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沙門不應拜俗等事卷第一
弘福寺沙門釋彥悰纂錄
輸入者 毛小燕
一校者 毛小燕
二校者 崔世湖
改稿者 陳香君
故事篇第一(上)
故事者。明隋以上沙門致敬等事也。自大法東流六百餘載。其中信毀交貿褒挫相傾。亟染湮殘頻令拜伏。而事非經國理越天常。用為蠹道。俱舊貫焉。
奏 晉尚書令何充等執沙門不應敬王者奏三首(并序)。
詔 車騎將軍庾水為成帝出令沙門致敬詔二首。
書 太尉桓玄與八座桓謙等論道人應致敬事書一首(并序)。
八座等答桓玄明道人不應致敬事書一首。桓玄與中書令王謐論沙門應致敬事書一首。
王謐答桓玄明沙門不應致敬事書一首
難 桓玄難王謐不應致敬事三首。
答 王謐答桓玄應致敬難三首。
書 桓玄與廬山法師慧遠使述沙門不致敬王者意書一首(并遠答往反二首)
晉何充等執沙門不應敬王者奏三首(并序)。
東晉咸康六年。成帝幼沖。時太后臨朝制。司徒王導錄尚書事與上舅中書令庾亮參輔朝政。後導等薨。庾冰輔政。謂諸沙門應盡敬王者。充等議不應敬。下禮官詳議博士等議與充同。門下承冰旨為駁。充等因為此奏焉。初奏。
尚書令冠軍撫軍都鄉侯。臣充散騎常侍左僕射長平伯臣翜。散騎常侍右僕射建安伯臣恢。尚書關中侯臣懷守。尚書昌安子臣廣等言。世祖武皇帝以盛明革命。肅祖明皇帝聰聖玄覽。豈干時沙門不易屈膝顧以不變。其修善之法。所以通天下之志也。愚謂宜遵承先帝故事。於義為長。
庾冰為成帝出令沙門致敬詔二首。
初詔。
夫萬方殊俗神道難辯。有自來矣。達觀傍通誠當無怪。況阿跪拜之禮。何必尚然。當復原先王所以尚之之意。豈直好此屈折而坐遘槃辟哉。固不然矣。因父子之敬。建君臣之序。制法度崇禮秩。豈徒然哉。良有以矣。既其有以。將何以易之。然則名禮之設其無情乎。且今果將有佛耶。將無佛耶。有佛耶。其道固弘。無佛耶。義將何取繼其信。然將是方外之事。方外之事。豈方內所體。而當矯形骸違常務。易禮典棄名教。是吾所甚疑也。名教有由來。百代所不廢。昧旦丕顯後世猶殆。殆之為弊其故難尋。而今當遠慕茫昧依俙未分棄禮於一朝。廢教於當世。使夫凡流傲逸憲度。又是吾之所甚疑也。縱其信然。縱其有之。吾將通之於神明。得之於胸懷耳。軌憲宏模。固不可廢之於正朝矣。凡此等類皆晉民也。論其材智又常人也。而當因所說之難辯假服飾以凌度。抗殊俗之傲禮。直形骸於萬乘。又是吾所弗取也。諸君並國器也。悟言則當測幽微。論治則當重國典。茍其不然。吾將何述焉。
二奏。尚書令冠軍撫軍都鄉侯臣充。散騎常侍左僕射長平伯臣翜。散騎常侍右僕射建安伯臣恢。尚書關中侯臣懷守。尚書昌安子臣廣等言。詔書如右臣等暗短。不足以讚揚聖旨宣暢大義。伏省明詔。震懼屏營。輒共尋詳有佛無佛。固非臣等所能定也。然尋其遺文鑽其要旨。五戒之禁實助王化。賤昭昭之名行。貴冥冥之潛操。行德在於忘身。抱一心之清妙。且興自漢世迄于今朝。雖法有隆衰而弊無妖妄。神道。經久未有其比也。夫詛有損也。祝必有益。臣之愚誠。實願塵露之微增潤嵩岱。區區之祝上裨皇極。今一令其拜遂壞其法。令修善之俗廢於聖世。習實生常。必致愁懼隱之。臣心竊所未安。臣雖蒙蔽。豈敢以偏見疑誤聖聽。直謂世經三代人更明聖。今不為之制無虧王法。而幽冥之路可無擁滯。是以復陳愚誠。乞垂省察。謹啟。
重詔。省所陳具情旨。幽昧之事。誠非寓言所盡。然其較略。乃大人神之常度。粗復有分例耳。大都百王制法雖質文隨時。然未有以殊俗參治恢誕雜化者也。豈曩聖之不達。而末聖而宏通哉。且五戒之小善。粗擬似人倫。而更於世主略其禮敬耶。禮重矣。敬大矣。為治之綱盡於此矣。萬乘之君非好尊也。區域之人非好卑也。而卑尊不陳王教則亂。斯曩聖所以憲章體國。所宜不惑也。通才博採往往備修之。修之身修之家可矣。修之國及朝則不可。斯豈不遠也。省所陳果亦未能了有之與無矣。縱其了猶謂不可以參治。而況都無而當以南行耶。
三奏。臣充等言。臣等誠雖暗蔽不通遠旨。至於乾乾。夙夜思循王度。寧茍執偏管而亂大倫耶。直以漢魏逮晉不聞異議。尊卑憲章無或暫虧也。今沙門之慎戒專然。及為其禮一而已矣。至於守戒之篤者。亡身不吝。何敢以形骸而慢禮敬哉。每見燒香祝願。必先國家。欲福祐之隆情無極已。奉上崇順出於自然。禮儀之簡。蓋是專一守法。是以先聖御世。因而弗革也。天網恢恢疏而不失。臣等屢屢以為不令致拜於法無虧。因其所利而惠之。使賢愚莫敢不用情。則上有天覆地載之施。下有守一修善之人。謹復陳其愚淺。願蒙省察。謹啟。于時庾冰議寢。竟不施敬。
桓玄與八座桓謙等論道人應致敬事書一首(并序)。
晉元興中。安帝蒙塵於外。太尉桓玄以震主之威。欲令道人設拜於己。因陳何庾舊事謂理未盡。故與八座等書云。
玄再拜白頓首。八日垂至。舊諸沙門皆不敬王者何。庾雖已論之。而並率所見。未是以理相屈也。庾意在尊主。而理據未盡。何出於偏信遂淪名體。夫佛之為化。雖誕以茫茫推乎視聽之外。然以敬為本。此處不異。蓋所期者殊非敬恭宜廢也。老子同王侯於三大。原其所重。皆在於資生通運。豈獨以聖人在位而比稱二儀哉。將以天地之大德曰生。通生理物存於王者。故尊其神器而禮寔惟隆。豈是虛相崇重義存君御而已哉。沙門之所以生生資存。亦日用於理命。豈有受其德而遺其禮。霑其惠而廢其敬哉。既理所不容。亦情所不安。一代大事宜共求其衷想。復相與研盡之。比八日令得詳定也。桓玄再拜頓首。敬謂。
八座等答桓玄明道人不應致敬事書一首。
中軍將軍尚書令宜陽開國侯桓謙等。惶恐死罪。奉誨。使沙門致敬王者。何庾雖論意未究盡。此是大事。宜使允中。實如雅論。然佛法與堯孔殊趣。禮教互乖。人以髮膚為重。而彼髡削不疑。出家棄親。不以色養為孝。土木形骸絕欲止競。不期一生要福萬劫。世之所貴已皆落之。禮教所重意悉絕之。資父事君天屬之至。猶離其親愛。豈得致禮萬乘。勢自應廢。彌歷三代置其絕羈。當以神明無方示有以涯檢視聽之外。或別有理。今便使其致恭。恐應革者多非唯拜起。又王者奉法出於敬。信其理而變其儀。復是情所未了。即而容之。乃是在宥之。弘王令以別答公難孔國張敞在彼想已面諮所懷道寶。諸道人並足酬對高旨。下官等不諳佛理。率情以言。愧不足覽。謙等惶恐死罪。
桓玄與中書令王謐論沙門應致敬事書一首。
沙門抗禮至尊。正自是情所不安。一代大事宜共論盡之。今與八座書。向已送都。今付此信。君是宜任此理者。遲聞德音。
王謐答桓玄明沙門不應致敬事書一首。
領軍將軍吏部尚書中書令武岡男王謐。惶恐死罪。奉誨。及道人抗禮至尊。并見與八座書。具承高旨。容音之唱辭理兼至。近者亦粗聞公道。未獲究盡尋何庾二旨。亦恨不悉。以為二論。漏於偏見無嘵。然厭心處真如雅誨。夫佛法之興出自天竺。宗本幽遐。難以言辯。既涉乎教。故可略而言耳。意以為殊方異俗。雖所安每乖。至於君御之理。莫不必同。今沙門雖意深於敬。不以形屈為禮。跡充率土而趣超方內者矣。是以外國之君。莫不降禮。良以道在則貴。不以人為輕重也。尋大法宣流為日諒久。年踰四百歷代有三。雖風移政易。而弘之不異。豈不以獨絕之化有用於陶漸。清約之風無害於隆平者乎。故王者拱己不恨恨於缺戶。沙門保真不自疑於誕世者也。承以通生理物存乎王者。考諸理歸。實如嘉論。三復德音不能已已。雖欲奉詶言將無寄。猶以為功高者不賞。惠深者忘謝。雖復一拜一起。亦豈足答濟通之德哉。公眷眄未遺猥見逮問。輒率陳愚管。不致嫌於所奉耳。願不以人廢言。臨白反側。謐惶恐死罪。
桓玄難王謐不應致敬事三首。
初難。來示云。沙門雖意深於敬。而不以形屈為禮。難曰。沙門之敬。豈皆略形存心。懺悔禮拜亦篤於事。爰暨之師逮于上座與世人揖跪。但為小異其制耳。既不能忘形於彼。何為忽儀於此。且師之為理。以資悟為德。君道通生則理宜在本。在三之義。豈非情理之極哉。來示云。外國之君莫不降禮。良以道在則貴。不以人為輕重也。難曰。外國之君非所宜喻。而佛教之興亦其指可知。豈不以六夷驕強所常教所化。故大設靈奇使其畏服。既畏服之。然後順軌。此蓋是大懼鬼神福報之事。豈是宗玄妙之道耶。道在則貴。將異於雅旨。豈得被其法服便道在其中。若以道在然後為貴就如君言。聖人之道道之極也。君臣之敬愈敦於禮。如此則沙門不敬。豈得以道在為貴哉。來示云。歷年四百歷代有三。而弘之不異。豈不以獨絕之化有日用於陶漸。清約之風無害於隆平者乎。難曰。歷代不革。非所以為證也。曩者晉人略無奉佛。沙門徒眾皆是諸胡。旦王者與之不接。故可任其方俗不為之檢耳。今主上奉佛親接法事。事異於昔。何可不使其禮有准日用清約有助于教。皆如君言。此蓋是佛法之功。非沙門傲誕之所益也。今篤以祇敬將無彌濃其助哉。來示云。功高者不賞。惠深者忘謝。雖復一拜一起。豈足答濟通之恩。難曰。夫理至無酬。誠如來旨。然情在罔極則敬自從之。此聖人之所以緣情制禮。而各通其寄也。若以功深惠重。必略其謝。則釋迦之德為是深耶。為是淺耶。若淺耶。不宜以小道而亂大倫。若深耶。豈得彼肅其恭而此弛其敬哉。
王謐答桓玄應致敬難三首。
初答。難曰。沙門之敬。豈皆略形存心。懺悔禮拜亦篤於事。答曰。夫沙門之道。自以敬為主。但津塗既殊。義無降屈。故雖天屬之重。形禮都盡也。沙門所以推宗師長自相崇敬者。良以宗致既同則長幼成序。資通有係則事與心應。原佛法雖曠而不遺小善。一介之功報亦應之。積毫成山。義斯著矣。難曰。君道通生則理應在本。在三之義。豈非情理之極哉。答曰。夫君道通生則理同造化。夫陶鑄敷氣功則弘矣。而未有謝惠於所稟。措感於理本者何。良以冥本幽絕。非物象之所舉。運通理妙。豈粗跡之能酬。是以夫子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此之謂也。難曰。外國之君非所應喻。佛教之興亦其指可知。豈不以六夷驕強非常教所化。故大設靈奇使其畏服。答曰。夫神道設教誠難以言辯意。以為大設靈奇示以報應。此最影響之實理。佛教之根要。今若謂三世為虛誕。罪福為畏懼。則釋迦之所明。殆將無寄矣。常以為周孔之化救其甚弊。故言跡盡乎一生。而不開萬劫之塗。然遠探其旨。亦往往可尋。孝悌仁義明不謀而自同四時之生殺。則矜慈之心見。又屢抑仲由之問。亦似有深旨。但教體既殊故此處常昧耳。靜而求之。殆將然乎。殆將然乎。難曰。君臣之敬愈敦於禮。如此則沙門不敬。豈得以道在為貴哉。答曰。重尋高論。以為君道運通理同三大。是以前條已粗言意。以為君人之道竊同高旨。至於君臣之敬。則理盡名教。今沙門既不臣王侯。故敬與之廢耳。難曰。歷代不革。非所以為證也。曩者晉人略無奉佛。沙門徒眾皆是諸胡。且王者與之不接。故可任其方俗。不為之檢耳。答曰。前所以云歷有年代者。正以容養之道。要當有以故耳。非謂已然之事。無可改之理也。此蓋言勢之所至。非嫿然所據也。胡人不接王者。又如高唱。前代之不論。或在於此耶。難曰。此蓋是佛法之功。非沙門傲誕之所益。今篤以祇敬。將無彌濃其助哉。答曰。敬尋來論。是不誣佛理也。但傲誕之跡。有虧大化。誠如來誨。誠如來誨。意謂沙門之道可得稱異而非傲誕。今若以千載之末淳風轉薄。橫服之徒多非其人者。敢不懷愧。今但謂自理而默差可遺人而言道耳。前答云。不以人為輕重。微意在此矣。難曰。若以功深惠重必略其謝。則釋迦之德為是深耶。為是淺耶。若淺耶。不宜以小道而亂大倫。若深耶。豈得彼肅其恭而此弛其敬哉。答曰。以為釋迦之道深則深矣。而瞻仰之徒。彌篤其敬者。此蓋造道之倫必資行功。行功之美莫尚於此。如斯乃積行之所因。來世之關鍵也。且致敬師長。功猶難抑。況擬心宗極。而可替其禮哉。故雖俯仰累劫。而非謝惠之謂也。
桓玄重難王謐。
二難。省示猶復。未釋所疑。因來告復粗有其難。夫情敬之理。豈容有二。皆是自內以及外耳。既入於有情之境則不可得無也。若如來言。王者同之造化。未有謝惠於所稟措感於理本。是為功玄理深莫此之大也。則佛之為化。復何以過茲。而來論云。津塗既殊則義無降屈。宗致既同則長幼成序。資通有係則事與心應。若理在己本德深居極。豈得云津塗之異而云降屈耶。宗致為是何耶。若以學業為宗致者。則學之所學。故是發其自然之性耳。茍自然有在所由而稟。則自然之本居可知矣。資通之悟。更是發鎣其末耳。事與心應。何得在此而不在彼。又云。周孔之化救其甚弊。故盡於一生而不開萬劫之塗。夫以神奇為化則其教易行。異於督以仁義盡於人事也。是以黃巾妖惑之徒。皆赴者如雲。若此為實理。行之又易。聖人何緣捨所易之實道。而為難行之末事哉。其不然也。亦以明矣。將以化教殊俗。理在權濟。恢誕之談。其趣可知。又云。君臣之敬理盡名教。今沙門既不臣王侯。故敬與之廢。何為其然。夫敬之為理。上紙言之詳矣。君臣之敬。皆是自然之所生。理篤於情本。豈是名教之事耶。前論已云。天地之大德曰生。通生理物存乎王者。茍所通在斯。何得非自然之所重哉。又云。造道之倫必資功行。積行之所因。來世之關鍵也。擬心宗極不可替其敬。雖俯仰累劫而非謝惠之謂。請復就來旨而借以為難。如來告。以敬為行首。是敦敬之重也。功行者當計其為功之勞耳。何得直以珍仰釋迦而云莫尚於此耶。惠無所謝。達者所不惑。但理根深極情敬不可得無耳。臣之敬君。豈謝惠者耶。
王謐重答桓玄。
二答。奉告并垂重難。具承高旨。此理微緬至難措言。又一代大事應時詳盡。下官才非拔幽特乏研析且妙難精詣益增茫惑。但高音既臻。不敢默已。輒復率其短見。妄酬來誨。無以啟發容致祇用反側。願復詢諸道人通才蠲其不逮。公云。宗致為是何耶。若以學業為宗致者。則學之所學。故是發其自然之性耳。茍自然有在所由而稟。則自然之本居可知矣。今以為宗致者。是所趣之至導。學業者日用之筌蹄今將欲趣彼至極。不得不假筌蹄以自運耳。故知所假之功。未是其絕處也。夫積學以之極者。必階粗以及妙。魚獲而筌廢。理斯見矣。公以為神奇之化易。仁義之功難。聖人何緣舍所易之實道而為難行之末事哉。其不然也。亦以明矣。意以為佛之為教與內聖永殊。既云其殊理則無並。今論佛理故當依其宗而立言也。然後通塞之塗。可得而詳矣。前答所以云。仁善之行。不殺之旨。其若似可同者。故引以就此耳。至於發言抗論。津徑所歸固難得而一矣。然愚意所見。乃更以佛教為難也。何以言之。今內聖所明以為出其言。善應若影嚮。如其不善千里違之。如此則美惡應於俄頃。禍福交於目前。且為仁由已。弘之則是而猶有棄正而即邪。背道而從欲者矣。況佛教喻一生於彈指。期要終于永劫。語靈異之無位。設報應於未兆。取之能信。不亦難乎。是以化暨中國。悟之者尟。故本起經云。正言似反。此之謂矣。公云。行功者當計其為功之勞。何得直以珍仰釋迦而云莫尚於此耶。請試言曰。以為佛道弘曠事數彌繁。可以練神成道。非唯一事也。至於在心無倦於事。能勞珍仰宗極。便是行功之一耳。前答所以云莫尚於此者。自謂擬心宗轍其理難向。非謂禮拜之事便為無最也。但既在未盡之域。不得不有心於希通。雖一介之輕微。必終期之所須也。
公云。君臣之敬。皆是自然之所生。理篤於情本。豈是名教之事耶。敬戢高論。不容間然。是以前答云。君人之道竊同高旨者。意在此也。至於君臣之敬。事盡揖拜。故以此為名教耳。非謂相與之際盡於創跡也。請復重申以盡微意。夫太上之世君臣已位。自然情愛則義著化本。于斯時也。則形敬蔑聞君道虛運。枚相忘之理泰臣道冥陶。故事盡於知足。因此而推。形敬不與心為影響。殆將明矣。及親譽既生茲禮乃興。豈非後聖之制作事與時應者乎。此理虛邈良難為辯。如其未允請俟高當。
桓玄三難王謐(并序)。
來難。手筆甚佳。殊為斐然。可以為釋疑處。殊是未至也。遂相攻難。未見其已。今復料要。明在三之理以辯對輕重。則敬否之理可知。想研微之功。必在苦愈析耳。八日已及今。與右僕射書。便令施行敬事尊主之道。使天下莫不敬。雖復佛道無以加其尊。豈不盡善耶。事雖已行無豫所論宜究也。想諸人或更有精析耳。可以示仲文。
三難。比獲來示。并諸人所論。並未有以釋其所疑。就而為難。殆以流遷。今復重申前意而委曲之想。足有以頓白馬之轡。知辯制之有耳。夫佛教之所重。全以神為貴。是故師徒相宗莫二其倫。凡神之明暗各有本分。分之所資稟之有本。師之為功在於發悟。譬猶荊璞而瑩拂之耳。若質非美玉琢磨何益。是為美惡存乎自然。深德在於資始拂瑩之功。寔以未焉。既懷玉自中又匠以成器。非君道則無以申遂此生而通其為道者也。是為在三之重而師為之末。何以言之。君道兼師。而師不兼君。教以弘之。法以齊之。君之道也。豈不然乎。豈可以在理之輕而奪宜尊之敬。三復其理愈所疑駭。制作之旨。將在彼而不在此。錯而用之其弊彌甚。想復領其趣而遺其事。得之濠上耳。
王謐三答桓玄。
三答。重虧嘉誨云。佛之為教以神為貴。神之明暗各有本分。師之為理在於發悟。至於君道則可以申遂此生。通其為道者也。而為師無該通之美。君有兼師之德。弘崇主之大禮。析在三之深淺。實如高論。實如高論。下官近所以脫言鄙見至於往反者。為顧問既華不容有隱。乃更成別辯一理。非但習常之惑也。既重研妙旨。理實恢邈。曠若發矇。於是乎在。承已令庾桓施行其事。至敬時定公私幸甚。下官瞻仰所悟。義在擊節。至於濠上之誨。不敢當命也。
桓玄與廬山法師慧遠使述沙門不敬王者意書一首(并遠答往反二首)。
沙門不敬王者。既是情所不了。於理又是所夫喻。一代大事。不可令其體不允。近八座書今示君。君可述所以不敬意也。此便當行之事。一二令詳遣想。君必有以釋其所疑耳。王領軍大有任此意近亦同遊謝中面共諮之。所據理殊未釋所疑也。今郭江州取君答。可旨付之。
遠法師答桓太尉。
詳省別告及八座書。問沙門所以不敬王者。意義在尊主崇上。遠存名體徵引老氏。同王侯於三大。以資生運通之道故宜重其神器。若推其本以尋其源。咸稟氣於兩儀。受形於父母。則以生生通運之道為弘。資存日用之理為大。故不宜受其德而遺其禮。霑其惠而廢其敬。此檀越立意之所據。貧道亦不異於高懷。求之於佛教。以尋沙門之道。理則不然。何者佛經所明凡有二科。一者處俗弘教。二者出家修道。處俗則奉上之禮。尊親之敬。忠孝之義。表於經文。在三之訓彰乎聖典。斯與王制同命有若符契。此一條全是檀越所明。理不容異也。出家則是方外之賓。跡絕於物。其為教也。達患累緣於有身。不存身以息患。知生生由於稟化。不順化以求宗。求宗不由於順化。故不重運通之資。息患不由於存身。故不貴厚生之益。此理之與世乖。道之與俗反者也。是故凡在出家。皆隱居以求其志。變俗以達其道。變俗服章不得與世典同禮。隱居則宜高尚其跡。夫然。故能拯溺族於沈流。拔幽根於重劫。遠通三乘之津。廣開天人之路。是故內乖天屬之重而不違其孝。外闕奉主之恭而不失其敬。若斯人者自誓始於落簪。立志成於暮歲。如令一夫全德。則道洽六親澤流天下。雖不處王侯之位。固已協契皇極大庇生民矣。如此豈坐受其德虛霑其惠。與夫尸祿之賢同其素飡者哉。檀越頃者。以有其服而無其人故。澄清簡練容而不雜。此命既宣。皆人百其誠。遂之彌深。非言所喻。若復開出處之跡。以弘方外之道。則虛襟者挹其遺風。漱流者味其餘津矣。若澄簡之後猶不允情。其中或真偽相冒。涇渭未分。則可以道廢人。固不應以人廢道。以道廢人則宜去其服。以人廢道則宜存其禮。禮存則制教之旨可尋。跡廢則遂志之歡莫由。何以明其然。夫沙門服章法用。雖非六代之典。自是道家之殊俗。表之名器。名器相涉則事乖其本。事乖其本則禮失其用。是故愛夫禮者必不虧其名器。得之不可虧。亦有自來矣。夫遠遵古典者。猶存告朔之餼羊。餼羊猶可以存禮。豈況如來之法服耶。推此而言。雖無其道必宜存其禮。禮存則法可弘。法可弘則道可尋。此古今所同不易之大法也。又袈裟非朝宗之服。缽盂非廊廟之器。軍國異容戎華不雜。剔髮毀形之人。忽廁諸侯之禮。則是異類相涉之像。亦竊所未安。檀越奇韻挺於弱年。風流邁於季俗。猶參究時賢以求其中。此而推之。必不以人廢言。貧道西垂之年。假日月以待盡。情之所惜豈存一己。茍吝所執。蓋欲令三寶中興於命世之運。明德流芳於百代之下耳。若一旦行此佛教長淪。如來大法於茲泯滅。天人感歎道俗革心矣。貧道幽誠所期。復將安寄。緣眷遇之隆。故坦其所懷。執筆悲懣。不覺涕泗橫流矣。
桓太尉重答遠法師書。
知以方外遺形故不貴為生之益。求宗不由順化故不重運通之資。又云。內乖天屬之重而不違其孝。外闕奉主之恭而不失其敬。若如來言。理本無重。則無緣有致孝之情。事非資通。不應復有致恭之義。君親之情許其未盡。則情之所寄何為絕之。夫累著在於心滯不由形敬。形敬蓋是心之所用耳。若乃在其本而縱以形敬。此復所未之喻。又云。佛教兩弘亦有處俗之教。或澤流天下道洽六親。固以協讚皇極而不虛霑其德矣。夫佛教存行各以事應因緣有本必至無差者也。如此則為道者。亦何能違之哉。是故釋迦之道。不能超白淨於津梁。雖未獲須陀。故是同國人所蒙耳。就如來言。此自有道深德之功。固非今之所謂宜教者所可擬也。來示未能共求其理。便大致慨然。故是未之喻也。想不惑留常之滯。而謬情理之用耳。
集沙門不應拜俗等事卷第一(故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