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111
十門辯惑論卷上

大慈恩寺沙門復禮撰答
大子文學權二釋
典稽疑
輸入者 毛小燕
       一校者 毛小燕
       二校者 崔世湖
       改稿者 陳香君

序曰。
權文學聲冠應徐地參園綺。搢紳嘉其令望。緇素挹其芳猷。而頃著疑干我二諦。公孫生之駿辯。自昔難酬。舍利子之雄才。嗟今莫擬。豈當仁而抗議。試言志以成文。必也正名乎。稱之曰十門辯惑。雖詩云勸誡蔽之。可幾乎一言。而法惟祕密。述之敢忘乎三轉。遂取類觀象再盈卷軸。煩而無當。有愧知音者焉。

通力上感門一 應形俯化門二
穢土別門三 迷悟見殊門四
得記門五 反經賛道門
觀業救捨門七 隨教抑楊門八
化佛隱顯門九 聖王興替門十

通力上感門第一

稽疑曰。竊見維摩神力掌運如來十地之觀。如來尚隔羅縠。如何一掌之內能容十號之尊乎。非獨以卑移尊於理非順。寔亦佛與菩薩無等差。如有等差安能運佛。如無等差何須成佛也。若維摩如來助佛揚化。未知何名何號何論何經。請煩上智以示下愚也。辯惑曰。甞聞逆情而取。匹夫雖賤而難奪。順理而求。萬乘雖尊而可降。山澤通氣。未始一其崇卑。金石同聲。何必均其小大。況惟諸佛平等誓願乘時應物。菩薩遊戲神通坐忘致遠。遞相響咸赴機緣哉。維摩羅詰者。蓋是法身大士。德超群聖。啟權智生。示居家而弘道。蓮花總持之力來方。芥子解脫之門開於此國。未曾有室括囊無外。不思議道利用無方。是以五百聲聞咸辭問疾。八千菩薩莫能造命。彌勒一生之地。服其懸解。文殊是眾佛之師。謝其真入而菴園之集。因淨名而發興。淨名之跡藉無動而方明。故如來迺睠於此方。居士敬延於右掌。三昧之力有感必通。十號之尊不行而至矣。然則至諴感神者。莫知神之巨細。孝德動天者。孰知天之高下。矧乎慧眼遐觀。見牟尼實相神足甫運。持妙喜於花鬘。而不能屈彼仁尊入茲國界。豈唯羅正之喻比而可通。亦將金粟之名傳而有據者也(吉藏師云金粟事出思惟三昧經自云未見其本今撿諸經目錄此經名竊謂西經東方未譯者矣)。
應形俯化門第二。
稽疑曰。龍女成佛少選之間。若其真者佛道甚易。何云懃無量方得成佛也。其化者是不實。豈以不實化群生也。實語何為若斯哉。且文殊乃燃燈之師。釋迦又燃燈弟子文殊既為諸佛之母。應成佛在燃燈之前。況彌勒未通文殊已悟。龍女成道文殊之力。今龍女成佛於前。彌勒成佛於後。而文殊不成。安能無惑。若先成者成在何經。經云何。佛若未成者何事淹留。請示淹留之意也。如文殊未成為是。則諸佛成者應非。如以成者非。非則文殊豈是。是非之理。請為言之。
辯惑曰。至人無己為物有形。高卑不可以跡定。隱顯不可以情測。龍女雖身遊五道。而位光十地文殊菩薩。而實是如來。何以明之。按法花經云。有娑竭羅龍王女。年始八歲。智慧利根善知眾生諸根業。乃至辯才無礙能至菩提。詳夫智慧利根者。非下趣之有也。知諸根業者。非小乘之事也。辯才無礙者。善慧之地也。能至菩提者。等覺之道也。斯則三祇十度因滿。獻寶珠女形。坐蓮花而昇覺位。義殊早計事同俯拾。而惑者見龍女。即謂是三塗而嬰五障。聞發心即謂自凡位而希聖果。殊不知五道有示生之義。四發有補處之文。智積所以懷疑。身子由其致詰。蓬之心也。何其曲哉。又按首楞嚴經云。文殊過去平等國。種上尊如來。央崛羅經云。是北方常喜世界摩尼寶積佛。文殊師利佛土嚴淨經云。未來作佛名曰普見。竊以文殊智包權實體兼應。或成道先劫。已為種之尊。或流形此界。尚號法王之子。或擊位北方久名積。或受記來劫將稱普見。變化十方無礙。周行三際而不動無取得而成果。不去不來而見身。豈可以一相求。未可以一名定。故遇燃燈而函丈。逢釋迦而避席。慈氏造之以決疑。龍女師之而進道。然龍女自垢身而明速疾。誘物經。文殊因位而示淹留。勸人後己。並曲成方便實為利益。且君子之道貞而不諒。聖人之事巽以行權。同許車而不與。類化城而復進。既信彼之非妄。仍疑此之不實。吁嗟七竅一猶未達乎。
穢土別門第三。
稽疑曰。佛說法花經之時五十小劫。但春秋夜明以為釋迦生也。正法五百。像法千。並謂滅度之後。同斯一劫。若西域之人。神力促為食頃。則此不聽之人。已隔五十小劫。何則初未聞神力豈加神力。不加合成煨燼。今既不成煨燼。則是千餘年耳。茍知千餘非謬。安有五十小劫。若以雖不聞神力亦加則成道之初小俱合果。何止頻婆一國萬人哉。此相況不加明矣(沙門復禮曰。法花序品云。日月燈明佛說法花經。經六十小劫。謂如食頃踊出品云五十小劫謂如半日今發難在釋迦之佛引文兼燈明之事。但取意而直通不依文以反詰者矣)。
辯惑曰。身焉應身焉。真土應土焉。真土名相立。應形應國隨物感而多狀。淨者之謂之淨。穢者之謂之穢。久者之謂之久。近者之謂之近。各滯所封罕能達觀。故身子覩穢而迷淨。空承日月之談。彌勒執近而疑久。仍生父子之喻。及其按地顯莊嚴之國。下塵僧祇之壽。執穢之情始去。封近之見方除。然示所以除穢。穢去而淨可留乎。說久所以破近。近亡而久可存乎。非淨非穢方為妙土。非久非近始曰身。然則四十餘年者。穢土化身也。五十小劫者。淨土報身也。化身遷動。自可以年月測。報體圓常。詎可以時代限。既報化分跡久近殊歸。以久難近無為謬。法花壽量之品。維摩佛國之文。斯朗然。豈俟多述。惑曰。釋迦利見元是化身娑婆蓋野本非淨國耆闍穢國之靈鎮。法花化身妙典。今乃以報身而述化身。將淨國而明穢國。其為謬也不亦哉。
釋曰。是何言歟。是何言歟。先豈不云乎。穢久近於所見。於所見者處而異見。非別處異見也。且釋迦一佛也。或以之見久。或以之見近。娑婆一界也。或以之淨。或以之見穢。久與菩薩人之見也。近與穢凡夫下乘之見也。若然者穢既娑婆矣。而淨非乎。近既釋迦矣。而久得異乎。而云釋迦但是化身娑婆唯曰穢土。義符偏著理異玄同。況乎法花數品靈山一集。初則歸一。迴道以大乘。次則三變八方。引穢心而觀淨土大乘小乘淨國已觀何穢國。故始自集分身之佛。至乎壽量之經。並於淨土之中。而演常身之義。故經云。如是成佛已來甚大久遠壽命無量阿僧祇劫常住不滅。又云。常在靈鷲山。及餘諸處。眾生見盡。所燒時。我此土安隱天人常充滿。故知壽遐長。非界塵之能數。妙境安固。豈劫火之所焚。何乃推始於春秋。以五十小劫為焉有覈。未經於火。將千餘年為指實。不見履霜者必疑堅冰乎。
迷悟見殊門第四。
稽疑曰。說法花之時。光遠他界。說涅槃之日。寶蓋廣覆大千。未知此方何為不見。若以無緣不得見者無緣罪人也。有緣則福人也。達多殺父及母。豈福人哉。而許其出家也。闍王父囚母。豈福人哉。而照月光三昧也。此地萬里為國賢哲相。仍豈一人有緣何為獨隔。不言林放反勝太山乎。
辯惑曰。蒼旻信廣醯雞甕遊而不見。白日蓋明仙鼠晝伏而爰覩。豈資始之有外而照臨之不及哉。固以近物為之覆。則不能遠察倒情為之惑。則不能順辯。假使語之曰。天焉有日焉。天周三百度廣而覆下。日徑千里明而照外。瞻彼二蟲必以狂而不信也。今未披業障者。何異甕遊乎。未開慧目者。孰非晝伏乎。雖寶蓋曾懸百億四天之上。毫光溥照八千國之中。而有漏宵昏方馳大夢無明被覆何階徹視。若不見則無者。蒼旻白日可無耶。若不見者。寶蓋毫光非有耶。反覆相明言而足矣。況乎魯史直書。記祥暉於卯夜。孔君識。推德於西方。並紛綸而有據。豈寂寞而無朕。故知君子或默已昭彰而感通。中士若存尚河漢而驚怖。其有飾智憑凌之伍。懷愚混沌之流。將撫掌而大噱。或絕膂而曾毀非其人也。道可虛行者哉。故仲尼體化之先涉於有。季路問對之反詰於生。仁義稍撿其靈。德粗明其徼妙。然後應真西舉像教東來。八萬法門吞納九流而微顯。三千寶塔充滿四瀛而輪煥。若先霞而後日。類始雲而終雨。教之有漸。不亦宜乎。然則有緣無緣者。三乘菩提之性也。福人罪人者。六趣生死之業也。業有輕重性分熟。性猶生。福雖多而難啟。緣既熟。罪雖重而可化。福尚難啟。而況於罪者乎。罪猶可化。而況於福者乎。故遠得四禪矜小功而背誕。三逆知昨非而迴向迴向正解正解生而罪可滅。背誕興於邪見邪見興而福自亡。福亡永劫而沈淪。罪滅即身解脫。故語曰。蹈道則為君子。違之則為小人。仁遠乎哉。行之即是借以明義。誰曰不然。子曰。常善人。故無棄人。常善救物。故無棄物。又曰。人之不善。何棄之有。況大悲平等所棄哉。譬夫良工相木名醫瞻病。可用而用之。不簡木之美惡。可療而療之。不擇病之輕重。人或問之曰。伊蘭惡木也。汝何以用之。迦摩病也。汝何以療之。仁將此為是問乎為非問乎。必以為非問也。如來善別機根巧知藥病。雖達多行衛頑之惡。闍王有楚穆之罪。然以曾發菩提之心可用也。今興悔解之念可療也。可療而療之。可用而用之。引使歸化令入道。開其與進之路。塞彼為亂之源。俾有罪新於孝慈。無過者守卒於純至。善權方便。其利博哉。然闍王問道而反迷。同於林放。夫子知幾而仰聖。可比於泰山。賢哲相仍。雖三復而無失。何為獨隔。請再思而可矣。
得記門第五。
稽疑曰。提婆弟。勸闍王害佛尚為天王如來善星佛子。罪輕於提婆。何為生地獄。但害者應重謗者應輕。今乃重者為如來。輕者地獄。以斯示後。何以安哉。若以善星是化者。後應成佛。有授記乎無授記乎。如有授記。請指言之也。如無授記。安得為化哉。若以善星為真者。何不同之。昆季昇天宮以誘之。地獄以懼之。忍其入獄豈慈悲也。但拯樹提於烈火之中。飛巨石於旻之上。懼曠野之鬼神。伏闍王醉象。何為於善星也。不若斯以救之哉。
辯惑曰。蓋聞如來設教有大小二乘調達所行有權實兩事。大乘闡其實。小乘語其權。若晦實論權。有害佛之逆。而招地獄之苦。若廢權談實無破僧之罪。故受天王之記。權也。有報與善星可得異乎。實也。無罪善星可得同乎。不同非設難之地。不異又可設。來論疑旨於何而致耶。況謗害重輕更殊高議。何者夫害雖是逆。或不壞於見。謗則壞見而不成於逆。成逆但嬰業障。近招無間之殃。壞見善根。迺受闡提之號。所以訶罵調達唯曰癡人題目善星則云邪見。斷可知矣。
又問。善星為真為化者。凡化之為理。必當以混真為妙。真之為事自然以似為恒。化相涉魚魯難辯。然則綆短汲深。清泉無以上濟。智小謀大。美餗固其停覆。輕而議之則吾豈敢。聊復稽之聖典。匪曰攻乎異端。試論之曰。夫牟尼一代涅槃最後之說。迦葉載請。善星是斯下之人。穢溷嗟其永墜。苦獄見其生入。又惡友行惡。報恩已明其是權。善星善。涅槃不言其為化。豈無為化之理。曾無是化之文。以此而推。真亦可牟。至若廣持眾部。守筌而詎魚。遍習諸禪。為山而已止簣。同石鼠之為技。若飛鳥之能言。雖簉門人還如伯繚。空稱佛子更甚商均。中夜披衣。發怖小男之語。通衢掃跡。滅表大人之相。逢餔糟之人言其證道。見吐之鬼唱已生天。彼何人斯頑之甚也。夫以辯才第一。尚招螢火之譏。智慧無雙。未免金師之誤。故知根力解力照往照今俾化者不可逃其真。愚者不能隱其智。斯大聖之分也。非常人之所及也。嗟夫玉毫已翳金口莫宣。但可稟教而為解。庸詎棄文而生意。若斯而已哉。夫可與為不可與為惡者上智也。可與為不可與為善者下愚也。與善而與惡而惡者人也。語曰。唯上與下愚不移。明人則可移也。故宣父至聖。不迴盜跖之心。清河中賢。能變周處之節。今難陀之等者人也。若善星之輩者至愚也。故可誘可逼。困而學之乃成羅漢。謗因謗果人斯下矣。能作闡提。豈大聖忍其苦哉。蓋下愚不可救耳。譬夫厥田上。詎可使燋種生芽。有渰淒淒。不能遣枯條布葉。豈可間然。於望於良疇者哉。洎乎力士之慢可降。嬰兒之厄可拯。曠野之神可化。宮城之象可伏。連類雖廣一以貫之。方於闡提無等級。故經云。害蟻子有罪。殺闡提無過。尚復引使出家置之右。譬羸老之馬未可先乘。同荊棘之田寧忘後種。知現在之無益。冀來之因。畢下趣而向人天。發廣心而成福智。是知慈悲大方便之巧。不足儔。陽無以測。迴向者若子之事父。行莫之大。誹謗者猶臣之叛君。不可解。然不解本乎滅趾。莫大始自因心。初有其微卒成其著。樞機之發。可不慎歟。

十門辯惑論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