盈懷。始知脩短窮達分。積善積惡之談。蓋是勸教之言耳。近作此疑論。今以相呈想消息之餘脫能尋省。戴和南
遠法師答。
慧遠頓首。省君別示以為慨然。先雖未善想患。物來往亦未始暫忘。分命窮達非常所測。然宗似有定檢。去秋與諸人共讀君論。亦並有異。觀周郎作答意。謂世典佛教粗是。其中今封相呈。想暇日能力尋省。
疑論。周道祖
近見君疑論。蓋即情之作。料檢理要殆乎有。中但審分命之守似未照其本耳。福善莫驗僕所常惑。雖周覽六籍逾深其滯。及睹經教始昭然歸。故請以先覺語今之學者也。君以為審分命所鍾可無祈驗於冥中餘慶之言在於勸教。請審分命之旨。為當宅情於理任而弗營邪。為忘懷闇昧直置而已邪。若宅情於理則理未可喻。善惡紛互逆順莫檢。茍非冥廢豈得弗營。若直置而已。則自非坐忘事至必感。感因於事則情亦昇降。履信獲祐何能不慶。為惡弗罰焉無怨。雖欲忘懷其可得乎。靖求諸己其效明矣。又勸教之設必傍實而動。直為訓之方不可一塗而盡。故或若反百後會。或嘵昧於為言。是以塗車芻靈堂室異詔。或顯其遠或徵其近。令循教之徒不茍於分表。飲和之士自足於仁義。故深淺並訓而民聽不濫。而神明之頤蘊於妙物。豈得顯稱積善。正位履霜而與教反理與言違。夷齊得於安忍。顏冉長悲於履和。恐有為之言或於此。若謂商臣之徒所不及汲引之端蓋中智已還。而安于懷仁不沒其身。臧會以僣後魯國。則分命所鍾於何而審。玄明之唱更為疑府矣。是以古之君子知通圯之來其過非新。愚壽夭兆明自昔。楚穆以福濃獲沒。蔡靈以善薄受禍。郗宛以釁深莫救。宋桓以愆微易唱。故洗心以懷宗。練形以聞道。拔無明之沈根。翳貪愛之滯網。不祈驗於冥中。影嚮自徵。不期存於應報。而慶罰以彰。故能反步八極水鏡萬有。但微明之道理隔常域。堯孔拯其粗宜有未盡。史遷造其門而未踐乎室。惜其在聞之世。故永悲以窮年。君既涉其津。亦應不遠而得。此乃幽明之所寄。豈唯言論而已。乖敘多年聊以代懃。
來論又以為。地曠遠人事細近。善一冥應。然則天網恢恢疏而遂失耶。莫見乎隱。莫顯乎微。但盈換藏於日用。交賒昧乎理緣。故或乖於視聽耳。山崩鍾應。不以路遠喪感。炎澤革性不以同象成親。詳檢數端可以少悟矣。
重與遠法師書。
和南。間作疑論以寄其懷。故呈之匠者思聞啟誨。既辱還告開示宗轍。并送周郎難甚趣致。但理本不同。所見亦殊。今重申鄙意答周。復以相呈。旨誠可求而辭不自暢。想脫覽省。戴公和南
疑論答周居士難。戴公。
間以暇日事致感。脫作疑以呈法師。既辱還告并來難。辭喻清贍致有旨歸。但自覺。雖先觀者莫悟。所見既殊孰是能正。茍懷未悟請共盡之。僕所謂能審分命者。自呼識拔常均妙鑒理宗校練名實比驗古今者耳。不謂淪溺生死之域欣慼失得之徒也。茍能悟彭殤之壽夭。則知脩短之自然。察堯舜於朱均。以得愚聖之分。推淵商之善惡。足明冥中之無罰。等比干盜跖。可識禍福之非行。既能體此事。然後分命可審。不祈報耳。若如來難。宅情於理則理未可喻。靖求諸己其明效矣。此乃未喻由於求己。非為無理可喻也。若舍己而外鑒。必不遠而復矣。
難曰。勸教之設必傍實而動。直為訓之方不可以一塗而盡。僕豈謂聖人為教反真空設邪。夫善惡理。是非由乎心。因理以施教。順心以成務。故幽懷體仁者挹玄風而載悅。肆情出轍者顧名教而內掬。功玄物表。日用而忘其惠。理蘊冥寂。濤之不見其宗。非違虛教以眩於世也。是以前論云。因神通以設。故理妙而化敷。順推遷而相引。故功玄而事適者也。
難曰。安于懷仁不沒其身。臧會以僣後魯國。則分命所鍾於何而審。玄明之唱更為疑府矣。答曰。斯乃所以明善惡之有定不由於積行也。若夫仁者為善之嘉行。安于懷之而受福。僣者反理之邪事。臧會為之而獲後。良由分應沒身非履仁之所移命當為後非行僣之能罰。豈比干忠正而嬰剖心之戮。張湯酷吏而獲七世之祜哉。茍斯理之不殊。則知分命之先定矣。乃同玄明之分。非為成疑府也。
難曰。古之君子知通圯之來其過非新。愚壽夭兆明自昔。楚穆以福濃獲沒。蔡靈以善薄受禍。郗宛以釁深莫救。宋桓以愆微易唱。答曰。夫通圯非新。壽夭自昔。信哉斯言。是僕所謂各命者也。若夫福濃獲沒釁深莫救。此則報應之來有若影嚮。蔡靈以善薄受禍。商臣宜以極逆羅殃。宋桓以愆微易唱。邾文行善延年。而罪同罰異等報殊。何明鑒於蔡宋而獨昧於楚邾乎。君所謂不祈驗於冥中影嚮自微。不期在於應報而慶罰以彰。於斯躓矣。
難曰。然則天網恢恢疏而遂失耶。莫見乎隱。莫顯乎微。但盈換藏於日用。交賒昧於理緣。答曰。夫理冥昧變狀難明。且當推己兆之終古。考應報之成跡耳。至於善惡禍福。或一見斯自遇與事會。非冥司之真驗也。何以明之。若其有司當如之治國長之一家無微而不賞。無纖而必罰。使修行者保其素履極逆者受其酷禍。然後積善之家被餘慶於後世。積不善之家流殃咎乎來世耳。而今則不然。或惡深而莫誅。或積善而禍臻。或履仁義而亡身。或行肆虐而降福。豈非無司而分命乎。若以盈換藏於日用。交賒昧於理緣者。但當報對遲晚不切目前耳。非為善惡舛錯是非莫驗。推斯而言。人之生也。性分夙定。善者自善。非先有其生而後行善以致於善也。惡者自惡。非本分惡長而行惡以得於惡也。故知窮達善惡愚智壽夭無非分命。分命玄定於冥初跡豈能易其自然哉。天網不失隱微顯。故是勸教之言耳。非玄明所謂本定之極致也。既未悟妙推之有宗。亦何分命之可審乎。將恐向之先覺還為後悟矣。言面未日。聊以讜敘。
居士書。
見重伸疑論。辭理切驗善乎校實也。但僕意猶不同。乃即欲更言所懷。一日法師坐。粗共求君意云。氣力小佳有酬。因君論旨兼所見也。僕是以不復稍厝其爝火。須成旨因上。君云。審分命者乃是體極之人既非所同。又僕所立不期存於應報。而慶罰已彰亦不如君所位也。書不盡言。於是信矣。其中小小亦多未喻。付之未遇。
遠法師書。
見君與周居士往復。足為賓主。然佛教精微難以事詰。至於理玄數表義隱於經者。不可勝言。但恨君作佛弟子。未能留心聖典耳頃得書論亦未始暫忘。年衰多疾不暇有答。脫因講集之餘。粗綴所懷今寄往。試與同疑者共尋。見其族則比干商臣之流可不思而得。釋慧遠頓首。
遠法師書。
和南。辱告并見三報論。旨喻弘遠妙暢理宗。覽省反復欣悟兼懷。弟子雖伏膺法訓誠信彌至。而少遊人林遂不涉經學。往以艱毒交纏。聊寄之疑以自攄散。此蓋情發於中而形於言耳。推其俗之懷。誠為未盡。然三報曠遠。難以辭究。弟子尋當索歸必覲展。冀親承音旨蓋祛其滯。諸懷寄之周居士。戴和南
報應問。何承天。
西方說報應。其枝末雖明而根本常昧。其言奢而寡要。其譬迂而無徵。乖背五經。故見棄於先聖。誘掖近情。故信於季俗。夫欲知日月之行。故假察於璿機。將伸幽冥之信。宜取符於見事。故鑑燧懸而火降。雨宿離而風雲作。斯皆遠由近驗幽以顯著者也。夫鵝之為禽。浮清池咀春草眾生蠢動弗之犯也。而庖人執焉尟有得免刀俎者。燕翻翔求食。唯飛蟲是甘。而人皆愛之。雖巢幕而不懼。非直鵝燕也。群生萬有往往如之。是知殺生惡報。為福者無善應。所以為訓者如彼。所以示世者此。余甚惑之。若謂燕非蟲不甘故罪所不及。民食芻豢爰獨嬰辜。若謂禽豕無知而人識經教。斯則未經教之時。畋漁網罟亦無罪也。無故以科法入中國。乃所以為民陷穽也。彼仁人者豈其然哉。故余謂。佛經但是權教。勸人為善耳。關實敘。是以聖人作制推德翳物。我將我享寔膺天祜。田獲三品賓庖豫焉。若乃見不忍死。聲不食肉。固君子之所務也。竊願明更加三思
答何承天。劉少府。
敬覽高話。辭切證明。所謂彼人者難為酬對者也。然如來盡性因感成教。故五善思啟。戒品為之設。六蔽待祛。般若為之照。薰以十善淨以無漏畢竟解脫菩提而已矣。斯末之所以明而本之不昧者耶。孔以致孝為務。則仁被四海。釋以大慈為首。則化周五道。導物之跡非乃冥耶。但應有粗精終然自殊耳。凡覽般若諸經。不以孔為疑。何獨誦丘之書而有見棄之言乎。以龍鬼之陋尚感聖而至誘掖信。豈季俗而已哉。足下在之教。以詰三世之辯。奢迂之怪固不待言。若許因果不謬猶形之與影。徵要之效如合符也。若日月之行。幽明之信。火之降。風雲之作。皆先因而後果。不出感召之道。故緣起鑑能致水。緣滅燧不招火。一切諸法緣起滅耳。若鵝之就斃味登俎鼎燕之無取鹽梅。故鵝殺於人猶虫死於燕。鵝虫見世受。人燕未來報。報由三業業有遲疾。若人入孝出悌揚于王庭君親。無將將(音埒)而必誅。此見報之疾著乎視聽者也。若忠為令德剖心沈淵劫掠肆有幸而免。此後報之遲疏而不失者也。善惡之業。業不報。但過去未來非耳目所得。故信之者寡。而非之者眾耳。科法清淨滌塵開慧。中國弗思謂為陷穽。非我無謀秦弗用也。勸人為善。誠哉斯言。然權者設也。故文王廢伯邑考而立武王權也。周適非王發天命。禮是疏制理固從實。伯廢發立實也。各從其德用交歸。自非大智孰能預之。經云。善權方便亦復如是耳。夫民生而殺性之欲也。飲血席毛在上皇之世矣。聖人去殺非教殺也。但民殺未盡而化宜漸損。雖將享三品尊薦厚賓。然湯開其網。孔釣不綱。詩翼五豝。禮弗身踐。據茲而觀。作者之心見矣。今不食成己慈之心。若推不忍於視聽之表。均不食於見聞之內。其至矣哉。其至矣哉。祇藉嘉評伸以管窺。實相無言言成戲論。既不自是想亦同非。若明之譬。請俟諸君子。
宗論道人王衛軍問答。謝靈運
同遊諸道人。並業心神道求解言外。余枕疾務寡頗多暇日。聯伸由來之意。庶定求宗之悟。
釋氏之論。道雖遠積學能至。累盡鑒生万應漸悟。孔氏之論。道既妙。雖顏殆庶體無鑒周。理歸一極
有新論道士以為。寂鑒微妙不容階級。積限何為自絕。今去釋氏漸悟而取其能至。去孔氏之殆庶而取其一極一極漸悟能至非殆庶。故理之所去雖合各取。然其離孔釋矣。余謂二談物之言。道家之唱意之說。敢以折中。自許竊謂新論為然。聊答下意。遲所悟。
法勗問。敬覽清論。明宗極雖微而一悟頓了。雖欣新剖竊所疑。夫明達者以體理絕欲。悠悠者以迷惑嬰累。絕欲本乎見理。嬰累由於乖宗。何以言之。經云。新學者離般若便如失明者。無導是為懷理。蕩患於茲顯矣。若涉求未漸於宗希仰。猶累於塵垢永劫劬勞。期果緬邈既懷猶豫。伏遲嘉訓。初答。道與俗反理不相關。故因權以道之。權雖是假旨在非假。智雖是能為非真。非真不傷真。本在於濟物。非假不遂假。濟則反本。永劫無為空。懃期果如皎日。
勗再問。案論。孔釋其道既同。救物之假亦不容異。而神道之域。雖顏也孔子所不誨。實相之妙。雖愚也釋氏所必教。然則二聖建言何乖背之甚哉。再答。二教不同者。隨方應物所化地異也。大而較之。監在於民。華人易於見理。難於受教。故閉其累學而開其一極。夷人易於受教難於見理。故閉其頓了而開其漸悟漸悟雖可至昧頓了之實。一極雖知寄絕累學之冀。良由華人悟理無漸而誣道無學。夷人悟有學而誣有漸。是故權實雖同其用各異。昔向子期以儒道為一。應吉甫謂孔老可齊。皆欲窺宗。而況真實者乎。勗三問。重尋答。以華夷有險易之性。故二聖敷異同之教。重方附俗。可謂美矣。然淵極朗鑒作則於上。愚民蒙昧伏從於下。作則宜審其政。伏從必是其宗。今孔廢聖學之路。而釋開漸悟之逕。筌蹄既已紛錯。群黎何由歸真。三答。冬夏性。資春秋為始末。晝夜殊用。緣晨暮以往復。況至精之理豈可逕接至粗之人。是故傍漸悟者。所以密造頓解。倚禮教者。所以潛成學聖。學不出六經。而六經得頓解。不見三藏。而以三藏筌蹄歷然。何疑紛錯。魚兔既獲群黎以濟。
僧維問。承新法師。以宗極微妙不容階級。使夫學者窮有之極。自然有苦符契。何須言無也。若資無以盡者。焉不謂之漸悟耶。初答。夫累既未盡。不可得。盡累之弊。始可耳。累盡則無。誠如符契將除其累。要須傍教。在有之時學而非悟。悟在表託學以至。但階級教愚之談。一悟意之論矣。維再問。論云。悟在不以漸。使夫涉學希宗日進其明。不若使明不日進與不言同。若日進其明者漸悟乎。
再答。夫明非漸至信由發。何以言之。由教而信則有日進之功。非漸所明則無入照之分。然向道善心起。損累生垢伏。伏似無同善似惡乖。此所務不俱非本無累。至夫一悟萬滯同盡耳。
維三問。答云。由教而信。則有日進之功。非漸所明。則無入照之分。夫尊教而推宗者。雖不永用。當推之時。豈可不暫合無耶。若許其暫合。猶自賢於不合非漸如何。
三答。暫者假也。真者常也。假知無常。常知無假。今豈可以假之暫而侵常之真哉。今暫合賢於不合。誠如來言竊有微證。巫臣諫莊之日。物賒於己。故理為情先。及納夏姬之時。已交於物。故情居理上。情理雲互物已相傾。亦中之率任也。若以諫為悟。豈容納之惑耶。且南為聖也。北為愚也。背北向南。非停北之謂。向南背北。非至南之稱。然向南可以向南背北。非是停北。非是停北。故愚可去矣。可以至南。故悟可得矣。
慧驎演僧維問。
當假合與真知異。
初答。
真知異。
驎再問。
以何為異。
再答。假知者累伏故。理暫為用用暫在理。不恒其知。真知照寂故理常為用用常在理。故永為真知
驎三問。累不自除。故求理以除累。今假理實在心。在心而累不去。將何以去之乎。
三答。累起因心。心觸成累。累恒觸者心日昏。教為用者心日伏。伏累彌久至於滅累。然滅之時在累伏之後也。伏累滅累貌同實異。不可不察。滅累之體。物我同忘有無一觀。伏累之狀。他己異情空實殊見。殊實空異己他者於滯矣。有同我物者出於照也。
驎維問。三世長於百年。三千廣於赤縣。四部多於戶口。七寶妙於石沙。此亦方有小大。故化近。不謂之然乎。
初答。事理不同恒成四端。有小大各其宜。亦愚違方而處。所謂世時異物是非。譬割雞之政亦有牛刀佩璽而聽。豈皆唐虞。今謂言折體盡於武城。長世皆覃於下。未之聞也。且俱稱覺而國土精粗。不可以精粗國土而言聖有優劣。景跡之應本非所徵矣。
維再問。論云。或道廣而事狹。或事是而非。今不可以事之小大而格道之粗妙。誠哉斯言。但所疑不在此耳。設令周孔實未盡極。以之應世。故自居宗。此自是世去聖遠未足明極。夫降妙數階以接群粗。則粗者所不測。然數階之妙非極妙之謂。推此而言。撫世者於粗為妙。然於妙猶粗矣。以妙乘粗。則無往不盡。以粗求妙。則莫睹其原。無往不盡。故謂之窮理。莫睹其原。故仰之彌高。今豈可就顏氏所崇而同之極妙耶。
再答。今不藉顏所推。而謂之為極。但謂顏為庶幾。則孔知幾矣。且許禹昌言。孔非本談。以堯則體無是同。同體至極豈計有之小大耶。
維三問。凡世人所不測。而又昌言者皆可以為聖耶。
三答。夫昌言賢者尚許其賢。昌言聖者。豈得反非聖耶。日用不知百姓之迷蒙。惟佛究盡實相之崇高。今欲以崇高之相而令迷蒙所知。未之有也。茍所不知。焉不以昌言為信。既以釋昌為是。何以孔昌為非耶。
法綱問。敬披高論探研宗極。妙判權實存旨儒道。遺教孔釋昌言折中。允然新論。可謂激流導源瑩拂發暉矣。詳複答勗維之問。或謂因權以通。或學而非悟爾。為玄句徒設。關於胸情焉。竊所未安。何以言之。夫道形天隔幾二險絕。學不漸宗曾無髣髴。馳騁有端思不出位。神崖曷由而登幾峰所從而超哉。若懃務於有而坐體於無者。譬猶揮毫鍾張之側功侔羿養之能。不然明矣。蓋同非甚閡尚不可以翫此而善彼。豈況乎有無之至背而反得以相通者耶。
又云。累既未盡。不可得。盡累之弊。始可耳。
問曰。夫膏盲道摧輈玄路。莫尚於封有之累也。不能祛有。祛者必無未有。先盡。
有累然後無也。就所言累盡則無爾。為累之自去實不待。實不待則不能不無。故無無貴矣。如彼重暗自晞無假火日。無暇火日則不能不設。亦明無尚焉。落等級而奇頓悟。將於是乎躓矣。暇任之餘幸思嘉釋。
慧琳問。三復精議。辨嫿二家斟酌儒道。實有懷於論矣。至於去釋漸悟遺孔殆庶。蒙竊惑焉。釋云有漸。故是自形者有漸。孔之無漸亦是自道者無漸。何以知其然耶。人可以語上。久習可以移性。孔氏之訓也。合於道場十地之所階。釋家之唱也。此漸絕文論二聖詳言。豈獨夷束於教華拘於理。將恐斥離之辯辭長於新論乎。勗道人難云。絕欲由於體理。當謂日損者以理自悟也。論曰。道與俗反本不相關。故因權以通之。物濟則反本。問曰。權之所假習心者。亦終以為慮乎。為嘵悟之日與經之空理都自反耶。若其永背空談翻為未說。若始終相扶可修教而至。不答維驎。假知中殊為藻艷。但與立有違。假者以旋迷喪理。不以鑽火致惑。茍南向可以造越。北背可以棄燕。信燕北越南矣。慮空可以洗心。損可以祛累。亦有愚而空聖矣。此但當懃般若以日忘瞻郢路而驟進。復何憂於失所乎。將恐一悟之唱。更躓於南北之譬耶。
答綱琳二法師。
披覽雙難欣若暫對。藻豐論博蔚然滿目。可謂勝人之口。然未厭於心。聊伸前意無由言對。執筆長懷。謝靈運和南
答綱公難。
來難云。同非甚閡。尚不可以翫此而善彼。豈況乎有無之至背而反得以相通者耶。此是拘於所習以此疑耳。夫專翫筆札者。自可不工於弧矢。弧矢既工復翫筆札者。何為不兼哉。若封有而不向宗。自是封者之失。造無而去滯何為不可得皆。借不兼之有。以詰能兼之無。非惟鍾胡愧射於更李羿養慚書於羅趙。類之躓始充巧歷之歎。今請循其本。夫憑無以伏有。伏之則有忘。伏能知。知則不復辨。是以坐忘日損之談近出老莊。緣而滅經有舊說。此豈累之自去實無之所濟。且明為晦新功在火日。但火日不稱功於幽闇。般若不言惠於愚憃耳。推此而往。詎俟多云。
答琳公難。
孔雖曰語上。而云無階級。釋維曰合。而云物佛性。物佛性歸。所疑者漸教無階級其理可貴。所疑者殆庶。豈二聖異塗將地使之然。斥離之難始是有在辭長之論無乃角弓耶。
難云。若其永背空談翻為未說。若始終相扶可循教而至。可謂公孫之辭辯者之囿矣。夫智為權本。權為智用。今取聖之意則智即經之辭。則權傍權以為檢。故三乘咸蹄筌。既以歸宗。故般若魚兔。良由民多愚也。教故迂矣。若人皆意。亦何貴於攝悟。假之論旨明在者能為達理之諫。是為交賒相傾。非悟道之謂。與其立有何相違。燕北越南有遇空聖。其理既當。頗獲於心矣。若懃者日忘瞻者驟進。亦實如來言。但懃未是得瞻未是至。當其此時可謂向宗。既得既至可謂一悟無同。轡來馳而云異轍耶。
王衛軍問。
論曰。由教而信有日進之功。非漸所明。無入照之分。
問曰。由教而信而無入照之分。則是闇信聖人。若闇信聖人理不關心。政可無非聖之尤。何由有日進之功。
論曰。暫者假也。真者常也。假知無常。常知無假。又曰。假知累伏。理暫為用用暫在理。不恒其知。
問曰。暫知為假知者。則非不知矣。但見理尚淺。未能常用耳。雖不得真知等照。然寧無入照之分耶。若暫知未是見理。豈得云轉理暫為用。又不知以為稱知。
論曰。教為用者心日伏。伏累彌久至於滅累。
問曰。教為用而累伏。為云何伏耶。若都未見理專心闇信。當其專心信而已。謂此為累伏者。此是慮不能並。為此則彼廢耳。非為理累相權能使累伏也。凡厥數孰不皆然。此之伏根本未異。一倚一伏循環無已。雖復彌久累何由滅。
  弘曰。一悟之談常謂心。但未有以折中異同之辯。故難於厝言耳。尋覽來所釋良多。然猶有未好解處。試條上為呼可容。此疑不既。欲使彼意盡覽者。泠然又對無兆兼當造膝。執筆增懷。真不可言。
弘敬謂答王衛軍問。
問曰。由教而信而無入照之分。則是闇信聖人耶。若闇信聖人理不關心。政可非聖之尤。何由有日進之功。
答曰。顏子體二未及於照則向善。已上莫非闇信。但教可由之理。我有求理之志。故曰關心。賜以之二。回以之十。豈直免尤而已。實有日進之功。
問曰。暫知為假。知者。則非不知矣。但見理向淺。未能常用耳。雖不得真知等照。然寧可謂無入照之分耶。若暫知未是見理。豈得云理暫為用。又不知以何稱知。
答曰。不而稱知者。政以假知得名耳。假者為名非暫知如何。不恒其用豈常之謂。既非常用。所以交賒相傾。故諫人則言政理悅已則犯所知。若以諫時為照。豈有悅之犯。故知言理者浮談。犯知者沈惑。推此而判。自聖已下無淺深之照。然人之性有崇替之心矣。
問曰。教為用而累伏。為云何伏耶。若都未見理專心闇信。當其專心信而已。謂此為累伏者。此是慮不能並。屬此則彼廢耳。非為理累相權能使累伏也。凡厥數孰不皆然。此之伏根本末異。一倚一伏循環無已。雖復彌久累何由滅。
  答曰。累伏者屬此則廢彼。實如來告。凡厥數孰不皆然。亦如來旨。更恨不就學人設言而以恒物為譏耳。譬如藥驗者疾易痊。理妙者吝可洗。洗吝豈復循環。疾痊安能起滅。則不侔居然已辨。但無漏之功。故資世俗之善善心雖在五品之數。能三界之外矣。平叔所謂冬日之陰。輔嗣亦云。遠不必攜。聊借此語以況果無阻隔。靈運自一悟理。質以經誥。可謂俗文之談。然書不盡意。亦前世格言。幽僻事聊與同行道人。共求其衷猥辱高難。辭微理析莫不精究。尋覽彌日欣若暫對。輒復更伸前論。雖不辯酬。釋來問且以示懷耳。海嶠岨迥披敘無期。臨白增懷。眷歎良深。謝靈運再拜。
王衛軍重答書。
更尋前答。超悟亦不知。所以為異。政當爾已。送示生公此間道人。故有小不同。小涼當共面盡。脫有厝言。更白面寫未由寄之。於此所散猶多。
竺道生答王衛軍書。
究尋謝永嘉論。都無間然。有同似若善。不能不以為欣。檀越難旨甚要。切想尋必佳通耳。且聊試略取論以伸欣悅之懷。以為茍若不知焉能信。然則由教而信。非不知也。但資彼之知在我表。資彼可以至我。庸功於日進。未是知。何由分於入照。豈不以見理於非復全昧知不自中未為能照耶。
與安成侯嵩書。姚興
吾曾以己所懷疏條摩訶衍諸義。圖與什公平詳厥衷。遂有哀。故不復能斷理。未久什公尋復致變。自爾喪戎相尋復意事。遂忘棄之。近以當遣使送像。與卿作疏。箱篋中忽得前所條本末。今送示卿。徐徐尋撫。若於卿所不足者。便可致難也。見卿未日並可以當言笑。
吾前試通聖人三達觀以諮什公。公尋有答。今并送。往請此事皆是昔日之意。如今都無情懷。如何矣。
三世論。
曾問諸法師明三世或有或無。莫適所定。此亦是大法所而有無不泮。情每慨之。是以忽疏野懷聊試孟浪言之誠知孟浪之言不足以會理。然胸襟之中欲有許意。子不能默已。輒疏條相呈。匠者可為折衷。余以為三世一統循環為用。過去雖滅其理常在。所以在者。非如阿毘曇注言。五陰塊然喻若足之履地。真足雖往厥跡猶存。當來如火之在木。木中欲言有火耶。視之不可見。欲言無耶。緣合火出。經又云。聖人三世。若其無也。所見。若言耶。則犯常嫌明過去未來雖無。眼對理恒相因。茍理不絕聖見三世所疑矣。
法師答。
雅論大通甚佳。去來此作不通。佛說色陰。三世和合為色。五陰皆爾。又云。從生心。如從穀生穀。以是故知。必過去無因之咎。又云。六識意識。依已滅之意為本而生意識。又正見過去業未來果法也。又十力中第二力三世諸業。又云。無過去業則三途報。又云。學人若在有漏心中。則不應聖人。以此諸比。固知不無過去。無過未來則非通理經。所不許。又十二因緣佛法之深者。若過去未來則與此法相違。所以者何。如有穀子時節牙根生。若先已有則所待有。若先有則不名從緣而生。又若先有則是常倒。是故不得不得無。有無之說唯時所宜耳。以過去法起行業。不得言無。
又云。今不與目對。不得言有。雅論之通甚有佳致。又大品所明。過去不離未來現在如。未來現在如亦不離過去如。此亦不言無也。此實是以中之大要。俟得高對通復盡之。通不住法般若眾生之所以不階道者有著故也。是以聖人之教恒以去著為事。故言以不住般若。雖復大聖玄鑿應照際。亦不可著。著亦成患。欲使行人忘彼我遺所寄。汎若不繫之舟。所倚薄則當於理矣。
聖人放大光明普照十方
聖人之教。玄通無涯。致感多方。不可作一途求。不可以一理推。故應粗以粗。應細以細應。理固然矣。所以放大光明現諸神變者。此應十方大菩薩將紹尊位者耳。若處俗接粗。復容此事耶。阿含經云。釋氏之處天竺四十餘載。飲食諸患痛。與人不別。經又云。聖人亦入鹿馬而度脫之當在鹿馬。豈於鹿馬哉。若不異鹿馬應世常流。不待此神變明矣。每事要須同於前物。然後得行其化耳。
三世
眾生歷涉三世。其猶循環。過去未來眼對。其理常在。是以聖人尋往以知往。逆數以知來。
一切諸法空。
道者無為為宗。若其無為。復何所有耶。
安成侯姚嵩表。
臣言。奉珠像承。是皇后遺囑所建。禮覲之日永慕罔極。伏惟感往增懷。臣言。先承。陛下親營像。事每注心延望遲冀。暫一禮敬不悟聖恩垂及。乃復與臣供養此像。既功寶並重。且於制作之理擬。若神造中來。所見珠像誠當奇妙。然方之於此信復有間瞻。奉踊躍無量。夫受乾施者無報。蒙恩隆者無謝。雖欲仰陳愚誠。亦復莫知所盡。臣言。
臣言。奉陛下所通諸義。理味淵玄辭致清勝。簡詣踰於二篇。妙盡侔乎中觀。詠之翫之。紙已致勞而心猶厭。真可謂當之高唱累劫宗範也。但臣頑闇思不玄。然披尋之日真復詠歌弗暇不悟。弘善誘乃令參致問難。敢忘愚鈍輒位敘所懷。豈曰存難。直欲諮所未悟耳。臣言。
臣言。上通三世甚有深致。既已遠契聖心。兼復抑正眾說。宗塗亹亹超絕常境。欣悟之至。益令賞味增深。加為什公研該兼備。非愚臣所能稱盡。正當銘之懷抱以為心要耳。臣言。
臣言。上通不住法般若義云。眾生所以不階道者。有著故也。聖心玄詣誠不盡。然至乎標位六度。而以無著為宗。取之於心誠如明誨。即之于事脫有未極。夫無著雖妙似。不即真兩冥。不即真兩冥。恐是心忘之謂耳。竊尋玄教如更有以。謹牒成言以攄愚見。故經云。以所捨法具波羅蜜。以此三不可得故。三者既冥有無。無當無當之即同幻化。以此而推。恐不住之致。非直忘彼我遺所寄而已。
難上通聖人放大光明普照十方
詔云。放大光明神變者。此自應十方大菩薩將紹尊位者耳。斯理之玄固非庸近所參。然不已之情猶欲言所未達。夫萬不同精粗亦異。應彼雖殊而聖心恒一。恒一故圓以應之。不同故權以濟之。雖鹿馬而未始乖其大。雖現神變而未始遺其細。故淨名經云。如來或以光明作佛事。或以寂寞而作佛事。顯默雖異而終致不二。然則於小大之間。恐是時互說耳。如手經。初為德藏放大光明。令諸眾生普蒙其潤。又思益經中網明所問。如來三種光明一切遇者皆得利益法華經云。佛放眉間相光亦使四眾八部咸皆生疑。又云。處闇眾生各得見。茍有其緣雖小必益。茍無其因雖大或乖。故般若經云。眾生遇斯光者。必無上道。又以神變三惡眾生天上。以此而言。至於光明神變之事似存平等。敢緣慈顧輒竭愚思。復哀矜重道者。豈直微臣獨受其賜。
難通一切諸法皆空。
詔云。夫道者無為為宗。若其無為復何所為耶。至理淵淡。誠不容言。然處在涉求之地。不得不尋本以致悟。不審明道無為為當。以何為體。若以妙為宗者。雖在帝先而非極。若以有為妙者。必當有不無之因。因稱俱未冥。詎是不二之道乎。故論云。無於無者必當有於有。有無之相譬猶脩短之相形耳。無理雖玄將恐同彼常。常猶不可。況復斷耶。然則有無之肆。乃是邊見之所存。故中論云。不破世諦故則不破真諦。又論云。諸法若實則二諦諸法若空則無罪福。無罪凡聖無泮。二茍無。泮道何所益。由臣闇昧未悟宗極願仁慈重加誨諭。
姚興答。
卿所難問引喻兼富理極深致。非膚淺所能具答。今為當都格以相酬耳。卿引般若經云。眾生遇斯光者。必無上道。即經所言。未聞有凡流而得見光明者。釋迦放大光明普照十方。當斯之時。經不言有群品而得見其怪而異之者。皆是普明之。徒以斯言之定不。為群小也。卿若以眾生為疑者。百億菩薩豈非眾生之謂耶。然經復云。普明之詣釋迦。皆與男子女人持諸華香供養釋迦。及致供養之徒。自應普蒙其潤也。但光明之作本不為男子女人。所以得蒙餘波者。其猶蠅附驥尾得至千里之舉耳。
卿又引神變三惡眾生人天。若在鹿為鹿。在馬為馬。而度脫之。豈非神變之謂耶。法華諸經所言。若云放大光明。自大品異也。若一一光明以應適前物。此作非大所通。夫光明之與寂寞。此直發意有參差其揆一也。卿引經言。施者受者財物不可得。與不住法不住般若異。二者直是始終之教也。統而言之。俱是破著之語耳。何者不罪施者受者財物不可得。若都不可得。復何所著。是勸無所著明矣。卿又問。明道無為同。諸法之自空為妙空。無以成極耶。又引論中二諦之間言。所不及道之無為所寄耶。吾以為。為道止無為。未詳所以宗也。何者夫眾生之所以流轉生死者。皆著故也。欲止於即不復生。既不生死。潛神玄漠與空合其體。是名涅槃耳。既曰涅槃。復何容名於其間哉。夫道以無寄為宗。若求寄所在。恐乃惑之大者也。吾所明無為不可為者。意事如隱求或當小難。今更重伸前義。卿所引中論。即吾義宗。諸法不空二諦。若不有亦二諦。此定明有無不相離。何者若定言有則無以拔高士。若定明無則無以濟常流。是以聖人有無兼抱而不捨者。此之謂也。然諸家通第一義。廓然空寂聖人。吾常以為殊太遙遠不近人情。聖人知無者誰也。
安成侯嵩重表。
臣言。奉賜還詔。誨喻周備。伏尋之日欣踊無量。陛下爰發德音光闡幽極。拓道義之門。演如來之奧。冥宗隱而復彰。玄扉掩而再敞。文外之旨可謂朗然幽燭矣。夫理玄者不可以言稱。事妙者固非常辭之所讚。雖心仰詠亦罔知所盡。由臣愚鈍而猥蒙陛下褒飾之美。誠復欣戴殊眷實比。仰味微言研詠彌至。其為蒙悟豈唯過半之益。但臣仍充外役。無由親承音旨。每望雲遐慨在罔極。不勝延係。謹以申聞。臣嵩言。
得表具二。吾常近之才。加多事惛塞事面牆。不道理。安在為復。以卿好樂玄法。是以聊復孟浪以言之耳。而來喻過美益以不安。
析疑論。唐沙門慧淨
太子中舍辛諝。學該文史。誕傲自矜。心存道術。輕弄佛法。梁翰著論詳略釋宗有對者。諝必碎之于地。謂中之無人也。慧淨法師不勝其侮。乃裁論以擬之曰。披覽高論博究精微。旨贍文華驚心眩目。辯超炙輠理跨聯環。幽難勃以縱橫。掞藻紛其駱驛。非夫哲士誰其溢心。瞻彼人固難與對。輕持不敏寧酬客難來。論云。演說隨類解。蠕動眾生佛性。然則佛陀之與先覺語從俗異。智慧之與般若義本玄同。習覺。若非勝因念佛慧。豈登妙果。答曰。哉斯舉也。深固幽遠理涉嫌疑。今當為子略陳梗概。若乃問同答異。文郁郁於孔書。名義乖。理明明於釋典。若名不許義異。則問不得答殊。此例既昇彼並自沒。如有未喻更為提撕。夫以所住。萬善所以兼修。為不為。音所以齊應。豈止絕聖棄智抱一守雌冷然獨善義無兼濟。較言優劣其可倫乎。二宗既辯百難斯滯。論云。必彼此名言遂可分別音各解乃翫空談。答曰。誠如來旨。亦須分別。竊以。逍遙一也。鵬鷃不可齊乎九萬。榮枯同也。椿菌不可齊乎八千。而況爝火之侔日月。浸灌之方雨。寧分同明潤而遂均其曜澤哉。至若山毫一其小大。彭殤均其壽夭。莛楹亂其橫豎。施厲混其妍蚩。斯由不定相奪可忘。莊所以絕其有對。非謂未始無物。斯則以余分別攻子分別。子亡分別即余亡分別矣。君子劇談幸虛論。一言易失駟馬難追。斯文誡矣。深可慎哉。
論云。諸行無常緣起復心有待資氣涉求。然則我淨受於熏修。慧定成於繕剋。答曰。無常者故吾去也。緣起者新吾來也。故吾去矣。吾豈常乎。新吾來矣。吾豈斷乎。新故相傳。假熏修以成淨。美惡更代。非繕剋而難功。是則生滅破於常。因果顯乎中觀。斯寔莊釋玄同東西理會。而吾子去彼取此。無謬乎。
  論云。續鳧截鶴庸詎真如。草化蜂飛何居弱喪。答曰。夫自然者報分也。熏修者業理也。報分已定。二鳥無羨於短長。業理資緣。兩蟲有待飛化。然則事像易疑沈冥難嘵。幽求之士淪惑罔息。至乃道圓四果尚昧珠。位隆十地猶昏羅縠聖賢固其若此。而況庸庸者乎。自非鑒鏡三明雄飛七辯。安能妙契玄極敷究幽微。貧道藉以業家門朋從是寄。希能擇善敢進芻蕘。如或鏗然願詳金牒。於是辛氏頂受斯文頓裂邪網(斯疑前。周沙門道安二教論已有成解但未見者謂辛草創)有李遠問舍人者。曾讀斯論。所未詳便以示沙門法琳請更廣其義類琳。乃答曰。蒙示辛氏與淨法師齊物論。大約兩問。詞旨宏贍理致幽絕。既開義府特曜文鋒。舉佛性平等之談。別群生各解之說。陳彼此之兩難。辯玄同之一門。非夫契彼寰中孰能振斯高論。美則美矣。疑頗疑焉。何者尋上皇朝徹。始流先覺之名。法王應物。爰標佛陀之號。智慧者蓋分別之小術。般若者乃無知宗。分別皆起。所以強稱先覺。無知性寂。於是假謂佛陀分別既影於有數。無知則於無心。於有數。分別不亡於無心誘引之功莫匱。甚秋毫之方巨岳。踰尺鷃之比大鵬。不可同年而語矣。莊生云。吾亡是非不亡彼此。庸詎然乎所以小智不及大智年不及大年。惟彭祖之特聞。非眾人之所逮也。況三世之理不差二諦之門可驗。是以聖立因果。凡夫聖之期。道稱自然。學者無成道之望。從微至著。憑繕剋而方研。乘因果。藉薰修而始見。彼既而故問。余亦述而略答。詳夫音普被。弱喪由是歸。四智廣覃。真如以之自顯。自顯也者惟微惟彰。歸也者孰來孰去。蓋知隨業受報。二鳥不嫌其短長。因濕致生。兩蟲擇於飛化。不存待與待。明即待之非待矣。請試論之。昔闞澤有言。孔老法天諸天法佛。洪範九疇承天制用。上方十善慈風。若將孔老以匹聖尊。可謂子貢賢於仲尼跛鱉陵於駿驥。欲觀渤澥更保涓流。何異蔽目而視毛端。卻行以求郢路。非所應也。非所應也。
王導周顗宰輔之冠蓋。王濛謝尚人倫之羽儀。次則郗超王謐劉璆謝客等。並江左英彥七十餘人。皆學綜九流才映千古。咸言真要可以持身濟俗者。莫過于釋氏之教。及宋文帝與何尚之玄保等。亦此談。其宇內並遵斯要。吾當坐致太平矣。尚之又云。十善暢則人天興。五戒行則鬼畜絕。其實濟世玄範。豈造次而可論乎。中舍學富才高文華理切。秦懸一字蜀挂千金。何以當茲奇麗也。不量管見輕陳鄙俚。敢此有酬。示麻續組耳。李舍人得琳重釋。渙然神解重疑頓消。仍以斯論廣于視聽。故得二文雙顯。各其志乎。

廣弘明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