鐔津文集卷第三

藤州鐔津東山沙門契嵩
 輸入者 毛小燕
       一校者 毛小燕
       二校者 崔世湖
       改稿者 陳香君

輔教編
孝論

敘曰。夫孝諸教皆尊之。而佛教殊尊也。雖然其不甚明於下。蓋亦吾徒不能張之。而吾嘗慨然甚愧。念七齡之時。吾先子方啟手足。即命之出家。稍長諸兄以孺子可教將奪其志。獨吾母曰。此父命。不可易也。逮衣將訪道于四方。族人留之。亦吾母曰。汝已從佛。務其道宜也。豈以愛滯汝。汝其行矣。嗚呼父母也。育我父母也。吾母又成我之道也。昊天罔極。何以報其大德。自去故鄉凡七載。未始不欲南還墳隴修法父母之冥贊。猶不果然。辛卯其年。自以弘法嬰難。而明年鄉邑亦嬰於盜。吾父母之墳廬。不為其剽暴。望之漣然泣下。又明年會事益所感。遂著孝論一二章示其心也。其發明吾聖人大孝之奧理密意。會夫儒者之說。殆亦盡矣。吾徒之後學。亦可以視之也。

明孝章第一

二三祝髮方事於吾道。逮其父母命之。以佛子辭而不往。吾嘗語之曰。佛子情可正。而親不可遺也。子亦聞吾先聖人其始振也。為大戒即曰。孝為戒。蓋以孝而為之端也。子與戒而欲亡孝。非戒也。夫孝也者大戒之所先也。戒也者眾善之所以生也。為善微戒善何生邪。為戒微孝戒何自邪。故經曰。使我疾成於無上正真之道者由孝德也。

孝本章第二

下之有為者莫盛於生也。吾資父母以生。故先於父母也。下之明德者莫於教也。吾資師以教。故先於師也。下之妙事者莫妙於道也。吾資道以用。故先於道也。夫道也者神用之本也。師也者教誥之本也。父母也者形生之本也。是三本者下之大本也。白刃可冒也。飲食可無也。此不可忘也。吾之前聖也後聖也。其成道樹教。未始不先此三本者也。大戒曰。孝順父母師。僧孝順至道之法。不其然哉。不其然哉。

原孝章第三

可見也。不可見也。不可見者孝之理也。可見者孝之行也。理也者孝之所以出也。行也者孝之所以形容也。修其形容而其不修。則事父母不篤惠人不誠。修其中而形容亦修。豈惟事父母而惠人。是亦振地而感鬼神也。地與孝同理也。鬼神與孝同靈也。故地之不可以不孝不可以詐孝欺。佛曰。孝順至道之法。儒曰。夫孝置之而塞乎地。溥之而橫乎四海。施之後世而無朝夕。故曰。夫孝天之經也。地之義也。民之行也。至哉大矣孝之為道也夫。是故吾之聖人欲人為善也。必先誠其性而然後發諸其行也。孝行者養親之謂也。不以誠則其養有時而匱也。夫以誠而孝之。其事親也全。其惠人卹物也均。孝也者效也。誠也者成也。成者成其道也。效者效其孝也。為孝而無效。非孝也。為誠而無成。非誠也。是故聖人之孝。以誠為貴也。儒不曰乎。君子誠之為貴。

評孝章第四

聖人精神變化而交為人畜。更古今混然茫乎。而世俗未始自覺。故其視今羊。唯恐其是昔之父母精神之所來也。故戒於殺不使暴微物。篤於懷親也。諭今父母則必於其道。唯恐其更生而陷神乎異類也。故其追父母於既往則逮乎七世。為父母慮其未然則逮乎更生。雖譎然骸世而在道然也。下茍以其不殺勸。則好生惡殺之訓。猶可以移風易俗也。下茍以其陷神為父母慮。猶可以廣乎。子慎終追遠之心也。況其於變化實者也。校夫世之謂孝者。局世而闇玄覽於人而不於神。是不為遠而孰為遠乎。是不為大而孰為大乎。經曰。應生孝順愛護一切眾生。斯之謂也。

必孝章第五

聖人之道以為用。聖人之善以孝為端。為善而不先其端。無善也。為道而不在其用。道也。用所以驗道也。端所以行善也。行善而其善未行乎父母。能溥善乎。驗道而不見其道之溥善。能為道乎。是故聖人之為道也不善聖人之為善也。未始遺親。親也者形生之大本也。人道恩也。唯大聖人為能重其大本也。報其恩也。今夫下之為道者孰與於聖人。夫聖人之道大臻。巍巍乎獨尊人天不可得而生也。不可得而死也。及其應物示同乎天人。尚必順乎人道。而不敢忘其母之既死。不敢拒其父之見命故方其成道之初。而登天先以其道諭其母氏。三月復歸乎世。應命還其故國。示父於道而其國皆化。逮其喪父也。而聖人躬與諸釋負其棺以趨葬。聖人可謂與人道而大順也。今夫方為其徒。於聖人則晚路末學耳。乃不務為。孝謂我出家專道。則吾豈敢也。是豈見出家之心乎。夫出家者將以道而溥善也。溥善而不善父母。豈曰道邪。不唯不見其心。抑亦孤於聖人之法也。經謂父母一生補處菩薩等。故當承供養。故律教其弟子得減衣缽之資而養其父母父母正信者可恣與之。其信者可稍與之。所訓也矣。

廣孝章第六

下以儒為孝。而不以為孝。曰既孝矣。又何以加焉。嘻是見儒而未見佛也。佛也極焉。以儒守之。以佛廣之。以儒人之。以神之。孝其至且大矣。水固趨下也。洫而決之。其所至不亦速乎。火固炎上也。噓而鼓之。其所舉不亦遠乎。元秀。唐之賢人也。喪其母哀甚。不能自效。刺肌瀝血。繪佛之像。書佛之經。而史氏稱之。李觀唐之聞人也。居父之憂。刺血寫金剛般若。布諸其人。以資其父之冥。遽有奇香發其舍。郁然連日。及之其鄰。夫善固有其大者也。固有其小者也。夫道固有其淺者也。固有其奧者也。奧道妙乎生變化也。善徹乎地神明也。佛之善善者乎。佛之道其奧道者乎。君子必志其大者奧者焉。語不曰乎。多聞擇其善者而從之。

戒孝章第七

五戒始一曰不殺。次二曰不盜。次三曰不淫。次四曰不妄言。次五曰不飲酒。夫不殺仁也。不盜義也。不淫禮也。不飲酒智也。不妄言信也。是五者修則成其人顯其親。不亦孝乎。是五者不修則棄其身辱其親。不亦不孝乎。夫五戒有孝之蘊。而世俗不睹忽之。而未始諒也。故不臻而孝不勸也。大戒曰。孝為戒。蓋存乎此也。今夫下欲不若篤孝。篤孝不修戒。戒也者大聖人之正勝法也。以清淨意守之。其福若取諸右也。儒者其禮豈不曰。我戰則克。祭則受福。蓋其道矣。其詩豈不曰。愷悌君子求不回。是皆言以其正也。夫世之正者猶然。況其出世之正者乎。

孝出章第八

孝出於善。而人皆有善心。不以佛道廣之。則為不大而為孝小也。佛之為道也。視人之親猶己之親也。衛物之生猶己之生也。故其為善則昆蟲悉懷。為孝則鬼神皆勸。資其孝而世。則與世和平而亡忿爭也。資其善而出世。則與世大慈而勸其世也。是故君子之務不可不辨也。君子之務不可無品也。中庸曰。茍不至德至不凝焉。此之謂也。

德報章第九

養不足以報父母。而聖人以德報之。德不足以達父母。而聖人以道達之。道也者非世之所謂道也。妙神明生。聖人之至道者也。德也者非世之所謂德也。備萬善被幽被明。聖人之至德者也。儒不曰乎。君子之所謂孝者先意承志諭父母於道。參直養者也。安能為孝乎。曰君子之所謂孝也。國人稱願然曰。幸哉有子此。所謂孝也。已雖然。蓋意同而義異也。夫下之報恩者。吾聖人可謂至報恩者也。下之為孝者。吾聖人可謂純孝者也。經曰。不如以三尊之教度其二親。書曰。黍稷非馨明德惟馨。不其然哉。不其然哉。吾從聖人之後。而其德不修其不明。吾徒負父母而媿於聖人也夫。

孝略章第十

下道為大。顯其親德為優。告則不得德。不告則得道而成德。是故聖人輒遁于山林。逮其以道而返也。德被乎下。而下稱之曰有子若此。尊其父母曰。大聖人之父母也。聖人可謂略始而圖終善行權也。古之君子所為而此者。吳泰伯其人也。必大志可以張大義。必大潔可以持正。聖人德於人天。顯至正於九嚮。故聖人不顧乎世嗣。古之君子所為而此者。伯夷叔齊其人也。道固尊於人。故道雖在子而父母可以拜之。冠義近之矣禮曰。已冠而字之。成人之道也。見於母。母拜之。俗固本於真。其真已修。則雖僧可以與王侯抗禮也。而武事近之矣。禮曰。介者不拜。為其拜而蓌拜也。不拜重節也。母拜重禮也。禮節而先王猶重之。道烏可不重乎。俗曰。聖人父。固哉小人之好毀也。彼然而豈見聖人為孝之深渺也哉。

孝行章第

道紀。事其母也。母游必以身荷之。或與之助。而道紀必曰。吾母非君母也。其形骸之累。乃吾事也。烏可以勞君邪。是可謂篤於親也。慧能。好鬻薪以養其母。將從師。患無以為母儲。殆為傭以取資。及還而其母已殂。慨不得以道之。遂寺其家以善之。終亦歸死于是也。故曰葉落歸根。能公至人也。豈測其異德。猶示人而不忘其本也。道丕會其世之亂。乃負母逃於華陰山中。丐食以為養。父死於事。而丕往求其遺骸既至而亂骨不辨。道丕即祝之。遽有髑髏躍至其前。蓋其父之骸也。道丕可謂全孝也。智藏之勁直者也。師恭於事父。師沒則心喪三年也。常超師中禮。及其沒也。奉之如存。故燕人美其孝悌焉。故律制佛子必減其衣盂之資以養父母也。然此諸公不遺其親。於聖人之。得之矣。智藏常超謹於奉師。蓋亦合於其起教之大戒者也。可法也矣。

終孝章第

父母之喪亦哀。縗絰則非其所宜。以僧服大布可也。凡處必與俗之子位。過歛則以時往其家。送葬或扶或導。三年必心喪。靜居修我法。贊父母之冥。過喪期唯父母忌日孟秋之既望。必營齋講誦如盆法是可謂孝之終也。昔者天竺之古皇先生。居父之喪則肅容立其喪之前。如以心喪而略其哭踊也。大聖人也夫。及其送之。或舁或導。大聖人也夫。目犍連。喪母哭之慟。致饋於鬼神目犍連聖人也。尚不能泯情。吾徒其無情邪。故佛子父母之喪。哀慕可如目犍連也。心喪可酌大聖人也。居師之喪必如喪其父母。而十師之喪期則有隆殺也。唯稟法得戒之師心喪三年可也。法雲父母之憂哀殊甚。飲食不入口累日。法雲古之高僧也。慧約至人乎。其父母垂死。與訣皆號泣。若不能自存。然喪制哭泣雖我教略之。蓋欲其泯愛惡而趨清淨也。茍愛惡未忘遊心於物。臨喪而弗哀。亦人之安忍也。故泥洹之時。其眾撫膺叫而血現若波羅奢華。蓋其不忍也。律宗曰。不展哀者亦道俗之同恥也。吾徒臨喪可不哀乎。
壇經贊(稱經者。自後人尊其法。而非六祖之意也。今從其舊不敢改易。亦可謂經則論在其本經下卷之末)。
贊者告也。發經而溥告也。壇經者。至人之所以宣其心也。何心所傳之妙心也。哉心乎。資始變化清淨常若。凡然聖然幽然顯然。所處而不得之。聖言乎明凡言乎昧。昧也者變也。明也者復也。變復雖殊而妙心一也。始釋迦文以是而傳之龜氏。龜氏相傳之三三世者。傳諸鑒(六祖諡號禪師鑒傳之而益傳也。說之者抑亦多端。固名同而實異者也。固多而一者也。曰血肉心者。曰慮心者。曰集起心者。曰堅實心者。心所之心益多也。是所謂名同而實異者也。曰真如心者。曰生滅心者。曰煩惱心者。曰菩提心者。修多羅其類此者。殆不可勝數。是所謂多而一者也。義有覺不覺義。心有真心妄心。皆所以別其正心也。方壇經之所謂心者。亦義之覺義。心之實心也。昔者聖人之將隱也。乃命乎龜氏教外傳法之要。意其人滯跡而忘返。固欲後世者提本而正末也。故涅槃曰。我有無上正法。悉已付囑摩訶迦葉矣。天之道存乎易。地之道存乎簡。聖人之道存乎要。要也者至妙之謂也。聖人之道以要則為法界門之樞機。為無量義之所會。為大乘之椎輪。法華豈不曰。當妙法諸佛祕要華嚴豈不曰。以方便疾成菩提。要乎其於聖人之道利而大矣哉。是故壇經之宗尊其心要也。心乎若明若冥若空若靈若寂若惺。有物乎無物乎。謂之物固彌於物。謂之物固統於物。物猶物也。物猶物也。此謂可思議也。及其不可思也不可議也。下謂之玄解。謂之神會。謂之絕待。謂之默體。謂之冥通。一皆離之遣之。遣之又遣。亦烏能至之。微其果然獨與夫至人相似者。孰能諒乎。推而廣之則無往不可也。探而裁之則所不當也。於證性則所見至親。心則所詣至正。於崇德辯惑則真妄易顯。出世佛道速成救世塵勞易歇。此壇經之宗所以旁下而不厭。彼謂即心即佛淺者。何其不知量也。以折錐探地而淺地。以屋漏窺天而小天。豈地之然邪。然百家者雖茍勝之弗如也。而至人通而貫之。合乎群經斷可見矣。至人變而通之。非預名字不可測也。故其顯說之。有倫義。密說之。無首無尾。天機利者其深。天機鈍者其淺。可擬乎可議乎。不得已況之則圓頓教也。最上乘也。如來清淨禪也。菩薩藏正宗也。論者謂之玄學。不亦詳乎。下謂之宗門。不亦宜乎。壇經曰。定慧為本。者趨道之始也。定也者靜也。慧也者明也。明以觀之靜以安之。安其心可以體心也。觀其道可以語道也。一行三昧者。法界一相之謂也。謂萬善雖殊皆正於一行者也。無相為體者尊大戒也。無念為宗者尊大定也。無住為本者尊大慧也。夫戒定慧三乘之達道也。夫妙心戒定慧之大資也。以一妙心而統乎三法。故曰大也。無相戒者戒其必正覺也。四弘願者願度度苦也。願斷斷集也。願學道也成成寂滅也。滅所滅。故不斷也。道所道。故所不度也。無相懺者懺非所懺也。三歸戒者歸其一也。一也者三寶之所以出也。說摩訶般若者謂其心之至中也。般若也者聖人方便也。聖人大智也。固能寂之明之權之之。下以其寂。可以泯眾惡也。下以其明。可以眾善也。下以其權。可以大有為也。下以其實。可以無為也。至矣哉般若也。聖人非夫般若不明也不成也。下之務非夫般若不宜也不當也。至人之為以般若振。不亦遠乎。我法上根者宜之也。輕物重用則不勝。方小授則過也。從來默傳分付者密說之謂也。密也者非不言而闇證也。真而密之也。不解此法而輒謗毀。謂百劫千生斷佛種性者。防下亡其心也。偉乎壇經之作也。其本正其跡效。其因真其果不謬。前聖也後聖也。此起之此示之此復之。浩然沛乎若川之注也。虛空之通也。若日月之明也。若形影之無礙也。若鴻漸之有序也。妙而得之之謂本。推而用之之謂跡。以其非始者始之之謂因。以其非成者成之之謂果。果不異乎因謂之正果也。不異乎果謂之正因也。跡必顧乎本謂之大用也。本必顧乎跡謂之大乘也。乘也者聖人道也。用也者聖人之起教也。夫聖人之道莫至乎心。聖人之教莫至乎修。調神入道莫至乎一相止觀。軌善成德莫至乎一行三昧。資一切戒莫至乎無相。正一切定莫至乎無念。通一切智莫至乎無住惡莫至乎無相戒。篤道推德莫至乎四弘願。觀過莫至乎無相懺。所趣莫至乎三歸戒。正大體裁大用莫至乎大般若。發大信道莫至乎大志下之窮盡性莫至乎默傳無過莫善乎不謗。定慧為始道之基也。一行三昧德之端也。無念之宗解脫之謂也。無住之本般若之謂也。無相體法身之謂也。無相之最也。四弘願願之極也。無相懺懺之至也。三歸戒真所歸也。摩訶智慧聖凡之大範也。為上根人說直說也。默傳傳之至也。戒謗之當也。夫妙心者非所成也。非證所明也。本成也本明也。以迷明者復明所以證也。以背成者復成所以修也。以非修而修之。故曰修也。以非明而明之。故曰正證也。至人暗然不見威儀。而成德為行藹如也。至人頹然所持。而道顯於下也。蓋以修而修之也。以正證而證之也。于此乃曰罔修罔證罔因罔果。穿鑿叢脞競為其說繆乎至人之意焉。噫放戒定慧而必趨乎混茫之空。則吾末如之何也。甚乎含識溺心而浮識。業相乘循諸嚮而未始息也。象之形之人與物偕生。紛然乎地之間。可勝數邪。其形於人者。固萬萬之一耳。人而能覺。幾其鮮矣。聖人懷此雖以多義發之。而下猶所不明者也。聖人救此雖以多方治之。而下猶所不醒者也。賢者以智亂。不肖者以愚壅。苹平之人以無記惛。及其感物而發喜之怒之哀之樂之。益蔽者萬端。曖然若夜行而不知所至。其承於聖人之言則計之博之。若蒙霧而望遠。謂有也謂無也。謂非有也謂非無也。謂亦有也謂亦無也。以不見而卻蔽。固身而不得其審焉。海所以在水也。魚龍生在海而不見乎水。道所以在心也。其人終日說道不見乎心悲夫。心固微妙幽遠難明難湊。其此也矣。聖人既隱。下百世雖以書傳而莫其明驗。故壇經之宗舉乃直示其心。而下方知即正乎性命也。若排雲霧而頓見太清。若登泰山而所視廓如也。王氏以方乎世書曰。齊一變至於魯。魯一變至於道。斯言近之矣。涅槃曰。始從鹿野苑終至跋提河。間五十年。未曾一字者。示法非文字也。防以文字而求其所謂也。曰依法不依人者。以法真而人假也。曰依義不依語者。以義實而語假也。曰智而不依識者。以智至而識妄也。曰了義經不了義經者。以了義經盡理也。而菩薩所謂即是宣說涅槃者。謂自說與經同也。聖人所謂四人出世(即四依也)正法知者知。故至人推本以正其末也。自說與經同。故至人經如經也。了義經故。至人顯說而合義也合經也。法依智故。至人密說變之通之而不茍滯也。示法非文字故。至人之宗尚乎默傳也。聖人如春淘。淘而發之也。至人如秋濯。濯而成之也。聖人命之而至人效之也。至人聖人之門之奇德殊勳大也。夫至人者始於微。自謂不識世俗文字。及其成至也。方一席之說而顯道救世。與乎大聖人之云為者。若合符契也。固其玄德生而之。將自表其法而示其不識乎。死殆四百年。法流四海而不息。帝王者聖賢者。更三十世求其道而益敬。非至乎大聖人之所至。天且厭之久矣。烏能若此也。予固豈盡其道。幸蚊虻飲海亦預其味。敢稽首布之以遺後學者也。

真諦無聖論

真諦者何。極妙絕待之謂也。聖人者何。神智有為之謂也。有為則以言乎權。絕待則以詣乎實。之所以全心而泯跡。權之所以末而趨本然則真諦也者。豈容擬議於其間哉。聊試寓言以明其蘊耳。夫真諦者群心之元心也。眾聖實際也。如也非如也非非如也。隱群心而不昧。現聖智而不曜。神明不能測。巧歷不能窮。故般若曰。第一真諦無成得。言其體而存之。則清淨空廓聖凡泯然。言其照而用之。則彌綸萬有鼓舞群動。然則體而存之。若其本乎。照而用之。似其末乎。當其心冥於至本也。默乎清淨而絕聖棄智。是亦宜爾。所謂第一義諦廓然空寂聖人孰為繆乎。而秦人以為太甚逕庭不近人情。聖人而知無者誰歟。是亦未諭其微旨也。若夫凡聖覺者真諦妄心攀緣耳。存乎響即凝滯於名數。以乎攀緣則眩惑於分別。是則非聖而聖而聖人。所以大聖無知而知其真知。所以遍知。昔人有問於昔人曰。云何第一義諦。應曰。廓然無聖。問者或曰。對朕者誰。應曰。不識。然斯人也非昧聖而固不識也。蓋不欲人以形言而求乎真諦者也。而問人不悟。乃復云云。刻舟求劍。遠亦遠矣。以指標月其所以在月。以言諭道。其言所以在道。顧言而不顧其道。非道也。視指而不視其月。非識月也。所以至人妙悟於言象之表。而獨得于形骸之外。淨名默爾而文殊稱善。空生無說而說。天帝聞而聞。其不然乎。

鐔津文集卷第三